曹媛瑃笑容如那月光一般溶溶浅浅,“公子怎的也没睡?可是不习惯江南潮湿的缘故?”
阿禩一愣,便笑着反问道:“你怎知道我习惯江南潮湿?”
曹媛瑃莞尔一笑,她轻轻嗅了一口,道:“公子身上沾染的沉水香的气息,我可是老远就闻见了。久居江南之人,即使用沉香,可不会用如此重的沉香。”
阿禩哑然失笑,曹寅这个女儿,倒是聪敏细致之人。
曹媛瑃看着那带着笑的温润面庞,不免心头碰碰乱跳,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上下,忽的眼尖的她突然瞥见这温润公子修长的脖颈后侧,竟有一枚小小的齿痕……忽的,她心头泛起酸意,是了,眼前之人,是有妻妾的。蓦然,心中沉郁。
不过这酸意与沉郁只是一瞬而已,转瞬之间曹媛瑃又是那个温婉灵秀的曹家千金了,她笑着问:“公子的夫人怎么没有陪着一块出来赏月?”
提到郭络罗氏,阿禩嘴角的笑意不禁多了三分,甚至那眼梢都微微瞧了起来,他眼带宠溺地道:“她今日累坏了,此刻已经熟睡了。”
这话里满满都是宠意,曹媛瑃心想,这位侧福晋当真是得宠啊!
没错,曹媛瑃一早就晓得阿禩身份了,或者说她一早就在这九华寺中候着八阿哥驾临呢!
为了给自己寻个后路,曹寅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曹寅自知,凭他的圣恩宠眷,把女儿塞给八阿哥不难,但想要得到八阿哥的宠爱却不易!圣上驻跸江宁的日子里,本地官员没少给皇子阿哥孝敬美人,直亲王、诚郡王都收下了,唯独八阿哥那儿一个都没塞上!便足见这位侧福晋是何等得宠!
“我观你眉宇之间,似有愁色,不知所谓何故?”阿禩问。
曹媛瑃微微一叹,“我父亲似乎有意把我许给哪位阿哥。”
“哦?”阿禩挑了挑眉,曹寅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稀奇,阿禩便问:“许给谁?”
曹媛瑃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晓得,不过听母亲说,前几日父亲曾经陪同诚郡王去过江宁学府,只怕……”说着,曹媛瑃微微叹了一口气。
阿禩笑了:“听闻诚郡王是个儒雅多才之人,府上也只有嫡福晋与侍妾,你若是许配诚郡王为侧福晋,也不算委屈了。”——三哥难得走出丧子悲痛,曹寅这个女儿也算貌美聪敏,在身边红袖添香,倒也不错。
曹媛瑃苦笑了笑:“三阿哥是儒雅多才,却也多情得很……”
阿禩:“额……”三哥这一路上,好像已经收了好几个地方官员进献的美人了,的确是花心了点。
曹媛瑃满目忧怆,一副我自犹怜的模样。
第504章 嗷嗷叫不停(第四更)
这时候,睡眼惺忪的郭络罗氏从房中走了出来,她迷迷糊糊道:“爷……”
然而郭络罗氏却瞅见站在阿禩身旁的,赫然是那个曹家大姑娘!郭络罗氏陡然一个激灵,转瞬困意全消!
“爷!”郭络罗氏满是酸意地唤了一声,又狠狠瞪了那曹氏一眼。
阿禩满脸无奈之色,便几步上前,执着郭络罗氏手道:“我就是瞧着雨停了,所以出来瞧瞧,没想到曹家姑娘正在外头赏月,便随意聊了两句。”
郭络罗氏满腹酸意,然而她也亲眼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与那曹氏并无亲近之举,二人想个也有三步远!可身为的女人的知觉,让她心中无比警惕,她打量着那年轻娇俏的曹氏,淡淡道:“曹家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与我夫君赏月聊天,倒是很惬意嘛!”
郭络罗氏这话说得着实羞人,一个闺阁未嫁的姑娘,大半夜跟个有妇之夫聊天赏月,怎么都是不合妇德!
顿时曹媛瑃面皮涨红了,“我……我……”
“好了!”阿禩忙握紧了郭络罗氏的手,“数你酸劲儿最大。”
“哼!”郭络罗氏傲娇地跺了跺脚,仍旧酸气四溢的。
“回房吧。”阿禩牵着郭络罗氏的手,便飞快回了香房中。曹媛瑃见状,也只得黯然回自己房歇息了。
阿禩无奈地刮了刮郭络罗氏鼻尖:“真的就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而已,这里可是佛门清静之地!”
郭络罗氏妩然横了阿禩一眼:“佛门清静之地,那你还对我……那个……”
这妩然的眼神勾得阿禩心中乱跳,他忙凑近了问:“哪个?”
郭络罗氏眼下一动,忙用藕臂环住阿禩的脖子,媚眼如丝道:“就是那种坏事喽……”
阿禩扑了上去,干起了坏事。
郭络罗氏趁机“嗯嗯啊啊”叫了起来,那声音黏腻娇软,却声声颇有透彻力!
阿禩不禁暗笑,这股子醋劲儿啊!于是他一巴掌拍在了郭络罗英兰的翘臀上,低呵道:“都完事了,还叫什么!”
郭络罗氏妩媚地睨了阿禩一眼,“爷……可以继续嘛!”
这眼神、这小嗓子,生生把勾得五迷三道,立刻便再度扑上,继续那坏事了……
住在隔壁的曹媛瑃听得面红耳赤,心中恼羞,忍不住暗道,我不过是跟八爷说了两句话而已!用得着如此吗?!
这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曹家小姑娘醒了过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长姐,隔壁那位夫人是怎么了?她肚子疼吗?”
曹媛瑃酸溜溜道:“我看她是屁股疼了!”
曹家小姑娘一脸迷茫,她大大打了个哈欠,“大半夜的,吵扰人清梦,真讨厌!”然后掀起被子盖住脑袋,便有继续睡了。
曹媛瑃暗叹,小孩子就是好,什么都不用操心。
翌日,太阳都照屁股了,香房中阿禩与郭络罗氏如鸳鸯交颈一般,还在酣睡——呃,昨晚睡得太晚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阿禩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小柱子,谁在敲门?”
小柱子立在帐子外,道:“回主子,是曹家姑娘来了。”
这时候,郭络罗氏也闻声爬了起来,她噘嘴道:“昨晚还没勾引够?!”
小柱子咳嗽了两声,忙道:“郭福晋误会了,不是曹家大姑娘,而是那位曹小姑娘!这位小姑娘,在外头,一副很是生气的模样呢!”
郭络罗氏脸色尴尬,又狐疑无比:“她生气个什么劲儿?”
阿禩忙下了床榻,叫小柱子伺候着更衣,又对郭络罗氏道:“你再睡会儿,我出去瞧瞧。”好歹这香房是人家姐妹俩让出来的,总不能不见吧?
穿戴整齐之后,阿禩便走出了房门,果然瞧着那个才七八岁的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气恼之色,她见走出来的是那位公子,而非夫人,便掐腰道:“我找的不是你!是你夫人!”
阿禩笑了:“你这小丫头!我夫人又是哪里得罪你了?”
曹家小丫头道:“你夫人昨晚嗷嗷叫不停,都把我给吵醒了!”
“咳咳!”阿禩被自己口水给呛住。
曹家小丫头气鼓鼓道:“我不管她是肚子疼还是屁股痛,不舒服就去找大夫!若再吵我睡觉,我就、我就——”小丫头卡壳了,一时不晓得“就”如何了。
阿禩噗嗤笑了,“放心吧,我们待会儿就要回府了,她就算再吵,也吵不到你了!”
曹家小丫头点了点小脑袋,“这还差不多!”然后她扭头便跑了,可跑出两步,便又止步扭头过来:“就算以后不吵到我,吵到旁人也是不好的!你还是多管管你夫人吧!”
阿禩看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有趣,便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曹家小丫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曹媛瑃也从房中走出来,忙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你这般对人家指手画脚,也太失礼了些!”
“长姐……”曹家小丫头撅了撅嘴巴,一副委屈样。
曹媛瑃忙笑着对阿禩道:“还请公子见谅,我这个妹妹打小就被我和母亲给惯坏了,都八岁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阿禩笑着摆了摆手:“不妨事,我也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妹妹,整日里也是这么人小鬼大的!”
曹小丫头气呼呼道:“你才人小鬼大!”
曹媛瑃心头一紧,急忙狠狠瞪了妹妹一眼:“你给我闭嘴!”
曹小丫头被姐姐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自己樱桃小嘴儿,眼珠子却鬼灵精地四下扫视着,。
阿禩看在眼里,脸色的笑容不禁更多了三分。
曹小丫头见阿禩笑得眉宇温润,眼睛亮亮道:“公子,你倒是很英俊。”
“啊?”阿禩忍不住哈哈笑了。
曹小丫头又道:“只不过你年纪太大了,要不然我可以考虑嫁给你呢!”
曹媛瑃大惊失色,急忙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禩倒是没把这小丫头的话当一回事,阿禩笑着打趣:“只可惜,我已经娶妻了,不能娶你了。”
第505章 郭络罗氏悍妒?(第五更)
阿禩笑着打趣:“只可惜,我已经娶妻了,不能娶你了。”
曹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就是跟你一块的那个吗?他是你正房夫人?”
“这……”阿禩微微沉吟,“是啊,怎么了?”
曹小丫头想了一会儿,便道:“我瞧着,她不像正房夫人!”
阿禩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大半:“怎么不像?”
曹小丫头清声道:“她长得太漂亮了!”
阿禩再度笑了:“漂亮,就不能做正房夫人了吗?”
曹小丫头正色道:“我娘亲说了,娶妻求贤,纳妾才求美。”
“那又贤惠又貌美,岂非更好?”阿禩笑着说。
曹小丫头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便道:“可我瞧着她,那副样子,就跟我爹爹新纳的小妾似的!”
登时,阿禩脸色嗖的阴沉了下来,一股冷冰冰迫人的气势凛然袭来!
原本还在看好戏的曹媛瑃见状不妙,连忙上去捂住了妹妹的嘴巴:“舍妹有口无心,还望公子见谅!”
阿禩强忍着怒意,冷冷教训道:“小孩子活泼些是好事,却也该晓得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曹小丫头顿时眼中见了泪意,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
曹媛瑃连忙斥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把人家的正房夫人比作小妾!还不赶紧道歉!”
阿禩摆了摆手:“道歉倒是不必!以后记得管住自己嘴巴便是,省得祸从口出!”撂下这句话,阿禩拂袖回了房中。
一开始阿禩对曹家小丫头宽容,是因为瞧着她性情肖似九妹相濡。可这样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因为毕竟她不是濡儿!一个外人对着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讽刺,哪怕只是有口无心,阿禩也真真是恼怒极了!
于是,连早膳都没用,便带着郭络罗氏回到城中下榻的园子里。
没想到才回来不过两个时辰,李德全便从行辕过来传话:“皇上口谕,请八爷速速进行辕!”
阿禩一紧,连忙问:“公公,汗阿玛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德全一张脸笑成了花儿:“是大大喜事,八爷拾掇一下,快随老奴进行辕吧!”
阿禩心中狐疑,但皇父召见,亦不敢耽搁,忙换上郡王吉服,交代了郭络罗氏几句,便匆匆进了织造府行辕。
李德全引着阿禩,却未曾去康熙下榻之地,而是直接引去了皇贵妃所居住的院子。这不禁叫阿禩更加狐疑了,汗阿玛到底有什么事儿?还要在额娘这儿说?
按下疑惑,阿禩快步进了昭嫆房中。
这会儿子,昭嫆和康熙也才刚刚用过了午膳,阿禌、小鸡和濡儿三个孩子都在,再加上阿禩,便是齐了!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阿禩麻利地甩下马蹄袖,请了个安。
康熙笑着招手叫他起来,道:“听你额娘说,这次出来,你只带上侧福晋郭络罗氏,一个侍妾都没带?”
阿禩心道,难道是汗阿玛对他偏宠英兰之事有所不满了?只是看汗阿玛言语温和,倒是不像生气的样子,便忙道:“是,儿子只是觉得,人多麻烦。”
康熙淡淡道:“只她一个伺候你,未免少了些。何况女人总有不舒服的几日!”
阿禩暗自腹诽,额娘不舒服的几日,也没见汗阿玛您流连别处!只是这话,借他仨胆也不敢说出口。
康熙旋即笑着道:“江宁织造曹寅之女,正当妙龄,朕瞧着不错,就赐给你了。”
阿禩顿时愕然。
同一时刻,九华山脚下的别院中,曹家大姑娘曹媛瑃拾掇好了行囊,便来到母亲李氏房中,这李氏是苏州织造李煦的亲妹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如今上了年纪,容颜不免残损些,加之病笃缠身,气色有些暗沉。
曹媛瑃坐在床头,替母亲李氏揉着小腿,“一到雨季,母亲的腿疾便发作的厉害。这个时候,女儿原该服侍在您身边才对。”
李氏笑着说:“老毛病了,前夜我腿疼得厉害,便晓得昨日必定会暴雨如注,果真又料中了。”
曹媛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