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赫舍里夫人便惶恐不安。
佟皇贵妃不动声色将那瓶香料收进了自己袖中,“女儿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家族?这些年,我和阿玛没少关心四阿哥,连咱们家嫡系子弟送给他做伴读了!可四阿哥对我的情分,还不及对钟粹宫那位!”说到此,佟皇贵妃恨得牙根痒痒。
佟皇贵妃哀叹一声:“我的的身子骨是好不了了,我若一旦去了,家族可怎么是好。无论如何,我都得给家族一个阿哥才是!”
赫舍里夫人叹了口气,忙嘱咐道:“那娘娘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我省得。”佟皇贵妃眼里一片冷意。
送走了赫舍里夫人,佟皇贵妃不由咳嗽了起来,首领太监秦寿连忙上前为她抚着脊背,“娘娘,您身子骨本来就弱,还是回房躺会儿吧。”
佟皇贵妃一通咳嗽之后,反而叫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只是那红,是冷暗的红,透着颓败的气息,“本宫的身子,躺与不躺都没什么区别了。”说罢,佟佳氏抬头问:“偏殿的王氏如何了?”
“她那点小病儿,几服药下去,早就好利索了。”秦寿道。
佟皇贵妃连连点头:“那就好,补药还叫她继续吃着,一定要把她身子骨调理到最佳!”佟皇贵妃眼中一片阴冷,“本宫还要用她完成心愿呢!”
“嗻!奴才记下了。”
过了腊八节,昭嫆便听说景仁宫皇贵妃病得愈发厉害了,甚至整夜都在咳嗽,几乎无法安睡。太医只得给开了强烈的安神药,只是那药喝多了,对身体实在没有好处。
初十那天,康熙下朝后,便顺道去了景仁宫探视。
佟皇贵妃强撑着身子骨起来迎驾,需得人搀扶着,方才才站稳了。
景仁宫东暖阁中,炭盆烧得比别处格外多些,康熙一进来,便觉得一片热浪扑来,香几上那尊鎏金狻猊熏炉中,袅袅升起馥郁的奇香,这香气被热气烘着,格外浓烈了三分。
康熙有些不适应这香气,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香,味道浓得都有些刺鼻了。”还是嫆儿宫中凝春香好,幽淡清雅,闻着也舒坦。
佟皇贵妃轻描淡写道:“不就是臣妾素日用的龙涎香么?里头又加了些沉水香和零陵香。只有味道浓些,才能驱散殿中的苦药味。”
康熙沉默了片刻,他自然知道景仁宫的药常年不断,连带着这寝宫里都一片苦药味,闻着更叫人不舒坦。
第319章 暖情香
佟皇贵妃用带着哀求的眼神道:“快晌午了,不如皇上留下用顿午膳吧。”
康熙原本是打算坐一会儿,便去昭嫆的钟粹宫,可是佟皇贵妃如此哀求,康熙也不好不给她这点面子,便点了点头。
佟皇贵妃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片喜色,连忙便吩咐人准备午膳。
景仁宫的小厨房手艺自然也是一流的,佟佳氏用膳素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大桌子菜,俱是精美玲珑的珍馐。
用着膳,佟皇贵妃亲自拿给康熙斟了一盅金佛酒,道:“这金佛酒滋补,有培元固本之效,皇上喝一杯吧。”
金佛酒是宫中常见的贡酒,采用上等佛手与多种名贵药材与高粱酒调和而成,看上去一片金黄明透,酒香清郁,是极好的养生佳酿。康熙平时用膳,也会喝上几盅。
不过康熙习惯食不过三,皇贵妃给添了三回之后,康熙便不再用了。
佟皇贵妃见状,也不再上前添酒,而是安安静静陪着用膳。
暖阁中热气薰人、那骨子里的奇香放入无孔不入一般,康熙置身其中,竟觉得脑子有些晕晕的,这症状,像极了醉酒。
可康熙心里有数,莫说是三盅金佛经,哪怕是三坛,他也不至于如此!
伴着晕晕醉意,康熙渐渐觉得身子燥热了起来,口齿发干,小腹更窜起了一团火苗!
这是……康熙陡然一个激灵,虽然康熙不能用过补阳之药,但这药之效用,却也是清楚的!此刻他身热躁动,已然心猿意马,岂会想不到是中了那种药物?!
但是康熙想不明白,桌上的饭菜,都是太监先尝毒的,就算补阳之药对太监没反应,可那些药都用特别的气味,尝菜太监口舌敏感,不可能尝不出异味!
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中了这种下作之药的?!
这时候,佟皇贵妃露出惊讶之色,她看着康熙那潮红的脸,“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面红耳赤,呼吸都急促了,只听“当啷”一声,原来是康熙手中的象牙著竟失手掉落在了地上。
旁边一个身穿浅绿色宫装的宫女连忙上前来,捡起象牙著,仔细擦干净,再恭恭敬敬奉上:“皇上~”
那是一声娇滴滴软绵的轻换,那声音叫康熙觉得无比耳熟!
康熙扭头一看,这个宫女装扮的女子,可不就是常在王氏吗?!
“怎么是你?!”康熙嗓子已经一片干哑,看着王氏那姣好如玉的面庞,康熙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抑。
王常在娇软滴滴道:“承蒙皇贵妃照拂,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利索了。”说着,王氏便近前,柔情款款道:“皇上,您出了好多汗,让嫔妾帮您擦擦吧。”王氏执着一方雪缎绢帕,慢条斯理擦拭着康熙额头的汗珠。
王氏那雪白细腻的脖颈,便近距离呈现在了康熙的眼皮子底下。
那样的细腻,透着淡淡的女子体香。
一瞬间,猛烈的药性将康熙最后一抹理智淹没了,康熙骤然一把抓住了王氏的手腕,拉着娇滴滴的王氏便大步进了里头的寝殿……
青天白日,在景仁宫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王氏娇软滴滴,欲迎还拒:“皇上,您、您别这样~~啊~!”
佟皇贵妃恨毒地望着内殿方向,咬牙切齿,“贱蹄子!!”
秦寿忙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如您还是先回后殿歇息吧,待会儿皇上清醒过来,只怕……”皇上的性子,哪里容得被这般算计?只怕清醒之后,要雷霆震怒,还是尽快躲一躲为妙。
钟粹宫,昭嫆用过午膳之后,便觉得眼皮跳个不停。
白檀这时候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下朝后便去了景仁宫,到现在都没出来呢。”
昭嫆心头一跳:“即使皇上留用午膳,都这会儿子,也该用完了。”
白檀忙安慰道:“皇贵妃最近咳嗽得厉害,兴许皇上看她可怜,就留下多陪她说会儿子话。”
昭嫆点了点头,便没多想,“扶我去里头睡会儿午觉吧。”
可昭嫆去内室躺下,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渐渐有了困意,胡庆喜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景仁宫出事儿了!”
昭嫆一个激灵,急忙爬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胡庆喜抓耳挠腮:“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皇上发了怒,明人将王常在押解去了咸若馆!”
咸若馆是避疾之地,其实形同冷宫。早先昭嫆倒是想把王氏打发去那儿的,但是被佟佳氏从中横插一刀,结果未能成功。如今康熙竟然亲自下令,贬斥王氏于咸若馆。
这个王氏,到底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儿?!
昭嫆眉头重重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来!”
胡庆喜道:“奴才不清楚,只听眼线回报说,王常在被押出景仁宫的时候……旗髻散乱,衣衫不整。”
听得“衣衫不整”四字,昭嫆心中咯噔一下。难道……不!不会的!康熙之前才说过,他不是那个容易被勾搭到手的人!
康熙若是在耐不住,也没必要碰王氏,暗地里随便安排个宫女,岂非更隐蔽安全?!
昭嫆脸色白了几分,“不……不会的!”
胡庆喜压低了声音,道:“太医院那边的眼线回禀,说御前的孙国安亲自去太医院取走了一副……秘药。”
昭嫆牙齿打颤:“什么秘药?!”
胡庆喜声音更低了几分:“是……是避子的药!”
昭嫆瞪圆了双眼,她原本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昭嫆又是恼怒,又是酸涩,登时眼圈便红了,她抄起身旁的枕头,狠狠甩了出去!
胡庆喜也不敢躲开,生生挨了一下——反正只是个枕头,也打不疼。
胡庆喜急忙磕头道:“娘娘先别急着生气!这事儿,连奴才都瞧出有蹊跷来!皇上不是没有耐力之人,就算要临幸嫔妃,也不至于青天白日就……”
昭嫆此刻如何还听得进半分安慰之词,她的怒吼打断了胡庆喜的话:“滚!滚出去!”
怒吼之后,昭嫆只觉得肚子闷沉沉难受,本来已经减轻了孕吐此刻却再度轩然用来,浓浓的恶心从肚子里翻涌耳上,“呕~”
昭嫆干呕不止,难受地趴在了床榻上,通红眼中泪珠晃动着几欲掉下泪来。
胡庆喜见状,连忙大喊道:“来人!娘娘不舒服,快去传陶院令来!”
第320章 下嘴咬康熙
康熙自然是盛怒离开了景仁宫,虽然发落了王氏,康熙犹自不解气,一回到乾清宫,便将一只心爱的羊脂玉瑞兽镇纸给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康熙脸上还带着激烈运动后的潮红余韵,脖颈上汗意还未曾消尽,在景仁宫沾染到的奇香,还缠绵在他的缂丝暗龙纹缎上,别样馥郁。
康熙恨得拳头都握得咯咯作响了,他心中是万丈恼怒:“佟佳婉贞!!!”——康熙心里门清,这事儿若非是佟佳氏一手设计,王氏一个小小常在如何有这等本事?!
想到此,康熙心中的恨意便如火海般渲涌窜天,他方才是百般压抑怒意,才忍不住了没冲进景仁宫后殿将佟佳氏亲手掐死!可心中,终究忍不下这口气。龙有逆鳞,身为帝王,如何能容忍被这等腌臜手段算计了枕畔之事?!
康熙强忍着怒火,冷冷道:“皇贵妃病重,即日起,不许任何人叨扰!!佟家进宫请安的牌子也一律给朕停了!”
“嗻!”孙国安噤若寒蝉,急忙应了。
李德全这时候才小心翼翼禀报道:“皇上,钟粹宫……那边刚刚急传了陶院令!”
康熙一惊,他顿时便明白了。他发落王氏,如此明显的举动,只怕嫆儿是看出端倪来了。
康熙有些不敢面对昭嫆,所以才直接回乾清宫,没有去钟粹宫。但是一想到昭嫆只怕是伤了胎,便再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便吩咐备驾,火速往钟粹宫而去了。
景仁宫。
佟皇贵妃也同时得到了昭嫆急传太医的消息,她忍不住得意地冷笑:“贱人,你怀着身孕不是很得意吗?!”她眼中满是报复得逞的快感。
秦寿急得跺脚:“娘娘,皇上可都下旨封了景仁宫了呀!”
佟皇贵妃冷哼一声:“你怕什么,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何况,景仁宫又不是第一次封宫,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佟皇贵妃幽幽一叹:“只可惜不能继续打听那贱人如何了!哼,最好一时激愤,掉了肚子里的孽胎才好!”佟佳氏眼中闪动着幽幽毒恨,宛若鬼火一般摄人!
秦寿吓得一颤,他心道,娘娘真是越来越疯魔了!秦寿小心翼翼低声道:“可是……皇上方才已经起驾往钟粹宫去了……佳成贵妃这一胎,只怕不会有大碍。”
佟皇贵妃恼恨地怒瞪了秦寿一眼,“皇上真真是被这贱人迷了心智!废斥六宫、专宠一人,如今还巴巴赶去安慰?!哼!走着瞧吧!本宫就不信治不了她!”
钟粹宫,院令陶兼为昭嫆扎针之后,又给她服用了几颗安神定气的药丸后,昭嫆身子倒是没有大碍了。她头上勒着个抹额,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软软依偎在软枕上,脸颊上还依稀带着泪痕。
她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里,眼里一片黯淡无光。
就在这时候,白檀满是欢喜地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昭嫆眼中一颤,旋即别过头去,咬牙恨恨道:“我不想见他!”这声音,还隐约有些哽咽。
然而内殿的殿门已经被推开了,昭嫆说不想见康熙,可底下人谁敢拦着皇帝不让进来?说到底,这钟粹宫的主人,是康熙,而非昭嫆这个主位娘娘。
康熙身上穿的是回到乾清宫之后换的干爽的靛青色团龙常服,他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昭嫆那副饱受打击的落寞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康熙扫了一眼旁边的院令陶兼:“贵妃如何了?”
陶兼躬身道:“回皇上,娘娘是因为心绪大起大悲,才导致胎动孕吐。”陶兼摇着头叹着气,“娘娘怀着身孕,要尽量保持平静开朗才是,最忌讳忧虑悲伤。唉,娘娘又不是第一胎了,怎么这样控住不住?”
昭嫆苦笑了笑,又岂是她想忧虑悲伤的?只是事情陡然袭来,叫她如何能平静开朗?
康熙眉心微沉,便挥手道:“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转瞬,陶兼以及内殿服侍之人全都鱼贯退了出去。
康熙这才走到近前,坐在床头,他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