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果不惊讶他是如何发现的。
毕竟这一路上,她使用技能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隐藏。
而且天上那么多黄泉鸟,剑修见过多次,已经不放在心上,但灵修却不可能不细想。
“我并不吝啬,但这火焰只怕你无法消受。”
星不破笑容极其自负,“不如试试?”
林果也淡淡的笑,“这可是你自找的。”年少轻狂,可以理解。
白皙指尖,跳跃出一团黑色火焰,无风自动,精灵般在林果指尖跳着舞。
星不破眼眸刹时雪亮,“幽泉暗火……地狱之火啊……”
兴奋地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符,右手捏诀,口中颂咒,喃喃有声,这一刻,少年脸上的轻佻和玩世不恭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郑重的虔诚。
只听呼的一声轻响,林果指尖的一小团火焰竟真的被他吸入玉符里了。
林果:“……”
星不破捏着那玉符,痴痴笑得像枚呆瓜。
林果对这个面容风。流的少年瞬间有了新的定义,“这就是斗转星移么?”
把别人的招式收进符咒,真正战斗的时候再释放出来,很强大。
“这可算不上斗转星移,只是最简单的收容术罢了。”他指尖捻着玉符,心满意足。
“灵修都会?”
“收容术并不难,但幽泉暗火,只有我能收。”
“为什么?”
“嘘,偷偷告诉你,因为我的魂器,与众不同。”
魂器?又是魂器。
宋端不放心,追了过来,两人的私密谈话到此结束。
星不破抬头一看,变了脸色,“琉夜家的小贱人果然得逞了。”
却见本来已明显占据上风的两只狐妖晃着身体跌落地上,怒目瞪着琉夜纤竹。
琉夜家的大小姐依然温柔地笑着,掌心几只虫子爬来爬去,温柔无害。
“贱婢,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其中一只狐妖口喷献鲜血,再无法维持高高在上的上神风范。
另一只抱着孩子的狐妖把林金宝高高举起来,血迹沾染了白衣,似是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爆裂开来。
琉夜纤竹微笑着,“两位神使应该知道啊,我琉夜家擅长的,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抱着孩子的狐妖怒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他们一直很小心,避免那些虫子近身,却不想,还是中了暗算。
琉夜纤竹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向半空中翩翩飞舞的蝴蝶,阳光下它们的翅膀折射出绮丽光泽,像是一场迷梦。
“看到这些小东西了么?它们的虫卵,喜欢进入温暖的血液中孵化。它们的幼虫入体即破,贪婪嗜血,无坚不摧,两位神使,驱虫要紧。否则,很快你们就会只剩下一具皮囊了。”
说话间,她优雅款款的朝着血流狰狞的狐妖走去。
脚下黑压压的虫子潮水般退开,像是恭候着女王驾临的虔诚信徒。
琉夜纤竹毫不费力的重新拿到了布兜中的孩子,微笑着对树下遥遥望着她的三人点了点头。
另一只狐妖和北宫家的人始终没有现身。那只狐妖,就是林果第六感觉有些不妥的那只。
半空中,无数黑压压的虫子托着琉夜纤竹御风而去,场面有种诡异而荒唐的美感。
原地更多的虫子,在她离开之后,像是没了灵魂的皮囊,很快溃散。
眨眼间,除了流血呻吟的狐妖,整座天澜山安静得像座坟墓。
星不破觉得有些反胃,怎么从这些虫子堆里把小家伙捞出来?
不由得看向林果,这么一看大吃一惊,“人呢?”
树下冷漠脸的小姑娘居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消失了。
宋端倒是很淡定,“走了,那女人走的时候,跟着一起走的。”
“容月山庄?”
“自然是容月山庄。”
琉夜家族是猎妖家族,注重信誉。当然,这次的目标是天妖,就算他们有心,也不敢拿全族的性命冒险。
所以,应该还是会回到容月山庄,替那不怕死的薛庄主父子签订血契。
两人急匆匆地顺着琉夜纤竹离开的方向走,没过十尺,星不破破口大骂,“卧槽!杀阵怎么还在?天澜山灵阵不是已经关掉了么?”
。
林果回到容月山庄,一轮弯月挂在头顶,作为妖类,她感觉到极其不详的气息。
容月山庄的夜空上,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色诡异灵盘,各种灵纹犹如胚胎的血脉,涌动变换着,看上去诡异又血腥。
林果隐藏行迹,悄无声息朝着山庄内潜行。
几乎不用刻意寻找,循着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就是。
未靠近,夜空中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林果几乎反胃。她不得不停下来,屏蔽自己的嗅觉,才能继续往前。
夜幕之下,火光熊熊。
墙角巨大的石缸内燃着不明的油脂,今夜月好风静,然而这所主院内,狂风咆哮怒吼,似狂躁的野兽四处扑咬。
然而无论风有多狂躁,却始终吹不熄石缸内的油脂。
林果在高大的墙壁上看到淋漓血迹写下的禁锢符咒,就是这些东西,将夜风中那些死去的魂魄禁锢起来。
禁锢在死前的愤怒和恐惧里,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解脱。
这不是什么院落,这分明就是个血腥的祭台。
第085章 北宫家的血祭
高高的祭坛上,放着有一座怪异木鼎。
木鼎上凸刻着很多人型浮雕,有婴儿,有老者,有青年男女,神情无一例外,痛苦不堪。
它们趴在木鼎之下,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根本不像雕刻,而像是被嵌入木头里的活人,望之悚然心惊。
就在木鼎上空,黄符血咒将无数赤。裸裸的妖仆牢牢钉在半空中,随着符咒阵的旋转,他们身体内的血从各个伤口处流下去,落到木鼎里。
妖仆们都活着,然而目光空洞,寂静无声。
林果能看到,他们的魂魄早已游离出身体,在这座祭坛的范围之内凄厉嘶吼着。
他们的肉体虽然已经麻木不觉痛苦,但是拜这种阴毒的阵法所赐,他们的魂魄遭受了无法承受的折磨。
木鼎下无柴,却燃烧着绿色的熊熊火焰,蒸烤着木鼎内血液,在鼎上形成一道道血云。
山庄外可见的血色灵盘就是鼎内的血气蒸腾而成的。
木鼎中的火焰,根本不是什么火焰,那是由人类魂魄中练造出来的命火。
化神境界,林果足以清楚的看到,木鼎上飘着无数灰色的魂魄,足以听到无数人在炼狱中煎熬的声音。
——这是魔器。
如此恶毒的祭祀,这就是血契么?只是看到,就已经毛骨悚然。
林果眼眸变红,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把眼前这一切的罪孽都抹杀掉。
山庄内仆人恭顺地行来走去,递上祭祀的美酒或炙肉,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半空中那些妖仆痛苦扭曲的怒吼,或者是木鼎上那些冤魂的凄厉鸣叫。
祭坛之下,一个金丝编织的精致摇篮内,躺着一个孩子。
这里血气杀气怨气都很重,就算是一直都很安静的小宝宝,也挣扎着手脚,很是不安。
他觉得害怕,真真切切的害怕。他想抓住什么,可是之前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在了。
普通人感觉不到的气息,作为天妖,纵然是混血天妖,体内也有神族的力量,他自然可以清晰感觉到。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准备的。
薛庄主换了身白袍,头发用木簪挽好,一丝不苟。他身边跟着的同样整洁干净的薛聪,这贵公子时不时望向祭坛之上,眼中流露出不可抑制的兴奋之意。
火光明灭,照耀着琉夜纤竹的脸。她叹了口气,“今日看到北宫家的祭坛,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院内怒吼咆哮的风来回穿梭,祭坛下的火把光明煌煌,竟是纹丝不动。
木轮椅之上端坐的男人声音黯哑,“平时也不会这么麻烦,只是因为这回是天妖,还是小心为上。”
夜色这么重,火光这般明,他整个人隐藏在木轮椅的黑色大伞下,丝毫看不清楚形貌。
木鼎之上,黄符血咒逐渐变为红色,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妖仆也变得干瘪狰狞,鼎内蒸腾的血色雾气越来越浓。
薛庄主微微一笑,心满意足,“还差一刻钟就到子时了。”
还差一刻钟就可以开始血祭了。
琉夜纤竹笑道:“大势已定,眼看血祭在即,想必北宫少主也不会再藏私了吧。您准备等会儿如何行事呢?”
黑伞之下的男人看着前方的祭坛,语气虽然依旧平静,眼睛中却不可抑制的散发出兴奋癫狂的光芒。
“那只鼎,叫做千煞炼恶鼎,可以炼化任何恶徒邪修的魂魄,也可以将世间诸般恶念仇恨怨气凝结炼化出来。”
琉夜纤竹眼神闪烁着,“所以?”
“所以,用人类命火烘烤妖族临死前的怨念,练造出一种凝聚着人类和妖族最阴戾怨念的毒血,用这种血玷污掉天妖体内的神血,趁着他神力衰竭,就可结成血契。”
他并不怕人偷师,因为这只鼎,世间仅有一个,旁人纵然知道这办法,也做不出来。
琉夜纤竹叹了一声,“精妙。”
夜幕如墨色般浓郁,再是咆哮的狂风也无法吹淡分毫,肆虐的风在祭台四处往返咆哮,鼓动着祭坛上的暗红色灵幡。
木椅自动转动,将黑伞之下的男人缓缓送上祭坛。
金丝摇篮中的婴儿开始啼哭,风声凛冽,黑暗中像是有什么巨兽马上就要冲破禁制,黑色大鼎上方的血灵印越发浓郁,男人眯起眼睛,很满意。
薛聪抱起摇篮中的婴儿,缓步走上祭坛。他脸上凝重,身上隐约有金色光泽。
黑伞被风吹落地上,骨瘦如柴的男人从伞下显露出痕迹。他没有下半身,他的下半身是一个粗粝的瓦罐,然而在祭坛黑鼎之下,这种扭曲的怪异,被渲染上了一种奇异的神秘。
瓦罐中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粘稠的黑色液体似枝干般狰狞盘错,浅色身影投映在地上,像是一棵树上,长出了一个人。
他转身,身量异常高大,带着那种诡异的神圣之感,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薛聪和他怀中的婴孩。
黑鼎上的招魂幡中忽然响起了吟唱之声,无数的吟唱,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在身前,似是欢乐的,又似是痛苦的。
映着鼎下暴涨的幽碧色命火,所有人的脸都被映成了青色。
薛聪怀中的婴儿发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挣扎着,像是在努力抗拒自己正在接近的可怕使命。
北宫冢下半身诡异的身体像蛇似的扭曲着,支撑着他从上而下,缓缓朝着婴儿飞去。
他的身体从瓦罐中越伸越长,本是异常诡异恶心的一幕,可是眼下,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屏息沉默着,唯恐打断了他的仪式。
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婴儿稚嫩的眉心肌肤,婴儿漆黑的眼眸中滚出泪水,哇哇大哭。
北宫冢那张瘦削地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的脸上挤出类似微笑的表情来,柔声说道:“世间百苦,流转不息,不若忘记此生,不问因果,只得圆满。”
他用一只锋利狰狞的白色骨刀,缓缓刺向婴儿眉心。
婴儿哭声更大,伤心不已。
林果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约,便是此时?
第086章 幽火焚身
她隐藏于黑暗中,本想趁着众人不备,突然发作,毁掉祭祀,等她开始动作才却发现失策了,这附近的结界力量竟是这么强。
进行中的血祭仪式,半空中的血灵盘,黑鼎之上盘旋嚎叫的灰色魂魄,血符上飘荡的九十九具已经干涸的妖仆尸体和他们被困在结界中的魂魄……
重重可怕的力量交错着,形成越来越强大的结界,几乎不可跨越。
林果皱着眉头,手伸到虚空仔细感触那道无形的结界。
骨刀在婴儿眉心刺下一道血痕,像是另一只可怕的眼睛,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滚落。
枯瘦的手轻轻叩击在木鼎上,木鼎上雕刻的婴儿双眸中发出血色光芒,它缓缓从鼎内凸起,张开嘴。巴,从它口中吐出一缕黑色液体来。
北宫冢用一只白玉似的小碗接住那缕液体,极其珍视,一滴不漏。
强大阴冷的煞气从那液体上散发出来。
夜风因它更显冰寒,那是一种可怕的邪恶之物,感触到的人不由自主想后退逃离。
北宫冢端着那只小碗,用骨刀,珍惜的在碗内液体浸了浸,然后,把凝结在骨刀刀尖的黑色液体,缓缓的,滴入婴儿正在渗血的眉心。
呀啊啊————
尖锐凄厉的鸣叫刹那间响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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