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据实报来。”想想御风说的也不无可能,沈临安还是决定不再轻举妄动,免得什么都没探查出来,倒叫自己的人暴露了行踪。
今年军中朝上局势都有所变化,只怕年下帝都也是暗流涌动。他此番出府,一是不放心夏棠一个人去望都,二来也是想出来躲躲,避避嫌,只留了池光在帝都调查玉檀院之事,顺便替他留意各方动静。
“诸葛先生回信说,他从前的确与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与沈临安一起往客栈楼上走,想起之前收到的信,御风小声说了一句,见沈临安点了点头,也只是抿唇不语,他终归是有些不放心,“公子今次真打算拿诸葛先生来试探夫人?”
“你怎么看?”步子一顿,沈临安转头看向御风。
“夫人的确跟从前大不相同了,”明明神色淡然,那双古潭般深邃的眸子落在身上时,御风还是觉得有几分威压,轻咳了一声,垂目错开他的视线,才缓缓开口,“只是,夫人也算是几经生死,还遇到了那么多变故,有所改变也是人之常情,何况……”
“你这般说,是因着她救了你一命,你顾念她的恩情,对她有所袒护罢了。”御风话语微顿,沈临安开口截断,没有再叫他说下去。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说,夫人变成如今这般,对公子来说有利而无害,”沈临安的话叫御风“噗通”一身跪在了他跟前,“属下一心只为公子想,不敢因着谁的恩情就对公子藏私心。”
这福来客栈是宣宁城最大的客栈,人来人往间,多有人瞧见这一主一仆在楼梯口的情形,御风倒是跪得旁若无人,仿佛是害怕沈临安不信他,还以头抵地,沉声说:“属下当年跟家主发过誓的,此生追随公子,万事只以公子为准,不管遇到何事,万不敢违背誓言。”
“你都是这般作想,又怎会不明白,池光那般说,也只是因为忧心我的处境罢了。”二楼也是饭厅,此刻他们站在楼梯口,已是有过客驻足好奇地往他们身上看。沈临安俯身将御风从地上拉了起来,“池光是友非敌,你无须对他太过防备。”
“可是……”提起池光,御风蹙眉。他自小在落松苑跟着沈临安,只有他一个主子,可是池光不同,即便是这几年他与公子交情好,可他也是东晋王旧部,这些年那些旧部们想在公子身上得到什么,御风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想公子与他们再有什么纠缠。
“不管怎么回避,也避不开我是东晋王一脉最后一人的事实,既然躲不开,倒不如坦然接受,加以利用。”
当年那场东晋王的贪污大案,他虽年纪尚幼,却是记忆犹新。若非沈朔在此案中有检举和督查之功,只怕他这个东晋王的外孙也难逃株连之罪。此案中受牵连者不少,甚至还有坚信当初东晋王是受人陷害的。
那些心有不甘,或是想要翻查旧案的人,便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这也是前些年他一拖再拖,不愿入仕的原因之一。
受困时局,隐忍多年,如今终于决定迈出这一步,他自当一往无前,任什么阻碍迎面而来,他都不会畏惧。
因着要去沈家别院住,穆玄青便也未在宣宁城与他们分道扬镳,却也还是让望舒重新雇了马车与沈临安他们分乘。
望都镇这边早几日便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别院里已经都打扫了出来。不过为着招待穆玄青这位封了王位的晋国皇子,夏初瑶还是上下打理,好忙了一阵。
等两个院子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已是日暮。
“本是本王叨扰,有劳夫人费心操持了。”从替穆玄青准备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穆玄青和抱了两坛子酒的望舒。见着夏初瑶,穆玄青抿唇一笑,拱手作礼。
“小院简陋,还请王爷莫要嫌弃。”望都镇背靠群山,入夜之后,比帝都要冷上几分,夏初瑶抬手拢了拢衣襟,看见穆玄青身后望舒手里的酒,“冷酒伤身,妾身这便让人过来替殿下温酒。”
说着,转头去叫黛绿让人送温酒的炉子过来,顺便添两个下酒的小菜。
“夫人怎知这酒本王今日便要饮?”等她忙完,穆玄青也未道谢,只是拢了袖子带着笑看着她。
“这……”他这么一问,夏初瑶愣住了。她自然是知道穆玄青的脾性,他好酿酒,也喜欢饮酒,每到一处,必当先品此地美酒,饮尽一坛,喝到微醺才算尽兴。只是,这是他的习惯,却不是她这个沈三夫人该知道的,“妾身听说,这望都镇的归魂香,酿下之日便要封存埋于地下,待要饮之时才前去挖出,而且,出土之后,须得当即饮下才能品到其中甘醇独特之处,若放上一两日,则和寻常的酒都不可比了。”
好在前些日子看望都农庄事宜的时候,因着这酒的名字有几分特别,夏初瑶便多留意了几分,还特意跟王管家问了些归魂香的由来和特性。
“从前便听闻三夫人是大齐数一数二的才女,前些年连诸葛先生都曾赞过夫人的文才,没想到夫人对酒也有研究。若非因着这身份有别,本王倒也想与夫人共饮一杯。”穆玄青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欣喜和赞赏,声音朗朗。
“也不过是深闺寂寥,所以多读得几本书罢了,担不得什么才女之名。”将穆玄青的情绪看得鲜明,夏初瑶也只是笑言,瞧见黛绿带着人过来,便招呼着他们进去替穆玄青温酒。
“温一坛便好,本王历来只饮一坛。”微微颔首让望舒拿酒跟了进去,穆玄青并无告辞之意,只是又看向夏初瑶,“夫人刚刚说了,这归魂香出土之后,放置一夜酒香便大不如前,那夫人可知,这归魂香的名字由来?”
夏初瑶摇了摇头,当初她也想问,只是王管家说这年节在即,说这些有忌讳,便只讲了酒,没讲名字由来。
“这酒出土开封之后,酒香浓郁,香飘千里,甚至能引得亡魂归来,所以起名叫归魂香。”天色越发暗沉,夜色初显,穆玄青的目光错开身前的夏初瑶,抬头望向虚空,“若能以酒香引故人来入梦,倒也了却了本王这么些时候以来的一桩心愿。”
“入夜风大,殿下还是快些进去吧,妾身便不打扰了。”夏初瑶垂眸,压下了眼中的波澜,沉声告辞,不等穆玄青应声,便与他擦肩匆匆离去。
引得故人亡魂入梦来,他念着的那抹亡魂,如今换了具身子好端端地站在他跟前,却是无法与他相认。
一路急走,等回了她与沈临安歇息的小院,她才顿住了步子,再几步外敞开的房门里,昏黄温暖的烛光落出来,还能隐约听到沈临安与御风说话的声音。
她靠在墙边,仰头看着廊外渐变的天色,没有进屋的打算。
进去之后,她便是尚书府的夏棠,里面那个待她温柔如水的男人,对她细致体贴,却不知这一路来,各种所为按照她喜好所做的安排,不过都是在提醒夏初瑶,自己如今是占了别人的身子,偷了别人的人生罢,所以,连喜好都自己再做不得主,要将夏棠喜欢的一切都全盘接收罢了。
若是沈临安不对“夏棠”这般好,亦或是穆玄青不对已经故去的“夏初瑶”还存有执着,那么,她可能还能更安心地当她的沈家三夫人,可如今,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发现,不论哪边,她都不配拥有。如此境地,要她如何自处?
“夫人,进去吧,风大。”沉碧陪她站了片刻,抬眼看到那边从穆玄青院子里回来的黛绿到了眼前,便也不再由着她靠在墙边发呆,轻声唤了一句。
“沉碧,你之前说过的,你记得我饮食起居的各种喜好对吧?”夏初瑶收回了目光,直起了身子,淡声问了一句。
“点点滴滴都记得清楚,不会有半分差错。”沉碧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问,不过也拍了拍胸脯,保证到。
“都忘了吧,从今天起,以前那些东西,我一个都不喜欢了。我如今的喜好,从明日开始,你们都好生瞧着,重新记过。”等得黛绿进了小院,夏初瑶沉声说了一句,转身迈开步子,往主屋里走。
她已经做不回夏初瑶,既然又不愿意活在夏棠的影子里,那便今日开始,自己来改变这一切吧。
054必当尽力而为
自从到了望都沈家别院之后,大家便发现三夫人跟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在落松苑的时候,因为小事都是拂衣决断,偶尔有大事才送到三夫人跟前去让她决断,所以院里衣食住之事,皆是按照往常,顶多也是根据沉碧的嘱咐,做些调整,三夫人半句都不曾过问。
然而到了这别院之后,大到几个院子打理的下人安排,小到每日厨房送到两个院子的菜肴和点心,她都开始亲自一一过问。
因着年下正是农庄结算最为繁忙的时候,拜访管事卓老伯的事情便推后到了年节前几日,这两日沈临安陪着穆玄青逛遍了望都镇上的大小酒家。每次回别院瞧见的不是夏初瑶捧着账本在廊下看就是她在院子里跟各院的管事和婢女们安排年下所需的各种准备。
当初她刚嫁过来的时候,沈临安问过她,落松苑里的大小事务是要她自己打理,还是让拂衣继续管着。那个时候她只说自己身子弱,初来府上还有诸多不懂,委婉地推脱了。
想来是这些时日在观花苑那边帮着徐静上下打点,学了不少东西。如今瞧着她这管事的模样,倒是越发有夫人的样子了。
“三爷明日还是陪晋王殿下出门吗?”刚将过年所需的最后一份采买单子交代完,抬眼看到站在廊下的沈临安,夏初瑶遣散了几个负责采买的下人,朝他走去。
“这几日晋王殿下寻够了酿酒所需的材料,明日想在府里试酿,若是成功了,过年我们便可以喝到新酿的归魂香了。”黛绿和沉碧已经在传菜准备晚膳,等夏初瑶到了身侧,沈临安伸手牵了她往屋里走。
“晋王殿下精于酿酒,过年我们有口福了。”手被握住的时候,夏初瑶微微一愣,随即也只是由他牵着往里走。
这般琐碎而亲密的举动,先前沈临安便常做,替她挽发,为她添茶,牵她的手,理她鬓边散落的发。做得那般自然随意,她开始本有些不习惯,介于他们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忍了下来,时间长了,倒也没那般抗拒了。
一起在桌边坐下,看着这一桌子新菜色,沈临安顿了一顿,也没说什么。这几日的晚膳,菜色都是他这个夫人亲自安排的,他喜欢的菜色未变,只是原本是按她喜好安排的那些菜被她全数换过。
第一天沈临安也问过,她只说是想换换口味,言语间分明带着几分疏淡。见她这般,沈临安也没有再多问,总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点什么,突然就惹得她不高兴了,细想许久,却半分头绪也无。
“三爷明日是要留在府上温书吗?这两日我叫他们重新将书房布置了一番,一会儿三爷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让他们明早前准备妥当。”起身替沈临安盛了一碗汤,夏初瑶颇为体贴地问道。
这几日她也算想明白了,只怕过完年后回去,镇国公府里便会多一位身份异常尊贵的大夫人。朱氏因着沈临渊之事记恨她都能将她找个理由赶出国公府过年,依照骊阳公主那样的脾气,只怕日后她再那般万事不关己地活着,日子不会好过。
好在这次虽然来了望都,可若是事情办得妥当了,回去她也算是将府中管账理财之事实打实地握在了手里,以后不管是在朱氏还是骊阳面前,多少都能有几分硬气。
所以这几天除了认真看账目,跟各院管事了解情况之外,她还尽量将大小事务都揽到自己身上来管上一管,毕竟从前她最不耐烦做这些,今后一段时间里却须得用这些来稳固她在国公府里的地位,还是早些在这别院里练练手才行。
“明日我带御风出趟门,晚膳后才回来,晋王殿下那边若是有什么吩咐,就须得你费心操持一二了。”明日是与诸葛先生约定见面之期,沈临安接过夏初瑶递过来的汤碗,抬目看她,话头顿了一顿,想起那日御风的话,还是将先前的决定压了下去,“过两日要去拜访卓伯伯,礼单我已经叫御风拟了送到王管家那边去了,明日若是采齐了,你帮着点点。”
“妾身会好生打点的,三爷放心吧。”夏初瑶点头应了,坐下与他一起吃饭。
她其实一直想问问,沈临安何时去拜会诸葛松阳。按理说,既然诸葛松阳与沈家是旧交,此番沈临安来望都也是得了老夫人的嘱托,要来还诸葛松阳人情,沈临安应该会在年前设宴款待诸葛松阳才对。
届时只怕她也要出席,若非那日听穆玄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