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色锦袍,淡淡的浮华香气,来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夏初瑶,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略显轻浮的笑意:“夫人这般迎客,倒是颇为盛情。”
“翻墙前来的,也叫客人?”夏初瑶挣扎了两下发现被他紧紧箍着,竟是不放下她,只能拿一双眼瞪了过去,“放我下来。”
“从前怎么没发现,夫人还能有这般脾气。”
不温不火地笑着,来人依旧抱着她,没动。
夏初瑶抿了抿唇,不开口了,转头看到一旁的沉碧已经跪伏下去,她微微一惊,这来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为本宫还特意替临渊来看看,只怕你寻死腻活等不到他回来,不过现下瞧着,夫人也没本宫想象中那般伤心啊。”终于将她放开,来人垂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才抬眼打量她。
“刚刚是小妇人无礼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夏初瑶脚刚落地便顺势跪了下去,俯身认错。
大齐皇帝褚云天征的三个成年的皇子里,有两个都已经封王,如今自称本宫的,必然就是太子褚云清了。
“之前本宫一直在南地赈灾,没能阻止骊阳这出胡闹,今次特意前来,是想替临渊确认夫人安好。本宫已经飞鸽传书临渊,想来他很快便能赶回帝都,夫人心中即便是有再多苦楚委屈,也等临渊回来再说。”太子褚云清俯身将她扶起来,言语里竟是十分客气。
夏初瑶起身,小心地退开两步,垂首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并不答褚云清的话。
“既然人瞧过了,话带到了,本宫便先走了。”见她又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褚云清本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姑娘,只是因着沈临渊的关系,他本是想来这落松苑看上一看,却正好遇上,便也将话带到,也好叫沈临渊安心。
“殿下好走,民妇恭送殿下。”俯身下拜恭送一程,再抬头便已经没了人影。
抬眼看着树梢轻晃,夏初瑶微微一愣,随即环视四周,大概是如今这具身子的原因,她也未曾察觉到半分护卫的迹象。还以为这镇国公府戒备森严,却不想竟然可以容得旁人这般自由出入?
“夫人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蓦然地身边又响起了人声,转头看负手与她并肩而立,一起抬头看着梧桐树的沈临安,清俊的脸上一副不解的模样。
“妾身想着,在这里扎个秋千十分适宜。”不知道刚刚的事情他有没有瞧见,夏初瑶也只是随口这般答着,转头瞥了沉碧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你若喜欢,一会儿我便差人来扎一个。”
“冬日风大天寒,已经不适合玩秋千了,还是等来年夏日再说吧。”夏初瑶摇了摇头,“三爷不是在温书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是在书房温书,抬眼看到天朗气清,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夫人。”沈临安指了指不远处一丛修竹背后的屋舍。那一丛竹子挡了轩窗,旁边半开的门上挂着写了听兰两个字的匾额。
不管沈临安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既然沈临安不提,夏初瑶便也假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与他一起往书房走。
“听沉碧说,三爷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考取功名?”看着案上的书卷,夏初瑶侧头俯身,拿了一本最上面的来翻看。
“既已成家,自当立业。”
“要谋求官职,由老爷上书举荐不是更快?”这些书内容生涩,看几页便没兴趣了,夏初瑶放了书卷,抬头看沈临安,放着这般显赫的家世不去用,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这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自是不一样的,若是镇国公举荐,多也只是觅一个地方官职,可若参加春闱科考,那便是入翰林,近天子,做皇帝的近臣。
“能中头甲吗?”
“不在话下。”语气疏淡,唇边带笑,一副颇为自信的模样。
“如此甚好,那我就等着做状元夫人了。”那般自信的模样给他更添了几分神采,夏初瑶抿唇一笑,起身跟他告辞,“三爷好好温书,我就不打扰了。”
才刚转身,便被人从背后拥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那清淡的玉檀香此刻闻着却让人有些迷醉。
“让三爷好好温书,我不在这里打扰了?”后背贴着结实的胸膛,夏初瑶略有些不适应地言到。
“前面一句。”
“你若中了状元,那我不就可以当状元夫人了?”夏初瑶想了想,复又开口,“当然啦,能中头甲就很厉害了,榜眼夫人,探花夫人什么的也可以的,三爷不要太有压力。”
“夫人放心,为夫必能让你如愿。”
拥着她的手松开了,手臂被人轻轻一扯,一个旋身她又落到了他怀里,不等她反应,温润的唇便落了下来,她愣怔在原地,措施不及,瞪大了眼。
刚开始她还略有几分挣扎,这般近在咫尺的亲密让她很难适从,他却偏紧追着不放,她不配合,他便颇有耐心,柔情万千,只等她松懈。
等两人分开,都颇有几分气息不平。
“你……你……”满面通红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为夫还有半卷书未看完,等看完了,便来陪夫人用膳。”沈临安先松开了她,放她夺门而逃,只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扬声说道。
夏初瑶一路小跑,复又到了花园里,才停了下来,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夫人,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我们回房去吧。”一路追出来的沉碧将先前书房那一幕看在眼里,小脸红扑扑的,都不敢抬眼去看夏初瑶。
“你笑什么!”与沉碧往厢房走,侧头看到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夏初瑶撇了撇嘴。亏得这沈临安还是读书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公然强吻她,换做从前的她,早就一巴掌给打飞出去了。现在倒好,叫个小丫头看笑话。
“奴婢瞧着夫人和三爷感情好,心里高兴。”刚刚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沉碧可吓坏了,那些话说得叫沉碧心惊。沉碧本以为听了那些话,夫人又会像从前一样,对沈将军有所期待。
可他们俩倒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白日里就做出这般亲密之举,叫瞧的人都羞红了脸。
“这便叫感情好了?”夏初瑶挑了挑眉,且不说她是有所图谋才决定好生留在这镇国公府,即便是她真的是个新嫁娘,这才与沈临安相处了不到两日,哪里能有什么感情。
午膳颇为丰盛,据说是沈临安特意嘱咐了厨房要给她好好补补。
饭后沈临安没有再回去看书,只拉了夏初瑶睡午觉。
因着先前书房的举动,夏初瑶还颇有几分犹豫,结果发现只是正经睡午觉,倒因着自己乱想那般白日宣淫之事生出了几分惭愧来。
昨晚一夜未睡,刚躺下时夏初瑶尚有几分警醒,没过片刻便昏昏沉沉睡熟了过去。
睡在外侧的沈临安侧身撑头看着她的睡颜,他本是不想娶她的。
他虽然没见过夏棠几次,可平素常从沈临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那个大哥,在战场上冷如铁,平素里也是个漠然孤傲的性子,唯独对眼前这个人留了一片柔软。
这场婚事本就是骊阳公主想横刀夺爱,拿他做了帮手,先前听得夏棠在尚书府哭闹寻死,他还有几分盼着若是夏棠死了,便可省了那么多麻烦。
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却没了这个想法。
昨夜他问她可怨他?本以为她是怨的,毕竟他成了横插在她与心上人之间那道用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她怨的却是大哥,她还跟他商量,你情我愿之前,要与他分房睡。
他初以为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她守着这条命嫁过来,只怕是在等大哥得胜回来。今日太子的话,更叫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可她却又跟他说,她要做状元夫人。她这是,愿意一直留在这落松苑,做他的妻子,等他功成名就?
006心甘情愿
落松苑里的下人少得出奇,除却厨房里必不可少的几个人之外,沈临安身边原本就只有一个叫拂衣的婢女照顾。
听说这是因为沈临安喜欢四处游学,常年不在府中的缘故。
若不是因为这场赐婚,这个无心仕途的贵公子只怕还在大齐的某个山水名胜寻师访友。
了解得越多,夏初瑶便越觉得沈临安并非如她现下所见或是旁人口中那般只是一个文文弱弱,喜欢读书的贵公子。
前日他说能高中状元的时候说得那般笃定,如今听着拂衣讲起他的游学事迹,夏初瑶倒是觉得,这样的人若是都考不上状元,只怕大齐也没人比他更适合当状元了。
因着落松苑人少,二夫人徐静特意遣人送了几个丫鬟过来,让夏初瑶挑几个伶俐的留在身边伺候。
有了一个沉碧,夏初瑶平素其实也没有太多事情需要人照拂,便只选了个从前在老夫人院里的丫鬟绫罗,余下的让拂衣挑选之后,把不需要安置进来的人便又都退了回去。
用过午膳,想着徐静这般,她也该去二房观花苑走上一走,亲自道谢,便带了沉碧出了院子
这几日朝中府内一直在筹办这次大胜的庆功宴,去夕云山接老夫人的朱氏也还未回来。成亲四日,这还是夏初瑶第一次见这个二嫂。
徐静长得不算是那种能叫人惊艳的美人儿,却总给人分外亲善、平易近人之感。举手投足见多见优雅,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闲聊间夏初瑶也只能庆幸,这尚书府的夏棠似乎平素不太喜欢出门,与这些贵家小姐并不熟识,倒是从徐静的言语间了解到了不少这府里的大小事务。
因着徐静有午睡的习惯,闲谈片刻,夏初瑶便起身告辞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想着回去也无事,夏初瑶便先带着沉碧,在国公府的大花园里闲逛。
镇国公家虽然不是皇亲却是贵胄,却也是天家重臣,大齐权臣,这府邸占地颇广不说,府中一亭一苑都是皇帝亲赐的能工巧匠所筑,精雕细琢。
这自古侯门的花园都是多事之地,午后各房各院的主子们都在休息,园中人少,那层层叠叠屏障掩映的假山后面便成了不轨之人作祟之地。
夏初瑶耳尖,到假山旁时隐隐听得假山后有声响,期间混夹着女子的哭喊。
“沉碧,刚刚听二嫂说池子里的锦鲤非常好看,不如随本夫人去假山那边瞧瞧?”都不用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夏初瑶故意扬声说了一句,不等沉碧答话,一把拉了她往假山后面走。
越往前越能听到窸窣杂乱的声音,夏初瑶步子微微顿了一顿,等绕到假山后时,便只剩了扯着衣襟所在衣角的小姑娘埋头哭得伤心。
“你没事吧,是哪个院的?”夏初瑶叹了口气,蹲下去平时姑娘的眼。
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一身青灰色的棉裙,不像是在院子里伺候主子的,大抵是个粗使丫头。夏初瑶连问了两遍,她却仿佛半个字都未曾听进去一般,只瞪着一双满是惊惧和空洞的眼,目光也不知道落向何处?
“你不要怕,我是落松苑的三夫人,刚刚欺负你的人是谁?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眼前的姑娘衣衫不整,好在并非十分狼狈,想来那欲行不轨的人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夏初瑶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耐心地说道。
“我……我……”小姑娘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沉碧,带她回去,洗澡换身衣裳,好生照顾着。”想来是惊吓太过,夏初瑶也不打算将她一个人丢在此处,便唤了沉碧扶起她,一起带回了落松苑。
直到晚膳过后,夏初瑶才见绫罗领着那个她带回来的小姑娘过来。
“问清楚了?”
“回禀夫人,她说自己叫丫头,是前几日府里刚刚采买进来的小厨娘,本是放在大厨房里做事的。今儿打碎了两个盘子,被拖出来教训。”
“可有……”
“夫人撞见得及时,并没有出事,只是小姑娘被吓坏了。”
“你去跟大厨房那边说一声,便说落松苑这边厨房里还缺个人手,我看着她不错,便让她留在这里了。”之前徐静便说了,落松苑的安排还不算妥当,府中事多,便叫了夏初瑶自己做主,若是看上什么称心的下人,只管带走便是。也是因着有这句话,夏初瑶才打定了心思要管这桩闲事。
绫罗应了,虽有几分迟疑,却也还是去了一趟大厨房那边。
小丫头终于镇静了下来,听得夏初瑶的话,跪在地上猛磕头,千恩万谢。
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丫头家乡闹旱灾,父母带着她和弟弟逃荒到此,没了钱财,便干脆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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