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当带她去武方城,也是信她有破敌之法。而之后的事情也证实了她所言不假,至于沈家人是否知晓,儿臣也不能确定。”他与夏初瑶一样,不想让沈临安牵涉其中,只是在褚云天征面前,他也不能将话说得太绝对。
“她所言之事非同小可,沈朔昨日动身去了幽州,在查清此事前,先不要声张,将她扣在你府上,不要让她与沈家和夏家的人接触。”褚云天征沉声吩咐,眼看褚云舒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你二皇兄的事情,朕也会着人追查,只是今日朝中事多,朕不想再掀波澜。你此去武方城平战有功,今日先回府修养,明日早朝时,再论功行赏。”
从上书房出来时,外间已无一人,本以为夏初瑶回留下等自己,此刻见不着人,褚云舒不免有几分担忧,本还想去德妃宫中请安,可思及夏初瑶可能会出事,便也不敢再在宫中多做耽搁。
匆匆回府,进门一问,才知道竟是柳元衡亲自将人送回府上的,如今两人说是要等他回来议事,正坐在偏厅里喝茶。
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衫,锦带束发的夏初瑶没了先前的狼狈和憔悴,俊俏的脸上一派安然。
“镇国公不在京中,父皇要暗查此事,你便先留在永安王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是吩咐府里的人去做,临安回来之前,你还是不要出府,以保万全。”抬手阻止了起来见礼的人,褚云舒接了柳元衡递过来的一盏热茶,坐到了他们对面。
“沈朔回幽州,听说是处理族中事物,依我之见,太子之事不平息之前,他是不会回来了。”说起沈朔离京,柳元衡便笑得舒心,太子禁足,太子的党羽如今人人自危,想要保全自己或是撇清关系,三公之中,能找的只有沈朔,沈朔也是聪明,这个时候突然以族中有要务为由,抽身离开了帝都。
“夫人如今身份特殊,虽说已经调派了暗卫过来,可依旧会有无可防备之时,事情终了前,你们都要多加小心。”柳元衡看着坐在桌边拢着茶盏的夏初瑶,在知晓她的身份后,比起惊诧,柳元衡对她倒是多了几分佩服,“虽说此际朝中诸事繁杂,不过这件事情拖得太久也不是办法,我与三殿下会寻机会提醒陛下尽快做出决断,只是,此事之后夫人会面对什么,我们都说不好,夫人自己也要尽早为之后打算才是。”
她是夏棠也好,是夏初瑶也好,若不是她此次牵扯到了西境战事之中,她的身份不管是什么,对陛下来说都无太大的威胁,毕竟现在齐晋盟约已定,两国朝中多是不愿再战的主和派,即便是夏初瑶的身份公之于众,大齐将她送还晋国也未尝不可。
此事影响最大的,还是她与沈临安,与沈家的关系。先前那一顿家法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叫沈家人知道了夏初瑶的身份,且不说沈朔会作何反应,只怕单一个沈老夫人都难以应付。
“回来之前我已托人传信威远侯府,想来晋国不日也会有动作,这对殿下和柳相来说,是一个彻查二皇子通晋之事的好机会。”夏初瑶轻轻点了点头,避开沈家之事不谈。
她到底会面对什么,这一路回来她都没敢仔细想过。自肃和来找她之后,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踏足险地,如今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险中求生罢了。
187非走不可
太子之事牵丝拌藤,朝中一片人心惶惶。作为对比,褚云舒这次自西境退敌归来,虽折了孟家,却也守了西境安宁,大受嘉奖。一时间,永安王府前门庭若市,不仅宴请拜访不断,还不乏做媒说亲之人。
除却实在难辞之请,其余的拜访和宴请褚云舒一概拒绝,每日除却朝事,多是留在永安王府里,要么和柳元衡议事,要么和夏初瑶下棋。
“殿下实在不必这般费心陪我,府上那么多宴请,殿下就该借此机会多走动才是。”扣下一颗白子,夏初瑶抬眼看对面盯着棋盘细思的褚云舒。
沈临安还没有回来,朝上也没有晋国的消息,因着永安王府上拜访渐多,她这几日甚至只能留在后宅的小院里闭门不出,褚云舒避开那么多宴请,时常来找她下棋,倒叫她觉得有些愧疚。
“虽说这的确是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可我若太过刻意,父皇必会觉得我们指证二皇兄之事是为夺嫡,他若从这方面来考量,岂不是给二皇兄逃脱的机会?”落下黑子,褚云舒舒了一口气,抬头笑道。
“我听说,送帖子来的,还有很多替各家小姐做媒的人,殿下何不称此机会,好好考虑替这永安王府寻一位女主人回来。”褚云舒只比沈临安小一岁,早到了娶妻的年纪。这偌大的永安王府里后宅空空荡荡,夏初瑶住了几日都觉十分冷清。
“我本不是喜欢被束缚的人,从前娶妻对我来说,并非必要,若是寻不到一个情投意合,愿意相携一生的人,倒不如不娶。”褚云舒摇了摇头,从前的他闲散惯了,娶妻对他来说不是安定,那些母妃替他物色的女子中规中矩,对他来说只是束缚,他一直未曾考虑此事,“如今我若成婚,所选之人很可能将来是一国之母,再大局未定之前,不能轻易考虑成亲之事。”
夏初瑶抿唇不再劝,他说的不错,皇室子弟的亲事,尤其是如褚云舒这样的情况,向来需要慎重考虑。
“何况,我也不想太早变成临安和舅舅那样。”棋盘上黑白两方剑拔弩张,褚云舒落子不再犹豫。
见过了柳元衡因着秦舒的事情发疯,还有来他酒窖偷酒的沈临安之后,褚云舒觉得还是不要过早地找这样的事情来折磨自己。
“这一年多来,殿下是真的变了不少。”他这般说,夏初瑶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起当初翻墙到落松苑为着一道奏折苦恼不已的褚云舒,与眼前这个万事皆要深思熟虑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抿唇轻笑,褚云舒不再言语。走上这条路,从一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如今的毫不犹豫,他的确已经变了太多。
他并无谋取宏图霸业的野心,只是从先前的不甘到如今的不能退后,他已经无其他的路可选。
“殿下,夫人,出大事了!”一盘棋接近尾声,黑白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舍之际,却突然听得外间御风焦急的声音。
“整个故洗城都在传,说夫人不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女夏棠,而是自晋国潜入大齐的奸细,还说夫人不仅与晋王暗中往来,还是替三殿下与晋帝传话而耳目。”御风还是一身的伤,一句话说完,忍不住捂着心口俯身急喘,满心满眼都是焦急之色。
“整个故洗城都在传?”夏初瑶秀眉一蹙,豁然起身。
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传言,还直指褚云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的手。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也不过是叫褚云天征更加疑心褚云景罢了。只是,这些传言落到了沈家和夏家耳朵里,她与沈临安的处境会十分艰难。
“去看看沈府有什么动静,”见她面露急色,褚云舒也站了起来,嘱咐御风去沈府打探,自己也抬脚往外走,“我这便进宫请父皇早作决断。”
“事已至此,殿下不必亲自去催陛下,且让这件事闹大,到时候陛下必然不能再置之不理,”唤住御风,夏初瑶将褚云舒拦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才转头吩咐御风,“你先去沈府打探消息,若是遇到阿城,尽量避开,跟着他,看他这个时候会去哪里?”
派出去打探沈家情况的御风还没有回来,与柳元衡一起商议如何压下传言的两人却等来了沈临寒。
听人进来通传沈临寒求见,褚云舒虽然想拒绝,可当日是他送他们回城的,沈临寒也知道夏初瑶在永安王府,这个时候拒不接见,倒显得心虚。
“此事因本王而起,本王已经在和柳相商议清查制造谣言之人,到时候自会还沈家与夫人一个公道,沈大人还请稍安勿躁。”不等沈临寒开口,褚云舒先行解释到。
“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想请三弟妹帮个忙,”没有惊讶,也没有质问,沈临寒俯身朝夏初瑶作了个礼,“不管传言真假,我希望三弟妹在临安回来之前,尽快离开故洗城。”
“我并非晋国奸细,也从未做过对沈家不利之事,若是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太过心虚?”他这般直截了当,倒是让夏初瑶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得蹙眉。
“我不管你身份如何,也不管你与临安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你若不想让临安追悔终生,便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踏入镇国公府,不要再出现在沈家人面前。”沈临寒叹了一口气,并不想与她多辩。
今日这消息传进镇国公府,听得传言的老夫人急怒之下昏厥过去,如今虽然醒来,却是一病不起。
这段时间来,沈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失去两个孩子已经让老夫人揪心,沈临安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若是他们再因着这件事情回府一闹,病重的老夫人怕是经受不起。
“我不会离开故洗城,至少,在临安回来之前不会。不过我可以答应二哥,不会回府闹事,不会惊扰老夫人,也不会让临安冲动行事。”沈临寒这般说,夏初瑶便也多少明白过来他所指何事。
她还只是夏棠的时候老夫人便不喜欢她,觉得她嫁入国公府是有所图谋,现在若是沈临安为了她大闹国公府,只怕真能把老夫人气个半死。
“弟妹能如此明理,我便暂且先信了弟妹所言,”沈临寒点了点头,转头去看一旁的褚云舒和柳相,“既然三殿下说此事是有人故意造谣,还请殿下和柳相早日平息此事,还弟妹和沈家清白。”
因着沈老夫人的病情,沈临寒并未多留。
“制造流言之人,看似是说三殿下与晋国私通,实则是在针对夫人。”等得沈临寒离去,柳元衡才幽幽地说,“夫人刚与陛下坦言了身份,若是沈家与夏家非要就此事寻个说法,陛下思量之下,只怕最后会坐实夫人奸细之说,到时候夫人才真是有口难辨。”
“柳相这般说,我倒是觉得,散播此谣言的,并非靖安王,而是另有其人了。”想想便觉柳元衡分析得对,夏初瑶叹了口气,“若真是晋王要拿我的身份铺路,那么除却散布谣言之外,应该很快会有后招。”
沈家本就主战,单凭晋国奸细这一说,沈朔便不会容忍,势必追查到底。沈朔若是追究,她向褚云天征自曝身份的事情就会成为一步死棋。
“晋王想用夫人的身份将夫人将死,想要脱困,夫人须得比他更快一步才行。”穆玄青走这一步,无非是要沈家与夏初瑶彻底决裂,若非今日沈临寒先一步来劝,以沈临安的个性,到时候国公府势必又是一场大乱。万一真气死了沈老夫人,不止是沈朔,沈氏一族只怕都会对夏初瑶和晋国恨之入骨。
“更快一步?”
“夫人既然在陛下面前咬死了沈临安并不知情,不如先如沈临寒所言,离开故洗城,回晋国去。这样既避免了夫人与沈家的冲突,又脱离了晋王的控制。等得此间风波平息,再回来也不迟。”柳元衡缓声建议,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也是让她彻底摆脱困境的唯一方法。
“回晋国?”夏初瑶皱眉,有些晃神。
“威远侯府来接夫人的人三日前已经入齐,今早陛下接到密奏,已经应允了让夫人离开大齐。”一直不曾言语的褚云舒开口,这件事情,早朝后褚云天征便与他说起,今日他本也是在权衡此事,如今看来,夏初瑶的确是越快离开越好,他甚至有些感激这封奏报来得快,赶在了出事之前。
“我是非走不可了?”叹了口气,夏初瑶也只能认命。她早知经此一事,她的身份藏不了多久,却也从未想过,会让沈家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得知。
她曾以为即便是穆玄青拿她的身份做筹码,也不会真做到这般玉石俱焚的程度,毕竟,不管她做什么,在推翻穆绝这一件事情上,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穆玄青今日之举,于他于晋国并无半分好处,只是为了毁了她而已。
188对她有亏欠
夏初辰到故洗城的时候,是一个大风的天气。
一行人皆是商旅打扮,自晋到陈留过南泽而来,千万里的距离,他们只走了七天。
威远侯府上的是密折,绕开了晋帝和大齐官员,也不知威远候用了什么做交易,帝都里关于沈家三夫人的流言被压了下去,夏初瑶在午后由褚云舒亲自送出城。
再次相见,月白的披风招展,看到隐在风帽下的那张俏丽的脸时,夏初辰真是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几步上前,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
陈词带信来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便猜到了是她。
当初那个陪他一起杀了萧何,那个在二弟坟前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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