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合上了。
他身后,竟然只有不思凡。
墙的另一边,应该是岚风、丁三秋与柳无涯。
越到危机的时候,叶孤城越是镇定。
他回头,以冷峻的眉眼看向步思凡道:“你不是步思凡。”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叶孤城。
叶孤城道:“你是谁。”
上官金虹皱眉。
荆无命还没有回来。
不仅荆无命没有回来,百晓生也没有回来。
他一开始并不是很惊讶,但是过了一日,他又听下属说有人在边塞附近死了,这才让他注意了一点儿。
他想,荆无命这回效率不行啊!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解决掉这些人。
上官金虹漫不经心地想,是郭嵩阳,还是叫阿飞的?
前几天他就听说过,这两人在一起,好像是来讨伐他的。
对此,上官金虹除了嗤之以鼻就是嗤之以鼻,郭嵩阳,连荆无命都打不过,更不要说对上他。
至于那个阿飞,岁数摆在那里,定然也是杀不过荆无命的。
才过了一天,他并没有慌乱,只是想百晓生的情报不行,他搞不好带着荆无命错开了,竟然没有一次性将剑客二人组解决掉。
怎么说,虽然上官金虹并不是很在乎那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也是希望他们来凑热闹的,因为上官金虹知道,自己必定能得到大头,那些人只不过是乞失的野犬,跟在他的屁股后头捡些残羹冷炙。
他是一个胜利者,胜利者并不在乎别人贪一点小便宜,因为他已经拥有了很多。
对他来说,那些江湖人,反倒是一种证明,证明他的成功。
他承认自己打不过叶孤城,但他的失败是武功上的。
但他的成功,却不仅仅成功在武功上。
上官金虹道:“锁龙阵,怎么样了?”
下属抹一把汗道:“阵法的内部结构变化了。”
上官金虹道:“这不是什么理由。”
他以鹰隼般的眼看向此人道:“你只要告诉我,还需要多久才能破开着阵法。”
那精通奇门遁甲的下属打了个寒颤立刻拍胸脯保证道:“再过两天,两天内一定能成功!”
他清楚上官金虹的耐心,如果两天内不成功,人头落地的一定是他!
上官金虹不会现在杀了他,但秋后算账绝对逃不了。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两天,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他想,到时候荆无命应该也回来了。
上官金虹虽然不至于离不开这男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把剑,是一把很顺手的武器。
他想,对方应该与他一起见证长生不死面纱被扯下来的瞬间。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第三天,自己没有等到荆无命的到来,而是等来了另一个剑客。
阿飞身上萦绕着杀气。
这是因为在短时间内杀了很多人才会有的杀气。
如果上官金虹再派人往外走走,就知道,这附近就在两天之内死了很多人。
他们不仅死了,还没有留下活口,所以消息也无法往塞北传递。
因为西门吹雪从来不会对无药可救之辈手下留情。
一块砖曾经想过,西门吹雪来了,这地方的江湖人十有八九要死一半,真是一语中的。
不是因为西门吹雪太冷血,而是这里的江湖从根子上已经腐烂了。
对于腐烂的人,他的态度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杀!
郭嵩阳看着,甚至都有些不忍,并不是他同情心发作,练剑的人,很少会对犯了错的江湖人有同情心,只不过,他顾虑的到底比西门吹雪多得多。
他道:“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没有杀够?”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自己回答。
阿飞将他的铁片子从尸体上拔了出来,甩落上面的血滴对郭嵩阳道:“是他们先要杀叶孤城,先要杀我们。”
这些人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有白衣剑客在杀来白云城寻宝的人。
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当人死多了,便结成了联盟。
他们要率先反杀。
郭嵩阳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他想了想又道:“只不过,我觉得,你们杀得太多了。”
他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有一个结局?”
阿飞道:“什么?”
郭嵩阳道:“与天下人为敌!”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就算是骄傲如过嵩阳也知道,与天下人为敌,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值得骄傲的事。
这代表着,他会拥有无穷无尽的敌人。
西门吹雪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过嵩阳。
他道:“与天下人为敌?”
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了熟悉的嘲讽。
西门吹雪道:“你觉得,叶孤城有没有与天下人为敌?”
郭嵩阳想想道:“没有。”
虽然白云城主名声大,但他本人却很低调,郭嵩阳觉得,叶孤城甚至算得上仁慈。
他很少杀人,就算是夺宝时也是一样。
如果郭嵩阳挑战的是别人,那个别人的实力又同叶孤城差不多,定然必死无疑。
然而,他却活了下来。
郭嵩阳想到这里,肯定道:“他并不喜欢杀人。”
西门吹雪道:“叶孤城一向不喜欢杀人。”
他并不是认为杀人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正相反,叶孤城似乎很能感受到生命的魅力。
与花满楼相似,又有点不同。
西门吹雪道:“他并不希望别人死,但现在他的处境却与江湖公敌差不多。”
郭嵩阳不得不点头。
因为西门吹雪说得是实话。
西门吹雪又道:“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郭嵩阳原来想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他转念又想,如果以叶孤城的武功都能说是匹夫,那世界上几乎就没有人能说是强者。
郭嵩阳陷入了迷惑,因为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悖论。
叶孤城有近似于无敌的实力,但江湖人却被一个似是而非的传说吸引,想要找他麻烦,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吗?西门吹雪道:“你想通了?”
郭嵩阳老老实实道:“我想不通。”
西门吹雪道:“一开始,我也想不通。”
他又道:“但在杀了百晓生之前我却知道了答案。”
阿飞插嘴道:“什么?”
西门吹雪道:“因为叶孤城的仁善。”
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西门吹雪道:“叶孤城的道,是王道。”
他道:“行王道者,仁也。”
叶孤城是天下少有的大仁者。
明明手持夺人性命的利器,却心怀万民,甚至还与小皇帝一起推行了《侠法》,这或许就是龙渊剑选择他的原因。
他是难得的诚信高洁之辈。
阿飞忽然道:“你什么时候叫他叶孤城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阿飞道:“上次你看见他,还叫他叶城主。”
西门吹雪还是不说话。
阿飞又道:“我记得叶孤城提到你的时候,说得是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忽然道:“他对你提到我了?”
重点抓得是不是有点歪?
第三日到了。
荆无命还没有回来。
上官金虹心中已没有了担心,他只是有些可惜。
一把绝世好剑被折断时,他也是会觉得可惜的,更不要说荆无命还是他用惯的绝世好剑。
虽然不曾悲伤,但光是可惜,对他来说都是很难出现的情绪。
真不知道该说荆无命值得还是不值得。
擅长奇门遁甲的下属一脸喜气地出现道:“帮助,锁龙阵的阵眼找到了。”
上官金虹一脸威严地点点头,淡淡的可惜被抛之脑后。
比起白云城长生不老的秘密,荆无命不值得一提。
只要他有长久的时间,别说是一个天生剑心,就算是十个都能找到。
上官金虹的眼中划过一抹贪婪。
下属来到了一块砖的面前。
听他的语气,颇有些忧心忡忡。
下属道:“锁龙阵要被破了。”
一块砖道:“变阵不起作用?”
下属道:“起作用,但是对手那里也有能人异士。”
他道:“除了上官金虹的人,还有别人在浑水摸鱼。”一块砖道:“是吗?”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焦急。
然而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叶孤城在这里,定然是没有人焦急的,但因为现在一块砖是扛把子,下属的语气就变得有些恶劣。
下属道:“现在怎么办?”
他道:“在城主回来之前,白云城不能有闪失。”
一块砖嗤之以鼻道:“这还要你告诉我?”
他道:“让城中巡逻的人去入口等着便是,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下属见他这时候还玩神秘主义,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把门猛地一摔,直接走了。
白云城的人中天生反骨并不少,每个都野心勃勃想要向上爬坐到城主身边的位置,比起岚风朗月,一块砖根基不深,自然成为了被虎视眈眈的对象。
一块砖才不管别人给自己甩脸子,他只看摊在桌上的纸张,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以他看,就算是巡逻队的人都用不着出手。
因为杀神来了。
方士毕恭毕敬道:“帮助,现在怎么做。”
上官金虹手一挥道:“破阵!”
一声令下,声音一个传一个。
“破阵——”
“破阵——”
“破阵——”
端的是声势浩大。
阵眼中间的方士听见了声音,他手持青铜匕首,匕首上抹着黑色的血,只要将这匕首钉入特定的位置,笼罩白云城不知道多少年的浓雾便会消散。
他将手高高抬起,猛地向下。
“哐——”
匕首在空中盘旋,飞了很远。
且说在外面的上官金虹,满怀期待地等了许久,竟然发现浓雾不见消散。
他眉头猛地一皱,成了川字型。
上官金虹道:“怎么回事?!”
也是非常不满了。
忽然,他的身体猛地紧张起来,还没有等大脑作出反应,身体已经动了。
龙凤环交叉,挡在身体前,硬生生接下了来势汹汹的剑气。
不同于叶孤城的剑气,这剑气,更冷,更生硬,也更加锐利。
好像组成这道攻击的每一部分,都叫嚣着杀!上官金虹心道,怎么回事?
他忽然很不安,上官金虹想,难不成叶孤城已经回来了?
虽然剑气有微妙的不同,但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世界上除了叶孤城,还有谁能发出这样的惊天一剑。
一人从雾中走来。
他没有看见人的影子,因为雾是白的,人的衣服也是白的。
然而,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即使你还没有看见他,却已经知道,他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这是一种感觉,因为那人的存在感,已经可以影响自然,让天地为之变色。
天地变没变色上官金虹不知道,但他却感觉有一个霸道无比的寒气从面前扑来。
是雪山,是冰锥,是塞北凛冽的风。
是一个还没有出现,就令他想要后退的人。
不是叶孤城。
他忽然醒了过来。
这人绝对不是叶孤城。
这样霸道的剑,并不同于对方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润物细无声,也不同于剑气中沉甸甸的份量。
他眼前的人放下了厚重,只剩下了一往无前的尖锐。
上官金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很难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现在并没有震撼,有的只是恐惧。
但是恐惧,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一旦承认了恐惧,就说明了他的败北。
上官金虹扭曲着一张脸道:“你是什么人!”
西门吹雪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
他从雾中走来,冷峻的脸上结了一层寒霜。
上官金虹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西门吹雪冷冷道:“无冤无仇?”
他道:“错了,我与你的仇怨,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上官金虹道:“什么?”
西门吹雪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
他道:“你想要对叶孤城动手。”
西门吹雪道:“这就是你与我之间的仇怨。”
第126章
上官金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滴冷汗。
这还是可以看见的,事实上,他后背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他感觉不到这些汗珠,听不见砰砰的心跳声。
虽然出了汗,他自己却没有炎热的感觉,正相反,上官金虹只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寒冷。
占据他胸膛的情感只有一种,那就是恐惧。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强迫一个江湖人参与一场必败的对决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
即使这件事被时每刻都在发生。
西门吹雪道:“这是你的武器?”
他看向了上官金虹的龙凤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