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很利落的躲过他扑过来要保住她的手,西北军从前那些个将官一个个都奇怪,都有喜欢抱人的习惯,路怀东如此,他也如此。
邓久成半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依旧嘻嘻笑着:“哥哥我天天盼着能看见你,今天可算见着了,一会儿跟哥哥喝酒去。”
郭文莺苦笑,她这会儿只是个跟班,实在当不得他一个三品官员这么热情。早知道一大早就能碰见他,她蒙着脸出门多好?不过他们之间太熟,就算把脑袋蒙了,他依然有本事能认出她来。
她试探着挣扎,“这位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邓久成一怔,随后笑起来,“你小子烧成灰我也认识你。”
郭文莺忍不住捂住脸,想装不认识都不行了,她是想跟他喝酒,可惜今天真不是时候。便道:“我是参加百工大赛的,去交了造船图纸再来找哥哥怎么样?”
邓久成立刻笑起来,“如此甚好,咱们中午狮子楼见,你可不能不去,你要不去我骂你祖宗。”
郭文莺嘴角狠抽了一下,当过兵的人身上都多少有些痞气,只是他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这么着好吗?
邓久成却不管不顾的,拉着她说了会儿子话,才带着几个官员走了。他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一边走还一边跟人显摆,“看见没,那是我兄弟,可厉害了。”
郭文莺瞬间便有一种被雷劈过的感觉,看着周围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很觉今天不宜出门的。邓久成的性格是有名的大黏糊,和路怀东虽不是一个类型,却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第三百九十五章 打人
那些来参赛的,一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约莫是觉得她是因为认识工部侍郎,走了后门才进了决赛了吧。周围一片议论之声,有一些听在耳中甚是刺耳。
这些靠手艺吃饭的,虽然身份不高,却一个个都有几分傲气,最见不得通过走后门的人。
郭文莺颇觉头疼,却也没法分辨,便只当没听见,退到一旁去了。
这会儿从工部大门里出来两个官员,让他们排队进入,到里面最靠左的一间房子里,有人在登记交来的图纸,每一个上面写上姓名,再贴上封条。
郭文莺排的比较靠后,好半天才轮到她,她把图纸交上去,那登记的官员似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许忠?”
郭文莺点点头,那官员埋首写了许忠两字,贴到封条上,然后让人拿到里间屋摆放去了。
交完图纸,也就没什么事了。从工部衙门出来,一抬眼忽然瞧见郭文云往这边而来,他明显憔悴了许多,原来不可一世的贵公子,现在却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走路连腰板都挺不直了。
郭文莺怔了怔,若不是他对她怒目而视,一时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不禁心里暗忖,郭文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直在宫中,关于郭家的事也很少关心打听,对于郭文云被免官的事一点也不知。
郭文云说起来是被御史参劾的,说他整日流连花街柳巷,败坏名声,为争一歌姬与人口角,有失官员体面。但因为此就免官,未免责罚太重了一些,不仅这样,就连他的世子之位也岌岌可危了。三叔郭义年现在正在京城,一心想着让大哥让出爵位来,由自己的儿子郭文乾继承爵位。
相比郭文云这种凭祖宗余荫混得一官半职,只知吃喝嫖赌的浪荡子,郭文乾要明显优秀的多,他是科举进士出身,第四名传胪,今年刚进了翰林院做典簿,品级虽不高,却是极有前途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才华横溢,能写诗做词,还画的一手好画,在文人中名气甚响。
现在郭家有意栽培他,正准备上请封的折子,废了郭文云的世子之位,由郭文乾继承爵位。
此事东府的定国公也是支持的,郭家想要发扬,靠一些只会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是不行的。所以两府合议,推出郭文清和郭文乾两人重点打造,倾全府之力扶植两人。
因着这事闹开,郭文云在郭家的日子特别难过,他父亲郭义显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连门都不敢出,根本就说不上话。这会儿永定侯府早就被三叔霸占了,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府里。
对于郭文云这是灭顶之灾,他一旦没了爵位就什么都不是了。可对于傅老太太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和孙子都是亲生的,让谁继承爵位都一样。在她的有意偏袒之下,郭义年越发横行,不仅联合永州郭家的族人一起扶郭义乾,还想把郭文云从郭家赶出去。
所以郭文云现在就是过街的老鼠,找不到半点外援。也是他平日里不会做人,人缘太差,才惹得现在墙倒众人推,一堆人想要反对他。在这种氛围下,他能好得了才怪了。
他今日本来是到工部看看能不能再谋个差事,虽不能有品级,好歹有些俸禄可拿。可没想到竟在这儿看见郭文莺了。
他对郭文莺本就恼恨,此时看见她真跟见了仇人一样,双眼瞪得要冒出火来,若不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早扑过来在她身上狠咬一口了。
郭文莺倒是面色平和,微微对他点了下头,便要离去,郭文云往她跟前一拦,恨声道:“死丫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郭文莺没理他,往前要走,却被他懒、拦得死死的,她不由道:“郭文云,你想怎样?”
郭文云冷笑一声,“你一个宫中女官居然私跑出宫,在这里流连,你莫不是还要参加什么百工大赛吗?”
他本是随口一说,见她脸上变颜变色,不由很是得意,更加猖狂道:“你一个女人假扮男人在朝中任职已是欺君之罪,现在又女扮男装混进百工大赛,你当南齐的天下是什么,南齐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这几句真是诛心之言,郭文莺扮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她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不容于世的,可作为一个现代有着男女平等思想的人来说,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潜意识中,她都在和男人一较高下的。
不过她也知道一旦此事揭破出来,那就是捅破天了,那些自诩朝堂是男人天下的卫道士们,怎么可能允许她一个女人指手画脚,指点江山。或者那些背地里恨她之极的人,不是不知道内情,而是在寻一个契机,一个随时可以扳倒她的契机。
想到那天郭文清跟她说的那番话,不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怕是天下人像郭文云这么想的不在少数吧。
此时,她真怕他突然嚷嚷开了,便低声道:“二哥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开的。”
“一家人?”郭文云暴跳起来,“你们谁把我当成一家人了,一个个的都想害我,恨不能叫我死,我好过不了也不会叫你们好过,更不会叫郭家好过。”
见他跟发疯似得说得不像话,郭文莺心里也来了气,说她没把他当家人,他又何曾把她当家人了?
这会儿工部衙门里不时有人出来进去,怕他闹开了一发不可收拾,郭文莺便对后面的皮小三使了个眼色。
皮小三早瞧这小子不顺眼了,他们头儿那是金饽饽一样的,香极了,怎么可能叫人随便欺负了?
他一个箭步上来,对着郭文云肚子便狠揍了一圈,看他疼得弯下身去,忙扶住了,假装道:“唉,兄弟,你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瞧瞧站都站不稳了,来,哥哥扶你回家。”
他这么一说,旁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儿有个喝醉了的,也没人在意。郭文云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几乎被他连扶带拽的拖上了路旁的马车。把他扔进车里,他随后就跟着上去,里面乒乒乓乓一顿,似乎打的不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婉香
郭文莺也没制止,她对这位亲兄长没半点喜欢,只要不打死打残,受点教训也无所谓。
皮小三打完了,探出脑袋来,“头儿,这人送哪儿去?”
郭文莺皱皱眉,“先送回郭家去吧。”
皮小三赶着车走了,郭文莺他们上了第二辆车,一时寻思着要不要去狮子楼赴邓久成的邀约。她思量了一下,现在是多事之秋,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本来想先回甜水街,可是马车走出去一段,她忽然想起郭文清的话,总觉得心里不安稳,暗忖着趁现在还在宫外,还是见见大伯父的好。郭家那堆烂事她是不想管的,但如果她出了事,牵连的不仅仅是东西两府,弄不好就是整个郭氏一族。
一路往荣礼街而去,在街口便停了下来,永定侯府门前,皮小三正拎着郭文云跟门房的人交涉呢。他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打的,只说在路上看见郭公子受了伤便给送回来了。
郭文云早就昏了过去,哪还反驳得了,皮小三把人送进府里,还讨了几两银子的赏钱这才欢欢喜喜的出来。
郭文莺行到府门前时,正看见皮小三被门房领进去,她也没进永定侯府,直接叫张强赶着车到了定国公府。
在府门前下了车,叫人往里面送信,过了一会儿郭文清匆匆从府里出来,看见郭文莺不由尴尬一笑,“妹妹来得不巧,府里刚出了点事。”
郭文莺一怔,“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婉香惹出来的,好大一个姑娘,竟……”他说了半截便咽下去,似有些难以启齿。片刻方又道:“妹妹是自家人,原也不该瞒你,只是此事确实有些丢人。”
郭婉香乃是郭家的次女,是庶出的女儿,今年十五岁。先前郭文莺没见过,是以也不知道这个的事。
原来今天一早上,郭婉云和郭婉香姐妹两个去玄青寺里上香。
玄青寺建在山上,在京郊附近,平时去那里的人不多,因为寺庙偏僻,香火也不算旺盛。
偏偏郭婉香很喜欢玄青寺,非说那里环境好,菩萨也特别灵,天还没亮就拉着郭婉云非得去玄青寺烧香。
郭婉云这些时日也为了自己的婚事烦心不已,他爹爹看中了路将军的公子路唯新,找了媒婆去府里提亲,还通过郭文莺的关系,请到了右相陆启方代为说媒。
在西北军营的时候,郭义潜就跟陆启方相识的,与路怀东也算略有些交情,再加上郭文莺的面子,本以为此事一定能成的。没想到路怀东是同意了,可路唯新却死活不愿意,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心上人一天不成亲,他也一天不放弃。
路怀东自来拿这个儿子没辙,只好推拒了婚事。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后来皇上下旨让郭义潜和郭义显闭门思过,京中豪门见风使舵的不少,有不少大户巴不得跟郭家撇清关系,郭婉云的婚事便再难找了。
也因为,这回郭婉云也想去庙里上柱香求个姻缘,郭婉香一提,她也便同意了。
两人一早出了门,到了庙里刚赶上山门大开,她们运气好,赶着烧了头炷香。
烧完香,求了签,郭婉云去找人解签,郭婉香却悄悄地溜了。
郭婉香之所以上这玄青寺来,倒也不是因为这里菩萨灵,而是喜欢后山上的一片湖,湖水里种着大片的荷花,夏天可以赏荷,秋天残荷虽败,却也有败的美。坐在湖边,凉风阵阵,赏荷看景,别有一番滋味儿。
最难得的是在湖边有几块大青石,光溜溜的,躺在上面很是舒服。
她每到夏天都喜欢在这儿待会儿,今年夏天捐着她不让她出来,到了这会儿都忍不住想念这几块石头了。
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又褪了鞋袜在湖水中泡脚,这湖水很奇怪,虽是秋日却一点都不凉,温温的,好像是有温泉注到里面。
正欢快地泡着脚呢,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小姐,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她骇了一跳,回头见一个男子躺在一块草坪上,双手枕着后脑,正颇为惬意的看着她。
郭婉香一吓,想站起来,却脚下一滑从岸边掉了下去。她不会游泳,扑腾了几下,差点沉底。那男子一见,慌忙跳下水把她救了上来。
这边出了事,闹得动静大了,等郭婉云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正看见那男子把郭婉香抱在怀里。
这下可捅了大篓子了,好好的大姑娘,叫一个男人抱住,这还怎么嫁人啊?也因为此,定国公府才闹得跟什么似得。
郭文莺进了府门,刚走到内院,便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只见郭婉香被定国公摁在地上,正用藤条抽打。
闺阁里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哭得涕泪横流,嘴里嚷道:“你不是我亲爹,竟然这般打我,我要我娘!”
郭婉香是小妾所生,她母亲早在六岁的时候就先去了。郭义潜一听这个,不由气得浑身发抖。最近就没一件顺心顺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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