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简直欠揍极了。
他和衡小芜本就是在暗中较劲,看上去一动不动,其实两人都已在鞭子上用上了七八成的功力,衡小芜功力不如他,早就支撑不住了,谁知道顾怀神来之笔地插进来,叫她丢了一回大脸!不过这女人疯起来可怕得很,还是先跑为上。
……他们从小斗到大,基本上势均力敌,可这回他有顾怀,她却没有。
凌容与想到这一点,就觉心里喝了蜜糖一般,一点都不觉得他们两个人联手欺负一个妹子哪里不对。
两人一路狂奔,躲进一条小巷子里,凌容与用化境术化出了一堵墙封住巷口,才躲过了身后紧追不休的马蹄声。
凌容与得意洋洋拉着顾怀回到客栈,刚想说起看见水阁弟子的事,却忽发现他右手上已经红肿起来的伤痕,顿时凝起眉,急怒道:“你怎么不早说!”一面掏出灵药帮他抹上,一面咬牙道,“那个疯女人八成住在这最好的客栈里!你等着,晚上我就帮你打回来!”
“别!”顾怀赶紧一把拉住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夜探三千贯么?”
“可是你的手……”
“没关系,”顾怀看一眼迅速愈合的伤口,笑道,“这药很好,很快就会好了。”
凌容与余怒未消地瞪他一眼:“那也不能放过她!”
“……师父说了,不要打架,”顾怀搬出大道理来,入情入理地分析道,“再说,她是横霜界的大小姐,若和她杠上,说不定会引来横霜界的大能,于我们正事无益。”
凌容与却警觉地拢起眉,怀疑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她是横霜界的大小姐?你以前见过她?!”
“……”顾怀一时说漏了嘴,十分心虚,含糊地哼哼几声。
“你该不会……”凌容与见他神色躲闪,忽地回想起他傻乎乎站在原地等鞭子抽过来的样子,心中嘎登一声,登时怒火与酸水同烧,面色一沉,语带寒霜地警告道,“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许再见她!”
“好啊好啊,”顾怀连连点头,机智道,“我一直跟着你,你只要不见她,我就不见她。”
“……”凌容与冷着脸,赌气道,“好吧,我就放过她一次。”
衡小芜:EXM?!我求你们俩放过了吗!一起上啊!来啊狗男男!(╯‵□′)╯︵┻━┻
第十七章 此身寄何人
作为生死城中的百年老店高级赌场,三千贯的守卫不可谓不严。可惜遇见拿千金难买的一叶障目符当钱烧的败家子的时候,也就不是那么牢不可破了。
明月当空,三千贯的场子里仍旧是吆五喝六,一派热闹的景象,顾怀跟凌容与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后墙溜进了寂静的后院,然后七拐八拐地迷了路,晃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只好在一叶障目符烧完之前往回走。顾怀一路都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又回到后院门口才长长松了口气,又替凌容与心疼起那张白白浪费的珍贵符咒来。一叶障目符能够使被符烟吹到的人都像是瞎了一样看不见从眼前走过之人,从隐蔽人数上来说堪比最高等级的隐身术,一张能烧一个时辰,十分珍稀。虽说凌容与号称自己有许多张,其实一共也就四张而已,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一张,在顾怀看来简直像烧掉了一张巨额支票。
凌容与心有不甘地回头看着身后的院落,忽地听见一阵清铃之声,抬头望去:“……那是什么?方才似乎没有。”顾怀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门角上挂着一个八角铜铃,铃口有碗口大小,在夜风中摇晃。
“不就是个铃铛么?”顾怀一笑,“咱们回去吧?”话音未落,忽自巷口传来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夹杂着叮当之声,由远及近,在深夜寂寂无声的小巷终听来,有些诡异。
两人对视一眼,飞速爬上了旁边一棵树,屏住呼吸。
过来的是一个板车,推车的是两个黑衣人,走得沉默而缓慢,其中一个边走边摇着一个像是拨浪鼓一样的东西,发出的却是金属撞击之声,铮铮作响,仿佛敲打在太阳穴上一般刺耳恼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拢起了眉,顾怀下意识伸手替他捂住了耳朵。凌容与耳根刷得一红,别过脸,也缓缓伸手替他捂住了。
那两个黑衣人已经到了门前,也不敲门,放下板车就静静站在门前,沉默着把那难听的拨浪鼓摇得更响了,仿佛催命的恶鬼一般。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人头也不抬一下,一连将好几个麻袋扔到那个板车上,接着就又关上了门。
那两个人便又推着板车往前走。
整个过程仿佛一出默剧,寻常却诡异。
顾怀背上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浑身发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凌容与,还悄无声息地隐了身。
凌容与远远望着那两个人出神,手上下意识地回揽着他。
“走,咱们跟过去!”顾怀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被他拽着从树上一跃而下。
“跟过去做什么?”
“那些麻袋里是什么?一定有猫腻!”
“……垃圾吧。”顾怀装傻地笑了笑,十分不想跟过去。
其实那些麻袋里装的东西,明显是人的大小……
生死城里生死寻常事,这种赌场之中自然也少不了因为欠钱或者闹事被收拾掉的人,想想就知道,刚才一定是生死城的环卫工人在进行一项伟大的清场工作。
“你没瞧见,其中一个袋子里露出一条尾巴么?”凌容与满眼放光,已经计划得头头是道,“跟过去之后,我去与他们交谈,你只需隐身走到那个板车前,瞧瞧那根露出来的尾巴,是不是今日那个小猴子!”话落不待他反应,便高叫一声“等一下!”,冲那两人冲了过去。
“……喂!”顾怀只得一咬牙,隐身跟了过去。
凌容与正在跟两人胡扯:“两位,我的师兄今日不知所踪,怕是已遭毒手,可否通融一下,让我瞧一眼这里面有没有他?”
那两人却不接,恍若未见地继续往前推。
“等等!”凌容与伸手便去抓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人侧身避过,回头就是一掌劈来。
这人不过筑基期,凌容与自然不会被打中,轻飘飘地躲了过去,歪头一笑,发上金冠一闪:“好,打过了就得给我瞧!”
两人欺身而上,一个使掌一个使刀,凌容与也不对招,就在两人之间飘来荡去,引得二人越打越远得,接着双手一捻,念了句法咒,两人顿时发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凭空出现的牢房之中,一时大惊,好一顿乱砍才明白不过幻象。
两人连他衣角也没抓着,反被戏弄一回,知他必然境界更高,敢怒不敢言,只得服软,其中一人声音沙哑道:“我们须将生死城中已故之人送归往生,还请公子不要打扰。”
凌容与笑道:“我只不过想瞧一眼这里躺着的有哪些人,难道也不可以?”
另一人怒道:“若人人都来瞧一眼,我们怕是到天明都无法歇息了。”
凌容与还要说话,却觉袖子被人扯了扯,于是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身后两个人只得莫名其妙地推着车快步走远了。
凌容与走了几步,却忽的一愣,若有所感地飞速转头,眯眼看着走过的路口——月光落在光滑的石板上,那条路上什么人都没有。
回到客栈,顾怀还有些发抖,盯着凌容与不说话。做什么不好?非叫他去看尸体。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多死相吓人的现场版,都不知是怎么坚持住没叫的。
凌容与在他谴责的目光下,默默倒了杯茶推过去。
“……那只猴子的确是‘常胜将军’。”顾怀抱着茶杯,面露疑惑之色,“看那样子,死得很惨,像是被榨干了似得。”
“哈!”凌容与坐在桌边,烛火映在他双眸之间,显得眼睛更加亮了,“我就知道那只猴子有问题!什么常胜将军?一天就死了!”
顾怀点点头,想着这只猴子可能被打了兴奋剂之类的。
“看他们明天到哪去找一只‘常胜将军’!”凌容与话音一落,却见顾怀蓦地双眸睁大,面色惨白,仿佛见到什么可怖至极的画面一般,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凌容与一惊,忙凑过去抓住他冰凉的手: “怎么了?”
顾怀脑中一片混乱,双眸失神,整个人魔怔一般,半晌才抬眸看着他,颤声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怎么了?!”灯火昏暗,凌容与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情急之下一把按住他后脑,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两人顿时额头相贴,四目相对,气息相接,却都没发觉这姿势是多么亲密。
顾怀却好似看不见眼前的人一般喃喃自语:“在这里,这只‘常胜将军’一定会赢,他们让它与所有更强的猴子打架,但它仍然会赢,因为他们给它额外的……额外的助力。代价是,它很快就会死……”
“死了就死了,那又怎样?”
他已经满脸冷汗,声音低得近乎呓语:“这只死了,他们会换一只猴子,一只一模一样的猴子,‘常胜将军’仍然活着。”
“是啊,那不是很自然的事么——你紧张什么?!”
顾怀毛骨悚然,面无人色,目光惊恐地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我是第二只猴子。”
一个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又浮上了心头,这一次,他仿佛已经窥见了一个答案——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你是第二个燕顾怀。
“……”场面诡异地静了一瞬,然后凌容与用头狠狠撞了他一下,“什么猴子!你就是只猪!”
顾怀“嘶”地一声捂住额头,总算从那魔怔一般的恐惧中微微镇定下来,心中却越发笃定了——在这个世界里,燕顾怀就是这个“常胜将军”,也许他过度开挂之后他的魂魄便消散了,但作为主角的“常胜将军”是不能死的,所以自己才会李代桃僵地进入这具躯体……
那么自己又会如何呢?如果自己的灵魂消失,燕顾怀的身体又会被哪个灵魂占据?
那个燕顾怀还会在意小坏蛋的死活吗?
想到此处,他紧张地看着凌容与,认真叮嘱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举止怪异的话,一定要小心。”
“……我如今就觉得你挺怪异的。”凌容与皱着眉戳他的酒窝,“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
“好吧,虽不知你在担忧什么,但幻术的确可以达到以假乱真之效,修仙界中因此被坑害的人也不少。”凌容与眸光一动,忽地也摆出一副思索的神色,沉吟着道,“以防万一,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须得是一件除你外旁人绝不肯做,也绝不能做到的事。”凌容与五指在桌上轻敲。
顾怀陷入深思,他会的事一是画画,二是建筑,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能不能继承他的记忆,掌握他的技能。
“不如这样吧,我们就约定——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凌容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你不听,那你就是假的!”
“……”顾怀无语之下,寻思着其实也不是不行,听上去虽有些荒谬,但对凌容与而言,倒是个最直接的辨别方法——总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愿意满足他每一个愿望的。并且即便那人得到了这段的记忆,为了不露馅,也只好继续听他的。
“……你同意了?”凌容与见他竟认真考虑起来,心中大乐,忍着笑继续逗道,“那你便过来给我捶捶肩,揉揉腿吧。”
顾怀面无表情地举起拳头,用力给了他两下。
凌容与揉着肩膀站起来,悻悻道:“……我看你越来越像假的了。”
“就算当真这样约定,你也不能得寸进尺才行。”
凌容与若有所思地瞧着他神色,越想越奇怪。对他来说,一件除他以外别人都不肯做的是就是什么都听自己的,也就是说,他什么都愿意听自己的?
“怎么叫得寸进尺?”凌容与被心底的念头烫了一下,一时得意忘形,又凑到他面前,眸光闪烁,脱口道,“我若叫你亲我,也是得寸进尺么?”话毕自己先回过味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么?登时脸上一红,分外忐忑地垂下了眼。
“不能得寸进尺,也不是叫人占你便宜呀笨蛋!”谁知顾怀完全走偏了重点,一把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语重心长又痛心疾首,“你若这样说,傻瓜才会——”
拒绝呢……
…
城主的“小皇宫”其实是一个江南风格的园林,叫做戚园,阳光下回廊寂寂,池塘清清,一派静谧。出泉宫众人被引到前院厅中喝了一上午的茶,却没等来日理万机的城主。
凌容与端坐在椅子上,侧脸看着窗外的池塘,真似个画中的贵公子一般,可惜冷着一张脸,像是跟谁赌着气。
顾怀一边偷看,一边昏昏欲睡地打盹。他们今日上门拜访,其实是想问城主要回涅槃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