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钟逸铭沉沉地叫了一声,对面不热不冷的“嗯?”了一声之后,他强迫着自己脸上微微有些笑容,以致声音不那么低落:“今晚回家吧,我想跟你谈谈。”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要谈的是什么,舒怀臻右手两指捏着钢笔,脸上神态自然,“好。”
经过这好些天,钟逸铭已经不再有刚回来那天的情绪,特别是在怀疑舒怀臻很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坐立不安。
而另一边的舒怀臻则是继续做着开会的准备工作。钟逸铭的电话完全在她的料想之中,她做的这些行为就是为了引起钟逸铭的注意,从而联系自己。
她本可以直截了当地要求离婚,但这在外界看来太过突然,以自家与钟家的关系,太过果断便是有鬼,不排除早就有此打算的缘故。也因此她才这样磨蹭了几天,为了造成一时无法接受丈夫出轨避而不见的表象。
让她意外的是回到跟钟逸铭共同的住所首先见到的便是热气腾腾的牛排,是钟逸铭准备了西餐。他脸上的神情温柔,像是结婚那天他替她戴上戒指时的脉脉深情。
舒怀臻心下明了,面色镇静自若。
“老婆,来。”钟逸铭拉开座椅,“你很久没有尝过我煎的牛排了,今天可要好好尝尝。”
舒怀臻坐上座椅,钟逸铭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他示意舒怀臻开动,自己也动了刀叉,将牛排切成小块。他记得舒怀臻偏爱七分熟的牛排,恰到好处的火候使得牛肉中的鲜嫩与一些淡淡的甜味共存,他知道,她很满意。
“跟以前一样,味道很好。”舒怀臻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的确是她喜爱的味道,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仍然让她的味蕾得到满足。但喜欢牛排的味道,终究不能代表能够接纳做牛排的人。
钟逸铭一笑,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隔着还算低矮的椅背,弯下腰靠近她的后颈,双手撑着她面前餐台,属于男性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埋在她的发中缓缓响起:“最近怎么一直不愿意见我?回了爸妈那边也不告诉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舒怀臻身体僵了些,第一反应就是挣脱钟逸铭。但男人的臂膀过于有力,存心让她不能动弹,她自然无法抵抗。
“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既然不能抗衡,舒怀臻便选择智取。
钟逸铭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舒怀臻模棱两可的态度,他根本猜不到她的心思。说自己问心无愧,他又害怕舒怀臻知道了什么,然而若是自己全盘托出,又是不是会惹来更严重的后果?
“我对你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去哪里,总是惦记着你。每天都想给你打电话,听你的声音,可是你的作息时间那么规律,我怕打扰你休息。有时候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总想立刻飞回来见你。”
钟逸铭深情地诉说着自己对舒怀臻的情感。他最终选择了以模糊的说法来传达自己的感情,这些话里也确实是他所为,在外面再怎么自由,总是不比有她在身边更令他眷恋。
舒怀臻笑了一声,笑声里有明显的嘲讽,“像昨晚那种时候,也惦记着我么?”
“当……”钟逸铭一句“当然”只说了一半,仿若一桶冰水自他的头顶泼下,遍体生寒。
昨晚他在一个女艺人的床上翻云覆雨直到凌晨,他确实想了舒怀臻。他想着,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她了,她从来不像这些女人一样与他彻夜长欢,但仍旧是他心头所爱。既然不能碰,那就把现在这个女人热情的模样当做她。
趁钟逸铭愣神的工夫,舒怀臻果断挣开他的一只手臂,迅速站了起来,本是平静的目光此刻已经寒了几分。
“老婆,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钟逸铭走几步上前揽住舒怀臻的肩膀,走到她面前后双手按着她的肩头,他英俊的脸满是焦急:“我不该那样,我一时糊涂,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知道错,今天知道了?”舒怀臻这次的笑容倒是清清淡淡,半点不讽刺。只是她这么一笑起来,钟逸铭感觉到了莫名的寒冷,但心里又有一些不甘心。
他辩解着脱口而出:“这错总不是全在我身上,我是个有家庭的男人,而我的妻子却总是让我的生活得不到满足。你自己算算我们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即使是以前,在每一次我想要的时候你总是很快就让我结束,长此以往,你让我能怎么办?”
舒怀臻回想了一下文件里的内容,又将目光放在墙上的婚纱照上。婚纱照上那风度翩翩的男人终是跟面前据理力争的男人那英俊的样貌重合在一起。
“因为我不喜欢那种事情,所以我没有办法频繁地满足你。以前不能,将来也不能,你可以找别的女人来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接受自己的家庭不完整。”
舒怀臻现在只要一想起钟逸铭被偷拍下来的照片,她就浑身都不舒坦。对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去容忍,即使她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但至少比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要强。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逸铭心底敲响了警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舒怀臻这么严肃地跟他说话,往时她的神情至少温和有加,今天却隐隐透着距离感。
“既然不合适,那就没有必要再折磨彼此了。”舒怀臻叹了声气,毕竟是在一起几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到有些惆怅。
如果当钟逸铭做出这种决定之前能够先跟她坦诚相待,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也就没有如果了。
“不,老婆,怀臻……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我一定改!”钟逸铭身体都凉了一大截,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双手紧紧捏着舒怀臻的肩膀,脸色难看极了。
“破镜重圆,中间的裂缝也仍然看得到,那些细小的碎块依旧无法复原。即使你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我不能。”相比钟逸铭的慌乱,舒怀臻淡定得仿佛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最迷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认定的东西不会改变,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就是非做不可之时。
“那又怎么样?你如果爱我,这些东西都可以忽略不是么?只要以后我们好好相处,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钟逸铭几乎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来对待的女人有朝一日会想要离开自己。
“我不爱你。这么几年过去,即使爱过,现在也不爱了。”舒怀臻还有一些不明白,自己当初是否真正爱过钟逸铭,也许很大一部分是他当时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那好,你如果不喜欢那件事,那我们至少一个月几次。我出差之前爸妈已经催我们要孩子了,你不记得么?”
他试图用舒和泰来压制舒怀臻,但他不知道舒怀臻已经提前知会过舒和泰与黎婧闵,现在没有人能阻止她。
“你说的理由都不足以让我改变决定。”她委婉地提醒他,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拨开他僵住的双手,“你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我会让人过来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再把协议签了。”
钟逸铭必定不愿意立刻离婚,闹上一闹是必须的,舒怀臻这个时候跟他签离婚协议他也不会同意。不如就先休息几天,等他闹够了,脸也丢尽了,自然也就非签不可了。
车子驶出帝豪山庄,舒怀臻的心情格外轻松,这几个月来迷茫的情绪在她心里占据了很大比重。当刚才跟钟逸铭说明白之后,这几个月迷茫的同时滋生的那一丝温情也逐渐在她的心里延续。
这个时候能够与她分享的人只有一个,她想见的人也只有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没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 里头的人将门缝开了一些,让弥漫的水雾往外散开。
郁宛央洗澡总是喜欢用比较热的水, 偏偏她自己觉得舒服, 每次洗完澡出来白皙的肌肤总是烫得泛红。
她穿上宝蓝色的真丝浴袍,丝滑的布料紧贴着勾勒出她诱人的身段, 显出一点高雅,一点性感,两者结合在一处便是极致的诱/惑。
回了房间, 本来想开一部电影看看就睡了, 但郁宛央总也感觉不困。忽然看到舒怀臻那张便签,她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因为这张便签而开始, 又因为它而明了。
不知道那天舒怀臻亲吻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又是什么表情,她总也记不起来。但心里又在暗自庆幸,如果不是那天喝多了些, 估计不会这么早听到舒怀臻的心里话。
她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 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她扬着嘴角接起电话, 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声好,对面轻轻柔柔地就是一句:“我快到门口了。”
郁宛央电话都来不及挂, 趿着拖鞋跑着去开门,门口施施然走近微笑的人,可不就是舒怀臻么?
“舒怀臻!”郁宛央关上门一把抱住她, 好几天的念想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你再不来我都要忘了你了。”
舒怀臻笑着回抱她,掌心下丝滑的触感一点一点填满她长久以来的孤寂。往日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孤单过,哪怕跟钟逸铭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去出差一去几个周,她也从未觉得寂寞。
但在抱住郁宛央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从前的平淡相比起此刻来说全都是空虚的寂寥。
“刚刚洗澡了么?”舒怀臻把她拉开一点,仔细拨开她因激动而拂到面前的几缕发丝,“头发还有点湿,脸也很热。”
“嗯,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本来是打算早点睡的。”郁宛央紧紧牵着她的手,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她。
“那看来我来得正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给大明星擦一擦头发呢?”舒怀臻调侃了一句,跟郁宛央在一起总是这么舒服,没有需要顾忌的地方。她想替郁宛央做一些日常琐事,即使只是擦头发,她也觉得这是相处的乐趣。
“来我房里。”
郁宛央把她带进房里,坐在床沿让她给自己擦头发。舒怀臻的手指隔着毛巾轻轻搓着郁宛央的头发,两手逐渐地移到郁宛央两边鬓角,力道也越发轻柔起来。
“困么?我是不是来得晚了些?”舒怀臻微微弯着腰,尽量跟郁宛央的视线相对。越是这样,她就越想这么一直看着郁宛央,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深深迷上这双美丽的眼睛。
“不困,你来了我就不困了。”郁宛央一只手摸上舒怀臻的手,不让她继续在自己耳边动作,头发被搓动的窸窣声渐渐停了。
“原来我不只有催眠的功能,还有醒神的效果。”舒怀臻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视线不经意下移,瞬间又往上抬了抬。郁宛央的浴袍领子有些微微敞开,她的耳朵开始泛了红,只顾盯着郁宛央的脸,脑海里却是刚才那无意的一眼。
郁宛央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慢慢靠近了些,如蜻蜓点水般地吻了舒怀臻的唇。
上一次她不清醒,这一次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清楚地看到自己,舒怀臻替她擦着头发的手变为搂着她的后脑,唇舌随着郁宛央试探的主动而逐渐描摹着深入。
沐浴露的香味混着郁宛央身上的幽香没有预兆地包围了舒怀臻能够呼吸的空间,她感觉到自己不再满足于弯着腰,而是越来越直起身子贴近郁宛央。
当她彻底地贴上郁宛央时,因太过靠近以及郁宛央情不自禁的圈住她的腰,终于重心不稳地抱着郁宛央一起倒在床上。
“嘶……”郁宛央吃疼,头发被压在身后扯了一下,但看到舒怀臻红着的耳朵尖,她又笑了起来,“舒怀臻,你耳朵红了。”
后者忙捂住她的嘴,轻斥一声:“不许说。”
自己还从来没过这么不自律的时候,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有需求的人。不是钟逸铭那种需求,而是单纯的想要亲近一个人。
郁宛央捉住她的手把她拉近,小声而认真地问:“你的事情,办完了么?”
现在对郁宛央来说,最介意的莫过于舒怀臻的婚姻。即便她得到了舒怀臻的说法,但没有彻底脱离那段关系之前,她总是不安的。
舒怀臻摇摇头,“还没有,他没有那么轻易放手。”
郁宛央心里一紧,面上也跟着凝重起来。舒怀臻见了,捏了捏她的脸,安抚道:“别担心,不会出问题的。我爸妈已经同意了,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在我这边。”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因为这件事生气,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可以告诉我么?”郁宛央靠近舒怀臻怀里,伸手揽住她的腰,抬起的目光仿若柔柔荡漾着的一池涟漪。
她从来都不是可怜的人,是钟逸铭不懂珍惜,她应得的是加倍的爱惜,而不是怜悯。
舒怀臻把下巴抵在郁宛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