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具不见了!
孟七七霍然转身,杀意却在背后乍现。
“叮!”千钧一发之际,孟七七反手拔出秀剑挡在身后,挡下了来自于背后的攻击。可一击之后又是一击,端的是出其不意。
忽然消失的白面具,又忽然出现在孟七七的身后,他们又没有大阵助力,哪儿来这么诡异的身法?
孟七七连出几招将对方拦下,衣袖被割开一个裂口。
眨眼间,双方再度拉开距离,可孟七七的心中却掀起了惊讶的波涛——这几个白面具,不是刚才那几个!
他们究竟以什么方式互换的?
白面具不给孟七七任何思考的时间,带着滔天杀意再次向他攻去。这一次,孟七七再不留手,一招子夜歌,在大阵的加持下,黑雾四溢。
孟七七的身影隐入雾中,心中愈发冷静、沉着。他看着白面具短暂地失去方向,然而下一瞬,这些白面具又不见了。
是传送阵!
孟七七这次看得分明,他的剑尖还未触碰到白面具的身体,他们便倏然消失了。那个特殊的波动,一定是传送阵。
可城中怎么会藏有传送阵?这些白面具又是从哪儿传送过来的?
抱着这样的疑惑,孟七七抽出环首刀,以更鬼魅难测的身法出现在一个白面具身侧,环首刀在其脖子上环绕而过,瞬间取其首级。
鲜血喷溅的刹那,子夜歌的黑雾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气氛。
倏然,一道神识如锥刺,袭向孟七七的识海。猝不及防间,孟七七闷哼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对于这种神识攻击,大阵是帮不上忙的。
这道神识一定来自于阿秋!
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然而孟七七却无法将其找出。阿秋的身上,恐怕带有什么屏蔽感知的东西,而现在,铺天盖地的神识攻击如剑雨般向孟七七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玉林台。
壁垒护住了大部分修士,陈伯衍以一人之力控制住整个战局,尽最大可能避免了修士的伤亡,然而——情况却仍不容乐观。
因为他也同孟七七一样发现了问题。
传送阵,前一刻还在修士刀下将死的白面具,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正当修士惊疑之际,两个白面具倏然出现在他身后,瞬间反杀!
陈伯衍蹙眉,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传送阵。一般而言,传送阵都设立于固定之处,而白面具所用之阵,怕是被镌刻于器物之上,随身携带。
如此大规模、大数量的传送阵,必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积累,一朝用出,杀敌于无形。而如此一来,白面具于城中自由穿梭,吉祥客栈、玉林台来回切换,至不济,也可及时撤退。
这对于修士一方来说,太不利了。
呼吸之间,陈伯衍的思绪已转过几个弯。他抬手,壁垒于指尖张开,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扩张至整个玉林台。
想要扼制敌方的杀手锏,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切断它!
白面具被困壁垒,心知只要陈伯衍在,壁垒便永远无法被打破。他可以一层一层无限叠加,生生把他们困死在此处。
于是白面具齐齐将矛头对准了陈伯衍,十数人杀将过去,声势浩大。
青姑一手护着小玉儿,一手握紧大刀,神色肃穆。她对大师兄有着绝对的信心,可白面具那样的亡命之徒,实在不容人小觑。
“铛——”无数刀剑斩向半空,却如刺中铁壁。
壁垒,又是壁垒!
“陈、伯、衍!”一个白面具怒喝一声,仿佛失去了理智,赤红的眸紧紧盯着陈伯衍,身上肌肉暴涨,于眨眼间化作一只凶猛妖兽,向陈伯衍扑去。
一声轻哼,却在此时流落风中。
金铃声轻摇,鬼罗罗的杀招无影无形,只听那铃铛乍响,妖兽便化作血块纷纷扬落下。
“丁零、丁零……”金铃声不停,杀戮不停,鬼罗罗的眸子里,满是对生命的漠视。论杀人,他真的比任何人都在行。
“陈大公子,你还行吗?”他挑眉。
“不牢鬼先生操心。”
然而这时,捂着眼睛的小玉儿透过指缝看到了天边闪过的一道亮光,心中惊疑。他定睛遥望,心中的惊愕越来越深,最终化作一道高呼:“雷劫!”
惊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齐齐抬头,便见那原本晴朗的天不知何时聚齐起了厚重的乌云。
不光是玉林台,神京各处,都有人在仰望。
雷光在乌云深处闪现,那跳动的光芒中隐藏的力量,看得人眼皮狂跳。垂眸坐在城墙上恍若死去的尧光,也终于抬起头来。
“这是……”
他蓦地想起了建城还在时的那一场劫难,过多的杀戮最终招来了祸端。天将下惩罚,一夕之间,尸横遍野。
这就是大道,以极端冷酷、残忍的姿态,以杀止杀。
所以这不是简单的雷劫,这是应时运而生的天劫!
然而千年之后的修士们并不知晓从前种种,无论是陈伯衍还是鬼罗罗,亦或是正与阿秋斗法的孟七七,都不曾知晓天劫的大名。
“哈哈哈哈……”轻蔑的、张狂的笑声在云林台上响起。
“既然要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修士们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
“天啊……”
“范围如此之大的雷劫,闻所未闻!这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
天劫笼罩了大半个神京,阴云之下,再无笑意。
陈伯衍与鬼罗罗对视一眼,脸色沉肃。无需多言,鬼罗罗立刻折返宫中,情况不对,他要马上找到颐和。
陈伯衍也当机立断:“小山,放弃白面具,将所有人聚集到玉林台!”
戴小山微怔:“所有人?”
“对,所有人。”
陈伯衍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从未感受到如此压力,苍穹仿佛即将垮塌,而在这苍穹之下的所有人,都将迎来大难。
观白面具的反应,这场蹊跷的雷劫一定与他们有关。
“青姑,马上带小玉儿去找你师父!”
“……”
一道又一道命令不间断地从陈伯衍口中说出,话音未落,他又当空甩出一道剑光。那是孤山剑阁用来传信的剑光,剑光升起的刹那,散落在城中的徒有穷和萧潇齐齐抬头。
“回撤!去玉林台!”
神京,终于被命运的大手彻底推入了滚滚洪流。
城墙上,尧光还在仰望。
天劫虽是应时运而生,却需要一个导火索。当年的那场天劫,便始于阿棠的诞生,这是他后来才查清楚的。妖兽从矇昧到开智,再到迎来它们的王,花了长达数千年光阴,甚至更久。
大道予以淬炼与惩罚,熬得过去便是生,熬不过去便重头来过。
如今天劫再临,难道是新的王又要诞生了吗?
算算时间,千年的光阴,或许也够了。
阿秋他们应是掐准了这个时间,将天劫引至神京,来一场浩大的同归于尽。而在这之前,尧光竟毫不知情。
看来阿秋心中早有怀疑,所以才把这消息捂得死死的,只等最后一刻,杀个出其不意。
“咳……”尧光捂住胸口,断骨生疼。
恐慌在全城蔓延,神京的百姓们完全没料到妖兽还未真正打过来,他们便要面对另一场劫难。所有人被修士们赶着从家中奔出,仓皇失措。
“快走啊!别停下!”
“快快快!”
催促不停,脚步不停,尖叫声、惊呼声在各个角落里成片响起,饶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也无法控制这混乱局面。
从城外带兵回返的赵海平恰好赶上这波乱象。
“怎么回事?!”
“玉林台,赵将军!请即刻将百姓送至玉林台!”
徒有穷从人群中蹿出,气喘吁吁地大喊着,却冷不防被混乱的人群冲撞。他强行稳住,刚刚张嘴,一道雷劫便在远处当空劈下。
“轰——”
一声轰隆巨响,电光如蛇。
徒有穷吓得倏然转身,冷汗浸湿内衫——那正是玉林台的方向!
此时此刻的玉林台,修士大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从四方赶来的百姓们。还余下的修士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将百姓送入玉林台地牢,而陈伯衍,一手扛下了这第一道雷劫。
晴空之上,有壁垒。
巨大的壁垒在玉林台上张开,宛如一把倾天华盖,硬生生抵挡住了恐怖的雷光。
“大师兄!”
戴小山还没有走,看着陈伯衍脚下寸寸龟裂的石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伯衍的神色却依然镇静,沉声道:“来不及了,将其余人就近分至皇宫、府衙、城防司。命所有修士,死守。”
戴小山心中焦急,大脑却灵活异常。大师兄点出的这几个地方都有地牢或大规模的地窖,哪怕挡不住浩大的雷劫,也可避过一部分。
他不敢耽搁,立刻御剑飞驰。
吉祥客栈,孟七七终于找到阿秋真身。怒极之下,他将全身元力灌注于秀剑之上,拼着神魂受损,无视了阿秋的神识攻击,一剑将之钉在歪斜的红柱上。
妖兽的生命力比想象得要顽强,阿秋遭遇重创,却仍未死。他歪着头,唇边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却仍在笑。
“孟七七……即便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天意如此,是天要亡你!”
第277章 与天争
在阿秋歇斯底里的吼声中; 第二道雷劫倏然而至。
电光如银蛇飞舞; 夺目的光华照得人眼刺痛。挡住雷劫的依旧是壁垒,壁垒之上; 是电光滚滚; 壁垒之下; 却是风平浪静。
还没有进入隐蔽处的百姓们下意识地抬头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半空之上,云翻雾涌间; 电光四溢; 仿佛有巨兽咆哮。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老天爷发怒了,妖兽吃人了!”
惊叫声从未停歇; 萧潇一边加紧时间转移百姓; 一边为陈伯衍担忧。他无数次回头望; 这世上没有什么大慈大悲的佛祖,只有他们孤山剑阁的大师兄。
天塌下来,也有大师兄顶着。这本是剑阁弟子们的一句戏言,可谁曾想竟成了真呢?
可他并不打算与百姓分说。
那厢; 孟七七第一时间调动大阵; 想要以大阵之力抗衡雷劫; 可令他错愕的是,大阵的力量确实被他调动了,可却在最后关头,忽然溃散。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回眸盯着阿秋:“你做了什么?!”
阿秋满嘴鲜血,却只看着他,仿佛无声的嘲笑。
孟七七怒极,却要迫使自己冷静。方才孟七七为杀死阿秋,神魂受伤,伤虽然不算重,但这是孟七七身上出现的唯一的变化了。
不,等等,阿秋最初是凭借什么逃过他的感知的?
一定是那个东西,它强行切断了自己与大阵的联系!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孟七七一把揪住阿秋的衣领,拉扯间,阿秋的伤口被撕裂,疼得他几近昏厥。
“我不会……告诉你的……”他虚弱地喘着气,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孟七七心急如焚。
“除非……你死!”
刺耳的笑声与诅咒回荡在孟七七的耳畔,他掐住了阿秋的脖子,心中杀意滔天。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陈芳君还在等他,他不能踏错一步。
对,陈芳君!
孟七七豁然回头,壁垒之下,陈伯衍独自一人凌空而立。
翻涌的阴云越来越厚重,电闪雷鸣中,壁垒被不断压下、压下。一片混乱的惊呼声中,百姓们四处奔逃,而只有他抬手撑起了天。
他的背挺得笔直,衣衫猎猎,眉心一道剑痕银亮如霜。
雷劫来得很快,接连数道联袂而来,那声势、那场景,看得人头皮发麻。
陈伯衍却从始至终保持着绝对的镇静,一连数道壁垒叠加,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波,然而与天斗,岂是一件轻松事?
只是他心里想着,阿秀总会来的。
那么与天斗一斗,又有何妨?
孟七七看得揪心,秀剑感受到了他心海的波动,发出嗡鸣。他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把希望放在阿秋身上,他要赢。
“你说,天要亡我?”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阿秋,闪烁着疯狂的眸光看得阿秋心中一凛,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天又算个什么东西?”
孟七七用秀剑割破掌心,鲜血涂抹于剑身,一剑刺入地面。他的元力、他的意志、他对天的蔑视,势如破竹地灌注入大阵之中。
不管阿秋用什么法子隔断了他与大阵的联系,那冲开便是!当他孟七七是个任人揉捏的软蛋不成!
很快,孟七七便感受到了那层隔绝在他与大阵之间的禁锢,仿佛一个圆环,将他的一切牢牢束缚在其中。
他要做的,就是冲破它。
“师父!”匆匆赶到的青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