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岚也是微微楞了楞,便是自行站起身来,老实的立在一旁。
“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是所为何事。”太后看了看董倚岚平和的脸颊,抚了抚宽大的衣袖,方才开口道。
“回太后的话,臣妾,臣妾不知太后突然召见臣妾,所为何事。”董倚岚眸色懵懂的看了看眼前的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道。
太后抬眸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孔,似是想从上面瞧出董倚岚这话说的是否属实,良久,方才轻叹口气,道:“都珠公主来信了。”
此话一出,董倚岚和红绸心里都是暗暗一惊,都珠公主,不是嫁到北胡已经两年了,自己尚且未入北宇之前,这公主便是已经被迫嫁往了北胡,这两年来一直都是毫无音讯,这个时候,竟然会主动来信,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见董倚岚闻言只是眉心微微凝了凝,沉默不语,便是接着道:“当年,她被北胡强娶了去,这两年来,一直都是音讯全无,而且这两年,我们与北胡那边大大小小的交战不断,也是苦了这孩子了。”太后言毕,便是捏着手中的帕子,颇有些伤感的拭了拭眼角儿缓缓溢出的热泪。
“太后快不必这么伤感了,太后思念公主,公主必定心有灵犀,所以今日才会排除万难,给太后来信的。”董倚岚想了想,方才谨慎的道。
太后缓缓搁下手中的帕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又是颇为伤感的接着道:“哼,这都珠是个苦命的,嫁到那边去了之后,以堂堂一国公主之身,竟然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侍妾身份,真是造孽啊。”
这件事情,董倚岚倒是也听说过,这也正是为何皇上虽然亲手送出妹妹嫁到北胡,对付起北胡来,却又是毫不手软的原因,既然北胡联姻根本就是强取豪夺,在他们看来,什么北宇的公主,太后的掌上明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和其他低贱女子一样的,丝毫没有任何地位的侍妾而已。既是如此不顾及北宇皇族的脸面,自己为何还要念及与北胡的联姻之谊呢。
思及此处,董倚岚微微抬起头,道:“事已至此,太后也纵使伤感,也是无意,想来公主不远千里,传信而来,想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却是不知是因为何事呢。”
太后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似是平复了一下方才起伏不定的情绪,方才缓缓开口道:“哀家听说,前些日子,据说这北胡聚集了不少人马,骚扰我们北宇的边境,你也该知道此事吧。”
董倚岚心里一惊,想想方才杜妃幸灾落户的神情,便是心里微微明了,想来,太后今日召见,原来是为了此事:“这件事情,皇上也的确是和臣妾提及过,说是北胡今年灾荒不断,国内已经是内乱起伏,民不聊生,故而,一些部落首领便是又动起了抢劫的心思。”
太后点了点头,伸手扶着一旁容从姑姑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朝董倚岚这边缓缓走了两步:“哀家听说,皇上此番可是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去北胡那边抗击外敌入境,可有此事。”
董倚岚点了点头:“太后所言不差,这件事情,皇上的确是很重视,而且北胡人素来骁勇,皇上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的确是增派了不少人手。”
太后闭目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道:“你可知道,此番皇上的这番举动,可是害苦都珠了。”
董倚岚怔楞了一下,似是回过味儿来,太后说的不错,历来都是北胡大胜,或者抢劫北宇之后,北宇忍气吞声,甚至还需纳币求和,便是相安无事,若是稍有反抗,便是可能祸及前往和亲的都珠公主,可是此番怎能是长久之计呢:“此番皇上是为了北宇子民免受外敌入境,才会如此,太后是明白的,想来都珠公主,也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你……”太后闻言甚是不爽,面色微微白了白,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着董倚岚平静无波的脸颊,颤抖着声音质问道,“这件事情,哀家听说,皇帝曾经问过你的意思,你也是支持出兵的是不是。”
这件事情,虽然皇上的确咨询过自己的意思,而且自己为此件事情的确还有从中谋划一二,但是董倚岚并不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身为皇后,为了北宇子民,也是理所应当,难不成,真的为了保全嫁入北胡的都珠公主,竟然置边境受苦的百姓于不顾吗:“太后说的不错,这件事情,臣妾的确是支持皇上出兵的,眼下形势,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够了。”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太后一声断喝,“你,你果然是蛇蝎心肠,哀家听说,你和都珠公主,当日还是要好的姐妹,如今竟然如此这般的行事,丝毫都不顾及她的死活,你,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
董倚岚见太后如此伤心动怒,便是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太后息怒,臣妾……”
太后却是狠狠的一挥袖子,怒火中烧的呵斥道:“行了,你也不必在哀家这里假模假样的了,你现在就给哀家滚出去,哀家再也不想见到你……”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说客(上)
“什么事情,惹母后生这么大气。儿子大老远的在院子门口便是听到了。”
话音刚落,皇上便是带着一袭凉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后却是鼻子里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皇帝倒是来的好快,生怕哀家把你的皇后生吃了不成?”
皇上见太后如此声气,自是明白母亲此刻已经气恼,但是仍旧佯装未知的模样儿笑了笑:“哪怎么可能的,母后一向最是心疼皇后的,这个儿子怎能不放心的。”
言毕便是顺手将跪在冰冷地面上的董倚岚强拉了起来,在她耳畔心疼的道:“你这么跪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是在罚你呢,快起来吧。”
太后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儿子,无可奈何的皱皱眉头,却也是没有反对,任由皇帝拉着董倚岚的手在也一旁的椅子上随意的坐了下来:“皇帝近段时日不是一向都是事务繁忙吗,今日怎的得空来哀家这里。”
“母后见谅,这段时日的确是朝务繁杂,抽不开身,所以也未曾常来母后这里坐坐,母后不会是生儿子气了吧。”皇帝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缓缓揭开盖子,低眉轻抿了一口,方才笑眯眯的开口道。
“哼,”太后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那这么说,皇帝今日是忙完了,才想起哀家这个母后来,还是……”
太后说到此处,便是眸光犀利的扫了一眼皇帝身旁的董倚岚,似有所知的接着道:“还是,你根本就是别人搬来的救兵。”
皇上却是微微笑了笑,道:“母后说笑了,儿子不过是久未来看看母后,今日特地带了礼物,来孝敬母后的。”
言毕便是朝身后的王公公一挥手,王公公会意忙是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躬身走了上来。
“还不快打开,让太后好好高兴高兴。”皇上对王公公点了点头,含笑的吩咐道。
“是。”王公公应答了一声,忙是双手打开眼前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搁在太后的面前。
几人凑上前来,却是瞧见匣子里面,确实一串上好的祖母绿的翠玉珠链,太后便是一愣,却是并未伸手拿出来,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是朝皇帝这边看了过来,道:“皇上,你不要以为,你不是以为,就凭你这区区一串珠子,就指望能够消了哀家心头的气恼吧。”
皇上缓缓走上前来,赔笑道:“母后,这不过是儿子的一片心意,儿子知道母后一向都喜欢这种翠玉的,儿子偶得这件宝贝,便是想着母后必定喜欢,所以就特地带了来孝敬母后,和其他事情无关的,还望母亲不要嫌弃,定然要收下儿子的这番孝心。”
太后冷看了他一眼,面上的冷意终是渐渐缓和了下来,对一旁的容从道:“先收下来吧。”
皇上见太后收了下来,方才微微松了口气,对一旁的董倚岚微微点了点头,理了理袖子上的些许褶皱,这才含笑的抬起头来,似是静候太后的训斥。
“想必皇帝也知道,这都珠给哀家写信的事情吧。”几人微微沉默了片刻,太后便是开门见山的道。
“此事儿子自然知道。”皇帝接口道,似乎早有准备,“而且儿子此来,也是为了此事。”
太后哦的一声,眉心微微跳了跳,先发制人:“皇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任由你妹妹在北胡那边吃苦受罪,而置之不理。”
皇上闻言却是低眉沉思了片刻,道:“那,依照母后的意思,又当如何。”
太后似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便是面上微微怔了怔,方才开口道:“都珠是你的亲妹妹,如今被北胡那帮强忍强娶了去,各种苦楚,便是哀家不说,皇帝也当心中有数吧。”
皇帝闻言略略思量了片刻,便是微微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都珠这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个,朕有岂能不知呢。”
“皇帝知道便好。”太后似是放下心来,直了直身子,道,“皇帝方才不是问哀家的意思吗,哀家的意思是,如今都珠既然主动写信前来,我们便可找寻机会,和北胡那边好好交涉交涉,也不至于都珠在那边孤立无援。”
“母后的意思,儿子明白,只不过,这北胡一向都是恃强凌弱,与他们交涉,哼。”皇帝闻言眉心拧紧,却是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太后见皇上如此说话,心里也是一紧,面色微怒的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激动的道:“难道皇帝对自己的妹妹竟然也是动了见死不救的心思。”
皇帝一阵怔楞:“母后息怒,轻听儿子细细道来。”
一旁的容从姑姑见母子二人今日这般剑拔弩张的样子,也是忙着从旁劝慰道:“太后身子要紧,且坐下再说,听皇上慢慢说……”
太后似是略略舒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有些气闷的胸口,方才缓缓坐了下来:“好了,哀家倒是要听听,你这做兄长的,如何来说。”
皇帝似是定了定神儿,微微舒了口气,方才开口道:“母后,当日将都珠嫁给北胡,无论是父皇还是儿子,都是并不情愿的,这件事情,想来母后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太后闻言面色也是微微凄然,皇上看了看太后面上的神色,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是接着道:“因为我们虽然都没有说出口,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这北胡强娶都珠,根本就不是和文书中说的那般,为了两国交好之谊。”
说到此处,皇帝也是微微叹息,缓缓的踱了几步,方才接着道:“这么多年了,北胡每年无论国内情形如何,都会让我们周边国家为他纳币上贡,而且是一年狠比一年,恨不得将我们周边弱于北胡的所有东西,都交上去,还都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金银财帛,自是不在话下,珠翠美人,也是强取豪夺,想要就要,如此下去,母后可否细细思量过,如北胡这般贪得无厌之辈,如此这般的年年岁岁的盘剥下去,这对于我们北宇来说,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说客(下)
“从我北宇建国至今,上百年了,我们的子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几代人过去了,我们自问勤恳辛苦,岁岁如是,可是得到的所有,竟然要白白的拱手送给北胡,这是为什么。”皇帝说到此处,也是痛心疾首起来。
太后闻言也是面色有愧,却也无言反驳。
皇上苦笑一声,道:“母后,我们身为皇族,却要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将自己的生死所托,交给不劳而获的敌人,而自己却要冻饿而死,这是何等的残忍和不公,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北宇竟然就是这么过来的,这,难道还要继续延续下去吗。”
太后站起身来:“这些道理哀家自是明白,所以哀家跟皇帝说,要与北胡商议……”
“与北胡商议?”皇上闻言摇头,郑重的看着太后强辩的脸颊,“母后,您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底气尚足吗。我们这些年来,祖父,父皇,朕,哪个皇帝想要岁岁纳贡给外人,可是我们却没有这个能力去和北胡商议,为什么。”
太后面色微微发白,她历经两朝,对北方诸国的形势,自是心中明了,北胡虽然地处贫瘠,但是大家都是骁勇无敌,岁岁抢掠,残忍霸道,周边诸国姐不是对手,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虽然年年灾荒,但是北胡子民因为冻饿而死的数目却是远远低于周边甚至收益丰厚的国家,着实不公。
见太后面色变换,皇帝略略放缓了语气,走到太后面前,道:“母后,您也不希望,我们的子民世世代代,总是这般的被人盘剥下去吧。”
“可是皇上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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