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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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妻缘-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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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霍玄言简意赅。
  他上前两步走到肖折釉身边,放缓了声音安慰她:“折漆身子弱走不远; 你不要担心。”
  霍玄一个“搜”的命令下去; 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青衣卫转瞬间出现,在霍府各个院子里穿梭,把整个霍家都惊动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天就完全黑了下去; 还是没有把漆漆找到。
  肖折釉正焦急间,来了消息。
  “将军、姑娘,云大夫那边来了人,说是折漆姑娘在云夫人那里!”绿果儿小跑着进来禀告。
  霍玄将云大夫夫妇请到府里做家医; 把他们夫妻安置在霍府西南角的小院子里。云大夫夫妇正准备吃晚膳呢,就看见漆漆躲躲闪闪地站在小院门口。云夫人急忙将穿得单薄的漆漆拉进屋子里,又让小丫鬟去肖折釉这边报信。
  “漆漆知道这次为什么被罚吗?”云夫人慈爱地把漆漆抱在膝上。
  漆漆搂着云夫人的脖子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说话声音大,把别的小孩子吓哭了!”
  云夫人轻叹了一声,将漆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一下。
  漆漆又凑近了云夫人一些,问:“是不是如果当时我娘亲也在那里,我就不用被那个小妹妹的娘亲逼得下跪了?”
  云夫人给她梳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漆漆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在云夫人的肩上。她偏了偏头,避开额头的地方,额头疼着呢。
  站在门口的肖折釉将帘子放下,悄无声息地退到院子里。
  云大夫有些诧异地问:“表姑娘这是?”
  肖折釉歉意地对云大夫略屈了一下膝,说:“打扰云大夫了,折釉想求云大夫帮个忙。”
  “表姑娘尽管说。”云大夫弯腰回了一礼。
  肖折釉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就让漆漆先在这儿住一晚吧。”
  “原是这事,自然是可以,别说是一晚。折漆姑娘想在这儿住多久都成。”云大夫笑着答应下来。
  “多谢云大夫了。”
  肖折釉又走向立在一旁的霍玄,她微微弯了下膝,行了一礼,语气平缓地说:“今日也麻烦将军了,害得将军费了不少心思。”
  霍玄审视着肖折釉的眼睛。
  起先的时候,霍玄以为肖折釉是生气的,生气他在没有派人教过漆漆道理的前提下将漆漆责罚得这么重,再加上害陶陶受了点伤。可是此时望着眼前一脸平静的肖折釉,霍玄倒是有几分疑惑。
  “别影响云大夫休息,我们先走罢。”霍玄道。
  肖折釉点点头,低眉顺眼地跟在霍玄身后离开。
  从云大夫的小院到霍玄的勿却居并不远,可是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将这条路走得很漫长。霍玄停下来,肖折釉一个不察撞在他的身上。肖折釉茫然地向后退了两步,匆忙道歉。
  “到了。”霍玄转过身来看着她。
  肖折釉抬起头,目光极为缓慢地扫过眼前的情景,原来到勿却居了。
  “多谢将军今日的帮忙。”肖折釉再次道谢,“时辰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歇着吧。折釉先回去了。”
  肖折釉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再行一礼后才转身朝着自己住的偏院走去。
  转身的那一刹那,肖折釉忍了一日的眼泪落下来。
  她脊背绷得很紧,步子迈得很稳,甚至嘴角挂着浅浅的、典雅的、端庄的笑。只是她的脸上泪水涟涟,怎么也止不住这么多的泪。
  她这辈子哭得次数很少,没到心里能够承受得极限的时候她都能把眼泪忍下来。
  肖折釉一直觉得这辈子的父母待她很好,真的很好。其实这一生的父母兄长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偏心她。她一出生的时候身子就很弱,接连生了几次大病。
  明明是个大人的魂儿却装在一个婴儿的躯壳里,她不能说话,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就连便溺这种事都要别人来照料。这种窘迫的境遇曾一度让她生不如死。她也很排斥小户家的市井生活。脏兮兮的裤管,不经意间从嘴里冒出来的脏话,从桌子上捡起来的面条重新塞进嘴里……
  再加上她陷在前世死去时的恐惧中,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直到四岁的时候也没有哭过,更没有开口说过话。肖家人一直以为她是傻的,几次花了钱银为她请大夫,大夫诊断不出她身上的病症,只胡乱说她活不久。是以,肖家人才对她格外好。
  后来她这辈子的母亲生陶陶的时候难产了。
  那一日阿爹和哥哥都不在家,漆漆才刚三岁什么都不懂,在屋子里睡着。肖折釉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冲进母亲的屋子里。
  她害怕,她永远都过不去那道坎——对难产的恐惧。
  可是她不得不帮忙。
  她抱着浑身是血的陶陶跌坐在地上,好像自己又死了一回。她又一次病倒了,而这次病倒以后,她才开始慢慢尝试着去接受新的人生。
  其实她从来没有把陶陶当成弟弟,她一直把陶陶当成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她把陶陶当成了自己那个失去的孩子,才会倾心待他。陶陶也是她这一生唯一倾心相待的人。
  肖折釉觉得自己很冷血。她知道父兄对她很好很好,好得让她感动到落泪。可是她心里却并不喜欢他们。她知道他们的好,更愿意照顾他们,为他们付出,但是她还是不能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父兄。
  她怨恨自己的冷血,鄙夷自己对这一世家人的不亲近。可理智与情感总是不能完美地交融。
  农家小院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多么温馨。她也跟着笑,扮出幸福的样子来,可是这种幸福却蒙了一层疏离。
  她是个外人。
  她无数次站在农家小院里,望着黑压压的夜空。那种独自藏着秘密的孤独感觉,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隔离开。
  现在漆漆出事了,肖折釉开始自责。
  她真的一点责任没有吗?
  因为那份疏离,她要求自己做一个合格的肖家女儿,尽量对每一个人尽到该尽到的义务。她的确不喜欢漆漆,这份不喜欢并不是因为漆漆身上种种的小毛病,而是肖折釉就没有喜欢谁。肖家父母、兄嫂对她好,她便对他们好。漆漆总是讽她、气她,对她不好,她以为她宽容着漆漆,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直到今天,肖折釉发现她错了。
  她明明可以将事情做得更好。
  她可以从一开始就像一个姐姐一样亲近这个妹妹,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去暖这个妹妹的心,而不是尽一个所谓的狗屁责任!
  肖折釉忽然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朝前栽去。她还没有跌倒,肩膀就被人捏住。她回过头来,望着身旁的霍玄。
  霍玄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他将她扶起来,道了句:“当心。”
  肖折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别开脸,不让霍玄看她泪水纵横的狼狈样子。
  霍玄捏着她肩膀的手没有松开,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冲击着霍玄心口的位置。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当初原本决定不再管这个有些像盛令澜的小姑娘,他甚至选择了不告而别,可是当他再回到南青镇的时候,看见肖折釉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觉还是让他改了主意,找借口把她带了回来。
  霍玄捏着肖折釉的肩膀,让她侧了侧身正对自己。
  “是我欠考虑没有提前教过规矩,又责罚得太重。”霍玄很艰难地说出这话,他顿了一下,“别哭了。”


第33章 
  过了正月十五; 霍玄开始忙碌起来。他时常一早出府; 踩着夜色归来。而他在府上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客人拜访。
  很清冷的勿却居忽然变得门庭若市。
  肖折釉将刚出锅的几碟糕点装进食盒里; 带着绛葡儿去了霍玄的书房。没见到霍玄,却见到立在书橱旁随意翻书的师延煜。
  肖折釉愣了一下; 她来之前明明打听过霍玄今日没客人的。她心下疑惑,仍旧规规矩矩地向世子行了礼。
  “原是肖姑娘。”师延煜的目光落在肖折釉手里的食盒上; “是给霍将军送的?霍将军刚出去,一会儿就能回来。肖姑娘不若稍等一会儿。”
  见霍玄不在这里,肖折釉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可师延煜如此说,她倒是不好离开,只能笑着应下; 在一旁候着。
  她低着头望着手里的食盒。自从漆漆出事那日起,她已经快十天没见到霍玄了。霍玄忙; 她一直躲在偏院里闭门不出。可是肖折釉欠霍玄一个道歉。所以在十日之后; 她又做了糕点送过来。
  “对了,”师延煜从书卷中抬起头来,“陈嬷嬷再过三日就能从王府过来了。”
  “什么陈嬷嬷?”肖折釉讶然。
  师延煜也怔了一下,道:“霍将军跟王妃借了陈嬷嬷说是教府上姑娘规矩; 应该是你妹妹吧?那个挺好玩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的事情?”肖折釉忙问。
  师延煜想了一下,才说:“正月十五,我跟着景腾王妃一并过来的那一日。”
  肖折釉慢慢垂下眼睛。
  师延煜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多看了肖折釉一眼。
  因为身份和自小生活环境的缘故; 师延煜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看出来肖折釉并不知道霍玄重金聘请陈嬷嬷的事情,他还看出来肖折釉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
  师延煜略一思量,多了几分猜测。
  肖折釉将食盒摆在霍玄的案角,对师延煜解释自己还有事,匆匆离开书房。
  她刚走出书房,就看见霍玄穿过月门,那月门竟因为霍玄的高大显得逼仄起来。
  霍玄已经看见了她,如果这个时候回避反倒不好,肖折釉略微犹豫之后迎了上去。
  “将军,今日闲来无事给将军做了些糕点送来。”肖折釉目光有些躲闪。
  霍玄“嗯”了一声,问:“见过延煜世子?”
  “见过,折釉不知道世子在您书房……”肖折釉急忙解释。
  “无事。”
  肖折釉不知道再如何接话,她立在霍玄面前,垂着眼睛静静站着。
  还是霍玄先开口:“外头凉,回去罢。”
  肖折釉应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肖折釉走了七八步又回过头来望向霍玄。霍玄果然一手负于身后,看着她。
  肖折釉蹙了下眉,想了想才说:“将军,谢谢您。”
  她顿了一下,又重复:“谢谢您。”
  霍玄轻轻点了一下头,嘴角带着层笑。
  肖折釉这才翘起嘴角,转身往住的偏院走。暖暖的日光落下来,铺了一地。远处的积雪也化了,春天就要到了。
  晚上,霍玄歇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抬手在身边摸了摸,忽然想到啃啃又不见了。
  前几日啃啃第一次不见的时候,霍玄甚至发动青衣卫寻找,最后才知道原来是啃啃自己跑到肖折釉那里去了。
  几次三番,这小东西往肖折釉那儿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你也觉得她像她吗?”
  寂静的夜里,是霍玄苍白地低问。
  正月末,霍玄因公事远行,临前行他将肖折釉叫到书房,道:“答应你的事情我记得。若是你执意带着他们回南青镇,等我这次回来就送你们回去。若你改了主意……”
  霍玄顿了一下,“再说罢。”
  他起身往外走。
  肖折釉以为霍玄一两个月就会回来,毕竟当初霍玄说三月末会去南广州。可是过了四个多月,一直等到六月初,霍玄都没回来。
  肖折釉让绿果儿去打听消息,原是西边匪情严重,冒出个土匪头子自立为王,明目张胆开始造反。打仗这个事儿,是没准。
  “姐……”陶陶揉了揉眼睛,走到肖折釉身边。
  “不是睡午觉吗?怎么醒了?”肖折釉把陶陶有点乱的衣襟拢好。
  “热,还疼……”陶陶摇了摇头。
  肖折釉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现陶陶发烧了。前几日下了大雨,最近天气变化无常,陶陶自小身子弱,这是染了风寒。
  肖折釉急忙让白瓷儿煮了汤药,喂陶陶喝下以后,又把他劝上床歇着。
  “陶陶乖,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头就不疼了。”
  陶陶点点头,闭上眼睛。
  肖折釉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漆漆的房间。漆漆正坐在梳妆台前,抓着刘海儿。
  她想用刘海儿遮额头留下的疤。
  “漆漆,我给你画个花钿吧。”肖折釉拉了个鼓凳,在漆漆身边坐下。
  漆漆看了肖折釉一眼,没吭声,也没反对。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漆漆不像以前那般爱说话了,时常一整日一整日不发一言。肖折釉着实担心了一番,担心她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倒是后来她偶尔撞见几次漆漆和云夫人说话的样子,瞧着她弯着的眼睛,知道她还是那个爱笑的漆漆。肖折釉才松了口气。
  肖折釉前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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