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点头:“我知道,大娘放心。”
孟淑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我听星儿说华儿去参加什么冬令营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去参加这个?”
云涯不动声色道:“华儿也是想去锻炼一下自己,大娘不用担心,华儿也长大了,是该自己出去闯闯了。”
“只是华儿的身体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孟淑景无不担忧的说道。
这个时候,云涯真的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她的一个女儿,刚刚从魔窟里挣脱出来,人生惨烈,要她如何告诉她她的另一个女儿……已经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佛……
看着孟淑景短短时日双鬓已生了白发,云涯就不忍再告诉她这些,可怜大娘一片慈母心……
“星儿,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照顾大娘和大姐,知道吗?”云涯交代晏星,这个贯来天真的小姑娘出去转了一圈,人也成长了不少,听到云涯的话,拍着胸脯点头。
虽然言行还是幼稚,却也懂得担起肩上的责任,这就是成长。
云涯回去之后,想着晏锦的事情,心里闷闷的,童话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满足了人们的一切幻想,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一句话囊括了结局。
然而,这就是结局吗?
不、这只是开始。
柴米油盐、价值三观……有太多太多的一切横亘在两人之间,结合不是一段美满爱情的开端,而是另一段悲剧的源泉。
身边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她们活的像个公主,然而结婚后呢,她们以为的王子却并不是王子,而是衣冠禽兽,然而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悲观了,然而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晏哥哥会不会有一天厌弃她,爱上别的女人?
她躺在大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心口疼得要炸开了,脑子里有千万道声音在撕扯着她的神经,有道理智的声音告诉她应该停止这种无意义且无聊的猜想,她却无法控制它们如野草般在她的意识里疯长。
“你知道自己有多脏吗?”
“他说他不在乎……。”
“别傻了,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给我滚……。”她拼命的把那道声音从她的脑海里踹出去,对方却无孔不入,几乎将她的整个世界填满,到处都是那道声音,她要被折磨疯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阿芸趴在床边担忧的喊道。
她一开始以为小姐睡了,但紧接着就传出哭声,她慌忙跑进来,就见小姐蜷缩在床上,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喊着没头没脑的话,看起来疯癫又恐怖……
明月快步走过来,一瞬便已到床前,阿芸就见她伸手快速在云涯胸口点了几下,云涯忽然就昏了过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我要不要去找夫人?”阿芸担忧的问道。
明月摇头,目光落在少女苍白的面容之上:“她不会想让人知道的,你出去吧,我陪着她。”
阿芸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明月在床边坐下,给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在害怕什么呢?”
——
晏颂晚上回来,阿芸将他堵在门口,“小姐在睡觉,晏少还是回去吧。”
晏颂对云涯的人向来客气,闻言只当云涯真的睡了,也不好打搅她,转身走了。
然而当他睡不着,摸着黑过来,再一次被阿芸堵在门口。
晏颂皱眉问道:“她怎么了?”
阿芸抿了抿唇,却不吭声。
晏颂眼眸一沉,这明显就是出了事,推开阿芸大步走了进去。
见云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晏颂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还没走近,忽然被一柄长剑挡住去路。
晏颂拧眉望去。
明月挑剑,斜睨而来,雌雄莫辨的面容却给人一种冷酷的邪魅之感,让人忽略她的性别,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冰冷霸气。
晏颂却并不被这种气势所震慑,长身而立,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压制了对方。
“你是她所有痛苦的来源,只要我杀了你,她就从此不会再痛苦。”
明月冰冷的声音不掺杂丝毫人气。
仿佛杀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晏颂眯了眯眼,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妄动一分,面前这个所谓的“绝世高手”的剑,会在一瞬间划破他的喉咙。
这个人究竟有多深,他到现在依旧无解。
“杀了我,她只会更痛苦。”
明月眸光一凛,空气陡然降至冰点。
“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爱。”
明月眼睛微眯,深深看了他一眼,剑尖从他耳畔划过,刺进身后的墙壁里。
“如果你让她伤心,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不要无视我的警告。”
话音落地,眼前残影一闪,身影已经消散于无形,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把剑。
空气静到针落可闻。
晏颂握了握拳,抬步走到床边,弯腰看着昏睡中的人儿,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在睡梦中依旧很不安稳,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紧蹙,手指紧紧揪住晏颂的衣角,像是抓住生命中的阳光,那么用力……
晏颂心头一痛,将她抱到怀里,抬手轻抚她的长发,一寸寸掠去她的不安,抚平她的躁动。
云涯缩在他的怀中,渐渐平静下来,月光从窗外倾洒而来,洒落在她的面颊之上,那面容皎洁,那唇畔的笑容,恬静柔美。
第290 为母则强 生而多艰
云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她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那些梦中的场景如烟雾般飞速远去,捕捉到的,只有满手空气。。
她愣怔了很久,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抬手落在眼睑上,微微眯起眼睛。
晨光中,男人从门外走进来,丰神俊朗,举手投足优雅而慵懒。
“醒了?”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冲淡了那冷硬的脸部轮廓,却一瞬间惊艳了她的整个世界。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简雅到极致,也清俊到极致,美好到给人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错觉。
她愣愣的看着。
他笑着坐在床边,抬手为她将滑落到鬓角的发丝拂到耳后,动作自然而亲昵,仿似已经做过百遍千遍……
“起床吧,我今天带你出去玩儿。”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夹杂着一抹沉溺的温柔,仿若醇年的美酒,听的人醉了。
云涯忽然抓住他的手,他的指骨修长有力,却也滚烫如火,她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却被他反扣住五指,抓的那样紧。
“怎么了?”他俯身问来,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她的耳边。
“你……今天不忙吗?”
他笑了起来:“再忙,也没有你重要。”
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十分专注,仿佛你就是他眼中的全世界,那种被全心全意爱护着的感觉,让她仿佛一瞬间飘在了云端……
磨磨蹭蹭穿好了衣服,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吃过早饭晏颂就带着她出门了。
云涯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游乐场,她很想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然而她还没问出口,晏颂就带着她爬上了海盗船,云涯从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下意识往晏颂怀里缩,他紧紧抱着她,在最高顶点的时候,她几乎尖叫出声,他却在她耳边大声喊了一句话,虽然很快就淹没在那些尖叫声中,却还是被云涯捕捉了个分明。
“云涯,我爱你。”
她忽然就不害怕了,扭头愣愣的看着他,他的面容在摇摆的时空中棱角分明,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同黑暗的夜空中最明亮的繁星,她的世界一片恐慌和黑暗,唯独他……是她慧安的世界里,唯一的指路明灯。
因为她知道,不管何时何地,他始终站在她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她眼眶忽然就湿润了,随着渺渺消失的越久,她情绪越来越烦躁不安,她对所有的一切本能的抱着悲观的态度,她像一只敏感的刺猬,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竖起浑身的刺保护自己,却浑然不知是否会刺伤最爱自己的人。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也许天性使然,也许爱的还没那么深,这一刻,她忽然就想开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伤春悲秋杞人忧天,活一天爱一天算一天。
从海盗船上下来,她腿都站不稳了,吐得昏天暗地,晏颂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有气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小声道:“晏哥哥,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嗯。”他淡淡道,抱着她坐在木椅上,望着游乐场内的人流如织。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患有先天性子宫发育不良的病……。”她低低的声音犹似呓语,却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中。
晏颂扣着她腰上的手蓦然紧了紧。
“呵呵……。”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容充满嘲讽悲凉。
“这种病,遗传基因是最大的原因,我和渺渺啊……都是**的产物……,我们都得到了上天的诅咒,我们生而不全,我们肮脏且卑劣……。”
“不要再说了。”晏颂忽然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准这样说自己,在我眼中,你是这个世上最干净最纯洁的……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
她咬着他的胸膛,四周人来人往,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没人注意两人。
那些噪杂的人声淹没了她呜呜的低泣,“现在你知道了,你会不会厌恶我?”
“那是她们的错,跟你无关,我不允许你再这样说自己?听到了吗?”晏颂声音沉着且严厉。
晏颂眸底一片幽冷,这一点他真的始料未及,原来云涯的父母竟然……
然而云涯何其无辜,她却自责了这么久,想到这里,他对云深和纪澜衣的恨就更深!
“云深和纪澜衣,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是潜藏在我心底最深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晏哥哥,现在我告诉你了……。”
摩天轮飞过头顶,天空碧蓝高远,她躲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眼泪默默流淌,嘴角却勾勒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我爱的人,她叫纪云涯,和她的父母她的身世没有任何关系。”
“晏哥哥……。”她笑着望着天空,天那么蓝,倒映出她纯真的笑脸。
以前她的心底住着一只巨兽,恐它所恐,惊它所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让她于每一个午夜梦回被噩梦缠绕惊醒,在一个暖日晴空的午后无边的恐惧将她包围,她一直明白症结所在,却无力挽回,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沼泽所吞没,除了挣扎只能越陷越深而无能为力。
然而有一天,有一个人接受她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和不美好,他说他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唯一的在乎只有她,只有她这个人,是纪云涯这个人,不是她的皮相不是她的身份……而仅仅只是她这个人……
好像忽然有一只手拨开眼前的迷雾,久久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顷刻间消散,住在心底的那只巨兽忽然就消失了,整个人豁然开朗。
两人在游乐场玩了一天,云涯几乎玩遍了所有的项目,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像一只刚被放出鸟笼的小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晏颂始终跟在她身后,为她躲避人群,在她累了的时候做她的依靠,在她渴了的时候适时为她递上水,像一对平凡简单的情侣,享受这个世上最平凡简单的爱情。
一天下来,云涯累的瘫在他怀中,很快就昏睡过去了,晏颂没带她回晏家,去了美景天城小区,两人晚上住在了那里,晏颂之后给庄曦月打电话说了一声,庄曦月让他照顾好云涯,之后就挂了。
夜深人静,晏颂洗完澡出来,看着大床上睡觉还不安稳的少女,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给她盖好被子,紧接着对方又把被子给踢了。
晏颂双手捉住她的脚,无奈道:“睡个觉也不老实。”
他的手滚烫,少女的脚却如玉沁凉,两者相触,一种陌生而奇异的电流同时流过两人的身体,云涯梦中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晏颂呼吸微沉,蓦然松了手,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撑着玻璃窗,气息微喘。
玻璃镜面里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剑眉星目,凌厉飞扬,薄唇勾出冷酷的弧度,从胸线往下完美的八块腹肌性感到令人血脉贲张,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在灯光下俊美精致如同天神降临。
平复了一下呼吸,他扭头,看了眼大床上睡意昏沉的少女,摇头笑了笑,转身走到客厅的橱柜里拿了瓶红酒,开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两人在美景天城呆了三天,这三天两人哪里也没去,晏颂关了手机,每时每刻都陪着云涯,两人去附近的超市购物,然后他回来亲自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