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微的身子轻轻依靠在石桌上,右手撑着额头,第一次,有了倦怠的感觉,或许自己,真的不该牵扯到这些纷争中。
玄黄原本一直就站在屋子前的身形一动不动,虽说认识沉木较晚,却是极为佩服他的机警,这番受伤,心中也是极为地担心。
一时间,整个院中的气氛,都极为沉寂。
猛然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黄几步打大跨,已是走到了杜微微的面前,深深做了一礼,将自己袖中明黄色的东西拿了出来,端了起来:“王妃,皇后懿旨。”
杜微微原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眉头轻轻皱着,看向了面前的东西,半晌,才伸出手,拿了过来。
展开,眼神缓缓从懿旨上扫过,杜微微的眼神越发冷了下去,穆云新,你竟然找了这般的理由。
再无犹豫,脚步猛然站起,杜微微的步子已是往外走去:“备车,入宫。”
身后,紫蔻脚步猛地跟上:“王妃”
顿住步子,侧过身,杜微微的声音变得格外沉稳:“留下,照顾好沉木。”
而后再不看向身后,匆匆便走出了院子。
紫蔻站在原地,看着杜微微远去的身影,心头的思绪,终究是化成了一声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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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风沙漫漫,尘嚣飞扬。
贺潇一身战袍盔甲,满身肃穆,坐在正营中,低着头,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边塞布防图。
天执于一侧,神色清冷。
地已是在外间训练场带着士兵们做了许久的操练。
放下手中的图,贺潇眉头丝毫未皱,却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沉沉的话语说出口:“京都,如何。”
虽是询问的京都,天却是明白,爷其实关心的,是王妃。
记起先前玄派人送来的信,握拳做礼,天的声音沉沉:“一切安好。”
“待后阵打点妥当,便回京。”低声道了一句,贺潇的语调里带了丝丝的安切,不知说给了天听,还是说给了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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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匆匆,杜微微丝毫没有停顿,跟着小太监的步子,急急忙忙往凌婵殿赶去,定要在昭告天下前,让皇后娘娘改变主意。
身影匆忙,刚转过一个小小的宫殿,杜微微便遇上了麻烦。
身形刚转过,小太监便陡然停住了步子,猛地行了一个大礼:“见过水妃娘娘。”
杜微微的脚步跟着一起顿住,抬起头,看向了小道上对面方向行来的两人。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火红色衣裙,裙摆处高叉开到腿处,风扬起,露出若有若无的白色肌肤。胸口处,是绣满花色的****样式,外披一袭轻柔红色薄纱。发髻高高束起,只余留左额角处一绺,眼眉出,红色的点妆,眉心处一抹水滴状红色。整个人极度神采飞扬。
杜微微面色一片平静,相比之下,自己依旧是杜飘灵大婚那日所着深红色衣裙,内敛而低沉。
心头浮现的,却是洗尘宴时,水沐清对贺潇的那与众不同的眼神。
水沐清的眉头猛然一顿,而后目光对上了杜微微。
这个女子,便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么。
嘴角媚然一笑,水沐清柔软的声腔开了口:“这是,哪家的小姐?”
杜微微眼神丝毫没有躲避,就那般直直地看向水沐清,也并不开口。
带着杜微微的小太监明显有了尴尬的神色,生怕自己身后的这一位生气而迁怒到自己头上,这水妃娘娘,怎的会连离尊王妃都不识得,竟还称呼她为小姐?
“回……回水妃娘娘的话,这是……是离尊王妃。”小太监声音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咯咯……”水沐清抬起水袖,遮住面,笑了起来,而后略带歉意,眸子里,却是飞扬至极,丝毫没有歉意的意思:“本宫眼拙了,竟没识出来是离尊王妃,还望王妃不要责怪。”
杜微微神色丝毫未变,清清浅浅,淡然至极,而后,平稳的声音传出:“公公,走吧。”
霎时,杜微微注意到,水沐清的脸色陡然僵住,心头涌上淡淡的笑意,脚步已是轻轻迈动。
小太监只觉得两头难做,却是听闻身后杜微微的脚步已是迈动,只得向着水沐清的方向做了一礼,再不敢抬眼,快步从水沐清的身边走了过去。
杜微微眉头轻轻挑了挑,跟着小太监的步子,也从水沐清身旁走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停留或者眼神。
水沐清的神色僵住半天未动,原以为,和这女人相遇时,定会一较高下,没成想,当真的面对时,杜微微却是丝毫都未将自己放在眼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丰谷天女
身后,易若的面色清冷,眼光始终都落在了杜微微的身上,王妃,果真不一般。
杜微微离开后许久,易若的声音压低着传入了水沐清的耳中:“娘娘,您,越矩了。”
身子猛地转向易若的方向,明眸猛地睁大。
“王爷为主,王妃便同样是,您刚刚,已是犯了大忌。”
手一把扣住易若的臂膀,水沐清的神色里竟涌上了哀求。
“易若,不要告诉王爷。”她并不惧怕惩罚,她害怕的是贺潇以后对于自己的疏离。
易若低着头,看向水沐清抓住自己的手,眉眼间的清冷丝毫未变:“易若直属王爷,娘娘,您是知晓的。”
手猛然松开,水沐清的心,瞬时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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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婵殿内,香火缭绕。
脚步刚迈入,杜微微的瞳仁已是微微锁紧,鼻中传来的香味,她极为熟悉,这是娘亲才会调制的特殊香火。
小太监的脚步止在殿外,而后高声恭迎道:“离尊王妃到——”
杜微微步子轻缓,双手在袖中交十,往里走去。
一个眉眼看着既灵巧又温顺的大丫鬟出现在了杜微微的面前,没有说话,却是笑着向着杜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扬起手,示意杜微微往里间走去。
回以一个笑,杜微微迈步向里走去。
刚撩起帘子,越发浓郁的香气便飘入了杜微微的鼻中。
眼神有一瞬眯起,而后脚步停住,向着那个跪在佛龛前潜心念着佛经的人,福了一身:“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一室静谧。
木澄依旧背对着杜微微,心底平静,未起身未说话。
杜微微静静地站立于她的右后方,乖巧不已的模样。
约莫一刻的光景,木澄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起身,回过头,看向站了许久的杜微微。
上次洗尘宴一见,便觉得这个孩子格外让人喜爱,今日这般近距离看着,跟木黛,倒是有几分神似。
脚步轻轻走到杜微微的面前,木澄伸出手,拉住了杜微微原本扣在了一起的手:“微微。”
杜微微低着头,看着德皇后拉着自己的手,心底的涌上些许震惊,今日不过是与德皇后的第二次见面,为何?
“来,坐,”木澄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这孩子,就好像木黛一般,灵巧****,心头越发地柔软了起来。
“茶水气旺攻心,本宫喝不来,白煮水可以吗?”木澄的声音极近温柔,拉着杜微微坐下后,细心地询问道。
杜微微眉眼间乖巧一笑,点了点头。
将茶盏推到杜微微的面前,木澄的心底越发地温柔了起来,自己没有子嗣,杜微微是妹妹的女儿,心底更是有一种关切之意、
杜微微心底虽有疑惑,却是丝毫未显露,只是在木澄让自己喝第三杯水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皇后娘娘,臣女来是……”
话还未说完,木澄状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对对对,本宫最近记性不好,又给忘了,唤你来,是想商议那你做那丰谷天女的事。”
“皇后娘娘,臣女已是出嫁,怕是不妥。”没有丝毫的停留,杜微微直接开口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以后,再也不愿跟皇家的人有所关系了。
木澄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一丝尴尬闪过,而后笑意收起,面色一片淡然:“微微可否告诉本宫,何故?”
“既是本宫所下懿旨,便没有不妥一说。微微是在担心什么?”
杜微微低着头,没有动作,也不再开口。
像是想了许久,木澄看着杜微微低垂着的首,终于是伸出手,摸上了杜微微的发。
“孩子,不要拒绝姑姑,好吗。”
杜微微只觉得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丝毫没有准备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本握着茶盏的手竟渐渐地松了下去。
皇后娘娘刚刚说,姑姑……?
呆愣了许久的模样,杜微微的眉眼才缓缓抬了起来,而后眼中无神一般,轻声唤了一句:“姑姑?”
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木澄的手再次抚上杜微微的头,声音极尽温柔:“我便是你娘亲的姐姐。”
许久,杜微微的思绪都混沌不清,饶是她天生聪慧,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与皇家有了断不掉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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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下大昭。
前有杜家嫡女聪慧如才,德满天下,后有离尊王妃情满怀素,故今秋求五谷丰登仓满天下,选离尊王妃未丰谷天女,以求大盛。
顿时,汀元天下,议论纷纷。
议的是,从未有过已出嫁的女子做这丰谷天女。
论的是,离尊王妃德才满腹,是近年来当之无愧的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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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尊王府,却是一片沉沉。
从宫中回来,杜微微便把自己整日地关在了书房内,神情蔫蔫。
娘亲未醒,慕然失心,沉木昏迷,连贺潇,也不在身边。而现在,自己又被选做那什么天女,铺天盖地而来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已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王妃,今日做了枣糕,您吃点吧。”紫蔻敲着门,小心翼翼地开口,已是第三日了,王妃将自己关在这书房内,再也没出来过。
“不饿,拿下去吧。”杜微微的声音不大,却是足够清晰。
“王妃,今日的枣糕我还加了些豆沙泥,您尝一尝吧。”
心底知晓紫蔻是担心自己,杜微微声音稍稍带了丝笑意:“我无事,你不用担心。”
门外,紫蔻端着木盘的手终是缓缓松了劲,回过身,看着身后的玄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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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若的字信终于是送到了贺潇的手中。
通篇的汇报,已是将水沐清的近况说地一清二楚,包括她竟对王妃不敬的事,而贺潇注意到的,却是信中那一笔带过的,王妃已被选为丰谷天女的事。
眉头猛地一沉,贺潇心底那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一把掌风扬起,手中的信已是应声裂成了粉末,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再无犹豫,一把褪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大步向营帐外走去:“回京。”
天应声,眼神看向那碎成粉末的信,心头,也是沉沉不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可怜之人
四皇子府。
“啪”茶盏落地,裂成了碎片。
“我再问一遍,四皇子去哪里了。”杜飘灵的声音阴冷不已,看着面前直直站着的喜鹊。
喜鹊的头微垂着,眉眼清冷,说的话也是格外规矩:“回四皇妃的话,喜鹊并不知晓。”
“嗬。”杜飘灵拿起桌上的另一只茶盏猛地扔在地上。
“可以,那我便将这屋里东西砸个遍,如何。”
杜飘灵原本今日想要去离尊王府找杜微微商议事情,却没想,脚步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门都没迈出,便被喜鹊拦了下来。
“四皇妃,您不得出府。”喜鹊脚步一跨,已是站在了杜飘灵的面前。
脚步停下,杜飘灵眼神凛起,看着面前看似乖巧的丫鬟。
“怎么,我一个主子还要被一个下人管着?”绵柔的女声落下。
喜鹊弯腰福了一身,浅笑着回了话:“四皇子有命,望四皇妃莫要出府,京都街道并不安生,是为了四皇妃考虑。”
眼神盯着面前的喜鹊,杜飘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那便请四皇子过来,亲口说给我听听。”
而后,喜鹊半晌未作声,久久之后,才说话:“四皇子不在府中。”
“是吗,那便去寻他来,我倒要问个清楚。”
喜鹊站在杜飘灵的面前,脚步再未挪动,只是,再不开口说话。
等了许久,便也有了杜飘灵砸茶盏的情况出现。
“啪啪”四个茶盏已是悉数被杜飘灵砸碎,碎片散了一地,有几块碎片已是落到了喜鹊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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