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瞥了一眼木澄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海公公的身板更是挺了挺,迎了上去:“皇后娘娘怕是忘了,您入主凌婵殿的时候,皇上那滔天的怒火。”
刹那间,所有的事情如潮水一般,翻腾而涌入了木澄的脑海。冰冷的寒意霎时传遍了木澄的整个身子,身子僵住不能自已。
是,她入主凌婵殿的那一日,是她永远都忘不了的痛,
刺骨的痛,滴血的痛,入心的痛。
海公公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丝冷嘲的笑意,丝毫不在意木澄的反应,绕过木澄的身子,径直站到了穆天德的床榻旁,想要再次确认皇上的情况。
中风之症,最忌讳的便是情绪的大起大伏,虽说木澄不过是行了一个夫妻间的动作,且穆天德也是一直昏迷,可海公公还是分外担忧。
身子微微弯下,海公公的手分外细心地将被角替穆天德掖好,视线落在穆天德的面上,尽心尽责。
将穆天德的被子掖好,海公公下意识地将床铺边缘的褶皱顺好,转过身,便准备请木澄离开养心殿。
动作,也便是在他转身的一刻,生生止住。
海公公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猛地静止了一半,再也不敢回身看一眼。
他终于是发现了皇上的不对劲,和先前格外不一样的地方。
穆天德本是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竟是在刚刚,舒展了开来?
木澄依旧是背对着穆天德龙榻的方向站着,身子僵住,还想着之前海公公的话不得回神。
海公公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久久都不得回过,心绪里翻涌而上的,皆是刚刚自己给皇上整理锦被的动作。
不不可能
一个令人心头泛上恐怖寒意的念头重重浮现而上
海公公身子僵硬,狠狠压下心头的不适,不断告诉着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而后缓缓回过头,看向了穆天德。
穆天德和先前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一开始紧皱着的眉头已是舒缓开来,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是看不出来。
海公公的眸子越发睁大,始终窒住的呼吸终于是缓缓找了回来,颤抖着手,海公公还是伸出了手,颤抖着摸向了穆天德上放在锦被上交叠的手掌。
不
不可能
海公公已是不能反应,整个人越发颤抖地厉害,触碰到穆天德的老手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皇上……”沙哑至极的声音从海公公的口中而出,已是沧桑得不像他的声音。
木澄本是僵住的身子在听到海公公的话后,缓缓回过了神一般,渐渐转过,看向了龙榻上的人。
“皇……上……”海公公的膝盖已是缓缓而又深重地跪了下来。颤抖万分的手也是渐渐从穆天德冰冷至极的手上渐渐移向了穆天德比鼻下。
木澄一直未减少的怒火瞬时间熄灭,眸子瞪大看着海公公的动作。
没,有,呼,吸。
海公公的手刹那间像是碰到了什么让人害怕恐怖的事物一般,快速地收了回来,呼吸万分急促。
“皇上皇上皇上”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焦急,海公公早就是失了方寸,双手猛地按在了穆天德的肩头上,不顾丝毫的礼仪规矩,不断地摇着穆天德的身子。
“皇上……怎么了……”
木澄的声音也是一瞬间变得沙哑,颤抖着声音询问出口。
“皇上”
海公公虽年事已高,可此刻,却是失了所有的仪态,疯了一般摇着穆天德的身子。
“皇上啊”
“皇上……怎么了?”木澄的步子稍稍往前一步,靠近了龙榻,眼中泪水一片模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海公公的肩头,“皇上……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穆天德没有了呼吸,海公公心头怎么不会悲愤,听到木澄询问自己的话,一个起身,瞬时站起,甩开了木澄的手,洪亮的声音高高反问道,“木澄你竟敢问我皇上怎么了?”
到了此刻,海公公对这木澄早就是失了所有的耐心,皇上生死未明,而这期间,只有她碰过皇上,让他如何不怀疑面前的女子?
被海公公的声音吓了一跳,木澄也终是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双手一把重重地推开了海公公,径直在龙榻旁跪下,一把抓住了穆天德的手:“天德……你……”
一片冰凉。
木澄所有的话都止于触碰到穆天德手的那一刻。
那冰凉,宛若死人一般。
“不……不不……不……”
木澄泪刹那间便落了下来,神色比海公公更为强烈,死死地攥着穆天德手,口中反反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天德……天德醒醒……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海公公被木澄一个大力推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双老眼中的冰寒越发厉稔了起来,半晌,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扶着一旁的花架,缓慢而又艰难地站起了身,浑身抖动着,看着木澄的动作,旋即,再无犹豫,一个高声道:“来人啊”
木澄根本没有理会海公公的话语和行为,只是跪在龙榻边,不断地摸着穆天德的手,整个人宛若魔怔了一般,口中反反复复地喊着穆天德的名字。
门外,很快进来了两个小太监。
没有进来里间,不过是在里外间的间隔处站着。
“海公公。”两个小太监恭敬地应了声。
第五百八十九章、金牌
“去将太医请来。”
便是到了此番极为特殊的时刻,海公公还是用着最快的速度平息了下了自己的心绪,说出这第一句吩咐。
一个小太监瞬时应了声,而后小跑离去。
另一个小太监本是愣了愣,想要跟着一道离去,下一刻,却已是听到了海公公的下一句话吩咐。
“让御林军来养心殿。”
这便是海公公的,第二句吩咐。
一直跪着的木澄,瞬时间有了反应,双眸早就是因为不断地落泪红肿一片,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要做什么?”
随着木澄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外头站着的小太监心头也是一惊,没有料到,皇后娘娘的声音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养心殿里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不快去??”没有理会木澄的问话,海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是小太监从未见过的怒意。
小太监被吓了一大跳,应了声,刚要离去,只听得里头皇后娘娘重重一声怒喊:
“站住”
“你什么意思?”
木澄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海公公的身前,红肿眼里,是失心一般的颤抖怒意。
深吸了一口气,海公公丝毫没有退缩,迎上了木澄的目光:“当今汀元皇后木澄,擅嫉长妒,亲手迫害皇上,难道,不该抓吗?”
声音厉厉,海公公重重一声反问,明显是有意说给了外头的小太监听。
小太监虽是看不清里间的场景,却是在听到那句亲手迫害皇上时,眸子顿时睁大,脑中嗡嗡作响,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思考。
“放肆”
木澄的声音也是顿时拔高,却是因为沙哑的缘故,听着极为无力。
“你妄想血口喷人”
“里间只有你皇后娘娘木澄一人,你胆敢说不是你做的?”海公公丝毫不相让,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末了,更为森寒地道了这最后一句话,“老奴亲眼所见,岂容你狡辩?”
小太监站在外头,早就是被里头传出来的话吓得不行,险些就要瘫软在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许久,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一样,冲出了养心殿,他要去叫御林军过来
“你胡说八道”木澄已是被气急,穆天德是她所爱之人,纵使她嫉妒心重,却绝对不可能对自己所爱的人下手,如今被海公公这般冤枉,自是不能忍受。
“老奴只信自己亲眼所见之事”海公公的步子再次上前,气势倾泻而出,与此刻哭成泪人一般的木澄相比,明显更为气盛。
“海公公,御林军到了。”
偏生此时,小太监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让海公公没有料到的是,御林军竟是抢在太医的前头来了养心殿。
眸子深深地看了木澄一眼吗,其中的寒意不言而喻,而后又看了穆天德一眼,海公公的呼吸再次重重落下,没有停留,转身向着外头走去。
身形走到了外间的门口,海公公的浑身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皇上若是真的不在了,他作为穆天德身边最亲近的人,更是有着撑起整个场面的责任。
“御林军听令”
海公公的视线分外深沉,夜色的映照下,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阴暗之气。
随着御林军听令一句的落下,海公公的手已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块令牌。
令牌通体为金色,一个端端正正的穆字在正中央,分外惹眼。
金穆牌一出,如见圣上
刷一声,一直站在阶下的御林军瞬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今有弑君女子木澄也,断不可放过,捉拿其人,关入牢中,待听发落”
海公公的声音格外之高,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落下,在每个人的耳旁回荡。
所有人皆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弑君女子木澄?
这天下,还有几个木澄?皇后娘娘,竟是将皇上……?
如此一想,面前的御林军均是单膝跪着没有即刻有动作,直至又听到了海公公的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大手猛地一挥,海公公直直地指向了为首的一个侍卫。
“是”
齐刷刷地应了声,所有御林军再没有停顿,径直起身,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养心殿内而去。
海公公的步子落在最后头,本是要一道进入养心殿,却是在转身的一瞬,余光瞥看见了站在远处躲在立柱后头的沙舞。
沙舞似是有些害怕的模样,躲在立柱后头,几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看清这边的动静,却又是几次,飞快地缩了回去。
海公公的心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养心殿,旋即向着沙舞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犹豫再三,沙舞终是缓缓地迈出了步子,向着海公公走来,她听清了先前海公公所说的话,心头既是担心,又是害怕,怎么都不敢再靠近。直至海公公冲着自己招了手,这才小心满满地走来。
也便是同时刻,御林军已是驾着疯了一般的木澄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
“放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本宫?”木澄宛若疯子一般,衣服早就是在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发髻也是因为反抗的缘故,散散而落,一身的狼狈。
“给本宫放开”便是被御林军所擒住,木澄口中的话语依旧高声不断,如疯子一般,拼命挣扎,拼命怒吼。
但奈何,女子的力气终是敌不过男子,况且,又是两个人。
从殿门处出来,正正好,一旁是海公公,一旁,是沙舞。
一看见沙舞,木澄的动作更是大了起来,不断扭动着身躯冲着沙舞的方向怒吼道:“沙舞还不快救我?”
木澄怕是真的一时糊涂了,竟是向着沙舞求助。
沙舞哪里见过自己的主子竟是被这样所擒住,看着往日向来尊贵儒雅的皇后娘娘竟好似疯了一般,更是不敢上前,步子险险有退缩之势:“皇……皇后娘娘……沙舞……沙舞不敢……”
御林军皆是人高马大之身,哪里是沙舞一个小姑娘能敌过的。
“呸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五百九十章、帝薨
冲着沙舞的方向重重啐了一吗,木澄早就失了自己那大方翩然的气息,只如泼妇一般,口中不断大大咧咧地骂道。
沙舞虽跟了木澄已有很长的时间,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失态模样的她,脚步僵住没有,神色上是惊慌失措,怎么都不敢再上前。
“贱丫头平日里吃我的用我的,到头来连个屁都不会放一个”
木澄口中还在不断地叫骂着,身子因为高大身形侍卫的扼制几近要悬空,口中的话语却是越来越难听,不仅连同沙舞骂,更是将这四周所有在视线中的人皆是骂了过去。
在场的人,除却海公公,皆是没有料到,这最为尊贵的皇后娘娘,不仅对皇上下了毒手,竟是还有这般模样的一面。
海公公本是一直在站门口侧边位置,心头上虽还久久未能平息下关于皇上的事情,却还是迈步上前,眼眸中的厉光沉沉,一把将那金牌拿了出来,扬起在木澄的眼前:
“你可认得此物?”
木澄口中本还骂骂咧咧,眼眸一个转过,已是看见了那放在眼前位置的金牌,所有的话,瞬时消散而尽,一直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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