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竟一瞬间,泛起了凄凉之意。
“王爷。”便是在贺潇的步子即将跨入假山后的一瞬,一直都未曾开口说话的沉木竟是出了声。
步子一顿,贺潇却是没有回头。
“王爷,若是王妃……还望王爷,保全自己”沉木的话并未说完全,可是两个人却是一下子听明白了过来。
“沉木……”天低声唤了一句,他没有料到,这样的话,竟是从沉木口中说出。
第三百四十二章、坦诚
贺潇的身子没有动,抱着杜微微的手却是渐渐地收了紧。
沉木的神色丝毫未变,身子微微弯着,向着贺潇的方向保持着做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片刻的寂静。
沉木的头未抬,却是沉声又道了一句:“王爷于王妃而言,分量极重。沉木所言,也定是王妃所想。”
又是片刻的寂静。
“如果她醒不了,保全我,又有什么意义。”贺潇回过身子,看向了自己的前方,话语也是寥寥落下。
沉木的身子猛地一僵,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抬起眼,最后一眸,便是黑白两色相交入了里间的背影。
沉木的神色久久未动,眸子始终看着那已是空无一人的门前。
天回过身,视线里也是有着不少的决绝,转身看向了沉木,话语也是沉沉:“于王爷而言,王妃又何尝不是那最重要的人。”低下头,再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石记器,大步向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徒留下沉木一人在原地,满地的萧瑟。
手中紧紧地抱着杜微微,贺潇的步子更加透着了坚定。
从石门处入内,是一个约莫三人并排大小的门,未抬手,贺潇的身形已然扬起了功力,衣袍也是无风自动地飘了起来,屋门也是一瞬时打开了来。
霎时,一片凉意十足的风已是猛然吹来。
整间屋子,经过一下午的光景,已是被改成了池子,池内已是注满了凉水,池中央,是一个大理石材质的半高圆台,左侧,是一扇关着的巨大石门;右侧,是不断往池子中流淌的冰水。
水流并不快,池中的水也不过到贺潇小腿的地方,眉眼间一阵凌厉,而后重新垂下,看向了自己怀中的女子。
女子一如既往苍白无力的面容,却是始终,都好似带着浅淡的笑意一般。
大掌轻轻地拍了拍杜微微的手臂,贺潇的眸子深深垂下,靠近了杜微微的面庞,一个吻,轻轻然落在了杜微微的额头上。
“微儿,别怕。”
一吻落下,贺潇的身形瞬时飘起,抱着杜微微一道,落在了池子中那半高的圆台上。
也便是脚步落下的一瞬间,左侧的石门轰隆隆地向上移动,打开了来。
一刹那,小块的碎冰已是铺天盖地一般猛地倾泻而下,直直地向着那池子内落去。
贺潇的动作也是极快,落在那圆台上,将杜微微的身子轻轻放下,眉眼间顿了一瞬,也是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大掌猛地扬起,贺潇的手已是一把抓住了杜微微的肩头,而后掌风萧然而出,杜微微的身上的衣物已是应声碎裂开来,向着空中扬去。
冰块的滑落速度极快,只片刻,便已是将淹没过圆台,将杜微微赤裸的身子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贺潇手中的动作也是毫不拖沓,大掌一把拖住了杜微微的身子,保证她的头露在冰面以上,而下一瞬,贺潇已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脚踝处传来的那刺骨的冰冷正逐渐往上。
杜微微的发也已是沾湿,双眸紧闭着,似是完全感觉不到这外处的冰冷。
“另有一人同于冰水中,输内力传导于冰入毒者体内。”
贺潇的脑中,不断盘旋而上的是,便是木黛所写的关于那解毒的方子。眸子死死地锁在杜微微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空着的大掌一把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胸口,霎时间,黑色的衣袍也是陡然碎裂开来。
几近眨眼的时间,池中的两人都已是坦诚相见。
冰块,愈发地多了。
寒气也是开始腾绕而上,从四面八方向着贺潇和杜微微环绕而来。
贺潇的手从杜微微的后腰穿过,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身子,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贺潇也是愈发感觉到了冰冷。
除却周遭满满的冰冷,那更加逼人的寒气,便是从杜微微的身上散发而出。
“爷”左侧的石门处,天的视线便是在一开始便避了开去,“这冰块一个时辰会放一次,右侧的龙凤口中是可以饮用的冰水。”停顿了一瞬,天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恍惚了起来,“若有事,爷定要叫我”随着这最后一句的落下,石门也是缓缓地关了起来。
贺潇的手紧紧地搂着杜微微,身子几近是被这周遭的寒冷所冻住,可当视线看见杜微微的苍白面色时,终是猛地一咬牙,抱着杜微微,让她端正地坐在了圆台上,自己却是猛地一下子,跪在了她的身后。
双膝跪下,池子底部已是漫过圆台的冰冷的水瞬时从膝盖处传到了他的体内。
杜微微的身子刚以着盘坐的姿势坐好,便因为没有支撑而重重地向后倒去。
跪着的贺潇双臂瞬时展开,一把将杜微微搂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坦诚的身子相靠近,贺潇只觉得那冰冷好似也退散了不少。
“微儿,坚持住。”贺潇早已是被冻地无法说出话,却还是在杜微微的身后,靠着她的耳朵,轻声却有力地道了一句。
下一瞬,贺潇手中动作飞快,一把撑起了杜微微的身子,而后手中翻出一个掌印,霎时,全身功力尽出,双手重重地落在杜微微的后背上。
整个池子内,底部为水,上部为冰,贺潇和杜微微的身子全部都没在了冰块下。
一室静谧。
贺潇闭着眼,开始将自己体内的热力不断地传导给杜微微。
心头重重地道了一声,微儿
屋外,沉木站在远处,脚步没有半丝的移动,眸子里也是沉沉无色的光,始终,都看向了那石门进出处。
天一人,独自守在了那池子左侧的屋子内,视线一瞬不瞬地凝在了石记器上,生怕若是自己的一个失时,便会误了王妃的治疗时间。
同样未眠的,便是紫蔻。
推门而出,紫蔻披了一件稍稍厚些的衣物,站在木黛屋外的阶上,没有一丝的困意,只是微微抬起头,看向了那沉沉不已并不晴朗的夜空。
子时……已是过了。
小姐,该是开始解毒医治了。
思至此,紫蔻的心头愈发地纠了起来,眉头也是紧紧蹙起,眸子里慢慢带上了水光。
小姐,您一定要好起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毒解苏醒
一夜无眠。
整个王府内,几近所有人都未入睡。
所有人都知晓,这一夜过去,也许,就是两种结局。
北冥朗坐在自己的屋子窗前,也是一宿未眠。
刘克趴在八仙桌上,便是下半夜的时候就已是撑不住,趴着睡着了。
“咳咳……嗯……”身子动了一动,似是因为长久趴着缘故,手臂被压麻了许久,挤了挤微微发涩的眼,刘克终是直起了身子,而后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敲了敲自己发麻的手臂,脑子依旧不清醒。
眯着睡眼四下看了看,一个转身,便看见了自家少主。
“少主?”脑子里还未反应过来昨晚的事,刘克的声音也是格外沙哑,唤了一句,“少主为何起这么早?”
下一瞬,北冥朗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头轻轻地转过,视线看向了刘克的方向,眉头微微一动,那刀疤,也是跟着一道动了动了,好似泛起了冷冷的寒意。
也便只一眼,刘克本还浑浊不清的思绪,顿时一个激灵清晰了起来。
昨晚,正是王妃解毒治疗的时候
一个步子站起,疾步走到了北冥朗的身边,满脸的皱纹里透着说不上的怪异:“少主,那王妃,怎么样了?”
北冥朗的神色没有变化,眸子里的光却是泛起了更加重的寒意,沧桑的声音出口:“你问我?”
仅三字,却是一瞬间,吓得刘克后背猛地大出冷汗,自己怎么这糊涂,竟是问出了这样的话
“不是的……少主……我的意思是……”解释的话语想要出口,却是一瞬间,没了声音,因为刘克,真的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
收回眼,北冥朗的视线依旧看向了窗外,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天边,怕是就要亮了吧。
……………………
最后一次,将剩下的冰块悉数倒入池中,天的身形已是极快退出了左侧的屋子,刚出屋子,便看见了沉木依旧站在原处的身形,心头猛地一动,并未多说话,而是脚步轻迈,站在了沉木的身侧,一同看向了那石门门口。
木黛住处,紫蔻在外头的亭子内,也是整整坐了一夜,视线始终看着东边的方向,心头盼望着,却又害怕,那天边露出光亮的一瞬。
冰池内,贺潇的黑色长发上早已是结上了一层薄冰,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双掌依旧是紧紧地贴在杜微微的后背上,只是那功力,早已是不如一开始那般源源不断。
贺潇的眉眼紧闭着,连带着睫毛上,都是一层薄冰,嘴唇泛着白,与先前杜微微的模样几近相同,贺潇的思绪早已是变得迟钝了不少,只是那随着心绪始终都未停下的输送功力的动作,即便变得极为迟缓,却是依旧,没有停止。
天边,终是露出了那第一缕光色,让人心头生出喜意的,却是那一道透出的日头,淡淡的金色洒下,所有人都已是看见,那温暖的光亮。
眼前,终是慢慢地有了光亮,像是沉睡了一世一般,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沉甸甸地带着痛感。
但终究,杜微微还是睁开了眼。
好冷。
便是思绪重回脑中的第一感受,杜微微的眸子还不能适应这一下子涌上的光亮,眼睛微眯了眯,脑海中却依旧是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身边,是冰水,以及冰块。
“额……”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杜微微却是发觉许是自己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满是沙哑,索性闭了口,不再发声,转动视线,微微垂下,一瞬间,也是发觉了,自己的身子不仅浸泡在了寒冷的冰水中,更是全身赤裸?
霎时,未等杜微微看清周遭的场景,手中动作一个扬起,重重地撑住了身下的圆台便想要起身,也便是动作动起的一瞬间,身后的声音也是惹得杜微微猛地转过。
杜微微的身子刚转动,贺潇原本抵在杜微微后背上的手一瞬间,便落了下去,眼睛始终未睁开,贺潇的眉头皱地极紧,跪了一夜的身子也是猛地向着身后倒去。
杜微微刚醒,转过身的一瞬间,便看见了往冰水中落下的那一抹自己最为熟悉的身形。
贺潇
身体的动作抢先于自己的心绪而动,杜微微跪着,手已然向着贺潇的方向猛地抓去。
眼见着便要抓住贺潇的手,却是一瞬间,指尖相错而过。
贺潇闭着眼,面色格外苍白,重重地坠入了冰池中。
“贺潇”终于,杜微微沙哑不已的嗓音竟是喊出了自己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没有半丝的犹豫,杜微微已是一个跃身,同样入了冰水中。
冰水上依旧浮着一层厚厚的冰块,贺潇的身形刚落入其中,便一瞬间被冰块所没了下去。
杜微微的身形同样落入了冰块之下,眉眼间,满满的心焦与担忧,只一眼,便死死地锁在了贺潇苍白的脸庞上。
池子虽不深,却也是有足足一人高的深度,过于寒冷,贺潇的身子也是愈发地往下沉去。
杜微微气力不足,看着贺潇那愈来愈没有生息的面庞,心头更加焦急,费了全身的气力向贺潇处游去,越来越近。
终究,一把手抓住了贺潇的手,瞬时间,右手紧紧地扣住了贺潇的十指,身子转过,左手搂住了贺潇精壮的腰身,开始奋力往水面上带去。
头刚冒出水面,杜微微愈发觉得体温冷了下去,两具赤裸的身子相依在一起,杜微微却是明显能感觉到,贺潇的身子,竟是比自己还要寒冷。
“贺潇”右手依旧死死地扣住了贺潇的手,左手奋力,将贺潇的身子带上了那圆台,“贺潇”声音里是沙哑不已的音调,却是能明显听出杜微微的担忧。
贺潇闭着眼,始终没有反应。
“贺潇”杜微微的惊慌愈发地涌上心头,猛地一下埋下耳凑到了贺潇的鼻边,听了许久,才是听到了他那微弱的呼吸声,“贺潇,你别吓我贺潇”左手一下又一下地抚过贺潇的发,杜微微眉眼里的泪也是慢慢地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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