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色小腹,不仔细看,尚看不出隆起模状,只如婴儿小肚一般,微微饱满,煞是可爱……与可口。
裴煊突然脑中冲血,丹田生热,一时间不能自持。
他竟看着她的有孕之身,就起了满满的欲。念!
遂一边徐徐地将那支着手肘,斜斜地躺靠在地席上的人,轻轻推着往席上躺。自己也跟着俯身下来,撑臂垂头,支起大半个身躯,将她锁在身下。
“阿奴,我……想你了,可以吗?”
他早就想了。
按照以往先喂她吃东西,再把她吃上几遍的套路,他刚才在给她布菜盛汤之际,就已经在期盼这后着了。
不过,考虑到她如今的情况,他还是贴心的问询了一遍。
“我不知道……”夜长欢被他亲吻得难耐,一边摇头躲闪,一边吐出心中犹豫,“要不等我明日问过杜之衡再说吧。”
“为什么要问他?”裴煊蹙眉,瞋目,绵绵情。动,瞬间被扼杀了一半。他仿佛看见一抹讨厌的阴云,从头顶飘过。
“他精通医理,尤擅这孕事。之前都是他给我诊脉调理,他说什么,我都听什么的,他这个人,真的很不错……”身下的人儿,却浑然不觉,忙不迭地给裴煊介绍杜之衡这个千年一遇的好心人。
精通医理?擅孕事?说得就跟杜之衡生过孩子似的!
裴煊一边腹诽,一边倒抽着气,硬生生掐断满身满心的绮念。孕事最大,他忍得。
与此同时,他亦心中暗自发狠,杜之衡这个阴魂不散的奸人,明日得把他请到政事堂,好生喝喝茶才是!
☆、房。事
杜之衡很郁闷。
大上午的,正听他的各大掌柜说账目呢,忽然宰执大人派人来,请到他政事堂,喝茶。
他一介草民,遵守大熙律例,诚信行商,老实做人,却被一群耀武扬威的官差,用一种蛮横的“请”法,直接从药铺子上带走,搞得那一群掌柜面面相觑,心中惶惶,还以为他们大东家犯了多大的事儿,得罪了多大的人物呢。
所以,任凭杜之衡如何一脸镇定地,给他的掌柜们解说,莫慌,只是喝茶而已。那群见官如见虎的小掌柜们,仍然是一副给他送终的悲壮眼神,目送他出了药铺子。
杜之衡很无奈。盛夏骄阳下,喧嚣街面上,他愣是被那群灼灼追来的视线,看成了潇潇易水边上的荆轲。
去了政事堂,也确实是喝茶。
那日只有裴相爷一人在堂中当值,怕是政事也稀疏,杜之衡到的时候,茶都已经沏好了。
梧桐投盛荫,静阁开小窗,茶香绕桌案,裴相爷也已经坐在案桌后面,撑手扶额,面带肃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个抬眸,见着杜之衡进了偏阁,便略略抬手示意,招呼他入座,也不多话寒暄,一个字都没有。
杜之衡自然也不会怯场。快步上前,作揖行礼,撩袍坐下。
虽说民见官,天然输一段志气,可是,杜之衡不怕。前些日子,他尚不知那个跟他妹妹幽会的臭小子就是当朝天子的时候,还拿着笤帚追打过呢。
所以,管他裴煊官位有多高,谱有多大,这个地方有多机要,反正,既然说是请他喝茶,那么,他就是来喝茶的。
至于,裴相爷要借喝茶说点什么事,达到什么目的,那是他的事,且等他开口便是。
杜之衡便心安理得地,接过裴煊递过来的茶,小口啜饮,细细品味,偶尔,还将视线投向窗外,赏一赏庭中梧桐树荫,婆娑光影。
偏偏裴相爷也是个怪人。也是一杯接一杯的,斟茶,再一口接一口地,品茶。只字不提他要何为,
似乎,光阴大把,他闲的发慌,在大街上随便抓了个人来,陪他喝茶一般。
杜之衡却知他何意。不就是拿宰相的威严,来压他这个贱民匹夫,看他究竟能扛多久吗?若是扛不住了,吓得哆哆嗦嗦,两股战战,屁滚尿流了,可不就可以拿他当笑话看了?遂越发韧性,越发镇定,坐得坚如磐石,兀自饮茶而已。
这就样,两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因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带着一种莫名的敌意,于政事堂偏阁的树荫小窗下,对坐饮茶,齐齐修起闭口禅来。
最蹊跷的是,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过任何对话,除了昨天傍晚在公主府园子里打照面的时候,杜之衡那一声石沉大海的“借过”之外。
鸟跃蝉鸣,光影流转。
平日庄肃而忙碌的政事堂,成了裴相找人喝茶的静谧茶室。外头值事的人,也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也不知这茶会喝到什么时候,反正,裴相爷不吱声,就莫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搞出什么咋咋呼呼的动静来,惊扰相爷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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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公主府里,却是热闹得快要炸开锅。
夜长欢站在屋檐下,下意识地捧着肚腹,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派怪异的忙碌景象,再不时扭头看一看身边的哑奴,看着那憨实丫头一脸诧异,比她还夸张,她又禁不住摇头嗤笑,叹息。
她想起早上的光景来。
柴胡一大早就来了,带了浩浩荡荡一大支队伍,直接拉进正堂的庭下,花里胡哨站了一大片。等她用完早点,衣饰整齐地过去一看,那群人在柴胡的吆喝下,赶紧齐齐喊她夫人,给她请安。
夜长欢看着庭中就跟江湖杂耍班子一样的各色人等,被那一声山呼海拜震得心魂未定,尚未问出心中疑惑,柴胡已经开始给她一一介绍了,哪几个是门房,哪几个是花匠,哪些去厨下,哪些去上房,哪是负责浆洗打扫的粗使丫头,哪是负责采买的行走杂役,哪是护位安全,哪是管理车马的……
柴胡这两年,跟着裴煊去夏国跑了一圈,什么出生入死的大阵仗都经历过了,越发成熟。说起话来,伶俐又不失稳重,机敏又没有油滑。
夜长欢听他说得清晰,随着他的分派点拨,那些应声上前的人,看起来,还真就像是最适合做那起子差事的。她不由得惊讶,手中纨扇往庭中指了,问柴胡:
“哪里找的?”
“小的今晨起了个大早,去东边城墙根下的雇人市集上挑的,都是些做事好手,身家又清白的。”柴胡答得腼腆,就好像他这一个早晨就扯起一个大宅的下人班子的行事功夫,还不太拿得出手一般。
夜长欢勾唇笑了笑。
“哦,对了,还有我,公子说,以后我就不跟着他在外行走了,也过府来,跟着夫人。”柴胡一拍脑门,这会儿才想起把自己给说忘了。
“那……你又是什么?”夜长欢顺着他的话思忖少顷,便问他。这府上的差使,刚才已经被他分派得差不多了啊。
“公子说,让我做夫人的管家。”柴胡笑得越发腼腆了。
“……”夜长欢无语,瞪了瞪眼,吁了一口气,摇两把手中纨扇,算是默许了这突然间涌进她的宅院里来的各色人等。
她知道,这是裴煊的好意,是想让她过得更舒坦些,她还是笑纳了吧。裴煊行事,向来就是这个风格,他认为是对你好的,就往极致里使,加之办事手段又极强,更是不容你分说,事情已经妥帖地搁那儿了。
遂回了寝阁清净,任由柴胡领着那班新奴仆们,满宅子折腾去。
这位新上任的柴胡管家,也把裴煊的本事,给学了二三。少顷安顿整齐,便指使着众人,该如何如何,把每一间屋子打扫一遍,每一件陈设擦理一遍,每一寸地面清洗一遍,每一株花草修剪一遍,甚至,连园中池子里的水,也给放了,池底壁沿都洗涮上三遍,再放进一池清水。
等夜长欢回房去歇了小半天儿,自己翻了会儿闲书,又跟哑奴两个玩了几把双陆,再出来溜达之时,一出屋门,站在廊下,瞬间看傻了眼。
整个庭院中,从屋檐到地面,从树叶到花枝儿,都确实是被洗过了一遍,沾着水珠,泛着光泽,焕然一新。
之前,杜之衡也隔三差五着人过来,打扫得勤呢。夜长欢也一点也没有觉得脏乱,可跟眼前的新色相比,好吧,她承认,之前是住在邋遢狗窝里了。
关键是,那些人,趴在廊下地上擦木地板的,骑在树上修剪树枝的,踩着梯子上房补瓦的,仍然在继续忙个不亦乐乎。
真不知道,裴煊给他们开了多高的月银!
夜长欢领着哑奴,宅子前后四处转悠了一圈,发现不仅她寝处的庭院被洗过了,其他院落里,也到处都势来回穿梭,干得热火朝天的人。所到之处,下人们见着她来,便停下手中活路,毕恭毕敬地,冲着热情地喊“夫人”,喊得她浑身鸡皮疙瘩掉。眼皮底下,又到处干净得她连下脚都找不到地方。
算了,依旧回去歇着为宜。彻底任由那群比主人家还有责任心的奴仆,折腾去。
鸟跃蝉鸣,光影流转。
冷寂了许久的公主府,突然间热闹起来,新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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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之衡从政事堂出来时,已经快至申时。
他就一路狂奔,往永乐坊来,却不是回家,而是径直往隔壁宅子里来。
因为,待到申时官衙散值,裴煊也要过来了。他知道,裴煊一定会来,他得赶在裴煊来之前,先来……看看。
在政事堂几近一天的功夫,喝了一上午的闷茶,吃了裴相爷款待的午膳,然后,聊了一下午的女人。只聊了一个女人,还都是裴煊在说。
杜之衡也没有料到,裴煊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他叫去,就是为了跟他聊这个!他还以为,是要盘问他的呢。其实后来也想通了,他杜之衡是谁,家里有些什么人,做什么营生,名下有多少产业,有多少钱财,有无作奸犯科,裴相爷一句话,自然就有人查得清清楚楚地呈上来,人家根本不需要问他。
所以,裴煊约他喝茶,就只是与他聊一聊夜长欢。那个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男子,也像是实在找不到倾吐对象了。从午后开了话闸,至快到散值时分闭了口赶他走,话题涉及之深之广,让杜之衡心中暗自震撼——从小时候第一次在哪里见到她,到她手腕上的割痕是怎么来的,裴相爷毫不避讳,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就好像是故意显摆,他裴煊对她有多了解,有多熟悉,然后,借此寒碜他杜之衡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杜之衡却一句话也抢白不出,因为,他对那个女郎的所有认知,也就只是昨日才问出口的一个小名“菩萨奴”而已。
与裴煊的深厚,万万不可比。
不过,也正好解了他的疑惑。那个他只知道个小名儿的女郎,究竟是谁,有多少过往,走过了多少艰难,有着怎样的痴傻执念,他现在,全部知道了。
越是知晓与了解,越是心中燃烧,抑制不住那种想要马上见一见她,甚至想要拥卿入怀的冲动。
即便,明明知道,自己没戏了。即便,明明知道,看似温和的裴相爷,其实不太好惹。
可他还是任由那种冲动充斥胸间,一路狂奔而来,三言两语应付了那已经多出来的门房守卫,一路闯进府中。
也许,过了今日,他连这座府邸都没有理由随意进出了。
待入了那处庭院,一头撞进屋去,见着锦屏前散坐着,垂头看书的身影,杜之衡心中一荡,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将眼中泪水给止住。
他猛地看见自己的心,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地步。看她一眼,就能够热泪盈眶。
“发生什么事情了?”女郎放下手中书册,不解问他。怕是见着他行色匆匆一头撞进来的架势,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来给你诊脉。”杜之衡稳住心神,急中生智,寻了个借口。
“刚才……御医来诊过了。”女郎不好意思地笑说。她无意显摆现在所受的宠爱,却又无法掩饰那种置身宠溺之中的喜悦之态。
“我再诊一次。”杜之衡已经上前,于小案前坐下,于袖中摸出随身带着的小丝枕,放到案上。
女郎不好再拒绝,便伸出手来,搁在小枕上。
杜之衡掐着脉,诊了半响不语。
他非神医,也就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半吊子本事,加之此刻自己体内都是横冲直撞的情愫未停歇,如何静得下心去听她的脉?
“那个,我想问问……”女郎见他无言语,便主动出声来问。
“问什么?”杜之衡见她吞吐,赶紧接话。
“胎像还稳定,是吧?”女郎试着问了一句。
“嗯!”杜之衡点头。这点他到是可以肯定。
“那就是了,先前来的御医也是这样说,可是,有个问题,我没好意思问他。”女郎点头,笑得婉转,还有丝儿羞赧。
“问我吧。”杜之衡爽快地应承着。他顿时感到一种满足,他在她心中,看来还是有些特别的。不愿意问别人的问题,却只信任他。
“胎像稳定的话,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女郎吞吞吐吐,后面的话在喉咙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