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不做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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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不做粉侯-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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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即位,按惯例,前任宰执罢相,去做给先帝修陵寝的山陵使,如今,先帝入陵厚葬,老相公便回朝,拜了帝师,成了新帝日日礼拜,事事询问的太傅大人。
  他家那个立功的小女儿,也得到了太后的赏识,成了日日进宫伴驾解闷的大红人。一番相处下来,太后娘娘越看越喜欢,于是,在今年的春日赏花宴上,就把去年搁置的亲事重提,想把那份因安阳公主搅和而被搁置的缘分,重新续起来。
  这些日子,裴煊正为此事烦恼,他的亲姊执拗,如今做了临朝的太后,更是独断专权,也无人敢违。他一直暗自寻思着,得想个什么稳妥法子,让这事给黄了才是。心中主意坚定,想他自己总不至于再乱娶他人,一个做假戏的没藏丹珠,已经是底线了。也就没有与夜长欢提说。
  此刻见着这吕桢儿撞到在车下,却无伤无痛,趴得自在,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据门房说,吕家娘子相邀的帖子,日日都来,裴煊只当没看见,一次也没应过,也没回过话。
  兴许是敲不出他的回音,便想出这当街撞车的怪招来了。
  裴煊思及于此,面有不悦,便冷着声音,问地上的人:
  “你自己起来?还是我叫人扶你起来?”
  吕桢儿伏在地上,手掌生疼,膝盖生疼,浑身都生疼,她忍了;眼皮边上,是围观路人各式各样的袍角与靴面,又臭,又脏,灰尘呛鼻,她忍了;耳朵边上,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啧啧称奇,拿她当笑话看,她也忍了。
  只要裴煊能够当众把她扶起来。
  他的车马把她给撞到了,他亲自扶她一把,不可以吗?听说前段时间,有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他府门口耍赖卖乖,他都把她收进府里,当贴身的丫鬟了。
  别看他此时黑面冷声地与她说话,但吕桢儿不死心,心不死,从孤女作丫鬟这件事中,她看出,裴煊也许是冷面不冷心。故而硬着头皮,假声哀吟:
  “我头晕,膝盖疼……”她亦要耍赖卖乖。
  只要裴煊能够当众把她扶起来。她与他,才能有交集,有对话,才能重续这段钦定御赐的美好姻缘。至于那个曾经被人拿捏的短处,已经不重要了,她在最关键的时刻,获得了太后娘娘的信任。而且,那个曾经把她吓得掉进水里,浑身湿漉地坐在地上失态痛哭的可恶公主,也已经远嫁他国,魂散异乡,再也威胁不了她了。
  然而,郎心似铁。郎君的心,比这东市的街面,还要硬。
  裴煊接下来的话,硌得她面疼,心疼,比触在地上的手,磨在地上的膝,还要疼。
  那骄傲而冷漠的人说的是:
  “那你最好别起来,小心动了筋骨,就这样待着,啊?柴胡,即刻进宫去,请个今日当值的御医来看看。”
  说完,甩手撩袍,竟准备晾了她在原地,上车走人。
  吕桢儿见着那人衣袂袍角挥动,眼看就要蹬上马车去,她再也趴不住了,猛地支起半个身子,拖坐在地,梗着脖子,冲着那个响亮应着声,正欲掉头要进宫请御医的跟班小厮,骄傲地甩了一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
  紧跟着,腿脚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追着那个已经蹬上车架,正欲进车厢的绝情之人,脆声质问:
  “赏花宴那日,太后让大人带桢儿游湖的懿旨,敢问大人准备几时遵从?”
  有点无理取闹的蛮横,有点不顾仪态的撒泼,却又有点心机与厉害,抬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大来头。
  广庭大众之下,都听着呢,太后娘娘的懿旨,敢抗旨不?
  街市本喧闹,此刻却犹如寂静空场,围观的行人们,卡住了脖子,屏住了呼吸,齐齐噤声竖耳,等着看那个登上马车的冷面郎君,要如何反应。
  裴煊顿了顿,转头侧面,用一种低低沉沉,却又磁亮得足以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与吕桢儿说道:
  “太后的懿旨,我从未打算遵从。”
  众人抽气。吕桢儿张了嘴,一口气呵出去,半天没能吸回来。
  她哪里料到裴煊会如此嚣张!
  下一瞬,她还看见了更嚣张的一幕!那车厢里,伸出一只白皙小手,拉在裴煊腰间玉带上,竟是连拖带拽的,将他给扯进了车厢。
  马车启动走远,行人哄笑散开,吕桢儿仍立在原地,又气又恼之余,她又飞快地回神寻思。
  裴煊的车里,有个女子,一直没有露面,却可以大胆地,探手出来拉裴煊的腰带!
  怪不得,夕阳霞光中,看着那玉面郎君有种唇若涂脂的艳色,原来是女人的胭脂,是他与女人在马车上亲昵,留在口上的痕迹!
  玉京人众口相传,裴相爷不是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吗?怎的在行进车马中,冠冕朝服下,都透着旖旎女。色的蛛丝马迹。
  吕桢儿直觉感到,一种浓浓的威胁来袭,一种浓浓的好奇袭来。
  当即领着随身丫鬟,跳上街边那辆自家的马车里,让车夫跟上远处裴煊的车。
  远远地坠着,过市,穿街,绕巷,出了南边城门,直至南湖。
  玉京城外,三大好去处,东原,西山,南湖。
  太后娘娘的懿旨,让裴煊要带吕桢儿去游的,就是南湖。
  那暮春之际的灿烂夕阳中,湖面波光粼粼,舟舫点点,湖岸曲径,垂柳簇发,确是个小情儿们携手出游的好去处。临水照花,举杯邀月,呼朋聚友,对景抒怀,皆相宜。
  吕桢儿坐在自己马车里,远远地藏在一棵垂柳后面,看着那辆马车在一艘双层画舫停靠的湖边停驻,裴煊跳下车来,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见他转身扶一纤细女郎下车,踏上搭桥木板。
  那女郎顽皮,略略张了衣袖,鸟雀一般跃上去,几个蹁跹纵跳,踩得那木板颤巍巍摇晃,那细条的身子也就跟着如风中摇花,裴煊急忙从后边把她搂着,两个人闹成一团。
  远处依稀笑声,可是,吕桢儿却能在心里听得见那种打情骂俏的融融之感,且刺耳之极。
  她忆起,去年春日,宫中玉明池,也是这般的画舫,这样的木板,她饿得头晕眼花,怀揣惴惴不安踏了上去,却被安阳公主在身后一个纵跳,一个拉扯,就把她吓得落水,成了笑话。
  换作今日的她,不会了。
  吕桢儿看着远处的光景,咬牙发狠。
  那对男女在踏入画舫的当口,湖面清风掠过,掀起女郎头上的帷帽,飘落水中,那女郎本能地探腰伸手,想要去捞,却被裴煊一把将她给捞进舫子里去了。
  就在风吹帷帽的那一瞬间,吕桢儿脑中电光火闪,心中恍然大悟。
  她看清楚了那个女郎的相貌,同时也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怪不得!
  

  ☆、开心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映得湖面生辉。
  湖上画舫里,丝竹悠悠,美酒飘香,侍女穿梭,酥手翻飞,宾客接踵而至,夜宴即将开场。
  夜长欢坐在那古风地席间,侧头掩额,悄悄地问裴煊: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要回家,裴煊却不由分说带她出来玩儿,径直把她拉到南湖上,她还以为就她与他两个人,哪知进了画舫一看,十来张案席,齐备杯盏酒菜,一溜烟儿水灵灵的青葱侍女,等迎宾客。
  “朋友。”裴煊一边与来者打招呼,一边低低地回她。
  “我的帷帽掉了。”夜长欢又朝裴煊身后躲了躲,直想藏起来。帷帽掉水里了,她得顶着一张真面目示人。
  “哪有宴席上还带帷帽的?”裴煊反手把她扳正坐直,含笑说到,又不觉抬手轻拍她的脸,以示爱抚与安慰。
  “他们会不会认出我来?”夜长欢隔着洞开的花窗,看着岸边陆续停车驻马,人影重重,寒暄声起,不太理解裴煊的淡定。
  裴煊的朋友么?她怎么好见?玉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绕来绕去,就那些人,保不齐就有认识她的。
  “放心,都不是朝中之人,他们连我是谁都搞不太清楚。”裴煊见她一脸紧张,便曲了食指关节,在她脸颊刮了刮,又揽住她的肩头,面上笑意更浓,附耳低声说来,“我说我姓裴,是裴太后的族弟,他们还道我是裴家的哪个远支破落户亲戚呢……”
  夜长欢扯了面皮笑笑,她见裴煊说得有趣,亦跟着来了些兴致。
  殊不知,这群连裴煊是谁都未必清楚的朋友们,还真是些有趣之人。
  但见这些人,陆续到来,接踵登舫。有大而化之粗着嗓门招呼的,有作揖问好礼数周到的,有出口成章舌绽莲花的,但都皆称裴煊一声裴公子,熟络得很。裴煊也不起身,就那么坐在席上,淡淡还礼,他们似乎也习以为常。
  再看这些人的行头,也是让夜长欢着实开了眼界。按裴煊的说法,虽不是些头面人物,却有错穿大红袍乱挂金鱼袋,自称是宰相的;有着一身寒酸富贵衣,可周身补丁全是云锦镶就的;有浑身闪着金光,双手一张,十个指头就带了十个翡翠扳指的;有身披铠甲,腰上挎着大刀,兼具江湖大盗与大将军气质的;有紫袍金冠,王侯作派的;有峨冠博带,宛若谪仙下凡的……
  三教九流,形形□□,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儿,再一看,又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荒唐中透着任诞,滑稽中显着性情。
  在这样一群宾客的映衬下,裴煊看起来算是最正常的了。但是,转念一想,能与这样一群不正常的人呼朋唤友,裴煊骨子里,其实说不定也不甚正常。
  夜长欢心道。不过,这样也真是不错。她喜欢的是,不正是裴煊冰山外面下,所隐藏的绚丽烟火吗?
  席间坐定,夜宴开场。
  觥筹交错,眉眼乱飞,见着裴煊身边的女郎,正襟危坐,乌发雪肤,眉目如画,众人难掩好奇,纷纷问到:
  “裴公子可是第一次带女眷赴宴,可给我们介绍一番?”
  裴煊只手执银盏,只手圈过夜长欢的肩头,冲着众人笑答:“我的娘子。”
  夜长欢心中一荡,神色一紧,抢着辩解道:“我是他的侍女!”
  虽说是一群陌生的朋友,虽说是席间的戏言,但是,裴煊是被整个玉京城都盯着的香饽饽,裴太后的兄弟里,能找得出几个像他这样的人才?席上的这些人,看着痴傻,实则个个目光精亮,若有心探裴煊的真正身份,也不是难事,怕是大家心照不宣,且寻欢且作乐罢了。
  还是小心点为好,别给裴煊惹麻烦。
  裴煊却一贯的惜字如金,绵里藏针,堪堪纠正她:
  “娘子!”
  “他说笑的……”夜长欢讪笑着,抓起案上酒樽,给裴煊斟酒,试着做出一个侍女应有的样子来。
  “哦……究竟是娘子,还是侍女?”
  “是官人,还是大人,小娘子,你如何称呼他?”
  “是娘子,还是侍女,该如何辨析?啊?”
  众人起哄,挤眉弄眼,拖声懒调,抚掌唱喏。
  “就这样辨析……”
  裴煊仰头一口饮下盏中酒,张臂捞人,偏头递唇,猝不及防,就把口中一口醇酒渡了过来,堵唇抵舌,竟迫着夜长欢情急无奈之下,只得将那口酒给吞了下腹。
  众人竟拍手叫好,哄笑声更甚。
  夜长欢顿时面若桃花,耳根潮红,有被醇酒呛的,也有被这当众亲昵羞的,还有被裴煊那意想不到的孟浪给吓的。
  “就这么不情愿做我娘子吗?别紧张,开心点,我终将还你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我见你皱眉,心都紧了。”裴煊却用指腹拭掉她嘴角酒渍,再侧头在她耳边低语。
  夜长欢心中一凛,原来,她之忧心,裴煊都摸得到,百般花样,是想她能宽心,展眉。
  众人见那交头接耳,不知具体所言,只见柔情蜜意,遂再次哄笑开来。
  宴饮席间,酒为媒,色为引,来些此等无伤大雅的调戏,才更热闹。
  于是,裴煊当众一吻,众人一番七荤八素的调笑,便越发热闹起来。
  从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到唾沫横飞,高谈阔论,再到捞拳挽袖,手舞足蹈。
  末了,分案而食的宴席,就变成了围拢而戏。众人或立或坐,或蹲或跪,围拢到裴煊与夜长欢所坐的案席边上来,撤了杯盏,摆了盅骰。摸袖口的,解腰袋子的,回头招呼外边甲板上随行跟班进来送银锭子的,那架势,是要……赌钱!
  夜长欢看得瞪大了眼,美目流光,在裴煊和那群越发豪放的宾客之间,滴溜来回转着看。
  正经严肃的裴相爷,居然在南湖画舫上聚众赌博!
  往昔,她倒是有这个爱好,可是,曾以为裴煊不屑,而暗自收敛。
  裴煊见她一脸惊诧,却丝毫不以为然,只把银袋子往她手中一塞,再抓过她的手往案上一引,示意她来。
  加之众人吆喝着,说些称赞她伉俪同心的调笑话,又催促问她,买大还是买小。
  夜长欢也就不再拘束,当下拉起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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