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骆思华,帮彼此隐瞒秘密的人生活在一起,注定不能好过,后来他和骆思华分开了,他送骆思华上飞机那天就像是在举办一个慎重的仪式,一个告别过去的仪式,他等这个仪式等了很多年,仪式完成后他变成了一个清白的自由人。
骆浔忆说他七年里是他过的最轻松的几年,没有忧虑,没有心事,也不担心被人拆穿他的秘密,因为已经没有没人追究了,他站在阳光下自由的行走,这是他一直以来无比向往的生活。
于忘然觉得他在打哑谜,但是这个哑谜他却听懂了,他能听懂多少,完全取决去骆浔忆肯向他透露多少,同时他也知道,这是骆浔忆能向他透露的全部了。
这么多年过去,于忘然不再是当初那个激愤幼稚的少年,口口声声逼他交代出全部的过往,骆浔忆不是犯人,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他对自己的不坦诚,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里揣着秘密,但是当时自己却在嫉妒,沈少游和他若即若离藕断丝连的关系让他不安,更让他嫉妒,也让他无比的害怕会失去骆浔忆,所以他逼骆浔忆说出那些本不该再提起的秘密,其实他并不想挖掘骆浔忆的心事和秘密,他是在逼骆浔忆战队,他明白骆浔忆藏在心里的心事是他疯狂的源泉,骆浔忆的过去,还有他,他只能选一个,换到今日来看,这无疑是个很残酷的选择,所以骆浔忆没有选择任何一方,他离开了自己,也离开了沈少游和骆思华。
骆浔忆什么都没有了,也落得一身清白。
他对骆浔忆太苛刻了,口口声声指责对方不相信他,他不也是不信骆浔忆呢?逼骆浔忆把心刨开给他看,对方对他稍有隐瞒就疑神疑鬼,惶急不安,但是谁心里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就像他吧,如果现在被逼问当年薛明遥坐牢的事情,或许他会比骆浔忆更疯狂,都是压在心里忘不掉的伤心事,恨不得装在棺材里埋到土里才好,谁能经得住被挖坟掘尸,刨根问底,这太不人道,太痛苦了。。。。。。
起初,于忘然没有伤心事,所以他不能理解骆浔忆,更无法原谅他,现在他有了,虽然没有去深刻的反思自己,原谅他,但是他也懂得了一些对彼此保留一些余地,也是一种保护,所以到了后来他就渐渐的不那么恨骆浔忆了,恨也只是恨他不坚强,太脆弱,没有勇气,恨他离开了自己,并不恨他的不坦诚。
现在骆浔忆回来了,对他坦白了,于忘然却不想要了,不想要他的坦白,只想要他的态度,于忘然还是固执的认为他们之间,骆浔忆的错更多些,所以他需要骆浔忆向他解释,向他道歉,无论骆浔忆现在对他抱有怎样过的感情,骆浔忆都得先向他道歉,不为别的,就为他离开了自己七年多的时光,这七年里饱受的变故和磨难他也归到了骆浔忆头上,他本来可以幸福,一切都是因为骆浔忆走了,让他加倍的痛苦。。。。。。
骆浔忆说了很多很多话,重要的不重要的话说了很多,说到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好像几年来没人听的话一股脑全说了,胸腔里变得空洞洞的,再没有积攒的陈年旧话。
于忘然一直在听着,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在听着,听的很认真,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字,又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注意力只放在他这个人身上,察觉到坐在他面前像个纸篓子一直往外倒废话的人不是别人,他是骆浔忆,忽然就觉得,听他说任何话,都是件很让人充实的事情。
骆浔忆说到自己口干舌燥嘴唇开始起皮,闭了嘴回过头想想,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全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他上的那家警校,读了几年,在哪里实习,在哪里工作,同事有哪些,办的第一个案子是什么,等等等等,他就像个话篓子一样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只想把自己所有的经历说给于忘然听,忘了坐在他对面的人有没有在听,说完了才抬起眼睛去看他,看到于忘然坐在灯光下静静的看着自己,眉目安顺极了,神情端凝,漂亮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像两颗在温水里泡过的黑曜石,氤氲的闪着缭绕的碎光。。。。。。
骆浔忆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巨大的悔恨和惆怅,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躲了他七年。。。。。。
骆浔忆忽然站起身,背后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的光芒从他的头顶洒下来,投了一道黑影落在了于忘然身上,于忘然尚沉浸在骆浔忆讲述的他自己一个人的七年时光里,面前忽然站起一道挺拔的人影遮住了灯光,让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
骆浔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青春年少时的光泽,但是依旧柔软,厚重的时光把他浑身的灵魂沉淀到了骨血之中,从他此时柔软深沉的眼神当中就可以窥探一两分他变的勇敢且坚毅的灵魂。。。。。
于忘然怔怔的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对眼前此人忽然感到一阵陌生,和熟悉,这种陌生和熟悉混合的感情让他的心里陡然升腾出一种酸痛和惆帐来,甚至还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动,让他有落泪的冲动。。。。。。
骆浔忆的胸膛有一股鼓噪而炽热的气流在来回攒动,胸膛起伏不稳,呼吸急促,他看着于忘然漂亮的双眼,右腿忽然往后扯了一步,单膝跪在了他面前,哽咽道:“忘然,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能接受吗?”
于忘然静静的看着他,陷入了昏迷般渐渐晕散了瞳孔,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冲自己打千作揖,哄自己开心,说,‘给少爷请安’的少年。。。。。。
影视剧里,现实生活中,这种求婚时必备的桥段于忘然看的很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不是被求婚,而是被道歉。。。。。。
于忘然坐的太久了,所以站起来有些费力,他离了椅子站起身,像是有一条线从他的头顶穿到脚底,身体站立的像一杆笔直的标枪,倔强又骄傲的昂着下巴,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骆浔忆,眼睛里的雾气几乎凝聚成了雨滴,嘴唇不停的颤抖,说:“凭什么,你向我道歉,我就要接受”
于忘然从他身边走过,呼嗵一声摔上休息室的门离开了。
第109章 直道相思【4】
凌晨一点多,于想蓉被敲门声吵醒,穿着睡衣迷迷糊糊的去开门,打开卧室的门就见于忘然站在门口,浑身寒气逼人,肩膀还落了几片雪花。
“你怎么才回来?全世界都在找你”
“信呢?”
于忘然立在门口像一尊煞神一样劈面问道。
于想蓉拧着眉:“什么信?”
“刘雪莹交给你的那封信”
于想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今天,不,昨天一天你去哪儿了?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到你,你和谁在一起?”说着一顿,有些着急道:“骆浔忆吗?”
于忘然闭了闭眼,朝她伸出手:“信给我,蓉蓉,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
于想蓉登时便怒了,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要看那封信?骆浔忆跟你说了什么?那封信不重要骆浔忆更不重要!我,爸妈,周效梁才重要!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于忘然?骆浔忆一回来你就乱了阵脚,你还和当年一样,没有一点长进,没有一点记性!”
于忘然不为所动伸着手,说:“信给我”
于想蓉喘着粗气恨恨的看着他,似乎是恨他的冥顽不灵,恼道:“我没有,你让我销毁,我就销毁了”
于忘然把手慢慢垂下,慢条斯理道:“如果你想让我以后好好的生活,把信给我”
于想蓉默默红了眼眶,心里斗争一番,咬了咬牙,从床头柜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封扔到床脚地板上,在床边重重的坐下,很无力的哼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荒诞:“我想过你会找我要这封信,没想到是为了骆浔忆”
于忘然走进去从地板上把信封拾起来,陈年的旧纸有些粗粝,里面厚厚的一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看过吗?”
“看过,和我当年猜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还牵扯到了骆思华和。。。。。。”
忽然亮起的火光让于想蓉转头看向光源,只见于忘然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的信封正在起火,地板上搁了一只打火机。
于想蓉惊了一下,连忙跑过去:“你干什么?”
于忘然等火苗即将吞噬他的手指时才把火团扔到地板上,火光在他清清冷冷的面孔上跳跃,描摹,让他过于冰冷的脸看起来有了些人气。
于忘然说:“就当你没看过,也不要告诉我这封信的内容,我不想知道,这些事应该被埋在土里,以后不要再提了”
这封信里或许掩藏了骆浔忆一直向他隐瞒的陈年往事,既然骆浔忆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再追究,既然骆浔忆说他已经清白了,那他就再相信他一次。
于忘然走出她的房间后于想蓉用拖鞋把火团扑灭,一封厚厚的手写信已经烧成了一团灰,事实烧成灰烬的味道在房间里化成一道夹杂着纸屑的浓烟,酸呛的让人想流泪,然后穿过房间走到尽头钻出窗户慢慢的散了干净。。。。。。
于想蓉看到灰烬中埋着一张幸存的小纸片,扑落上面的灰尘,一行娟秀的小字泛着被熏黄的痕迹——她和我一样不幸,我们是同路人,所以她帮我复仇。。。。。。
于忘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在昏暗中背靠着门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给骆浔忆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隐藏在黑暗中声音格外低沉柔和:“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就原谅你”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错了吗?”
“错了”
“错哪儿了?”
“全部,全部都错了”
“真心吗?”
“真心”
于忘然轻轻翘起唇角,道:“好,原谅你了”
那边一时没了动静,于忘然接着说:“我原谅你,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无论你甘不甘心,我现在都在和周效梁交往,我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我只是于忘然”
说完不等他是什么回应,于忘然挂断电话抹黑进了浴室,放了一缸热水,这一天过的心惊胆战峰回路转,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隔天照常到公司上班,赵明磊闻讯赶出来写字楼门口迎他,报备了今天的安排,然后说:“周老板在办公室等您”
于忘然脚步顿了一下,问:“什么时候来的?”
“快一个小时了”
于忘然点了点头,进了电梯又问:“昨天,你是怎么说的?”
想起在他面前堂而皇之的拉着骆浔忆走人,于忘然难免有点心虚,不知道等一会儿该拿什么面孔面对周效梁,虽然他没给他戴绿帽子,但是心念动摇已经是变相的精神出轨了,他把感情这件事一向看的清楚,论的明白,自认这两年来对周效梁从没有三心二意过,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能再骗自己对他竭诚,因为他做不到。
赵明磊反问:“林小姐没告诉您吗?”
“关林淑尔什么事?”
“哦,昨天您和那位先生刚离开,林小姐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她说如果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周先生说谎,就说她找您有急事,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处理,我就,按她说的做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于忘然皱着眉走出电梯,心说怎么林淑尔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骆浔忆会去接他,还知道他一定会跟骆浔忆走?这种被看穿心事的感觉让于忘然有点不爽,这些年他从没什么事需要瞒着周效梁,所以就没像他说过谎,昨天的情况还是头一遭,林淑尔还算机灵,想得到他的工作圈子基本都围着周效梁,拿公事扯谎肯定会露出马脚,这才帮他打了个掩护。
林淑尔虽然帮了他,但于忘然一点都不感激她,他把林淑尔归为自己的帮凶,俩人都不怎么磊落,干的也不是漂亮事儿,哪里需要去感激她,以后别让她再这么干才好。
办公室越来越近,于忘然感到压力越来越重。
周效梁正站在他挂着油画和‘厚德载物,天道酬勤’字幅的墙边,欣赏这三幅艺术品,听到开门声朝门口看过去,笑说:“你还真挂在一起了”
于忘然笑笑,脱掉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又开门让门外的秘书帮他泡两杯,转过身见周效梁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周效梁张开双臂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笑问:“株洲跑的怎么样?厂子看好了吗?”
于忘然双手轻轻的放在他腰上,从胸口稍稍提上来一口气,道:“转让协议已经签了,下个月八号交厂”
“嗯。。。。。。林淑尔怎么样了?”
“哦,她,她无证驾驶,出了点麻烦”
“嗯,我知道,昨天她给我打过电话”
“。。。。。。其实应该关她几天,长点记性才对”
周效梁笑了笑,往后仰了仰身子,看着他笑说:“你这位发小,做事是有点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