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浔忆看着电视说:“沙发”
詹镜嗤的笑了:“搞什么,一起睡又怎么了,我又不在意”
骆浔忆咧开唇角应付性的笑了笑,专心看着西游记。
詹镜觉得他没趣,起身离了客厅朝他的卧室走过去,片刻后又忽然折返回去无声无息的走到骆浔忆身后,弯腰伏在他耳边轻轻说:“咱们结婚吧”
骆浔忆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身子一斜,躲开身后的人,回过头似惊又怒的看着她。
詹镜笑吟吟的看着他:“咱们结婚吧,怎么样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很自在,除了你以外的人我都不想接触,我想永远,一直和你在一起,去登记结婚吧,我会永远爱你,不会离开你,我也会对你妹妹好,咱俩做个伴好吗?”
骆浔忆瞪着眼无言看她半晌,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把她推向自己的房间:“吃多了吧你,胎毛都没落干净就想私定终身?老子不陪你玩过家家”
和他的蛮力相比,詹镜的反抗都不算反抗,一路上吱吱哎哎的被他推进卧室。
骆浔忆把卧室门关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种被洞察心扉的心悸所引起的恐惧。
他忽然不敢面对詹镜,面对詹镜,就像在照镜子,让他所有藏起来的心事都无所遁形,而他又恰恰不想让任何人发觉,因为他厌恶镜子里的自已,他想呈现的自己是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状态。
没那么偏执,没那么疯狂,没那么复杂的状态。
詹镜似乎把他当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但是他自己还趴在腐朽的浮木上随着海浪随波逐流。
第二天一大早,在骆家兄妹还没起床的时候,詹镜静悄悄的告辞了。
早晨的风有点凉,她身上这件露肚脐的小背心不顶用,所以她穿走了骆浔忆的一件外套,出了古旧的小区招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频频的在后视镜里偷瞄她,在他眼里,詹镜就像一个留宿顾客家里的应召女郎,说白了就是□□,因为詹镜裹在身上宽大的外套没遮住她的□□,她的裤子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面容带着彻夜不眠的疲倦和无神,整个人就像一座被遗忘在海洋上的孤岛,弥漫着腐败与堕落的气息。。。。。
詹镜无视一路上司机猥亵的眼神,到了一所小区后扔给他一张红票子下了车。
小区里早起锻炼的人陆陆续续的从她身边走过,无一例外的在她背后议论两句然后散去,詹镜已经习以为常,视若无睹的进了楼。
她没有带包的习惯,更没有在身上带附加物品的习惯,浑身上下的口袋里只装了一把钥匙。
房子里很安静,貌似她哥还在睡觉,詹镜合上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四处寻找吃的。
锅碗瓢盆被她翻得叮当乱响,只翻出半颗老鼠啃剩下的烂苹果。
她把那半颗苹果拿在手里,似乎是在认真的思索这玩意儿还能不能吃。。。。。。
詹镜撇撇嘴,把烂苹果扔到垃圾桶,不经意的一瞥眼,看到了躺在厨台上的文件袋。
她倒了一杯牛奶,闲来没事干去翻那沓文件,含着一口冷牛奶随意的往下一倒,倒出来一本被装订成册的案情记录,封皮上赫然印着一行方正严肃的标题——2009年新疆克拉玛依谋杀案。
嗯?六年前的案子?
詹镜随手翻了一页,原本散漫的目光忽然定格,手里的牛奶杯脱了手啪嚓一声摔碎在地板上。。。。。。
尽管是六年前的照片,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一旁的受害者亲属栏下如此介绍这位少年——长子,骆浔忆。
第43章 妖魔鬼怪【3】
詹毅是一位职业感非常强烈,非常敬业的人民警察,他的形象被适当的美化加工后便应了‘正气浩然’四个字。
他的职业感来自于他近乎偏执的较真,在他眼中只有是非黑白永远没有暧昧模糊的灰色地带,对于一个警察的标准来说,他够理性够专业,而对于一个做人的基准来说,他也足够的不近人情。
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才拉开房间就见一叠飞旋而来的文件撞在他的小腿,转眼落到地板上。
“你有病吗詹毅!”
詹镜站在厨台后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歇斯底里的朝他吼道:“人们警察就这么不要脸吗?想查谁就查谁?我朋友的底细你都得挨个摸清楚是不是!”
詹毅看了看落在他脚背上的文件,捡起来不紧不慢道:“这是我的工作”说着翻到印着骆浔忆照片的那一页,举起来给她看:“昨天那个小伙子是不是他?”
詹镜的眼神开始闪烁,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天黑无光,或许詹毅根本没有认出骆浔忆。
“不,不是他”
詹毅一眼看穿了她拙劣的演技,说:“为什么撒谎?你终于知道害怕了”
詹镜不知不觉的把身上宽大的外套裹紧,抱着胳膊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詹毅拿着哪叠文件走到客厅里坐下,在一只空杯子里撒着茶叶道:“他是我重点调查的嫌疑人”
“。。。。。。什么嫌疑人?”
詹镜没发觉她的声音正在颤抖。
詹毅拿着杯子走到电视柜旁的饮水机前接热水,平白直叙的口吻平常的好像在跟她唠家常:“六前年谋杀父母的嫌疑人,你不是偷看资料了吗”
“。。。。。。你真恶心”
詹镜看着流到他杯子里的热水喝茶叶融为一体后立刻呈现为透明的绿色液体,像是一种美国科幻电影中的血浆,让她由衷的感到恶寒。
詹毅拿着杯子又回到客厅里坐下,把文件摊在桌子上淡淡道:“你坐下,我解释给你听”
詹镜觉得他荒唐极了,此时的詹毅在她眼里就像在舞台上上蹿下跳的小丑,说不清抱着几分讥诮的心理,詹镜在他对面坐下了,觉得他十分可笑,想看他怎么出丑。
詹镜紧紧抱着胳膊,冷笑道:“你说啊”
詹毅一如往常忍耐了她古怪偏激的坏情绪,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翻开资料像是面对学生授课一样说:“还记得八年前我被调到新疆克拉玛依吗?”
詹镜说:“不记得”
詹毅抬眸看她一眼,拿了一只空杯子放在她面前,把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倒进去一些,说:“我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你的朋友。。。。。。骆浔忆的父母意外身亡的案子”
詹镜忍不住打断他,讥笑道:“他不是嫌疑人吗?怎么又变成意外了?搞了半天你也是在猜啊”
詹毅轻轻的扣了扣桌子:“听我说完。。。。。。他父母的确死于意外,但是我更相信他的父母死于被包装的意外”
“什么意思”
“骆浔忆的母亲,图瓦族女人,患有先天性遗传类精神疾病,在被害人骆伟昌把私生女骆思华接回家后隐藏的神经情感障碍病症开始显露,后来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时候被骆伟昌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同年六月二十八号,坠楼死亡”
“和骆浔忆有什么关系”
詹毅端着茶杯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用他一贯深沉严肃的语调说:“当时他在场,据他所说,带着妹妹去看望母亲,但是他和他妈妈并没有任何感情,他从小跟着他爷爷在喀纳斯草原长大,刚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妈妈就疯了,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所以我觉得,他在撒谎,而且,他母亲摔下的那栋楼正对精神病院门口,所以他母亲坠楼的画面被门口的监视器拍到了,怎么像你形容呢。。。。。。”
詹毅皱着眉头陷入了回忆和沉思,口吻缓慢而慎重:“他母亲从窗口坠楼后,他很快出现在窗口,那时他的表情。。。。。。没有惊慌,没有呼救,反而看起来有点害怕”
“这能说明什么?你看到他推他妈妈了吗?他妈妈不是自己从窗口摔下去了吗?”
詹毅看她一眼:“没有,但是我看到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紫罗兰”
“紫罗兰?”
詹镜听他说话只觉滑稽。
詹毅揉了揉额头,觉得和她较真是很没必要的事情,于是道:“总之,他母亲的死因没那么简单”
“那他爸爸呢?”
詹镜不依不饶的问:“他爸爸不是被烧死的吗?难道你觉得是他纵火烧死了亲生父亲吗?你太可笑了詹毅,竟然做这样的推测,你是不是觉得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杀死?你把我们都当成了神经病!”
詹毅拧着眉心耐下心一字一句道:“你看到的都是表面,我是警察,我有责任做出推测找出凶手,他爸爸死的同样很蹊跷。。。。。。你别上纲上线”
“我上纲上线?”
詹镜指着自己情绪激昂道:“天哪,你竟然说我上纲上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想破案想疯了?你怀疑他是凶手,你有证据吗?你要是有证据就把他抓起来啊,装什么事后诸葛亮!”
詹毅举起右手把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给她看:“你一直问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今天我告诉你,是他用刀割的,本来他瞄准的是我的脖子”
“哈!所以你就怀疑他杀人?杀自己的亲生父母?!”
“骆浔忆本来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詹镜抄起沙发上的靠枕砸到他身上:“王八蛋!”
詹镜跑进房间里锁上门,然后扑到床上用枕头死死压住脑袋放声大哭。
詹毅在门外喊道:“不许你再和他来往!”
“滚!你们都去死!去死!”
詹镜不告而别的第二天,骆浔忆才想起来应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不是回家了,虽然不管不顾是他的行事风格,但是对于詹镜,他难免用了比旁人多几分的真心。
打了半天都是无法接通,他才想起来詹镜说过她又把手机摔了,这女人情绪一旦失控就喜欢胡打海摔,骆浔忆摩托车上的车灯也被她踹破过,找她赔过两次后她就长了记性,生起气来不再踹车灯,而是坐在车上轰油门,齿轮一圈圈的空转直到把半缸油耗光。
骆浔忆也由此推断出她的酒品一定不好,虽然认识这么久从没见她喝醉过。
电话打过去是关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以前用的号补回来,骆浔忆忽然有点担心她。
过了好几天,詹镜才给他回了一个电话,嘎嘎笑道:“老公,你给我打电话了?”
骆浔忆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正看着窗外的阴雨天气犹豫今天带不带伞,迟了片刻才说:“嗯,你买手机了?”
詹镜好像感冒了,鼻音浓重的像一只母鸭子,嘿嘿笑道:“第二天我哥就给我买新手机了,还是以前的号,他才不敢联系不到我”
骆浔忆看着地面分外匆忙的车流和行人,忽然泄了一口气,往头上扣了一定帽子,锁门下楼。
“从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哥哥”
骆浔忆随口说道。
詹镜沉默了一会儿:“我跟他不一个妈,感情不怎么好”
骆浔忆哦了一声,把套在校服里面的连帽衫上的帽子扣到头上,埋头钻进了雨里。
“不说了,我赶公交”
小雨虽然绵柔,但是淋的时间常了也能淋湿衣裳,骆浔忆等到公交车的时候浑身已经潮湿了,上了车也不找座,径直走到后门边拽住头顶的吊环站定了。
忽然从左边打过来一道闪光灯,他偏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两个女生急急忙忙的把头抵在一起摆弄手机。
对于时不时就被偷拍这种事,他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公交车追过了十好几个个买菜阿姨摇摇晃晃慢慢吞吞的过了三站。
到了第四站,骆浔忆觉得站台旁的路标有些眼熟,还在检索回忆的时候,就见一位清隽明秀的少年合上雨伞两步跨上公交车,把雨伞挂在胳膊上就势靠在后门边的扶手上,然后把手机拿了出来,翘着唇角神情十分愉悦,似乎在和什么人聊天。
“。。。。。。早上好”
骆浔忆等了一会儿等他发现自己,结果于忘然一上车就专心和别人聊天,还没往四周看一眼,他忍不住率先搭话。
他看到于忘然抬起头面色平常的看了自己一眼,脸上的笑容略有收敛,回了一句:“早上好”
说不紧张是假的,骆浔忆看着他的柔和漂亮的侧脸,就像是头一次在阳光下和他见面时一样有点不知所措,抓着吊环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废话。
“怎么这么高兴?”
“上次跟你说过我想搬出去住,我爸妈同意了”
骆浔忆发现于忘然也有些不自然,平常他都是淡然又洒脱,此时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嘴唇来回抿动了几番。。。。。。
骆浔忆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真的,他太怕于忘然那副淡定潇洒又与世隔绝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贵公子一样的处世态度,那意味着没人能入他的眼,没人能让他留心。
于忘然很怪,他看起来温柔又多情,实则油盐不进又自以为是。
倘若他陷进了一段不可靠的关系里,他一定会果决的斩断这段关系,转身离去毫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