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莫夜气的不行,但又不敢对着尹蘅发脾气,只能将剑收了,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毕竟墓室密闭很久,等空气流通了一会儿,陶暖才又点了一盏火油灯,先一步过去了,看的出来,她胆子也不小。
李诺毕竟带着孩子,墓室她不想随意乱闯,便等着陶暖回来,没一会儿她过来了,轻声说:“那边也没什么,就一口棺材,还有一具没有棺材的骸骨。”
“可有见到什么文字?”尹蘅问。
陶暖摇摇头说:“没有,只是那骸骨死相有些恐怖,它手里好像有东西,我没有仔细看。”
李诺低着头,半天之后才开口,幽幽的说:“夫君,这里确定就是先皇墓么?”
“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李诺拉住了尹蘅,她其实心里不舒服,虽然她对过去没有记忆了,可既然他们都说她是昌平公主,那如果这里是先皇墓,里面的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父母。
陶暖将火油灯递给了尹蘅,他拉住李诺的手,从那个洞钻了过去。
面积不大的空间,最中央位置停着一口青铜制的巨型棺材,埋在地下有一段时间了,铜绿盖了一层,棺材上还有很多看不懂的符文。
“这……”尹蘅凝了眉头,李诺不是很明白。看着他问:“怎么了?”
尹蘅看着李诺,有些不知该怎样解释的开口说:“青铜是不用来制作棺椁的,在梁国,若是用青铜制作棺材,则意味着死者死后的灵魂会被永远禁锢在棺材中,不得安宁。”
李诺瞪大了眼,这是有多恨棺材里面的那个人,才会用这样一口棺材装着他啊?
“还有一具骸骨呢?陶暖看到的。”李诺嘘声问了一句,尹蘅将火油灯缓缓转向,而此时莫夜和陶暖也一起过来了,看到火光下印出的那具骸骨,都深深凝住了呼吸。
虽然只剩下骸骨,可李诺立刻就看出来骸骨主人是如何死的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骸骨是被用长铁钩穿透锁骨挂在墙上的,两条小腿也被齐齐砍断了,小腿骨扔在一边的地上,这样残忍的场面,骸骨主人是一点点流尽鲜血死去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棺材,流尽了鲜血……
骨骼的大小是个女人,虽然已经成为枯骨,身上的衣衫也腐烂了。可有些地方还能看出一些颜色。浅蓝色的衣衫,覆了一层尘土,干枯的头发也被剪断扔在了地上,腐化成一团,最可怕的是,骸骨所有的牙齿都被人残忍的拔掉了……
李诺向后退了几步,抱紧了鱼泽,眼泪止不住的流,尹蘅护着她,轻声对她说:“诺儿,我们出去吧。”
“去看她手里是什么……”李诺声音抖的厉害,莫夜和陶暖一起靠近了那具骸骨,发现她一只手的皮肉没有完全腐化,直接干了,好像握着一只金属的东西。
“我能拿下来么?”莫夜问。
尹蘅微一点头,莫夜将骸骨手中的东西拿了下来。
“是一只纯金的鼗鼓小耳,线绳已经碎了。”莫夜说着将那只小金珠拿了过来,递给了尹蘅。
李诺再也忍不住,蹲下来嚎啕大哭。
她别的都不记得,只记得那时春日好,满院子桃花争相开着,有个白衣女人手里举着金色拨浪鼓,咚咚摇着,逗着身后跑步蹒跚的小娃娃,小娃娃追不上,索性停下来,撅着小嘴说了句娘亲真坏,我不喜欢娘亲了……
然后,那女子便走过来,笑的特别温柔的将小娃娃抱起来,看向远处那个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小娃娃还是甜甜的叫了声爹。
他会爽朗的大笑起来,小娃娃心中就像被暖流浸了,场景也许不清晰了,可这暖暖的幸福感觉,李诺忘不了。
这不是梦,这就是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她是我娘……”李诺哽到不行,鱼泽也哭了,陶暖将鱼泽抱过去,尹蘅想将李诺从这里抱出去,被她大力的挣脱了,扑到棺材旁边就去推棺材盖。
奈何青铜的盖子实在太沉,她推不动。
“诺儿……”尹蘅心疼的要命,可根本拦不住李诺,她连拖带推的,指甲都劈了,指甲缝里全是鲜血,已经抠在了棺材上。
“你不是说,被封在这里面灵魂都得不到解脱么?既然我来了,那就打开它,他们生前不能相守,死后也不能团聚,不能这么惨……”李诺还在努力的拽棺材盖,毕竟她生完孩子没多久,折腾了几下就气喘不止了。
尹蘅无奈的将她拉到一边说:“我来。”
“莫夜,你去那边,我们将盖子撬开。”尹蘅说罢手中长剑已经卡进了棺材右侧的缝隙里,莫夜到左侧也这样将剑卡进去,两人一同努力,废了好大力气,那盖子才挪动了一点点。
“这盖子……好沉。”莫夜累的面红耳赤,陶暖将鱼泽还给李诺,自己也将长刀别进去,三点一起发力,将盖子终于挪开了一半。莫夜换去陶暖位置,和尹蘅又一起用力,将棺材盖彻底掀掉了。
棺材里也只剩骸骨了,但从没有完全坏掉的衣物和他身边放着的东西来看,这人是先皇无疑了。
骸骨的头侧放着玉册,尹蘅将其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确实有先皇的名号以及名字,这是对先皇身份的最有利证明,骸骨身侧是把剑鞘镶嵌着宝石的短剑,据说这把剑已经跟随先皇多年,尹蘅虽没见过真的。可先皇画像上画的便是这一把。
“将他们合葬了吧。”尹蘅说罢将身上的毛皮大氅脱下来铺在地上,把墙上挂着的那具骸骨殓了,包好之后放去了已经没了盖子的棺材里。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那间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
“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陶暖吓的差点跳起来,莫夜条件反射的护了她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了,突然就特别尴尬。
尹蘅搂着李诺,洞口那边确实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李诺是个无神论者,先一步朝那人走了过去,大声的说:“不要装神弄鬼。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守墓人。”
……
守墓人带着他们顺天井爬了出来,他看起来年龄也大了,佝偻着身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也很久没有好好修理过了。
四人随着他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到了林中一处简陋的棚子外。
“我住在这儿。”老人说罢捡起一根曲折的木棍捅了捅已经没了火星的炉灶洞,灰烬的下面还有些火,他添了一些碎柴进去,火逐渐燃了起来。
他将一只烧的漆黑的罐子放在炉灶上,往里面加了一些水。
虽然已近初夏,林子里还是会有些冷,李诺抱着鱼泽靠在尹蘅怀里坐在炉火边,莫夜和陶暖也凑在一边取暖。
“这是风干的兔肉。”老人从棚子里拿出来一只筐,里面有一些干肉,他给每人分了一块,李诺明显没心思拿。
“能找到先皇墓的人,除了崔月娥,也只有天府君了。你们的身份,让我来猜一猜。”老人说罢坐下来,先看向尹蘅,又看了看莫夜,浅笑着说:“二位都是从军之人。左边的这位是将军,右边的这位,应该是副将。”
莫夜很惊奇的看着那老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尹蘅身份的,关键是连他是尹蘅的副将都看出来了。
“这一位我看不太明白。”老人看着陶暖,便又望向李诺说:“但是……”
老人说罢直接跪在了李诺面前,俯下身去磕了一个头说:“公主殿下……您,终于来了。”
李诺哭的说不出话,尹蘅将老人扶了起来,柔声对他说:“你听到方才我夫人说的话了?”
老人揉着眼睛点点头说:“我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殿下时,殿下才六岁,脸上还有一块胎记,如今,胎记看来是已经恢复了……”
尹蘅明显察觉到了老人话中另外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脸上的胎记,是可以恢复的?”
老人倒是没明白尹蘅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说:“小殿下以前脸上是没有胎记的,先皇藏了你们多年,最终还是被侧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出卖了,侧妃娘娘被崔月娥发现后,接回了舜天,娘娘为了能让小殿下保住性命,不被崔月娥残害,便在入宫前在小殿下的脸上刺了深红色的鸽血胎记,毁了容貌,这胎记随着殿下年龄增长,便会慢慢褪去了。”
李诺始终低头听着,以前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出现在脑海中,她也记起来了,娘亲拿着针扎在她脸上的时候,她一声没吭,倒是娘亲,每扎一下就心疼的哭泣不止。
老人看出来李诺心情不好,便将视线转向了尹蘅:“我之所以知道你是将军,因为我也曾是先皇的将军,带兵打仗之人坐姿是不同的,尤其身为将军,更显不同。”
李诺此时突然平静的抬起头,望着老人说:“你就告诉我,我父亲母亲为何在这里,他们又是怎么死的,是谁那样对待我母亲,又是谁将我父亲锁在了青铜棺里?为何要这样对他?”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泪说:“那青铜棺,非至亲之人不能开启,你们之所以能撬动它,因为殿下手指上的鲜血,破解了棺材上的禁忌。”
老人说罢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这一切,都是崔月娥做的。”
李诺微微一愣,尹蘅平静的补充了一句:“太后。”
老人将手里的木柴扔向火堆,双手紧紧攥拳,像是稳定了许久的情绪之后才说:“先皇和侧妃娘娘的故事,说来话长……”
元和元年,燕统一天下。结束了近百年的乱世。但好景不长,第二年燕王便被亲弟谋杀,随后便宠信了那位奸佞的大宦官冷涅。
元和四年,燕国自然灾害频生,地震,洪水,瘟疫,加之新君荒淫无度,百姓流离失所,出现了第一次流民暴乱,只是很快就被军队镇压了。
镇压他们的将军,便是后来的梁国国主薛缇德,只是此时,他还是燕国的将军。
虽然暴乱暂时被控制了,可君主昏庸无能的情形越来越重,元和六年,第二代燕国国主暴毙,冷涅辅佐第一代国主的幼子登基,可这个孩子也只在皇位上被冷涅控制了八年,也暴毙了。
元和七年,薛缇德因为一件小事被冷涅罢免,他气不过离开了弓州。一怒之下带领流民叛乱,并成功占领燕国西南大部分区域,称帝,从此便有了梁国。
之后的梁国,在薛缇德的治理下,欣欣向荣,很快就稳住了脚,并且能与燕国的国力一较高下。
一切本来都是挺好的。
直到元和十八年,薛缇德去西支会友,遇到了这一生的挚爱女子,古姬。也就是李诺的母亲。
听到这里,李诺察觉到尹蘅搂着她的手微微发抖,以为是他冷,可是看向他的时候才察觉,尹蘅的脸色很不对。
“夫君,你怎么了?”李诺赶忙问他,尹蘅显然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老人也停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尹蘅。
李诺用手轻轻碰了碰尹蘅的侧脸,担心的又问:“你怎么了?”
尹蘅再望向李诺的时候,眼眶里已经见了泪。头一次,他竟然直接松开李诺,留下她一个人,转身走了。
李诺担忧的追了过去,尹蘅倒是没走远,虽然方才看起来真的特别激动,现在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他依旧不愿意直面李诺。
李诺绕到他面前,抬头严肃的问他:“有什么事,你说!”
尹蘅嘴唇都在颤抖,低头看着李诺,突然就将她和鱼泽抱在了怀里,李诺只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服湿了。
尹蘅哭了……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听到什么所以变成了这样?”李诺急的也快哭了,想推开尹蘅,可他不肯松手。
“夫君,你这样鱼泽会闷住的……”李诺费力的将鱼泽护着,尹蘅终于松开她,转身一掌打在身边的树干上,树干劈了。
李诺也急了:“尹蘅!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尹蘅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回头看向李诺说:“他方才说的西支国,已经被灭了。”
李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拉住尹蘅的手说:“你是西支国的人,是不是?”
尹蘅脱开了李诺的手,这让她心里莫名恐慌,尹蘅向前又走了两步,背对着李诺,声音冷冷的传来:“古姬的男人,居然就是你的父亲……”
李诺更是摸不到边际了。
“是,我是西支人。”
“那……”
尹蘅微侧头说道:“我十三岁时,与你订过亲。”
李诺愣住了。尹蘅十三岁的时候,她……三岁。
“你刚才那样反常,是不是……西支的毁灭,和我或者我的母亲有关系?”李诺虽然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但她大概已经能猜到不少了。
尹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像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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