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也没想到儿子出门一趟就带回个小丫头来,长的模样挺俊,关键是特别乖巧,说话声音小小的,总是不敢抬起头。
毕竟这岭阳岛未来的婚姻状况是一大难题,她本来也不是个喜欢看家世的人,便开始多留意这个小姑娘。
她一看就是个有生活经验的人,将齐泽的生活伺候的事无巨细,心好人好,对齐泽一心一意的,李诺便择了个日子,将那小丫头给拉到身边,打算带着调教一段日子,看看若是真的可以,就帮儿子扯扯这条红线。
李诺没想到,小丫头刚给她带走,齐泽就到处寻找,以为她又被人给拐了呢。
看来,这红线是不需要她扯了,自家那儿子虽然感情上不太开窍,可对这小姑娘也真是在乎的很,她索性将齐泽叫在身边问了情况,齐泽那家伙面红耳赤的说,觉得那就是个妹妹。
李诺也是个直接的,问如果是妹妹,怎么一提起来就脸红?到底是想做媳妇儿还是妹妹?
齐泽支支吾吾的说,妹妹。
李诺当即拍板,决定给这小丫头找个好婆家,齐泽傻眼了。
他知道自家娘亲豪爽,但是也不能这样坑儿子啊?
李诺摆出一副要给小丫头找相亲队伍的阵仗,其实就是想逼齐泽承认是对那个小丫头有意思的,结果没想到,相亲会还没成功,齐泽带着小丫头溜之大吉了。
这次倒是没带着二十个鸡蛋,而是带了不少盘缠。
李诺很伤心,心想儿大不中留啊,不过伤心之余也是高兴的,至少自己儿子天生情商就不低,虽然羞涩了些,但是也没像莫夜那个傻蛋一样,对男女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完全没脑子。
尹蘅是要派人去追的,李诺倒是心大,只让人跟着好好保护,就不必抓回来了,保不准散养个几年,孙子就一起抱回来了。
米泽十五岁,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麒麟关,李诺也不急,反正岛上孩子三三两两都走了以后,他们也觉得挺寂寞,多留一个也挺好。
但也只有米泽自己心里清楚,这岛上有她挂念的人,她怎么可能就自己跑了呢?
直到米泽十六岁。她才跟着莫家刚刚十五岁的老三一起去了麒麟关,然后……
俩人就在麒麟关不肯回来了。
莫夜恨的牙痒痒,自家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居然把将军的闺女拐跑了,呼着喊着要去将他抓回来,却被尹蘅拦住了。
有个不开窍的老爹,儿子情商也高不到哪儿去,不过好在这感情是从小培养的,莫谦当惯了米泽的小跟班,虽然他一直都打不过米泽,但继承了老爸忠诚的优良品性。时时刻刻都是要将比自己大一岁的米泽护在身后的。
所以自那之后,江湖上倒是多了两个神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经常四处故意惹人调戏她,然后背后跟着的小少年看不过大打出手,结局就是小少年被揍。
揍的狠了,小姑娘再出手,将欺负小少年的人打的落花流水。
这是一件让人极想不通的事儿。
小少年二十岁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小姐姐回了岭阳岛,如今这小姐姐长的貌美如花,得了她父亲的基因,美的不可方物,脾气也爆的不可理解。
莫家和尹家到底做了亲家,只不过莫家那小子三天两头被自家媳妇儿吊打,李诺管也管不住,总觉得那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毕竟横着个莫家的关系,自家闺女总打人家儿子也是不对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李诺睡不着,跟着尹蘅一起去海边看月亮,两个人看到有人在海边像是打水漂的鸟儿一样的踏着浪花飞奔,那轻功真是了得,就算是尹蘅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细了瞧瞧,发现居然是自家的二女婿,趁着夜色在海里捡东西呢。
李诺问尹蘅,这样的身法,没道理打不过自己家的媳妇儿啊,尹蘅但笑不语。
第二天午饭,桌子上出现了很多肥美的大蛏子,闹了半天是米泽嚷嚷着想吃了。莫家小儿郎趁着夜专门出去捡的,吐了一晚上沙子,中午就给爆了,米泽吃的满手调料,莫家小儿郎在一边笑的那叫一个腼腆。
在李诺的要求下,午饭过后尹蘅就试了莫家小儿郎的身手,果不其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绝对不在他老爹之下,轻功更是胜出尹蘅几筹。
打不过媳妇儿,完全是装的。
李诺操碎了心啊,神秘兮兮的将自己那把神匕首送给了二女婿,嘱咐着一定要将自家女儿管好了,两个人以后出门在外的,男人也不能总是看起来弱不禁风。
就算是哄老婆开心,也得有个度,巴拉巴拉。
莫家小儿郎愉快的接受了。
李诺其实心里高兴,自家两个闺女嫁的都不错,自家那儿子也是个有心思的,她这一辈子,孩子都好了,她也就挺圆满的了。
岭阳岛又迎来了第二波孩子潮,只不过已经隔了一辈儿了。
李诺的春田花花幼儿园再次建了起来,领头的也不再是齐泽了,而是钱家的小妹子,也是个泼辣户,仗着爹爹是技术顾问,自己辈分也高一些,将一帮熊孩子每天都驯的跟鹌鹑似的。
不过小孩子嘛,需要的就是一个主心骨,有人欺负着管着还真的都挺安生。
李诺这园长做的也舒畅,闲了就开始捉摸着怎么将天府君家的孩子也拐来了,毕竟那才是个真正的小魔头啊!
人生也算有了各种长远的目标……挺好。
☆、第9章 二狗子从军记
那年,泅水边上闹了灾荒,二狗子家兄弟七个,各个都是半大小子,别说是将老子的食分了,就是加上捡来的树皮草根儿,掺上一般人难以下咽的麸皮粗面,也根本就不够吃。 。
二狗子是家里的老二,刚十三岁,上面还一个十五岁的大狗子,后面每隔两年,娘还生了三四五六号狗子,均是嗷嗷待哺,虽然他一家仗着儿子多,在不闹灾的时候在村里基本是横着走,但这一闹了灾,首先就揭不开锅了。
人总不能眼睁睁等着饿死,先跑了的是三四狗子,一个雨夜过后,家里缸里扫不出一丁点儿面了,哥俩仔细一商量,趁着肚皮里还有点草,便连夜跑了。
二狗子是给他爹踹醒的,毕竟他和那两只狗子缩在同一间棚子里。弟弟们丢了,他总归也有点责任。
但谁叫他饿晕了呢。
二狗子被老子吊在院子里暴打了一顿,虽然老子也饿的没什么力气了,但这不顺的气儿总归还是有的。
大雨之后,村里的路泞成了芝麻糊,二狗子啥也没有。赤着脚丫子也跑了。
流民到处都有,运气不好了还得碰上瘟疫,二狗子基本上是靠着林子里的果子活下来的,他会爬树,身子骨也灵活,所以一般人摘不到的果子他也能摘了来。有时候摘的多了,还能拿到正常点的城里去换点窝窝。
二狗子觉得,自己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不然真的就应了这名字,一辈子像只狗。也不知道听谁说了,当兵打仗能赚钱。便撒着丫子奔着前线去了。
彼时,梁国还和燕国打的不可开交。
想参军没那么容易,要正规出身,还得有军籍,二狗子脑子还有点料,在战场边上跟了好几天,终于得了个机会,在一个身子骨和他差不多的兵给人削没了半个脑袋后,扑过去将他衣服扒了自己穿上。
这一战,梁国输的那叫一个惨,残兵败将垂头丧气,出发时候小一万,回来了不到五百个。二狗子跟着那些看起来不是死了爹就是没了娘的士兵们一直回到了通安,被点军籍的时候愣是装了个傻,非说自己脑子被盾牌撞了,啥也不记得了。
战场上,脑袋被盾牌砸扁的,他也看见不少了,既然能砸扁,那就能砸傻。
点名的那个一脸冷漠的望着他,说了句那你脑袋还挺硬的。
于是二狗子就被留下了,打不打的了仗不说,至少能吃上些有肉沫的食儿了。
战争来的快,获胜的燕国人一点儿没打算让梁军消停。还没等这些残兵败将心理建设结束,他们就乌泱泱的来了。
二狗子挺怕的,刚能吃饱饭,就这么给人宰了,想想也不值。
想跑,却听有人站在点兵台上高呼一声。随我出城杀敌,以敌军耳朵为据,斩十耳赏银一两,百耳军升三级。
二狗子抬头看着那人,他有点瘦,就是那天点他名说他脑袋硬的那个。
听边上人说。那人目前只是个小校尉。
关键是,通安的四个将军,死了俩跑了俩,能做主的就只剩下校尉了。
二狗子还在犹豫,这种情况要不要跑,点名的那个却朝着他们这一窝人走过来。目光打量了一圈之后落在了他身上,特意强调了一句,杀的多了,有肉吃。
二狗子握紧了手里的钝刀,觉得他妈的为肉拼了。
古往今来,用肉鼓励士气的,其实不少。
燕国人觉得,追杀个不到一千的残兵,精锐部队都不需要来,派了两千新抓的壮丁来试试手,配备的武器倒是精良,关键是燕国战马好啊。就算不用骑兵怎样,那马乱踩乱撞的也能伤不少人了。
二狗子眼睁睁看着本来都被煽动起来的士兵们被战马的蹄子踩成了渣渣。
只不过,他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答应了校尉要上阵杀敌,就没有后退的理,否则他来都不会来。
所以到了后来,画风就成了一群人东倒西歪一瘸三拐的往回跑,二狗子一个人哇呀呀呀的朝着敌人杀过去。
他这逆流而上的样子,让校尉眯起了眼睛。
二狗子以前和大狗子一起出去打架没输过,虽然身子骨有点瘦,蛮力还是有的,刀不好用就去抢,砍的钝了扔了再抢。
一番拼杀下来,二狗子居然宰了七八个。
校尉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不过打仗嘛,从来不存在个人恩怨,二狗子跑的方向和别人不同,反而难以引起大批量的敌军围攻,因为他们都去追那些逃兵了,二狗子杀完人显得有些寂寞,这才想起来校尉说了的,得割人耳朵。
然后找了把锋利的刀,去咔嚓了。
校尉依然看着他,二狗子割了一个,看着那人头上的另一只耳朵,如果也割下来,这七八个人他能领一两半银子了。
一两半银子,啥也不干光买窝窝,他能吃半年。
二狗子很矛盾,要不要作假。作假违背他的做人原则,不作假。他可能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二狗子犹豫了半天,割了八个耳朵,有一个还活着呢,被他割的时候嚎的昏天暗地,二狗子想也没想一刀就抹了他脖子,然后继续认真的割。
完事之后认真的数了数。下定决心的看向敌军跑掉的方向,撒开脚丫子追过去了。
校尉眼睛彻底眯起来了。
二狗子跑的差点累死,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又宰了三个,割完耳朵他就倒在地上累的动弹不了了,心里一阵阵后悔,为了块肉真不值得,现在要累死了,肉是铁定吃不到了。
就在二狗子为自己伤心的时候,马蹄声哒哒的从他身边响起,倒在一堆死尸中间的二狗子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到高头大马上那冷漠的男人,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翻翻将衣服里血粼粼的耳朵都给拿了出来,认真的数了数,捧在手心里递了出去。
校尉挥剑打脱了他手里的那些耳朵,用完全不带感情的声音对他说,可愿随我建功立业?
二狗子听不懂啥叫功啥叫业,但校尉既然答应了,一定就能让他不再饿肚子,这买卖,值。
二狗子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虽然已经被血染透了,但表示一下自己是个礼貌的人这种行为还是要有的。
校尉丢给他了二两银子,都没有让二狗子开口。
校尉还给了二狗子一匹马,趁着夜色带着二狗子还有身后的另外一百来号人,直过泅水奔着燕国而去。
那两千壮丁追着梁国的残兵们跑了,燕国的精锐部队好像也对战事放心的很,校尉派手下几名善于隐藏的去往燕国营地的周围喷狼尿,这里本就常有野狼出没,现下又正值野狼发情期,骚气的尿味儿很快就刺激了周围狼群的鼻腺。
校尉问二狗子会爬树不,二狗子都没回答,二话不说已经猴儿一样的窜到树顶上去了。
校尉很满意,让所有人都上了树,二狗子发现他们身上都带着沾了火油的弓箭。
狼群还是谨慎的,并不敢直接袭击有火的营地,但随着狼群数量的增多,原本对立的群体居然也临时结合在了一起,二狗子接着就听到燕国人营地里传来了狼的惨叫声。
校尉说,燕国人喜食狼肉,行军打仗少有荤腥。偶尔抓住一只,那定然是立刻剥了架上烤架。
母狼的气味儿浓,加上临死前的哀嚎声……围在林子里的狼群们疯了。
至少七只头狼率先冲了出去,黑夜中狼影疾驰,像是利剑一样的豁进了燕国的营地,被野狼炸了营。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