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维唯冲她颔首而笑。傅良辰挤挤眼,脸上笑意盈盈。
王媛又是羞恼,又是生气,一张脸时红时绿精彩纷呈。气得狠了双唇颤抖半天愣是说不上一句话,只拿一双眼委屈地看着萧钰,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
萧钰本就不善言辞,见独孤维唯一张嘴巴拉巴拉把能言善道的王媛说得哑口无言,张口结舌也只是吐出一句:“你大胆。。。。。。”
独孤维唯掩唇打个呵欠,眼中蕴着水光淡淡道:“嗯,是挺大胆的。”
“你……”
萧钰气得不行,给戚如玉递个眼神意思让她上阵。
戚如玉在贵女云集的女学原本就自卑,独孤维唯战斗力又强,她哪敢出头,只得往后缩了缩。
太学院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家都是出身高贵,背景显赫。能考上女学,本身也是聪明有才学的,难免都是心高气傲。
甚至有的学生家里长辈权柄重,就是皇子们因为争权夺利,还不惜折节下交,刻意示好。
天生的优越感,让她们即便对着公主,也做不出上赶着巴结的事。
因此对平日努力巴着萧钰的人内心颇看不上。原本对独孤维唯有些不服气的,见她对公主的态度,竟然奇迹般得起了好感。
敌人偃旗息鼓,独孤维唯的困劲便又上来了,呵欠一个接一个打,对沈凌道:“昨晚一宿没睡,太困了,我再睡会儿,散学叫我。”
沈凌很想问问一晚上没睡干什么去了,但独孤维唯说完便重新趴下。
虞济斐走进乙舍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伸手指指独孤维唯,问沈凌:“她这是怎么了?”
“回先生的话,表姐昨晚没睡,有点困。”沈凌老老实实答道。
“哦,这样啊,那便让她睡吧。”虞济斐这般说道。
学生们齐齐瞠目,今天先生们都怎么了,这般宽容?我也有点困,要不也睡会儿?
独孤维唯再次被叫醒时,已经散学了,教舍里的人正陆续离开。
萧钰带着几个亲信临出门回头冷冷瞥了独孤维唯一眼,后者正活动睡得发酸的脖子,没看见。
“阿凌,阿凌快来扶我一把,腿麻了。”独孤维唯苦着脸叫道。
沈凌一边把她扶起来,一边道:“我还赞叹表姐睡功了得,原来也是会难受的。”
“你当我是铁打的?”独孤维唯撑着沈凌的手臂活动双腿。
傅良辰同一名圆脸圆眼的少女过来打招呼,沈凌介绍那少女道:“这位李四小姐李怀淑是大姐姐夫家小妹。”
“李怀淑,李槐树?”独孤维唯暗笑,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嘴上笑眯眯道:“原来是自家亲戚,大表姐一项可好?”
“大嫂身体康健,腹中的小侄儿也很乖。劳你挂念了。”李怀淑一张娃娃脸,明明满脸稚气,偏偏说得一本正经,让人见了忍不住好笑。
互相见了礼,傅良辰便和李怀淑先行离开。
独孤维唯缓了一阵子,才同沈凌收拾东西准备回沈府。
出了教舍,迎头碰见萧雅和薛笙。这二人比独孤维唯年长一岁,是去年进的学,比她们高一级。
不用说,这两位也是特权生。
萧雅笑道:“还好没走呢,走吧,你今日第一日进学,跟我们一起去德馨堂用膳吧。”
德馨堂是两学学子们用餐的地方。
独孤维唯先说了今日应了去外祖家用饭,又好奇得说道:“和雅郡主也再学里用膳?我还当是汉阳王府会派人送来。”
“永嘉还在学里用膳呢,我怎么就不能用了?”萧雅没好气道。
永嘉指的便是永嘉公主萧钧,在戊舍,今年冬日便要年满十五结业了。
“学里德馨堂的饭菜做得好吃着呢,你明儿个试试便知道了。阿凌不在学里用餐,明日我来接你,我们一块去。”薛笙觉得自己年长,又比较熟悉学里的情况,带新生责无旁贷。
独孤维唯应了,双方告辞各自离开。
出了大门,马车已经等在那里。独孤维清在车窗里探出头道:“怎么才出来,快点!”
独孤维唯刚露出笑脸,便看见萧钰带着戚如玉、王媛从一旁转出来,一脸不善看着她。
独孤维唯低声对沈凌道:“你先上车,让车夫做好准备。”
沈凌对独孤维唯的本事信得过,也不担心她,闻言听话得小跑上车。
萧钰慢慢踱过来,冷着脸道:“这会儿不在学里了,独孤二小姐见了本宫是不是该行个礼呀。”
王媛帮腔道:“独孤二小姐礼科考了甲上,想必十分懂礼,见到公主殿下应该怎么行礼想来是知道的。”
戚如玉得意洋洋地笑。
独孤维唯笑吟吟听她们说完,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突然一指萧钰身后兴奋地大叫:“宁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三人下意识回头,四下找找,哪里有萧恪的身影,待重新回过头,独孤维唯正如猴子般手脚并用窜进马车,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
然后那马车风驰电掣而去,留下一溜灰尘。
三人目瞪口呆,险些被那灰尘呛得上不来气。
这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独孤维清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道:“说吧,这是又唱的哪出?”
独孤维唯撅嘴不开心地说道:“还不是那什么公主,第一天入学,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请受臣女一拜
板着脸训斥道:“别告诉我你第一天上学睡了一上午,你这样子把先生们置于何地?即便先生们讲得你都会了,但做做样子你也得做,你这是不尊重先生你知道吗?”
他不管她调皮胡闹,欺负同学什么的,但最起码的尊师重道不能违背。
“我知道错了,下午便去给先生们认错。”独孤维唯蔫头耷脑,认错态度倒是很好。
独孤维清这一板脸,沈凌吓得直往后缩,仍小心翼翼解释:“表姐不是故意的,昨晚上没睡觉,今早便有些熬不住。”
独孤维清面色稍有缓和,问道:“为什么不睡?”
“想着今天要进学,太激动,睡不着。”独孤维唯睁着眼说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独孤维清狐疑得审视自家妹妹,她会因为入学紧张睡不着觉?不太可能吧?
独孤维唯满眼真诚,冲长兄点头。她哪里敢说半夜去找萧恪了。
到了沈府,沈莹果然也在,大腹便便的样子看得独孤维唯一阵心惊肉跳。
跟沈凌一边一个扶着手臂,道:“表姐夫没跟你一起来?”
“他前日跟人约了一起去会友,不好爽约。我有一大帮丫头婆子伺候,他又插不上手。”沈莹笑语嫣然地说道。
独孤维唯不过随口一问,沈莹说的却有些多了。这不符合她的性子。
独孤维唯理解这种心里,给别人解释的同时其实也是说服自己。
表姐夫没随身体不方便的大表姐回来娘家,她的心里其实是介意的。
沈莹虽笑得轻松,独孤维唯却在她眼里看到了几分落寞。
这才新婚,难道夫妻二人便生了隔阂?独孤维唯心想,得抽空问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过午膳,沈老夫人说要让独孤维清兄妹以后中午都在府里用膳,大舅母王氏也在一旁相劝。
王氏倒是出于真心。若不是独孤维唯帮忙,沈凌哪里能考上京华女学?虽说她也不在乎女儿上什么书院,但儿女出色了那个母亲会不高兴?因此真心感激独孤维唯。
还有觉得这个外甥女虽然爱玩闹了点,但却是谁对她好一分,便会回人十分的主。
府里的太夫人浑浑噩噩把她当成了孙女,不过是每次见到了亲近几分,她便时时能想着老人家。
出去逛灯会会记得买个灯笼回来,做什么好吃的便会送过来一份,就是出去打猎也不忘捉只小狐狸送来给老太太解闷。这样的孩子多对她好点不吃亏。
独孤维清和独孤维唯都婉拒了。在学里用餐自由些,还能空出来回路上的时间做许多事情。
独孤维唯兄妹和沈凌仍要去学里,沈莹也告辞离开。临别道:“看见你也能进学,我便放心了。好好读书,别尽想着玩了。”
独孤维唯乖乖应了,心里觉得有个姐姐真心疼爱,感觉挺好。
下了马车,一眼看到堵在门口的萧钰,独孤维唯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执拗,为了让自己给她行礼还真是挺拼的。
萧钰不说话,下巴高高仰着,一双眼自上而下看着独孤维唯。戚如玉跟王媛哼哈二将一般分立两侧。
独孤维唯皱着眉头,双手叉腰,一点不淑女得跟三人互瞪。
沈凌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看好戏的兴味。
两方人眼神交锋,谁也不言不动。
“你们这是做什么?”
独孤维唯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刻堆满笑,上前施礼道:“学生见过司业大人。启禀司业大人,学生没做什么,正要参拜公主殿下呢。学生没参拜过公主殿下,不知道如何行礼才不逾矩。大人来的正好,正好跟在大人后面学学。”
边说边站到左迁身旁,做出一副等着看他怎么行礼,自己好跟着做的样子。
萧钰恨得咬牙切齿,刚才怎么没见你来拜见,真是会装模作样!
左迁浓眉微皱,深深看了萧钰一眼,“圣上虽有明言,凡公主、皇子、宗室子女在学期间,不叙君臣,一切和普通学子等同。但现下是在女学门外,微臣自应见礼。”
说完一撩袍子就要下跪。
萧钰哪里敢让左迁真的拜下去,这可是在大门外,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了即便不被御史参个嚣张跋扈、不敬师长的罪名,传到父皇耳朵里也少不了一顿骂。
急忙上前虚扶道:“司业大人言重了,学生既然入了女学,当同普通学子一样,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师生。”
“公主就是公主,一国公主的威仪不容冒犯,就是司业大人作为先生不必行礼,我等也该正式拜见公主才是。殿下在上,请受臣女一礼。”独孤维唯肃着小脸,一本正经作势下拜。
左迁微微点头赞许她懂礼。
萧钰咬牙道:“这里是女学,我说了,没有君臣,只有同窗!”
“诶……殿下言之差矣,在学里是同窗,出了大门便是君臣,礼不可废,请受臣女一拜。”
“我说不用拜便不用拜,听不懂人话怎么的?”萧钰不耐烦得很,觉得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那好吧,殿下真是亲和有礼,今日不拜便不拜吧,待下次见了殿下是一定要拜的。”
“下次见了也不用拜!”
“真的不用?那好吧,臣女谨遵殿下之命,以后见面便不拜了。”
萧钰目送独孤维唯跟着左迁说说笑笑离开,扶着胸口顺气。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这么难缠?
王媛一脸阴沉,“殿下看出来了吧,司业和先生们可都偏着她呢。若果传言是真的,她补试时题目比我们考试那会儿难得多,还能考六个甲上,也难怪先生们看重她了。年终大比,学里还靠她增添光彩呢。”
“这么说便拿她没办法了?”萧钰挑眉道。
“那可不一定!明着不行,暗着还不行吗?”王媛笑得温良贤淑。
独孤维唯说话算话,果然一进学里便先去找苏文卿和虞济斐道歉。
苏文卿倒没说什么,她觉得这姑娘跟自家孩子一般,也不会苛责她。
虞济斐喝着学里刚配备的茶叶,意态惬意道:“可惜喝惯了学里的茶,家里的茶便难以下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约
独孤维唯瞪大眼睛,随即一张脸比苦瓜还苦,“虞先生啊,学生交的束脩可是比其他人多出一倍了……”
“是啊,可那不是交给学里了么,家里又没有。唉,谁让先生我丑,喝点茶都不能够。”
不就说过一回您丑么,怎么还念念不忘了!这要回回拿出来说事儿,多少茶叶是个够啊。
“先生啊,学生家里真的没了,就剩次一等的了。您看明年行不行?明年春天最晚三月间,新茶便下来了,届时学生保准给先生留一些上等茶叶。”
独孤维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先生这么难缠,上午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能大喇喇睡过去。
“还要等到明年呀……这样吧,先生我也不嫌次一等的不好,总比茶叶末子强些。”
先生就是先生,从头到尾一句要茶叶的话都没说,愣是让人心甘情愿奉上。
独孤维唯认命道:“明儿个学生派人送到您府上。”
“只要先生我讲的你都会了,上课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虞济斐眉目舒展,一脸慈祥和蔼。
先生您的节操呢?先生您的尊严呢?先生你这样真的好吗?
独孤维唯挑眉半晌,耷拉下耳朵,嘀咕道:“学生可不敢,再打瞌睡一年辛苦可就被先生您坑完了。”
下午有节御艺课,女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