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大声应是,朝刘己使个眼色,刘己便点头出门以烟火为号招呼韦家驹。
“诸位……”李景往当间一站,双手抱拳道:“我们兄弟人多,待会要征用这大堂,今日这顿我们请了,另外会给在坐每人补银一两,还请诸位帮个忙,挪挪地儿。”
“看到没,这气魄,我就说徐掌柜今日落不了好,你还不信!”先前那年龄稍长的年轻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道:“这还没到头呢,有几个银子而已,等着瞧吧。咱们先出去,白吃一顿饭,还能落一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可不常见。”
大堂内和他一样想法的不少,也有不贪财的,见势不对,怕牵连到自己,都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客大欺店
当然,也有一两个愣头青,自持地头蛇,坐着没动的。李景也不多话,使个眼色,李丁、王戌便上去一把捉了,不顾他们喊叫,直接提溜出去,向阿敏道:“这两人不用发银子了。”
大堂内少说也有三十来人,每人一两,算下来大约需要三十来两。
阿敏管着银钱,银子携带不便,出门只带了几个小金锭,。
这么多人不好分,索性摸出一锭,指了其中一名面相忠厚的老者,让其帮着把兑开一一分发。
徐掌柜冷眼看着这一幕,也不多话,只一个劲哼哼。
门外乱糟糟的,大家忙着分银子,阿捷便道:“老太爷,两位小姐,咱们先上楼等,奴婢知道哪间没人。”
她先前来时,掌柜说没地方了,这姑娘肆无忌惮惯了,可不管那么多,心里认为我家小姐愿意来你这地方吃一顿饭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拒绝,也不管掌柜的大喊大叫,径自上楼转了一圈,发现还有两间空房。
这才生气起来,跟掌柜杠上了。
此时轻车熟路,径自领了三位主子上去,反正店里的打手已经被收拾了,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独孤维唯回头看向徐掌柜,道:“我不管你调动多少人手,半个时辰后,我和我的人要每桌一份脍残鱼,另外还有你这酒楼的拿手好菜做几道,超时菜没上桌……”
停了一下,扭头向李景道:“超过时间,饭菜没上桌,李景,给我拆了这踏月楼。”
徐掌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独孤维唯,这么嚣张的姑娘他还没见过,她到底凭什么?眼看着主仆几个当这是自家后院一般上楼去了,徐掌柜瞪着他们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陆续出去的客人闻言都是双眼发亮,怪道那丫鬟那么嚣张,原来有这么个主子。这么大的热闹,众人可舍不得走,将门口围个严实。有路人和附近的住户不知就里,也赶过来打听出情况。
不多时传来马蹄声响,众人循声看去,长街的一头过来十来骑人马,马上一律年轻男子,腰挎长刀。
先前在楼里跟徐掌柜言辞交锋的高个子年轻人迎出门去,站在台阶上扬声叫道:“韦兄,这里。”
马上几人下马,当先那年轻人气度非凡,看起来和小地方的人十分不同,身上有种贵公子的气度。
他把缰绳一甩,皱着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二小姐有没有事?”
他也是服了这小姑奶奶的惹祸本事了,吃个饭都不消停,早知道就跟紧她了。
李景在台阶上笑道:“二小姐没事。这家酒楼店大欺客,不做我们生意,二小姐召集众位兄弟过来一起用饭,吩咐半个时辰饭菜没上桌就拆了这酒楼。”
韦家驹挑挑眉,感到十分意外,什么人这么不长眼,硬要往伸头往石头上撞?
“好啊,敢跟咱们来什么店大欺客,今日兄弟们要客大欺店。来啊,兄弟们,咱们进去!”
身后十来个人轰然应是,声势煞是浩大。
两人说话的功夫,陆续有人不断骑马而来,在酒楼门前下马集结。
有眼力的都看出这些人的行止非同一般。若是普通人家的护卫,遇到这事聚到一处肯定会咋咋呼呼问出了什么事,义愤填膺挽起袖子准备开打。
反观这些人,一个个一语不发,手按刀柄,在门外整整齐齐集结待命。
这些异于常人的行止让现场气氛立时凝重起来,酒楼门前乱糟糟的声音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静下来了。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韦家驹直接下令把马匹都牵到后院马棚暂存。人家摆明不欢迎,自然也不会有跑堂过来安排马匹,还是自己主动点的好。
等乌泱泱的人列队从后院再次出来时,围观的吃瓜群众急忙让开道路让他们穿过。
徐掌柜犹自在大堂冷哼,没半点吩咐厨房做菜的意思,就等着时间到了,看他们一行怎么拆他的酒楼呢。
正打算叫个跑堂去催一催,衙门的人怎么到的这么慢,便看见一队人整齐地走进来。
往后一瞧,黑压压都是人头,大致看了一下,不下三十个人。个个腰背挺直,神情冷肃,身上充满一种肃杀之气。
掌柜的虽嚣张惯了,好歹也算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些眼力。看到这情形,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心道,莫不是今日遇到硬茬了?
心神不定给伙计使个眼色,意思是叫他赶紧去找东家过来,再不来,他怕这些人真会拆了这楼。
李景用下颌挑挑徐掌柜,向韦家驹道:“这位徐掌柜要二小姐给他们东家磕头赔罪呢。”
韦家驹把眉毛挑得似要飞起来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徐掌柜:“这天下能当得起二小姐一跪的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你们东家的脸一定比你们邵岩城的绰湖都大!”
这话徐掌柜还没怎地,门外的吃瓜群众先发出一阵嗡嗡议论声:“天地君亲师,这都五个了,这么说这小姐的身份一定高的吓人。徐掌柜今日恐怕哭都没地儿去!”
徐掌柜听着这话,一颗心沉甸甸下坠,脸上青红不定,他在这弹丸之地自大惯了,一时间也放不下脸面,只得硬撑着等东家到来。
倒是知道了厉害,不敢再开口,怕把人得罪狠了没法收场,却暗地悄声吩咐跑堂,叫他去通知厨房先预先准备,万一待会东家摆不平,厨房事先准备好了东西,做菜也快。
当然,东家如果摆平了也就用不着了。
韦家驹不理这浑人,喝一声:“兄弟们,入座,等时间到了,都给我抄家伙拆房!”
众人大声应是,随即转身各自寻好位置坐下。因在房子里,这一声尤其显得喧亮,险些将屋瓦掀翻了。
随着这一声,听见酒楼外有人大声呼喝:“谁?是谁敢在老子的地方捣乱?”
然后有观众的声音道:“啊,来了,来了,衙门来人了!”
徐掌柜一听,登时来了精神,急忙撩起衣摆大踏步出门迎接。
“武班头,您可来了!快进来看看吧,不知哪来的歹人,要拆了踏月阁呢!”徐掌柜道。
“哦,什么鸟人,来我们邵岩撒野?老子倒要看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简直活腻……”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东家来了
被徐掌柜称作是武班头的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三角眼,扫地眉,嘴大的出奇,脸上横着一条刀疤。
他边骂骂咧咧,边带着一干衙役穿过人群进到大堂。
双眼在大堂内一众人的脸上扫过,骂人的话就是一顿。略停了几息,脸上旋即堆起了笑,一只手在背后挥了挥,暗示跟着的衙役出去,然后站在原地对着抱着双臂站着居高临下冷眼看他的韦家驹便拱手哈腰,谄笑道:“大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满嘴喷粪,该打,该打……”
大堂内坐着的人个个精壮彪悍,上身挺直,腰挎长刀,精气神十足的状态,顿时把武班头带来的衙役衬托成了灰老鼠。
显而易见,双方对上了,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再者说了,能带这些人出门的主子,是一般人吗?
徐掌柜今日瞎了眼了!
武班头心里想着,立刻就有了决断。
徐掌柜见状,看了看武班头,再看一眼韦家驹,一张脸慢慢变白,神情透出几分不安。
武班头边说着边左右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抬起脸,顶着两个巴掌印笑得一双眼都眯住了,道:“各位爷,都是误会,徐掌柜老眼昏花,有眼无珠,各位爷千万别见怪。”
扭过头立时变了一幅脸,横眉立目训斥徐掌柜:“你眼睛瞎了,诸位爷一看就是贵人,能到你这踏月阁用饭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叫人上茶,再把你们的拿手好菜做几桌子款待贵人!”
韦家驹和李景等人都不动声色看他自顾自表演。
徐掌柜被训得一张脸青红交织,却不敢反驳,忍着气,口气硬邦邦的吩咐跑堂去厨房吩咐做菜。
武班头这才缓了脸色,再次拱起手,哈腰笑道:“敢问几位爷怎么称呼,打哪里来?到邵阳有何贵干?”
韦家驹淡淡道:“这些不是你能打听的。还有,叫这踏月楼的东家过来给我们太爷小姐磕头赔罪,咱们就揭过徐掌柜言语不恭之罪。”
武班头诺诺应是,脸上半分没有惊诧的表情,扭头吩咐徐掌柜:“快叫人去找你们东家……”
回过头又是一副笑脸:“大爷,要不小的去请县尊大人来拜见贵上?”
韦家驹看一眼李景,等他回答。
李景皱了下眉头,斜着眼漫不经心道:“老太爷和小姐不想惊动地方,还是不见为好。”
这一句惊动地方出口,武班头神态就更恭敬了。
一般人哪用得起“惊动地方”这个词,只有京中来的贵人才能有这样的口气。
李景接着淡淡提醒:“我们小姐给了半个时辰,逾期饭菜没上桌,就要拆了这酒楼,现在差不多还剩两刻钟。”
武班头再次瞪一眼徐掌柜,转头笑眯眯道:“快了,快了,已经在准备了,稍后,稍后。”
又打着商量道:“几位大爷,你们在此歇息,小的这就告退?”
韦家驹挥挥手:“去吧!”
武班头便笑着点头,倒退着往外走,徐掌柜跟着去送。
到了门口,武班头凑过去小声道:“老徐你搞什么?这些人明显是来自军中,你招惹什么人不好?”
徐掌柜低头满脸羞惭:“是我走眼了,不过再怎么东家也不至于怕他们,东家京中可是有大靠山。”
“这话说得有点早,等你们东家来了再说吧。派人去请了吗?”
“早就去了,也该来了,那不是来了……”徐掌柜说着伸手一指前面。
武班头看过去,打西面过来一行人,中间护着顶轿子。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看去,有的悄声道:“据说踏月阁的东家可不简单,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我看还是那太爷和小姐不好惹,要不,咱也赌一把?”
“行啊,少了我可没兴致。”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武班头和徐掌柜都迎上去,神态恭敬得从轿里扶下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面白无须,身量微胖,面团团一个人,神态和煦,叫人如沐春风。
但了解的都知道,这位可不是面上温和的样子,私下的手段可是狠辣的很,要不手底下一个掌柜怎会这么嚣张?
三人站在不远处说话,料来是武班头和徐掌柜在禀告事情起末。
打这东家下了轿子,围观群众便也没敢再胡乱说话,只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待事情进展。
少倾,武班头和徐掌柜一左一右扶了东家过来,在人们让出来的通道中上了台阶。
三人进了大堂,那东家眯缝着眼把大堂内的情形扫了一遍。徐掌柜便伸手一比,向韦家驹和李景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踏月楼的东家。”
东家佝偻着身子,笑得人畜无害:“小徐说的对,咱家就是这踏月阁的东家。。。。。。”
他一开口,不自觉的头颅微晃,那应该是多年养成的毛病。声音有些尖利,倒不是刻以为之,应是原本的声音就是这样。
韦家驹和李景对视一眼,“咱家”是宫里大太监惯有的自称,难道这人是个太监?
东家一双眼盯着韦家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嘴上随意道:“小徐不会说话,得罪了尊客,咱家让他给诸位赔罪,敢问尊客。。。。。。”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话头,把韦家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露出讶然的神情,道:“你是。。。。。。是。。。。。。哦,想起来了,你是韦家人!是先皇后娘娘的侄子?”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一愣。韦家驹和李景等人是没料到在这淮南道一个小县竟有人能认出韦家驹的身份。而徐掌柜和武班头则是惊讶他先皇后娘家侄儿的身份,心道果然不凡。
至于吃瓜群众,已是一片哗然,原来是满门忠烈的先皇后娘家侄儿。
有点见识的便道:“咦,难道是护国公?”
“听说护国公身子不太好,这位看起来精神好得很,不像啊?”
却见韦家驹双手举起,拱了拱:“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