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维唯便知道那是萧雅的父亲汉阳王了。她远远冲人蹲身一礼,上去马车上换衣服了。好在是夏季,也不怕着凉。
汉阳王的祖母是独孤家姑娘,跟老伯爷也算是表兄弟,自然是认得的。且两人经常一处钓鱼,自然相熟。
独孤维唯换好衣服去跟跟萧雅说话,汉阳王突然转过头看向独孤维唯,冲老伯爷笑道:“这就是你那小孙女了吧?本王可是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啊,哈哈哈。。。。。。”
独孤维唯微笑着上前重新见礼:“小女子独孤维唯见过王爷,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如雷贯耳,真是惭愧惭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已在归途
萧雅在旁边捅刀子:“啊?原来你还会惭愧?”
惹得独孤维唯白她一眼。
汉阳王跟老伯爷同时哈哈大笑。
笑完两人凑到一起研究哪出鱼多,然后不管小辈们,找了处树荫,各自坐下钓鱼。
独孤维唯和萧雅嘴巴不停地说话,汉阳王嫌她们刮嘈吓走了鱼,把她们远远撵到一边去了。
左右两人也没耐心钓鱼,便另找了处树荫坐了说话。独孤维唯心智成熟,在外不愿看自家姐妹被排除在外,便拉了独孤维宁一起。
聊了会闲话,独孤维唯从萧雅嘴里得知萧恪的讯息,知道他已在回京的途中了。
要说当日的魏国公一脉,着实尽出军事人才。且不说魏国公本身,就是其子先帝萧衡,长孙当今圣上萧统,都是既可以运筹帷幄,亦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帅之才。
到了萧恪这里也不遑多让,谋略勇武样样不缺。他自身功夫好,在战场上更是勇猛无匹,所向无敌。
自东胡去年冬入侵,萧恪誓师出征也有大半年了。
当日等萧恪带兵赶到时,囿州也被东胡打下。
胡人善马战,善攻不善守,虽连下代州、囿州,但萧恪一去,便势如破竹,很快将两州之地夺了回去。
此一仗只能胜不能败,大魏没有再次筹措物资的能力了。萧恪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下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胡人从代州城撤走,一路败逃。
萧恪年轻气盛,恼胡人时常扰边,索性带领大军直将东胡人追入草原深处。
被东胡王视作王储的大王子在这一战中战死,其他王子趁机争权,东胡内乱不断。
东胡东面的靺鞨,近些年逐渐壮大,如今已有与东胡分庭抗礼之势。在东胡与大魏打得不可开交之时,靺鞨趁机夺了不少草场,掳截了上千东胡人口和牲口。
多方因素的原因,东胡不得不向大魏发出求和的信号。
胡人若逃入草原深处,魏军其实也是没有好办法对付,兼之后续补给跟不上,萧恪也只能接受东胡的友好信号。
两军初步协议,大军先行拔营归朝,东胡随后将派使臣入魏商洽睦邻友好协议及开放边贸事宜。
独孤维唯喜形于色,三哥五哥终于要回来了,娘亲大人踅摸儿媳妇人选都好久了,可惜正主儿不在,相个亲也不能够。
还有萧恪,好久没见了,没有这么个天怒人怨的大帅哥时时能见上一面养养眼,还真是挺想得慌。
“……你看行不行?”
独孤维唯沉浸在绝世美男大帅哥要回来的消息中,猛地回过神,听到萧雅这样问她。
愣了个神问道:“什么?”
萧雅瞥她一眼,没好气又说一遍。
原来萧雅的生日要到了,请她帮着参谋参谋怎么办才好。
萧雅知道独孤维唯在吃喝玩乐上的本事,原打算请她帮着操办生日宴的,但她在孝期,不好出门,便请她出一些好玩的主意。
独孤维唯便应了回去好好想想。
现代的生日派对隔三差五便有,独孤维唯因此半点不为难,回去便刷刷唰唰写了流程,派人送去汉阳王府,问萧雅可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萧雅回信说很满意,已经开始着手按独孤维唯的流程准备了。
到了萧雅生辰那日,独孤维唯派了阿捷去帮衬。阿捷伺候人的事不会,但吃喝玩乐上跟独孤维唯学了十成十。
那日到场的人很多,和雅郡主的生辰宴很多人都要买几分面子。生辰宴操办的很成功,其间酒菜都是来自千金楼,美味自然不在话下。
餐后不再同京中惯例,赏花、听戏、赛诗、投壶等等传统项目统统没有。
倒是有各种新鲜好玩的游戏轮流登场,玩游戏的固然玩得畅快淋漓,看游戏的也几乎笑破肚子。
一直到暮色向晚,客人才意犹未尽散去。
打那日起,京中便风靡几款游戏,从贵人道普通百姓家,从辉煌的庭院道陋室巷陌时见玩耍的人。
过了萧雅的生辰,宁王殿下的队伍也将要到京。
天策军这一归来,又会涌现一大批因军功而擢拔的将领,这可忙坏了有待嫁姑娘的人家,纷纷打听消息,趁人没回来,先上门拉拉关系,也好为自家闺女物色夫婿人选。
继独孤维清状元及第之后,定北伯府有一次成为香饽饽,天天大门一开,说媒的便接踵而来。
无他,东胡大王子在这一次大战中战死,相传就是被独孤维泽投掷出去的长矛穿透后心而死。
这样的军功回京后封赏定然不会少,他还年轻家世好,被人盯上也不稀奇。
沈氏又是欢喜又是心累,秋氏又是眼热又是泛酸。
在独孤维唯无聊透顶的日子中,总算翻过了七月,三月孝满。
沈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肩背疼的越发厉害,大夫却诊不出多大的症候,只是吃些止疼的药,稍微减轻些病痛。
出了孝,沈氏便带着独孤维唯去看望沈莹。
母女二人先在李府正堂见了李惟岳夫妇。
李怀佑的兄长李怀仁的妻子冯氏也过来帮着待客。冯氏二十五六的样子,生的身材微丰,肤色白腻的能滴出水来,像朵盛开的牡丹似得,充满成熟妇人的风情。
据说冯氏家道中落,因为长得好,才能嫁到李家这样的高门。
人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主,极热情的迎了沈氏母女进房,言笑晏晏吩咐下人上茶,很是能干的样子。
待双方坐定,寒暄几句,李夫人便用帕子沾沾眼眶中不存在的泪痕,道:“可怜阿莹日日受病痛折磨,大夫换了一个又有一个,都是酒囊饭袋,连个原因都查不出来。作为长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能替她受这番罪倒好了。”
她这番假惺惺作态,别说独孤维唯,就是沈氏都能轻易看出其中虚假。因而淡淡道:“亲家母仁慈,是小辈的福气。”
李惟岳暗自打量独孤维唯,她静静坐在椅上,手里转着茶盏,眼眸低垂,不辨神色,只偶尔眼神掠过他夫人,一瞬间迸射的光芒若刀锋般凌厉。
李惟岳不由暗惊,这般年龄便能这样沉得住气,这样的心机成算果然不凡。明明这样娇嫩的年龄,明媚似骄阳般的容颜,却无端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气韵。
☆、第二百二十四章 归京盛况
坊间关于独孤维唯的传言许多,不论是茶道还是首创刑侦科,或是补试时的六个甲等,抑或在吃喝玩乐上的精通,不管那一项,都证明这女孩子绝对聪明绝顶。
这样的人,若是男子必将大放异彩,前途不可限量。是女子,便会令许多倾慕者求娶。不管男女,都是李府应该笼络的对象。
何况他知道,这少女恐怕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人选。
至于儿子所受的委屈,只能咽下,不光如此,还得尽心李拉拢。
想要拉拢,沈莹却是关键。还需抓紧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请太医院院正出马,给沈莹瞧病。别沈莹一病没了,那可是拉拢不成反结仇了。
他心里打定主意,态度越发和善,吩咐老妻和李怀佑亲自带沈氏母女二人去瞧沈莹,自己则匆忙出门去找关系请大夫了。
沈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黯淡无光。可能是时常蹙眉,双眉间竟隐隐有了淡淡的皱纹。
她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罢了!独孤维唯忍不住有些心惊。
难道是李怀佑还敢打她,或者做什么事伤了她的心?
看到沈莹的状态,独孤维唯忍不住心酸,随即怒气又起,扫一眼在人前谦谦君子似的李怀佑,眼锋寒光逼人,凛冽如刀。
李怀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想起她的手段,不由自主心生寒意。
神色越发和蔼,殷殷嘱咐道:“阿莹,你出来作甚,姑母与表妹又不是外人,你快去屋里躺着。”
沈莹不想在姑母面前表现出夫妻失和的样子,淡淡会了一句:“无妨。”
沈氏满脸忧色,劝道:“快去躺着吧,你这样子反倒让姑母心中不安,我这是来看你,反倒折腾你不能安生养病。”
独孤维唯也劝道:“都是几家人,大表姐不用将那些虚礼,先顾自己的身体要紧。”
一边扶了沈莹的胳膊径自进里间。
李怀佑忙去扶沈莹另一只手臂。
独孤维唯明显感觉到沈莹的身子哆嗦一下,生出几分抗拒。
大表姐不想李怀佑碰她,李怀佑有做了什么?
独孤维唯顾忌沈氏在场,脸上带着笑,眼睛却如一把刀,道:“我来吧,我们表姐妹有段日子不见了,今日我来伺候大表姐一回。”
转身之际,背着沈氏用口型对李怀佑说了句放手。
李怀佑收到她凛冽的眼风,如被开水烫了一般,将手缩回去,讪然道:“那有劳表妹了。”
安置好沈莹,沈氏坐在榻前细细问沈莹的病情:除了手臂疼,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看了哪位大夫,吃了什么药等等问题。
独孤维唯给李怀佑使眼色,叫他出去,
两人出了房门,在廊下说话,吩咐丫鬟远远避开。
“大表姐到底生了什么病?”
“大夫说是漏肩风,可能是月子里受风引起的。”
“最近你有没有再……”
独孤维唯话没说完,李怀佑知道她的意思,急忙接口:“没有!若我有再对阿莹动手,叫我不得好死!”
他着实对眼前娇花照水的女孩子怯得很,她一个眼风便觉得寒意嗖嗖。
“我还是那句话,大表姐好则你安稳,大表姐若不好……”
她没继续下去,心里补了一句:我叫你整个李家陪葬!
李怀佑忙表态:“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好好对阿莹。”
心里补了一句,我把她当祖奶奶供起来。
独孤维唯不放心李怀佑,但不好当着沈氏的面问沈莹,打主意夜间来一趟,问问到底怎么了。
夜间带了杜岩悄悄摸到李府,叫醒沉睡的沈莹,逝水在房里值夜,也被独孤维唯弄醒。
二人见了独孤维唯大惊,沈莹知道这位表妹能耐,惊讶过后也没有多问。
独孤维唯问李怀佑最近的表现,有没有再动手打她。
沈莹摇头说自打太祖母丧礼过后,李怀佑一反常态,虽没有嘘寒问暖,但比往日收敛许多。
夫妻间早已有了裂痕,谁也无法做到温柔小意,虽见了面只是虚情假意,但好歹相安无事。
可是表姐连李怀佑的碰触都难以接受。
独孤维唯见沈莹垂下的眼睫,心里叹道,表姐这病症可能还是心里原因多些。
劝解几句,也不知沈莹是听进去了没有,她也没法,只得扶沈莹重新躺好,和杜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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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消息传来,天策军已经进了京畿道,距离京城也不过一日路程。
还在假期,好在三个月孝期已过,不然独孤维唯若不能亲看萧恪凯旋,还不郁闷死。
迎接将士凯旋的热闹可比出征时更甚,青雀大街上贯穿皇城与明德门,百姓也自皇城前排到明德门。
大家自发站在道路两边,把中间空出来以便大军行走。其实届时进城的只是部分将士,大部分人马驻扎在城外待命。
稍微有些身家的都在青雀街沿街商铺中租了房间,以便看得清楚。
独孤维唯跟萧钧和一干小伙伴们自然也早做了准备,在最好的地段包了间临窗的二层包间。
几人在房里闲坐许久才听见底下欢呼声渐次传来,逐渐形成波涛一般汹涌而来。
几人才凑近窗户观看,远远已能看见旌旗招展,银甲整肃。当先一人黑马银甲,头戴亮银头盔,面部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真切。
但那气势和腰间悬着的长长陌刀,表明那正是宁王萧恪是也。
百姓们欢呼着,有在队伍中见到自家子弟而大声呼唤名字的,有发现儿子平安归来喜极而泣的,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少女们疯狂的喊叫声:“宁王殿下!宁王殿下!”甚至有的已经带出了哭腔。
不知什么时候,百姓们也随着喊起来,渐渐汇聚成两个字:宁王!宁王!
不知哪个先举起了手臂高呼,也不知是谁首先应和,霎时臂举如林,声震四野:宁王!宁王!
独孤维唯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了,也不知心情到底是激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