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此时已戒备森严,数千士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准任何人靠近码头,码头上。数十名隋军将领已经等待多时,为首之人正是韦云起和谢映登。
韦云起目前兼任江夏郡太守,千头万绪地杂务压在他肩上,忙得他焦头烂额,现在他就盼着楚王到来,能替他决定一些佐官,他一个扛着整个江夏郡,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来了!”
一名军官指着夜色中的江心大喊:“船队来了!”
夜色中。只见远处出现了一座如山一般的黑影,后面又跟着无数黑影曈曈,渐渐地。黑影靠近,果然是一艘巨船,众人精神振奋,一起迎了上去。
江夏城是杨元庆这次远航的终点,隋军庞大的船队就将停泊在江边,杨元庆站在船头,负手注视着远处的江夏城,江夏城距离长江不过两里,可以清晰地看见城池的轮廓。
此时他心潮起伏,他曾无数次在梦中穿越千年时空。魂牵那个千年后的江夏城,江水拍打着江畔,潮起潮落,杨元庆已完全沉浸在时光的轮回之中。
“卑职参见殿下!”、
谢映登的拜见声打断了杨元庆的思绪,将他的神智从千年轮回中拔出了出来,蓦然醒悟。船只已经靠岸了。
“谢将军辛苦了!”
杨元庆上前将谢映登扶起,笑眯眯问道:“怎么样,萧梁的军队改造得差不多了。”
谢映登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二十几名大将不在,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好处,军令贯彻之顺畅,和隋军没有什么区别,我一条军令传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贯彻到全军。”
贯彻军令的速度事关整个军队的作战能力,比如一条军令传出,偏将爱理不理,校尉慢慢吞吞,最后命令传到士兵那里,不是误事,就是改变了原意。
对隋军来说,贯彻军令速度能否达到规定,就是衡量一支军令是否合格的首要条件。
杨元庆赞许地点点头,谢映登干得很不错,居然一炷香时间就能把命令传达到底层士兵,虽然隋军也是这个标准,不过这毕竟是萧梁,短短地时间内就能改造过来,确实不容易。
“不过。。”
谢映登又苦笑一下,“和隋军相比,个人武力方面还是差了一点,作战能力稍弱,而且一半人都不怎么会骑马。”
“南人善驾舟,北人善骑马,这是很正常的,而且李孝恭的军队也是以荆襄人和巴蜀人为主,不用太担心。”
说到巴蜀,杨元庆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现在王君廓的情况怎么样?”
“殿下,王君廓已经夺下了夷陵县和宜昌县。”
韦云起笑呵呵走了上来,躬身行一礼,参见殿下!”
杨元庆大喜,他一直在船上担忧这件事,这个消息终于让他放下心来,他又连忙问道:“有具体报告吗?”
韦云起从怀中取出一份报告,呈给了杨元庆,“这是王君廓写给殿下的报告,前天才送到江夏郡。”
杨元庆接过报告了看了一遍,报告中不仅拿下夷陵县和宜昌县,而且已经占领了秭归县和巴东县,同时王君廓的军队已经扩展到一万七千人,正在积极训练。
在报告的最后,王君廓请示,要不要趁势杀进巴蜀?
杨元庆陷入沉思之中,要不要趁势攻进巴蜀,他确实没有考虑好,应该说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毕竟王君廓手上的军队还是太少。
沉思片刻,杨元庆又问:“从这里可以乘船去宜昌县吗?”
韦云起点点头,“船队可以过去,卑职已经派人船队送去了粮草补给。”
杨元庆暂时把夷陵郡之事放下,又问道:“江夏郡的情况怎么样?”
谢映登同情地看了一眼韦云起,笑道:“韦长史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殿下赶紧过来,殿下再不来,他就要倒下来。”
“这是为何?”
韦云起苦笑一声,“实在是有几件重大的事情需要殿下决定,原江夏郡太守和长史同时弃官而逃,江夏县县令也没有了,我倒是物色了几个能干之人,都是出身当地的名望大族,但担心殿下不接受世家子弟为官,所以不敢让他们做事,大小事务只得我一个人抗着。”
杨元庆微微一笑,“稳定南方的关键就是要笼络住当地的名门望族,我在江南也是这样做,在荆襄也要如此,这样吧!你替我在江夏城最好的酒楼订上几座酒席,明天中午,我亲自宴请江夏名流。”
江夏城又叫夏口,也就是后来的武昌城,是荆襄一带仅次于襄阳和江陵的第三大城,城池周长三十里,城西龟山上修建有著名的黄鹤楼,是驻军控制江面的军事要塞。
城内有人口上万户,商业繁荣,物产富饶,大小酒肆有上百家之多,其中以城西的江漫楼最为有名。
次日中午,江漫楼前热闹异常,数十辆马车停在酒楼旁边的空地上,来自江夏城的上百名流士绅济济一堂,参加楚王杨元庆特地为他们举办的酒宴。
江夏人杰地灵,自古英才荟萃之地,名门望族也层出不穷,当地名望之族主要以三家为著,第一位是辛氏,排第二是崔氏,第三位是谢氏,这三大家族兴旺繁衍了上百年,家族子弟为官者众多,平时济贫扶弱,在江夏城内享有盛誉。
除了辛、崔、谢三家家主出席酒宴外,还特地请了其余稍有名气的人士百余人,整个江漫楼都被杨元庆包下。
位置都已排好,主位坐了五六人,除了杨元庆、韦云起和谢映登外,还有就是辛、崔、谢三家家主。
辛氏家族从东汉起便是江夏名门,这座江漫楼也是他家私产,家主辛晟年约五十岁,身材微胖,一脸和气笑容,韦云起想任命的太史辛济便是他的兄弟,大业年间曾担任沔阳郡长史,现赋闲在家。
旁边是崔家家主崔珣,江夏崔家是清河崔氏的一支偏支,西晋末年随北方士族渡江逃亡,清河崔氏的这一支便逃到江夏,扎根下来,逐渐形成了江夏崔氏。
再坐下首是谢家家主谢文运,说起来还是谢映登的远方亲戚,他想让妹夫出任江夏县令。
杨元庆坐在正首主位,一般而言,不用他出面安抚士族,他若每到一处都要宴请名士,也顾不过来,这一次是因为江夏郡是荆襄第一郡,又是隋军的后勤重地,所以他便放下身段,主动笼络当地望族。
杨元庆见时辰已到,气氛也已足够热烈,便端起酒杯起身笑道:“诸位,请听我说两句。”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杨元庆望去,杨元庆微微一笑,“其实我今天请大家饮酒,也是乡党共叙,在座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我也是荆襄人,出生在安陆郡京山县,京山县有一座王母陵,就是我母亲的陵墓,我被封为楚王,也这是这个原因,所以今天我们同为荆襄人,来!为乡党共聚,饮了此杯。”
大堂内的气氛顿时热烈异常,所有人都想不到楚王殿下居然也是荆襄人,使他们仿佛看到了荆襄的美好前程,众人兴奋地一齐举杯。“为乡党共聚,饮了杯酒!”
第三十七章南郡出事
更新时间:20133289:23:07本章字数:4782
几乎就在杨元庆置酒宴请江夏城望族名流的同一时刻,襄阳城白云酒楼内,李孝恭也同样举行了盛大的酒宴,邀请襄阳名流作陪,为柴绍和杨恭仁的到来接风洗尘。
从长安经汉中过来的七万援军抵达了襄阳,驻扎在襄阳城外,使襄阳的兵力从五万一下子增加到了十二万。
酒宴后,李孝恭将柴绍和杨恭仁请进了议事堂,给他们介绍目前的荆襄局势。
这次李渊吸取了两次中原战役失败的教训,不再实行双主帅制,朝廷也不再干涉,由李孝恭全权负责,柴绍为左副将,杨恭仁为由右副将,高士廉为行军司马,整个荆襄战役就由他们四人指挥。
“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永安郡由杜伏威率领的五万人马,江夏郡有谢映登率领的六万大军,还有杨元庆可能会带来一两万军队,还有南阳郡徐世绩的四万隋军,如果再考虑夷陵郡的一万隋军,那么隋军的总兵力在十七万左右,而我们总兵力是十五万,双方可谓势均力敌。”
援军的到来使李孝恭信心剧增,说话的声音也响亮很多,他看了一眼柴绍笑道:“我想听一听大将军的意见。”
柴绍为人圆滑,一向人缘极好,争权夺利之心也不是那么炽盛,更重要是,他也明白唐朝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能不能打赢荆襄这一战,关系到大唐王朝的前途命运,在临走前,皇帝李渊也特地和他深谈过,让他全力支持李孝恭打赢此战。
柴绍知道李孝恭其实已经有了方案,只是对自己客气一点罢了,他便笑眯眯道:“俗话说强龙不敌地头蛇,更何况我对荆襄局势一无所知。哪里能谈什么意见,殿下尽管安排,我遵命就是了。”
李孝恭又看了一眼杨恭仁,他知道杨恭仁文武双全,不容小觑,不敢轻视他,李孝恭见杨恭仁正注视着沙盘沉思,又笑问道:“杨尚书有什么想法?”
杨恭仁拾起木杆指向沙盘上的宜昌县。“殿下。我有点不太明白,隋军已经占领了夷陵道,扼断通往巴蜀之路,后果相当严重,为什么不派兵把宜昌县夺回来?”
李孝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并非我不想去攻打,实在是太不便利。且有很大的苦衷。”
李孝恭接过木杆,指向定蜀城道:“原本这里有一座铁索桥,连通长江南北。但现在铁索桥已经被隋军断了,我们过不了江,而北岸通往姊归的栈道被毁。需要耗用大量人力,至少半年以上才能修好,时间上来不及。”
李孝恭又将木杆指向江陵,继续道:“虽然从江陵可以乘船过江,但要攻下夷陵县和宜昌县。没有五六万的军队是办不到,现在荆襄局势危急,我怎么可能把兵力耗在夷陵郡,只能等荆襄战役结束后,再考虑夺回夷陵。”
杨恭仁点点头,歉然道:“是我不了解情况,殿下,很抱歉!”
“这没有什么,不知者不怪嘛!”
李孝恭笑了笑,便把思路转回了正题上,又对众人缓缓道:“我考虑了很久,我们的优势在哪里?隋军的劣势在哪里?我觉得隋军不利之处就在他们兵力分散,他们兵力虽众,却分散在四个地方,而且很难汇聚,所以我考虑,我们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将隋军各个击破。”
杨恭仁沉吟一下道:“从大方案说,各个击破确实不错,不过殿下准备先从谁着手?”
李孝恭的方案得到了杨恭仁的支持,他精神一振,拾起木杆指向江夏郡道:“从兵力上的强弱来看,应该是原来的萧梁军战斗力最弱,但萧梁军在江夏,距离稍远,而且兵力在江南,我们渡江不便,所以对付萧梁军不太现实,而杜伏威军在永安郡,和我们还隔着安陆郡和竟陵郡,距离足有五百余里,长途跋涉,我担心后勤补给不上。”
说到这,李孝恭的木杆向北一挥,指到了南阳郡,“相反,徐世绩的军队离我们只有数十里,他的四万军队就如襄阳脖子上的一把刀,以至于隋军从东面两路进攻荆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占领永安郡和江夏郡而不敢支援,所以,我认为应该集中兵力,进攻南阳隋军。”
杨恭仁笑了笑,“殿下,我倒觉得应该先击弱,攻打杜伏威的军队,然后南下打萧梁军,只要我们坚守襄阳城,徐世绩的军队就进不了荆襄,殿下,先破东面两路军,南方的大局便成,这个时候,徐世绩的军队也就不战而退了。”
李孝恭沉吟片刻,他也承认杨恭仁说得有道理,不过杜伏威也不是木头,不可能呆立在那里等自己打。
“不知杨尚书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大军向永安郡进兵,杜伏威军队极可能会南下,或者江夏隋军北上,不是那么容易,相反,徐世绩的四万军孤立无援,正好围而歼之,只要我们出其不意,雷霆出兵,徐世绩就来不及撤退。”
李孝恭话音刚落,便有士兵奔上堂禀报:“启禀殿下,新野斥候最新情报,新野四万隋军开始向北撤退了。”
李孝恭等人面面相觑,难道隋军有千里耳吗……南郡江陵城曾经是梁朝国都,是荆襄地区除了襄阳城以外的第二大城,城池周长近四十里,三万八千户人家,二十余万人口。
江陵城同时也是第二驻兵重地,有两万唐军驻扎,江陵城位于长江北岸,在唐朝攻打荆襄时,在江陵俘获了三百余艘萧梁战船,便使得江陵也成为唐军的水军基地。
江陵城的守将名叫卢祖尚,是一名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将领,使一支方天画戟,重一百三十斤,武艺超群。
他原是洛阳隋将,王世充篡权时,他逃出洛阳,投奔了唐朝,跟随李孝恭驻守荆襄。
李孝恭极为欣赏这位年轻勇猛的将领,封他为南郡将军,率两万军驻防江陵,加上卢祖尚水性不错,率领过水军作战,李孝恭索性又将三百艘战船交给他。
卢祖尚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他刚投靠了唐朝不到一年,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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