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妻子裴敏秋的声音,“夫君,我找你有点事。”
“进来吧!”
裴敏秋推门进来,她手中拿着一只象牙盒,正是萧后命人送来的盒子,这件事让她有点难办,便来找杨元庆商量。
“有什么事?”杨元庆放下笔笑道。
“哎!”
裴敏秋叹了口气,在杨元庆对面坐下,把盒子放在桌上,推给了丈夫,“这是中午太后派宫女送来的,说是给佩华的贺礼,佩华不敢收,又给了我,我也很为难,你帮我参详一下。”
“是什么?”杨元庆有些好奇,连江佩华也不敢收的贺礼会是什么?
裴敏秋打开盒子,小心地取出了一只手镯,手镯上镶满了金刚石,在烛光照耀下璀璨夺目,尤其一颗大如鸽卵般的金刚石,竟闪烁着海蓝色的光芒。
杨元庆接过手镯,看了片刻,他眉头微微一皱,“这手镯是很名贵,但也不至于让楚王侧妃不敢收,让楚王妃感到为难,有这么严重吗?”
“佩华说,这是萧后七十二件首饰中的一件,她的七十二件首饰从不会从给任何人,包括南阳公主生下宇文禅师,向她求一件首饰给禅师镇邪,她都不肯,据说是受过天台宗智顗大师开光,七十二件首饰一件都不能少,可是她却送了一件给巧郎,这个人情太大了。”
杨元庆却笑了笑,并没有王妃所说的人情放在心上,萧后拥有七十二件首饰又怎么样,如果自己不管她,估计她的首饰半天也保不住,全被乱匪抢走,恐怕连她本人都会被抢去做压寨夫人,萧后看起来妖艳成熟,保养得很年轻,正合那些乱匪的口味。
正是自己庇护她,才使她后半生有了倚靠,能继续保住荣华富贵,给自己儿子一件首饰,正说明这个女人的聪明,杨元庆心里很清楚,这其实是萧后在向自己示好。
“不过是一件首饰,你就让佩华收下,就说是我说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裴敏秋也明白丈夫的意思,她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就收下它,不过我还是要亲自去谢谢她,再还她一礼。”
杨元庆取出一支玉笔,递给妻子,“这支笔也是名贵之物,就把这支笔还她个人情。”
裴敏秋抿嘴一笑,接了过玉笔,“我正发愁没东西给她,你送支笔正好,省了我一件好首饰。”
这时,门外有管家婆禀报道:“启禀老爷,杨相国和崔相国来了,在大门外求见,说是来向老爷请罪。”
紫微阁里有两个崔相国和两个杨相国,但现在来向他请罪的只有杨师道和崔君素,杨元庆想了想道:“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休息了,明天再见吧!”
“等一等!”
裴敏秋叫住管家婆,她秀眉轻蹙,低声劝杨元庆道:“夫君,这样不太好吧!他们毕竟是相国。”
“我已经够宽容了,他们俩竟敢用辞职来威胁我,我还是饶恕了他们。”
“既然已经宽恕,那又为何不见一见,这样他们心中也不会有芥蒂。”
“可我心中不舒服!”
杨元庆脸色阴沉下来,“他们用辞职来威逼我认错,从大局上,我有心胸,可以不计较他们,但我不是木偶,不等于我没有脾气,我心里不痛快,现在我不想见他们。”
裴敏秋无奈地叹口气,又对管家婆道:“就按老爷说的话去做吧!”
管家婆走了,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裴敏秋低低叹息一声,“夫君忙吧!我不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杨元庆却拉住了她的手,“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裴敏秋脸上露出笑意,娇笑一声,“我让丫鬟煎了参茶,估计已经好,夫君稍坐,我去给你端来。”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杨元庆心中确实有些恼火,但他不想把心中的不快施加到家人身上,望着妻子出门,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提起笔,翻开下一本奏疏。
王府外,崔君素和杨师道站在台阶前,耐心地等着杨元庆的接见,他们都是聪明人,杨元庆以宽容的心胸接受了他们的劝谏,以免去太师一职,罚俸半年的方式,承认了自己擅杀县令的违规。
但杨元庆的认错不代表他心中没有不满,尤其在卢豫和崔弘元也在用辞职来施压之时,可以想象,四个相国的同时辞职会引起杨元庆怎样的震怒。
崔君素和杨师道也意识到他们用辞职方式施压的不妥,他需要上门道歉,给杨元庆一个面子。
这时,门开了,管家快步走出来,向两人拱手施礼道:“两位相国,真是抱歉,刚才内宅传来消息,老爷身体有些疲惫,已经早早休息了,明天老爷会正常上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崔君素和杨师道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杨元庆真的有点生他们气了。
第六十章赵郡太守
更新时间:20132129:20:24本章字数:5100
次日天刚亮,二十几名骑兵押送着一辆囚车出现在晋阳宫大门前,此时正是上朝的高峰期,两百余名大臣正准备进晋阳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后面有囚车!”
大臣们纷纷回头,只见二十几名手执长戟的骑兵护卫着一辆囚车向大门而来,囚车上,一名四十余岁男子身着白衣,手上带有镣铐,头露出囚车外,披头散发,神情呆滞。
众人立刻闪开一条路,默默注视着囚车从身边经过,有人低呼一声,“这不是赵郡张太守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赵郡太守张冀北是相国崔弘元的妹夫,前两天楚王下了旨意,张冀北涉嫌受贿渎职,和房子县贪污义仓粮库有密切关系,责令大三司会审,没想到张冀北竟在此时被押进京了。
大门外的官员中有不少是河北系的人,他们中有不少人和张冀北关系还不错,见张冀北被囚车带来,有人悄悄溜出人群,骑马飞奔去向崔弘元禀报。
这时,晋阳宫城上有士兵跑了下来,一名当值校尉高声问道:“囚车去何处?”
押送人冷冷道:“奉命押送御史台!”
一名士兵奔进宫去向御史台禀报,不多时,御史中丞韩寿重带着几名御史和十几名侍卫匆匆出来,他拱拱手,将自己鱼牌递上,“我便是御史中丞韩寿重,奉旨主审张冀北一案,你们把他交给我吧!”
押送军官验证了韩寿重的鱼牌,把鱼牌还给他,一摆手,“把囚车给他们!”
十几名侍卫上前接管了囚车,又有一名御史上前接交文书。囚车被侍卫们带进了晋阳宫,就在这时,囚车内的张冀北忽然挣扎起来,他奋力向官员们大喊:“杨元庆卸磨杀驴,要清洗河北官场”
话音未落,一名士兵用矛杆狠狠一杆砸在他的脸上,一声惨叫,鼻血喷出。张冀北被砸得晕死过去,官员们一阵低呼,纷纷后退一步,韩寿重阴沉着脸喝令道:“把他带进御史台地牢!”
囚车被推进宫内。官员们在大门前议论片刻,这时晋阳宫内钟声敲响,这是三声上朝钟的第一声,官员们纷纷进宫。晋阳宫大门前再次安静下来。
仅仅半个时辰后,发生在晋阳宫前的这一幕便传遍了朝廷内外。几乎成为朝廷所有官员议论的话题,张冀北的案件虽然只是一起简单的受贿渎职案,但官员们想得却不简单,张冀北有博陵崔氏的后台,又是崔弘元妹夫的身份。使这起看似简单的案子变得复杂起来。
杨元庆来到晋阳宫时,大门前发生的一幕已经过去了。他和平常一样进了自己官房,刚坐下,裴青松便在门外禀报,“殿下,崔相和杨相求见。”
此时杨元庆心中的不满已消去了大半,这两人昨晚来找自己道歉。今天又及时出现,说明态度还是比较诚恳。就看在他们态度诚恳的份上,不和他们计较了。
“让他们进来!”
很快,杨师道和崔君素快步走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尴尬,毕竟来认错道歉,一般人脸上都挂不住,两人一起躬身施礼,“微臣特向殿下请罪!”
杨元庆摆了摆手,“请坐吧!”
两人坐了下来,虽然气氛有点尴尬,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
“你们二人一个跟随我多年,另一个是我的老交情,我就直说了。”
杨元庆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两人皆苦笑着欠身道:“殿下请直言!”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坚持制度原则的做法我更是赞赏,我首先把你们定位为大隋的股肱之臣。”
两人大喜,一起施礼,“多谢殿下!”
杨元庆一摆手,打断了他们,“虽说是这样,但你们的做法却让我极为不满!”
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语气十分严厉,“我虽然违反制度,未经刑部定罪便杀了县令,这是不对,但你们有没有劝过我?或者当面指出过我的不对,如果我不听劝谏,那么你们被迫无奈而辞职,确实是情理之中,我也无话可说,可你们没有这样做,我还在路上,你们便叫嚷着要辞职了,作为一介堂堂相国,就这么轻率做出决定吗?连最起码的劝谏都没有,就用辞职来逼我,你们不觉得这有点过分吗?”
崔君素和杨师道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杨师道更有一点无地自容,站起身深深施礼,“这都是微臣的轻率,考虑问题不周,崔相国辞职也是微臣上门去劝他,微臣负有主要责任,愿接受殿下处罚。”
崔君素也起身谢罪,“这和杨相国劝我没有关系,是微臣不够谨言慎行,微臣愿意领罪!”
杨元庆又坐了下来,两人的诚恳认错终于使他心中不满完全消失了,他便点了点头,“本来是处罚你们,但我又怕朝臣以为我杨元庆不肯纳谏,所以处罚就免了,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一点,我有错,你们尽管来劝谏,如果我坚决不改,那么你们再提辞职,我也无话可说,不管怎么样,必须要给我一次纳谏的机会。”
两人的心蓦地松了下来,这件事终于过去了,他们一起深深行礼,“多谢殿下教诲,微臣谨记!”
“好吧!这件事就不用再提,请你们两位相国和杜相国一起商议如果管理好义仓,集思广益,拿出最好的方案。”
“遵命!”
两人又行一礼,一起退了下去。
杨元庆也长长松了口气,这件事终于过去了,这时,他见裴青松在门口探头探脑,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殿下,卑职有一件事要禀报。”
“什么事?”
“今天上午,整个朝廷官员都在议论一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句话提醒了杨元庆,今天早晨他来晋阳宫,一路上见官员们都在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见他到来,立刻不谈了,让他有点奇怪,还本想问裴青松,却被杨师道和崔君素二人打断了。
“你倒提醒了我,今天我也看见不少人在议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殿下,是张冀北今天上午被囚车押解而来,当时卑职也正好在场。。”
裴青松便将早晨发生在晋阳宫门口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杨元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一直听完,他才冷冷问道:“他真是在喊我杨元庆卸磨杀驴吗?”
“他是这样喊,直呼殿下的名字,非常无礼,还说殿下将清洗河北官场。”
“哼!”杨元庆重重哼了一声,“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威胁我。”
停一下,杨元庆又问:“今天崔弘元上朝没有?”
“回禀殿下,他还是称病,没有上朝,倒是卢相国上朝了,卑职刚才还见到他。”
杨元庆负手走了两步,当即道:“准备马车,我要去崔府探病!”
崔弘元在太原的府宅并不大,只是一座占地六亩的中宅,不过地段很好,就靠近北门,离太原北市不远,每天上朝很近,又是繁华之地,但他的宅院却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
目前崔府中只住着崔弘元和老妻两人,以及十几名家仆,其余博陵崔氏子弟都没有住在这座府宅里。
崔弘元已经六十余岁,他是前涿郡太守崔弘升的兄长,崔弘升在第一次高丽战争中因感染疫病而不幸去世。
由于崔弘元已经年迈,他任博陵崔氏家主只是挂一个名头,实际上,家族事务都是由他的侄子崔众在管理。
而且在紫微阁七相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实权之人,官任太子詹事,为东宫百官之首,可大隋并没有东宫,更没有太子,他这个太子詹事就是一个闲职。
不仅如此,由于他的年迈,紫微阁政事笔也只是象征性的给他和苏威,而真正权力是轮流掌握在其他五相的手中。
崔弘元已经称病三天了,而卢豫称病两天,他们两人的生病都是一种策略,用拖的办法逼杨元庆放弃对河北官场的清洗。
至于辞职,他们二人和杨师道他们的真辞职不同,他们只是口头上叫嚣着要辞职,但书面辞呈却压根没有交给杨元庆。
今天崔弘元真的是有点感恙,他是忧虑成疾,而且一大早便得到消息,他的妹夫张冀北被囚车押解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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