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士兵指着远方大喊:“校尉,你看!”
武致远看见了,只见数里外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军营,士兵们都一起大喊起来:“是军营!”
出现在榆林湖畔的军营只能是丰州军,远处一队巡哨骑兵疾奔而来,片刻奔至眼看,他们惊讶地望着湖边黑压压的数千难民,为首军官高声问道:“是哪里来人?”
武致远前拱手施礼,“在下是丰州军驻榆林郡斥候校尉武致远,奉杨督军之命拦截北逃隋民归来。”
军官笑道:“果然是你们,总管有令,若你们回来,让校尉前去见他,难民暂时进营安置。”
武致远一下子愣住了,“总管来了吗?”
“总管率军抵达榆林,此时正在大营内,请跟我来!”
武致远点点头,交代手下把难民带回大营,他催马跟着巡哨官向大营奔去。
这是一座有两万精锐之军的隋军大营,由杨元庆亲自统帅。
中军大帐内,杨元庆站在地图前。神色严峻,十几天前,几名从突厥过来的商人都带来了同样的消息,突厥各部落正在大规模集结。这是突厥即将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先兆,令杨元庆深感忧虑。
自从前年秋天,始毕可汗利用弓箭之利大败北突厥乌图部,使突厥形势发生了逆转,乌图部被迫远遁剑河北方,对始毕可汗的牵制能力大大减弱,而以始毕可汗的强大,他已经能够同时两线作战。对南方的威胁日益增大,首当其冲便是给杨元庆的压力,此时丰州军的势力已经都东扩到榆林郡,这也使杨元庆承受突厥的攻击面大大增加。再加屈突通部署在延安郡的五万大军,他竟有腹背受敌之势。
一旦始毕可汗集结完毕,大军南下,富庶的丰州首先就是他攻击的目标,尽管丰州可以动员十万民团兵和六万正规军。但和突厥四五十万大军相比还是非常吃力,就算丰州利用黄河防御住了突厥的进攻,那榆林郡的河套地区怎么办?五座新建的县城也必将毁在突厥人之手,将严重影响他的东进战略。
杨元庆非常忧虑。按照他的经验,从突厥集结到发兵一般耗时一个多月时间。就算始毕可汗地域广阔,两个月也够了。再加路行程,那么突厥大军抵达大隋的时间将是七月中旬到八月初之间。
现在是五月下旬,最迟两个月后突厥大军就将抵达隋突边境,要对付突厥的大举南下,只能用举国之兵,可是杨广怎么可能答应他的建议呢?
这时,帐外亲兵禀报:“总管,去拦截逃民的斥候校尉到了。”
“令他进来!”
片刻,武致远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道:“斥候校尉武致远参见总管!”
杨元庆笑了笑问:“你任务完成得如何?”
“回禀总管,卑职率弟兄在白道拦截住了两千余逃民,并和突厥军恶战一场,卑职以两百人对五百人,斩敌两百七十人获胜。”
“那手下弟兄损失多少?”
武致远叹了口气,“阵亡六十二人。”
杨元庆点点头,“阵亡的弟兄我会厚加抚恤,这次你们的军功也会嘉奖,我找你来是为另一件事。”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问道:“你们缴获的突厥兵甲还在吗?”
“回禀总管,都带来了。”
“很好,你去取几副过来。”
“卑职遵命!”武致远行一礼,退下去了。
杨元庆又立刻吩咐道:“去把几个督军和李司马都找来。”
不多时,杨家臣等四名督军和李靖都来到了中军大帐,武致远也取来了四副兵甲,包括突厥士兵的皮甲、长矛、刀、木盾和弓箭,一名突厥士兵完整的装备。
“大家看看!这就是突厥士兵的装备,再和隋军装备对比一下。”
众人都围来,除了皮甲没有变化外,其他兵器都和从前不同了,虽然黠嘎斯出产优质的迦沙刀,但那毕竟是少量,只有突厥可汗的近卫军才能装备,一般突厥士兵的刀、矛和盾牌质量都比较差,但他们现在看到的,却是做工精湛,铁质乘,比隋军兵器差不了多少,尤其弓箭,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杨元庆拾起弓箭,张弓搭箭向远处射去,箭力强劲,竟射出百步远,隋军的弓箭也不过如此。
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沉重,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突厥的武力加他们的兵器,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杨元庆却笑了笑,“各位稍等,我马就回来。”
杨元庆向后帐走去,片刻,后帐走出一名浑身铠甲的武士,厚重的铠甲把全身包裹严实,只露一对眼睛在外面,他手执一把两边开刃的长刀,做工精湛,长一丈五尺,武士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大地都震动起来。
众人都愣住了,这是何人?这时,重甲武士笑道:“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听声音,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杨元庆,李靖下打量杨元庆,他若有所悟,惊讶道:“总管这是要对付骑兵!”
杨元庆笑道:“准确地说,是对付突厥骑兵。大家随我去做个试验。”
他缓缓向帐外走去,众人跟在他身后,李靖有些明白了,杨元庆手中的两刃长刀。汉朝叫斩马剑,现在叫做拍刃,但他见过的拍刃要比杨元庆手中的笨重,没有他手中拍刃这般轻盈精巧。
“大家记住,我现在是重甲士兵,我手中兵器叫陌刀,大家可以想象,我身边有一百名同样的重甲兵。和我并肩站成一排。”
杨元庆在大帐前站定,他大喝一声,“来!”
只见远处几名亲兵骑马疾奔而至,他们一起向杨元庆张弓射箭。数支箭射在杨元庆身,‘当!当!’弹开,却射不透他的重铠,三匹战马越奔越近,向杨元庆直撞而来。中间一匹马正对准他,烈马奔腾,眼看就要撞,马亲兵猛地跳下马。其他两匹马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只剩一匹战马向他迎面冲来。众人一片惊呼。
杨元庆大喝一声,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战马脖颈竟被他一刀劈为两断,巨大的冲击使他连连后退几步,但最后站稳了,马血喷溅他一身,这一刀杨元庆足足练了三天。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使所有士兵和将领都惊呆了,半晌,李靖轻轻鼓掌,紧接着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众人都明白了,这种重甲陌刀兵正是克制突厥骑兵的利器,数百重甲陌刀兵站成队列,将是突厥骑兵的噩梦,这就是魔高一尺,道却高一丈,就算突厥人学会了隋军的弓箭,但隋朝依然会有更强大的武器。
亲兵们把马尸搬走,杨元庆将重甲取下,对众人笑道:“早在一年前我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大家想一想,这一年谁不在?”
杨家臣脱口而出,“杨思恩!”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杨思恩了,杨元庆点点道:“去年二月,我在全军和民团中挑选身高力大之人,一共挑选出三千人,杨思恩在秘密之处训练他们,相信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想象着三千名和杨元庆一样的重甲士兵列队出现,这是何等的威猛壮观。
众人都退了下去,大帐内只有李靖一人,李靖拾起杨元庆的陌刀,在帐中挥舞几下,不住赞叹,“好刀!”
杨元庆在一旁淡淡笑道:“这样的陌刀,天下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把。”
李靖一怔,“你不是说杨思恩率领三千士兵在苦练吗?”
杨元庆苦笑了一下,“这个没错,人有,铠甲也有,就是没有陌刀,我招募来的刀匠只能打造普通的拍刃,造不出我手中的陌刀,这样的话,威力就会减弱至少两成,非常遗憾。”
李靖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若造不出,那你这把陌刀是哪里来的?”
“这是半个月前,我命张亮从京城请来一名制刀高手,叫王仲生,号称军器监第一刀匠,这把陌刀就是他用三天时间将一把普通拍刃改造而成,只是要在两个月内改造三千把,时间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杨元庆叹息一声,“事实,就算三千人都用和我一样的陌刀,可仅靠丰州的实力,要对付四五十万突厥大军,还是抵挡不住,我今天只是给大家鼓舞一下信心罢了。”
李靖眉头一皱问:“总管怎么知道是四五十万大军,万一是十万或者二十万军队呢?”
杨元庆摇了摇头,“若二十万以下,他自己牙帐附近就有,根本用不着去各地集结军队,突厥现在有带甲士五十万,他要留十万防御乌图部,那我推断,他这次带兵南下应该在四十万左右,而且他如果是准备对付乌图部,那他应该在北方行宫处集结,而不应在牙帐聚兵,所以南下的可能性有七成。”
李靖沉思了片刻,笑道:“虽然形势很严峻,但总管率两万军来榆林郡,我总觉得你应该有了应对之策。”
杨元庆无可奈何道:“应对之策没有,但我想到了一招险计,想再和你商量一下。”
。。
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三十七章一招险计
更新时间:2012113017:31:15本章字数:5565
善阳县,这里是马邑郡的郡治所在,目前马邑郡的太守便是王仁恭,他和杨义臣关系极好,在杨义臣被杨广猜忌剥夺军权后,王仁恭也受到牵连,也同样被夺去军权,贬为马邑郡太守。&&
马邑郡是北疆大郡,前去突厥贸易的商贾极多,官道商贾络绎不绝,这天中午,和往常一样,善阳县的城门大开,士兵们在城头来回巡逻,今天当值的巡城校尉叫刘武周,是马邑郡当地豪强,三十岁出头,身材魁梧,武艺高强,连续参加高丽之战积功升为校尉。
“刘校尉!”
城头一名旅帅喊了他一声,飞奔跑下来,跑到他战马前为难道:“钱我可能一时还不了你,能不能宽限几日?”
“你父亲病还没好吗?”刘武周关切地问。
旅帅摇摇头,叹口气道:“一时半会没有起色,太原郡过来的名医开了一副方子,让他细细调养。”
刘武周从马袋里摸出二十几吊钱,塞给他,“给父亲买点滋补品,让他好好调养。”
“不!不!”
旅帅怎么能再要他的钱,连忙推却,“次一百吊钱还没有还你,怎么能再要你的钱?我不能要。”
“拿着!”
刘武周脸一沉,把钱硬塞给他,“这不是借给你,这是我孝敬你父亲的一点心意,不要你还。”
旅帅心中感激,点点头。“多谢校尉!”
刘武周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自己兄弟,就不用客气了。”
他骑马出了城门,又回头对城头的士兵们喊道:“弟兄们尽心一点,别被突厥探子混进来!”
就在这时,城头一名士兵大喊:“校尉。远处奔来一队商贾。甚是慌张。”
刘武周奇怪。打手帘向北方望去,片刻,他果然看见一队商家赶着骡马慌慌张张奔来,等商家走近,他认出来,是午才北去的一队商贾,怎么又回来了?
他催马前大喊:“喂!出了什么事?”
“刘校尉,有军队杀来了,万人啊!”
刘武周大吃一惊。连忙问:“是突厥人杀来了?”
“不是,好像是隋军。”
刘武周愣住了,北方哪有万隋军。但一转念他便反应过来,难道是杨元庆的军队?他也知道,杨元庆已东扩至榆林,离马邑郡已经很近。&&一定是他的军队南下了。
刘武周大急,催马向城内奔去,一边大喊:“城门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
他纵马疾奔,一路奔至太守府,现在是中午时分,王太守一般在家中吃饭,他奔至府门前,翻身下马,向台阶奔去,正好一名年轻美貌的少妇从府中走出,刘武周收势不及,一下子将她撞到在地。
“哎呀!”
少妇痛得大喊一声,她恨得柳眉倒竖,正要大骂,却见是刘武周,一下子怒气顿消,秀眉紧蹙,“刘校尉,你怎么这样鲁莽,要撞死奴家吗?”
刘武周认识这少妇,名叫阿团,是马邑郡大商贾罗正的女儿,是善阳县有名的美人,今年只有十七岁,年初嫁给王仁恭为妾。
吓得刘武周慌忙赔礼,“卑职鲁莽,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阿团轻咬一下嘴唇,白了他一眼,“恕不恕罪再说,你先把我扶起来!”
刘武周也是个极为风流胆大之人,见阿团这般模样,他心中明白了几分,但在太守府门前,他不敢过分,便半蹲下来,把肩膀递给她,阿团媚眼如丝,伸出纤纤玉指,搭在他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时,管家从府内走出,阿团便松开刘武周的肩膀,俏脸立刻变得冷淡起来,“刘校尉,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刘武周连忙行一礼,却对管家道:“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太守。”
管家一脸为难道:“太守酒醉未醒,恐怕叫不醒他。”
王仁恭嗜酒如命,再加心情不好,一天大半时间都处于醉酒之中,公务也丢给郡丞,他从不过问,马邑郡几乎人人皆知。
刘武周急道:“事关重大,无论如何要叫醒太守。”
旁边阿团道:“刘将军,你先去!我有办法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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