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将军,掳走县令后便一直没有出现。”
沉默半响,屈突通问他道:“灵武郡近的情况你了解吗?”
张县尉摇了摇头,“卑职上次去灵武郡是一年前,最近县民只有逃走,没有回来,卑职不知。”
屈突通心情索然,便下令道:“大军就地驻营!”
五万隋军开始驻扎营地,一顶顶大帐矗立,数千士兵在营地周围挖掘壕沟,埋放鹿角,一队队斥候四散而去。
此时天色已黄昏,屈突通带着百余亲卫,骑马来到附近的一座山丘上,从上向下俯视扎营的情况·这是他的风格,他喜欢从高处视察扎营,这样视野更加广阔。
残阳渐渐西落,余晖撒在山丘和军营·大地抹上了一层殷红的血色,使屈突通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的目光向西北方向望去,他是想进驻灵武郡,一种直觉告诉他,杨元庆的军队极可能已经抢先,屈突通长长叹了口气·他心中对大隋王朝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次日,屈突通接到斥候情报,杨元庆已派一万骑兵进驻了灵武郡,另外在盐川郡的一万丰州骑兵也已是战备状态。
屈突通万般无奈,只得下令大军东进延安郡。
灵武郡回乐县,城西的军仓前聚集着一千余人,八百郡兵守卫着这座存储有三十万石粮食的大粮仓,目前回乐县内的粮食仓库一共有四座·规模最小的是义仓,只有存粮两万余石,其次是县官仓·有存粮五万石,再其次是郡官仓,有存粮十万石,但最大的却是军仓,有存粮三十万石。
此时在军仓前聚集的上千人分两派对峙,一边是守军仓的八百郡兵,另一边是新任太守丘和率两百余名郡县衙役。
直到上任三天,丘和才深切体会到了共同防御协议的深刻含义,灵武郡的所谓郡兵已经不再归郡里指挥,指挥权被杨元庆夺走·这样一来,城门的控制权、城内治安管理、河道控制权,以及灵武郡万顷军粮田,全部都被丰州控制,他这个太守的权力被夺走一半,只能审审案子·管管民事,就算管民事,也有很大一部分权力被夺走,比如征调民夫,没有军队协助,他们根本就办不到。
丘和心中异常沮丧,他今天想视察军仓,却被郡兵阻拦,不准他入内,这令丘和有些恼羞成怒了。
他当即调来两百衙役准备硬闯,但守仓郡兵却毫不示弱,也立刻增援五百郡兵,变成八百对两百。
丘行恭骑在战马之上,挥舞长槊准备率衙役冲进去,这时数百郡兵同时举起军弩,刷地对准了丘行恭,军仓校尉大喊:“你胆敢冲击,我必将你射成刺猬!”
丘和见又有上千郡兵向这边支援而来,他便知道已无法入内,只得暗暗叹息一声,对丘行恭道:“不要再闹了,回郡衙!”
此时丘行恭已被上千郡兵包围,用弓箭和军弩对准他,丘行恭也无计可施,只得被迫跟随父亲离开了军仓。
“父亲,杨元庆欺人太甚,向朝廷禀报吧!”丘行恭恨恨道。
丘和摇了摇头,他叹口气对儿子道:“明天你就回长安去吧!灵武郡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丘行恭愣了半晌道:“父亲想屈从吗?”
丘和苦笑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灵武郡就是丰州的屋檐,我还能直得起腰吗?”
“可是父亲怎么向圣上交代?”
“交代?”
丘和看了一眼儿子,冷笑道:“我若丢了灵武郡,被杨元庆直接吞并,那才是无法向圣上交代,你走吧!留在这里,你会给我惹祸。”
丘行恭眼中射出仇恨之色,慢慢低下了头。
一行人回到郡衙,一名随从奔下来禀报:“太守,丰州李使君又来了,在客房等候。”
丘和点点头,三天时间已到,他也想和李靖摊牌。
房间里,李靖背着手站在窗前,他心里有数,以丘和的为人,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门开了,丘和从外面走了进来,李靖转身拱手笑道:“世叔想好了吗?”
“请坐!”
两人坐下,李靖还没有拿出五百两黄金,他觉得不需要给丘和什么贿赂,他也会一样乖乖服从,李靖面带笑容,耐心地等待丘和回答。
丘和叹了口气道:“协议我可以续签,但我有两个条件。”
“世叔请说!”
“一个条件是城外骑兵请驻扎到五十里外,另一个条件是,回乐县有三座城门,至少让出一座城门给我,否则,我有一种坐牢的感觉。”
李靖沉吟一下道:“我说过,驻兵只是暂时,只要世叔肯签署协议,只要屈突通的军队撤退,丰州骑兵自然就会撤走,至于让出一座城门,我可以答应。”
说完,李靖取出六郡共同防御协议,放在丘和面前,“世叔请签字吧!”
丘和提起笔,心中很是无奈,如果屈突通的军队进入灵武郡,他或许就不会签字,偏偏屈突通的军队去了延安郡,这就意味着,屈突通也放弃了灵武郡。
丘和只得在协议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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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二十三章远方来人
更新时间:2012113017:31:05本章字数:5010
虽然十月的五原郡已是寒风肆虐,但九原县内却热闹异常,五原郡的秋试即将在三天后举行,来自五原郡各县以及关内陇右各郡县的数千士子聚集一城。
尽管关陇士族和贵族子弟对五原郡的秋试不屑一顾,但对于寒门子弟,这种以公平考试入仕的机会是极为宝贵,尽管各郡官府严禁士子北上,但还是有上千关陇寒门士子涌进了九原县,寻找他们的人生机会。
九原县已准备充分,给所有前来参加秋试的士子们提供免费食宿,不过,还是有很多士子都愿意凑钱在各酒肆内喝酒聚会,谈论天下大事。
在九原县南门外,有一座叫做‘巴山蜀水’的酒肆内挤满了前来用餐的士子,这里距离士子们居住的郡学较近,每天都有大量士子结伴涌来,生意格外火爆。
下午时分,数十名随从护卫着两辆马车从南方风尘仆仆而来,随从首领奔至前面一辆马车前,躬身道:“老爷子叫我吗?”
马车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虽老,但精神很好,“闵校尉,这边有座酒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好!我这就安排。”
老人又叫住了他,笑道:“去问问江姑娘,她如果不愿意就继续走。”
校尉又催马到第二俩马车前,躬身道:“江姑娘,老爷子说想在酒肆休息一下,问问你的意见。”
马车内的声音很轻柔,“阁老想休息,我没有意见。”
数十人簇拥着两辆马车向酒肆而来,一名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各位来得很巧啊!刚刚走了一批士子,空出不少位子,大家请进小店休息。
车门开了,第一辆马车下来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看样子已七十余岁,正是高颎。高颎跟随杨元庆进京后,随即便去蜀郡投靠儿子高表仁,在蜀郡住了大半年,便听说了杨玄感造反,杨元庆被迫逃亡丰州之事,他心中深感不安。
恰好此时杨元庆写信邀他去丰州考察,高颎便毅然决定去丰州一趟,不料在长安遇到了也准备去丰州的义成公主。才得知义成公主已改随母姓。叫江佩华,他们便一同结伴前来丰州。
这时,第二辆马车上的义成公主也下来了。不过她已改名为江佩华,和隋朝公主已没有关系,她穿一身白色长裙。头戴帏帽,身材修长,风姿绰约,宛如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子,在这萧瑟的冬日里格外地引入注目,连见多识广的店伙计都看得眼睛发直。
尉迟绾瞪了一眼伙计,店伙计如梦方醒,慌忙道:“几位客人楼上请!”
尽管已是下午,但酒肆内依然坐满了酒客。基本上都是士子,一楼已经坐满,二楼有一半位子空着,几名伙计正在清理,而另一半则坐着数十名士子,大声谈论着,使酒肆里格外热闹。
江佩华的进来立刻使酒楼内安静下来。几乎所有士子都向她望来,尽管看不见她的容颜,但她绝代风华般的气质依然令士子们看呆了眼,有人低低惊叹,“美哉!倾国倾城。罗敷可嫁?”
甚至不少人的眼睛转到了尉迟绾身上,她没有带帷帽。同样容颜俏丽,却有一种英姿飒爽之气,只是她手握横刀,目光冷厉,令士子们不敢多看,目光又转到江佩华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温婉,令人心醉。
江佩华带着尉迟绾在一处靠窗的桌前坐下,高颎则坐在她们对面,数十名护卫则坐在他们四周,这种情形他们已经习惯,看一看没有关系,只要不上来惹事,护卫们都不会过问。
一名伙计上来伺候,高颎指指护卫,“给他们上酒菜,我们这边来三杯清茶便可,如果可以,再来两盘瓜果。”
伙计一脸为难道:“新鲜瓜果倒是有,但没有茶,只有酪浆,茶被朝廷禁运,市面上已经看不见了。
“那就来几盘瓜果,再来三杯清水。”
“好咧!”
伙计刚要走,高颎又叫住他,好奇地问:“怎么有这么多读书士子,附近有官学吗?”
伙计笑着解释道:“老爷子是刚来五原郡吧!官学倒是在百步外,不过大后天将是五原郡的秋试,现在县城里集中了四五千读书人,都想着考试求功名呢!”
高颎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去吧!尽快上菜。”
伙计奔去了,江佩华抿嘴一笑,低声道:“如果这些士子知道阁老在这里,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高颎呵呵一笑,捋须道:“我已淡出朝堂多年,估计这些年轻士子都已不知道我,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可以不知道高颎,但不能不知道杨元庆。
江佩华默默点了点头,她已一年多未见到杨元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伙计片刻送来瓜果和清水,又给护卫们上了烤肉和蒲桃酒,酒桌上变得热闹起来,渐渐地,士子们也不再关注江佩华,他们又开始谈论起天下之事。
一名士子大声道:“诸君可听说杨义臣在高鸡泊斩杀了张金称和高士达,击溃乱匪二十余万,河北之乱平矣!”
角落里一人却冷笑道:“平个屁!杨义臣一个瞎子罢了,自以为有功,他不过是在给窦建德做嫁衣,替窦建德杀了张金称和高士达,河北乱匪更加强盛。
高颎有些惊讶,他向此人望去,只见另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的黑脸士子,衣着寒酸,和另外几人一桌,高颖暗暗忖道:“此人倒了解河北之乱。”
几名士子脸胀得通红,站起身斥道:“你又知道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名黑脸士子却不慌不忙道:“在下知道窦建德礼贤下士,宽以待人,绝非草莽之辈,将来必成河北之雄,他早想除掉张金称和高士达,是怕失失军心,现在杨义臣替他除去,他岂不快哉?我还知道,蒲山郡公李密投靠了瓦岗,朝廷却不闻不问,日后瓦岗必成朝廷心腹大患。”
李密上了瓦岗,酒楼里一片寂静,更多人是疑惑,此时李密并没有什么名声,众人只知道他是关陇贵族,但他有什么才学却很少有人知晓,高颎却知道李密大才,当年杨素最看重李密,特命儿子玄感和李密交往,不料李密却投靠了瓦岗,这让高颎也颇为惊。
他端起茶杯慢慢走到黑脸士子前,肃然问道:“李密投靠了瓦岗,这个消息可当真?”
黑脸士子点点头,“千真万确!”
他忍不住又叹道:“我认识李密,劝他来丰州投杨总管,他却断然拒绝。”
高颎若有所悟,又笑问他道:“你认为李密为何不肯来丰州?”
“我以为是一山不容二虎!”
高颎暗暗赞叹,“这个年轻人倒颇有几分眼光。
“小友是哪里人?口音不太像关陇一带。”
黑脸士子见高颎气质儒雅,目光湛然,非同于常人,他不由肃然起敬,起身施礼,“在下荥阳士子张亮,家境贫寒,求仕无门,听说丰州以才取士,所以特来报考。”
高颎捋须点点头,“希望你能金榜高中。”
他又对众人道:“以才取士是大势所趋,只要大家有真才实学,就一定有发挥才能的机会,就算这次考不中,也不要灰心,只要再刻苦攻读,明年还有机会,年轻人的锐气和青春,是你们最大的财富,你们也是大隋王朝的希望。”
高颎的话赢来酒楼士子的一片鼓掌声,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位慈祥而卓然不凡的老人,便是大隋王朝最德高望重的宰相。
忽然,酒楼外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响,仿佛有千余骑兵到来,酒楼内外一片鸦雀无声,所有士子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佩华站起身向窗外望去,片刻,她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只是帷帽面纱遮住了脸庞,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笑意,这时,楼梯口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酒肆掌柜跑上来对高颎连连施礼道歉,“老先生,是我怠慢了,杨总管亲自来迎接老先生。”
酒肆内一片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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