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访独孤府,看来李渊也一样不甘寂寞,杨元庆笑了笑,便催马离开了宽政坊。
李渊非常小心,他生怕被别人看见他来拜访独孤府,他很清楚,在这个微妙的时候,他若出现在独孤府,一旦被圣上知道,将对他极为不利。
其实并不是李渊要来独孤府,而是独孤震要找李渊,李渊只能约在亥时后来拜访独孤震。
台阶上,独孤怀恩躬身施礼笑道:“这么晚还麻烦叔德上门,真是很抱歉!”
独孤怀恩今年约二十六七岁,从小在宫中长大,身材修长,容貌英俊,他是独孤整之子,独孤整在仁寿四年因贺若弼案被杀后,独孤怀恩便跟随叔父独孤震生活,他现在宫中为侍卫。
李渊的母亲是独孤整的姐姐,因此李渊和独孤怀恩就是表兄弟的关系,虽然年龄差了近二十岁,但辈分却一样。
李渊也回礼笑道:“因为是我抱歉才对,这么晚还来打扰。”
李渊一边说,一边回头向大门处望去,他刚才也看见了杨元庆一行,只是有雾霭,他看不清来人是谁,虽是这样,他还是很小心,不想被别人发现,他见坊门处已经没有人,一颗心这才放下。
“家主可在?”
“在书房等候,叔德兄请,建成请!”
独孤怀恩带着他们父子二人快步走进了独孤府,大门缓缓关上,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了书房前,独孤怀恩上前敲了敲门,“八叔,他们来了!”
“请进!”
独孤怀恩推开门,摆手笑道:“叔德兄请吧!”
李渊走进了书房,房间里灯火通明,布置简朴,独孤震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色细麻禅衣,坐在桌前看书,从亲戚关系来说,独孤震是李渊最小的舅舅。
李渊跪下磕头,“叩见舅父!”
建成也跪下磕头,“参见舅祖父!”
独孤震连忙笑道:“叔德,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就随意一点,我也自在。”
独孤震请他们父子二人坐下,又命人上茶,独孤震这才缓缓道:“今天把叔德请来,是想和叔德说一说现在的局势。”
独孤震现任内史令,还是内阁宰相之一,他和李渊几乎天天见面,但在朝堂中,他们只是见面点点头,不会有什么深谈,只有晚上在书房内见面,他们才能私下谈一谈。
其实李渊早就想和独孤家好好谈一谈,他虽有反隋野心,但李氏家族的势力太弱,没有号召力,他只有寄希望于母亲的娘家独孤氏,以及他妻子娘家窦氏,尤其是独孤氏,这可是关陇贵族领袖,如果独孤氏肯支持他,那至少一大半的关陇贵族都会支持他,这将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结果。
但李渊很谨慎,除了上次喝醉酒在宇文士及面前说露了嘴,他对谁都不会提及自己有造反之心,甚至自己的妻子也不说,除了长子建成,今天和独孤氏谈话,他心中没有底,要不要透露一点点心思,或者是继续隐忍?
李渊心里很矛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脸上表情严肃而恭敬,等待独孤震继续向下说。
独孤震微微一笑,尽量让气氛轻松一点,“这次圣上攻打高丽,我们关陇各大世家人人都如临大敌,确实也是,家家户户都有子弟在军中为将,我们独孤家族,仅独孤子弟就有十几余人,但更多是从前的独孤家奴,足有数百人之多,基本上都是中层将领,我想问一问,不知李氏家族有多少人在军中?”
李渊连忙道:“我们家族较小,李氏嫡系族人也就四五人,我父亲的故旧,大约有十余人,如果算上我祖父的部将后裔,那也有上百人之多,基本上都是军中之将。”
“连小小的李家也有如此多亲朋故将,更不用说别的家族了。”
独孤震微微叹息一声,陷入沉思之中,李渊心中忐忑不安,他感觉独孤震找他来,是有什么计划要安排,具体什么计划他不知道,但李渊并不想参与过多,他不想成为杨广关注的目标。
独孤震抬起头,注视着李渊的眼睛道:“我前两天和元家商量了一下,我们都一致认为,关陇世家的子弟以及我们的家臣,没有必要去辽东送死,如果真到了生死关头,我们宁可逃亡,也绝不能把命丢在辽东,你回去想法给李家的部属透一个信吧!”
李渊默默点头,“我明白了!”
“这是一事,还有另一件事,我听说你和元弘嗣的关系不错,是吗?”独孤震依然注视着李渊的眼睛问道。
“我只是和斛斯政的关系不错,斛斯政是元弘嗣的妹夫,因此认识,来往过几次,谈不上深厚。”
独孤震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再和元弘嗣有任何往来,也包括元家也不要来往,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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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一入京城深似海第五章初到幽州
更新时间:2012113017:30:28本章字数:5125
第五章初到幽州
幽州总管府只是一个军事区域,包括涿郡、渔阳郡、北平郡、安乐郡和上谷郡五郡,下辖兵力约四万五千人。
现任总管是前兵部尚书段文振,但段文振上任没有多久便中风倒下,基本上不能管事,幽州总管府暂由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节制。
十二月初,天寒地冻,幽州大地被大雪覆盖,白雪皑皑,一派银装素裹,大小河流都结了冰,永济渠也成了冰雪世界,船不能行。
由于渐近新年,涿郡以南的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颇为热闹,尽管地上铺了稻草,但不时有人畜翻到,惹来一阵哄笑,车夫拉着牛车,货郎挑着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中午时分,官道上来了一行骑兵,约百余人,为首者正是新任幽州杨元庆,和他同行之人还有刚被升为总管司马的李靖和录事参军裴晋,另外还有虎贲郎将韩世鄂,他被杨元庆推荐为渔阳督军。
在杨元庆身边还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碧眼雪肤,面若桃花,她便是背叛突厥,甘心跟随杨元庆的阿思朵,由于她身份特殊,杨元庆暂时没有娶她,她作为杨元庆的亲卫跟随,和普通士兵一样,她头戴鹰棱盔,身着细银甲,手执一把绣凤刀,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显得英姿飒爽。
虽然朝廷明文规定,军中不准出现女兵女将,但事实上各边镇藩将都有侍妾装扮成亲兵随从,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这种现象,只要侍妾不在军队编制中,朝廷也就不管。
尽管天寒地冻,一行人依旧兴致盎然,一路有说有笑,众人过了桑干水大桥,隐隐可见蓟县城墙,杨元庆马鞭一指前方不远处的驿站,对李靖笑道:“司马看见那座馆站没有,我曾来过,当年我就在那座驿馆中抓住了幽州总管窦抗,一晃过去七年了,就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些细节还历历在目。”
李靖捋须笑道:“将军当年神勇让人向往,不过我估计大家更愿意进驿馆去看看里面餐堂的陈设,大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大笑,“李司马说得极是!”
杨元庆呵呵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参观驿馆餐堂。(《》)”
尽管每个人都在想象着热腾腾的肉汤,可地上结冰,行走艰难,众人都不敢放开马速,只得小步前行,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驿馆前。
驿丞已经闻讯出来,他惊讶地望着这一百多骑兵,以他十几年职业敏感,他立刻判断出,这一行人不是普通的赴辽东作战者。
杨元庆却认出了他,当初自己还从这个驿丞口中打探了不少关于窦抗的消息,还记得他姓王。
“王驿丞,还认识我吗?”杨元庆翻身下马笑道。
“你是.”
当初杨元庆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小将,现在他已二十三岁,变化颇大,王驿丞只依稀有点印象,却想不起他是谁了。
“七年前,我在你这里抓过窦总管,还记得吗?”
“你是杨将军!”
王驿丞顿时想起来了,脸上露出笑容,忽然,他脸上笑容凝固住了,头皮仿佛炸开一般,这个杨将军不就是新任幽州总管吗?
吓得他慌忙跪下,“小人不知总管驾临,无礼之极,求总管恕罪!”
杨元庆笑道:“既然知罪,还不赶紧去熬一锅热汤?”
“是!是!总管请进驿馆歇息。”
王驿丞慌忙请杨元庆进驿馆,他回头对十几名仆役大吼道:“总管到了,还不快去做饭?”
王驿丞上上下下顿时忙碌起来,杨元庆和手下们进了驿馆,在大堂坐下休息,早有十几名仆役如流水般给他们端来热腾腾的辛辣汤,这是用鹿的骨架、肉末佐以生姜、枸杞和各种调料熬成,是去寒气的上佳饮品,也是幽州一带冬季特产。圣堂
杨元庆喝了一口汤,对阿思朵笑道:“怎么样,还喝得惯吗?”
热气蒸腾,使阿思朵的俏脸更加娇艳,她嫣然笑道:“其实草原也有,只是没有这么辛辣,就是纯鹿肉汤,里面还炖有鹿茸。”
阿思朵跟杨元庆已经一年多,渐渐习惯了中原的生活,原有的一点突厥口音已经完全消失,若不是她的碧眼,谁也想不到她会是突厥女子。
王驿丞在旁边紧张道:“姑娘有所不知,大户人家的辛辣汤里也是要放鹿茸和人参,因为太昂贵,我们驿馆往来人多,只能提供这种普通的辛辣汤,真是抱歉了。”
杨元庆笑道:“汤没问题,你这个辛辣汤就很好,只是想问问你,涿郡附近可有什么乱民造反的情况?”
王驿丞叹息一声,“天下郡县都有造反,幽州在辽东战役风口,怎会没有?幽州一带有两支大的造反乱匪,一个是上谷郡的王拔须,自号漫天王,聚集万人,在五回岭占山为王,扼住了飞狐道,往来客商都要给买路钱,还有一个是卢明月,出身涿郡豪族,也聚集了万余名各地送粮逃民,在北部燕山一带,不过他们都在乡村活动,自给自足,从不袭击郡县,所以影响不大。”
杨元庆微一沉吟,这个卢明月好像是齐王身边的四大侍卫之一,齐王被囚禁后他便不知去向,原来是跑回涿郡造反了。
这时,旁边裴晋问道:“这个卢明月和范阳卢氏有关系吗?”
王驿丞连忙躬身道:“我们涿郡人都说卢明月是卢氏远房,但卢家坚决不肯承认。”
“卢家当然不肯承认,承认了,卢家可就要遭殃了。”
旁边李靖笑着接口,但他现在关心的却不是卢家和乱匪的关系,他笑眯眯对驿丞道:“驿馆里可有酒?有的话给我来一碗。”
“有!有!小人给你去拿。”
驿丞转身跑去后院地窖里拿酒,李靖对杨元庆歉然笑道:“这酒瘾上来,实在是难熬,总管见谅!”
“少喝点无妨,冬天喝点酒可以去寒,等会儿大家都来一碗。”
众亲兵大喜,有几人更是急不可耐,跟着跑到后院去搬酒,就在这时,驿馆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仆役奔来禀报,“太守来了,李大将军也来了。”
只听大堂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元庆既到了城外,为何不直接进城?”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将出现在大堂前,足和杨元庆一般高,年约四十余岁,气势威猛,长着一双丹凤眼,红脸膛,颌下一缕长须,颇为有几分关云长的味道,此人正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绰号‘小关羽’,当年平杨谅时,李景是代州刺史,雁门县被围,杨元庆率五千幽州骑兵来解围,和李景结下友谊。
李景也是出征辽东,因幽州总管段文振病重,不能理事,杨广便命李景暂管幽州军务,杨元庆主要和他交接。
杨元庆连忙走出来笑道:“就是怕大将军没有午饭招待,所以才不敢进城。”
李景哈哈一笑,回头对一名老者笑道:“崔使君,此人竟小瞧涿郡,咱们摆上三天三夜酒席,让他瞧瞧,究竟是幽州富庶,还是他丰州富庶?”
身后老者约六十岁出头,虽然穿着文官袍服,却体格健壮,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此人便是涿郡太守崔弘升,博陵崔氏的二号人物,博陵崔氏家主崔弘元便是崔弘升之兄。
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是一脉两支,乃天下名门五姓七望之首,虽然现在裴家得势,但在名望上,裴家还是在崔氏之下。
崔弘升捋须微微一笑,“开三天三夜酒席我不反对,但酒钱得军方来出。”
李景上前对杨元庆眨眨眼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未来要面对的涿郡太守,你尽管领教他的吝啬。”
杨元庆哑然失笑,上前一步,对崔弘升拱手道:“以后还请崔太守多多关照。”
崔弘升笑眯了眼,“元庆来做总管,一切都好说!”
有些事情杨元庆心里清楚,虽然李景和自己有交情,看似关系密切,但真正谈起政务,李景必然是一丝不苟,毫不含糊,他是忠直之将,和自己师傅张须陀有点相似。
而崔弘升虽然和他是初次见面,而此人也看似中庸,但崔弘升却和他杨元庆有着利益关系,崔弘升和裴家有联姻,他兄长崔弘元的嫡长孙女就是嫁给了裴晋,崔弘升居然没有和裴晋打招呼,装作不认识他,就看得出此人公私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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