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桌上电话铃声响了,小周接的,放下电话时就一脸同情地看着我:“贾律师,头让你现在也上去,你自求多福。”
好吧,看来我的午饭又得挪后了,让小周帮我注意着点外卖,我就上楼去了。
推开楼上会议室的门,众人目光都划向我,里头除了肖东外就只有院长是认识的,其它几位都没见过。院长先笑着开口:“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院里的名嘴贾律师。”
我走进门内,微笑而道:“领导好。”
肖东指了他身边位置让我入座,随后他才开口:“去年有几起经济纠纷案都是由贾律师经手的,还有一起醉驾逃逸肇事案,贾律师亲自翻查监控找寻证据,最后确定嫌疑人结案。”
我心中打了个鼓,这几位不会是来考察我有没当检察官资格的吧,否则肖东和院长不会这般刻意地介绍我。来人基本都在四十岁以上,眉眼间刻着沉稳和深度,其中一人目光扫向我时带着威严,他说:“你去年的成效大家都有目共睹,现在我想听听你对重新审议的化工厂爆炸案的看法。”
肖东转眸看向我,眼神中含着鼓励。
我略一沉吟便镇定而道:“化工厂爆炸案之前我们有做过一次详细的分析了,我的观点是多层面寻找证据,让事件还原。外来明火只是导致爆炸的一种可能,其中不乏存在着是否操作不当,或者原料配备以及机器是否出现问题。而事件的核心是两名为救火牺牲的消防队员,他们冲在危险的第一线,图的不是别的,是能够保证周边居民的安全。像他们这样的武警战士还有很多,每一次有灾难发生都是他们挡在我们前面,所以,希望案件能够水落石出,也希望捐躯的生命不被轻待。”
之后我又被问了几个问题,再就是肖东对他们作去年的工作汇报。
会议结束已经快两点了,我饿得有点胃痛。等送走领导转身就想回办公区吃东西,却被肖东又喊住:“贾如,院长要跟你谈话,你先去找院长一趟。”
我心头一顿,想来是为升职检察官一事,只得无奈地点头。正往里走,突见周瑜从某个办公室走出来,不由讶异,他怎么还没走?
周瑜的视线扫过我脸,他停下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肖东就在身后,我想摇头否认,却被他又问:“你午饭吃了吗?”
不提午饭还好,一提及就觉浑身乏力,以前饿上一顿也不觉什么,可现在怕是因为怀孕的关系,饿了不吃胃就会不舒服。
肖东也走了过来,侧转眸来问我:“你还没吃饭?”
一声冷笑从周瑜嘴里溢出,他冷冷地道:“肖检察官,苛待部下连饭都不让吃,难道是你这领导的作风?”
肖东向他看过去,语气中也多了冷意:“我管理自己部下自有一套章程,还轮不到周所来插手吧。”周瑜抿起唇角,整个脸部线条都变得很冷:“你管理你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但是请不要折腾一个已经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
两个男人竟然就在法院的走廊里对峙起来,我夹站在中间,很是无语。
实在气氛太过凝滞,我只得开口打破沉寂:“能不能让我先找点吃的?实在饿得胃疼。”
周瑜立即对我关切:“怎么会胃疼?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检查下吗?”
肖东也缓了口气而道:“院长那边我打声招呼就行了,你赶紧去吃饭,不过胃疼最好是去医院看一下的好。”
没理会他们,直接越过而走,到了办公区便找小周。外卖点的是汉堡,不过小周见冷了就放微波炉里给我温着了,用狼吞虎咽形容差不多,没几口我就把一个汉堡给吃下去了。
但因为吃得太快,噎在了喉咙口,身边有人递来水我看也没看就接过喝了。
“还饿吗?要不要再叫一个?”听见是周瑜在问才反应过来递水的是他。
虽然肚子填了食物进去比起刚才好多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久了,总还感觉没吃饱。迟疑了下点头:“再叫个鸡腿外卖吧。”
忽听身后倒抽凉气,回转身发现小周惊愕地看着我,而她身边的肖东只是挑了下眉。
小周:“贾律师,你的胃口这么好啊?”她的目光狐疑地落在我肚子上。
我离婚与怀孕一事在单位就肖东一人知道,不过四个多月的肚子有些显怀了,穿着制服根本就藏不住,所以小周会怀疑也正常。
我坦然而道:“嗯,怀孕后胃口是要比以前好。”
小周睁大眼睛惊呼出声:“怀孕?”
这一声喊直接把同事们都喊得抬起了头,纷纷目光落向了我。
肖东轻斥小周:“大惊小怪作什么?”并且环视一圈,众人又都低下头工作。肖东又看向周瑜,露齿而笑了问:“周所怎么这么闲地晃到我们法院来了?”
“原本是没这么闲,哪知道你们法院为个案子迟迟不能定夺呢,总有事没事地找我们过来商讨。”周瑜不冷不淡地怼了回去。
我很头疼,这两人现在一碰上面就互怼,在哪都能交战的。
总算等外卖来了周瑜就有事离开了,肖东也因领导驾临的事要去忙,交战暂时结束。
院长找我无非也是谈的检察官一事,说肖东极力向他推荐我,而我的能力也有目共睹。可话落又语锋一转,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说但是我这怀孕比较麻烦,后面还要放产假,言外之意这事于我检察官晋升有影响。
之前就有想过,倒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听院长提出来我回应也比较从容:“能够当一名检察官是我从事这个行业最初的奋斗目标,无论是当下还是以后我都会为这个目标努力,怀孕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并不影响我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所以假如院长您觉得我这时候的状态不适合当检察官的话,不妨再对我多考察一段时间。”
院长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只让我先离开容他再想想。
走出院长办公室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底,这次晋升怕是泡汤了,不过心中也没太大落差。在未怀孕时我可能会觉得事业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甚至当肚子里这条小生命突然冒出来时我还有过迟疑,可随着一天天过去,这条小生命就成了我不可割舍的了。
不知道是我的价值观在改变还是受某人影响颇深,待人处事都没有以前那么功利,学会了权衡轻重,必要时舍弃。
肖东来盘问我院长说了什么,我也没隐瞒,他听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是在自毁前程。”我不禁笑了,“自毁前程也太夸张了吧,不过就是暂时没法晋升而已。再说了,当个小律师也没啥不好的,安稳度日呗。”
肖东眯眼,将我看了半响才扼腕道出四字:“不思进取。”
下班时我都还在想肖东说那“不思进取”时的神色,其中有着失望吧。
第134。赌气时的模样
法院门口周瑜的车子已经停在那了,不得不说,自从他调职后,真的很闲。
我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就坐进了车内。因为但凡我提出异议,他总有理由回应我,不过等回到公寓楼下,两人一起往里走时我开口了:“周公瑾,我们是不是该保持点距离?”
他脚下一顿,幽眸敛转而过,“是谁又在你面上说了什么?”
“不是肖东。”我直接断了他的猜疑,“这个问题我一再和你提过的,你说要参与宝宝的成长,我无权反对,也同意你每次产检都一起去,但是其余时候是否我们应该像个离婚的样子?”
周瑜垂眸,过了一会才开口:“什么样才算是离婚的样子?”
我一下被他给问噎住了。
他又道:“离婚的样子不过是你对照了别人的情形而论定的,但我们不是别人,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也有我们要面对的问题,为什么要去参照别人呢?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担心你上下班开车不方便,已经尽可能地避免接近你了。你总要有不能开车的时候,也不可能太早就休产假,难不成你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自己开车?”
我被他说得是一句话都回不了。
离婚后的样子确实没有一个定性的规定,我只是从经手过的离婚案里得到所谓的“经验”,认为离婚了就该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事实上我跟周瑜首先就不可能不往来,不说工作上有时候会产生交集,生活中因为有了这个小baby而发生的交集更多,再说了,我跟他离婚并不是因为谁出轨、不爱等这些憎恨的理由,是因为心头的刺拔不掉。
往好了举例,有人离婚后还能做朋友的,并不算少。
还有就是开车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有考虑过了,所以在这时被他怼的无话可回。
心头一懊恼,胡乱抓了个点回应:“那就算你开车接我不是什么吧,能不能不要再有给我熬鸡汤的这种行为?”
周瑜抬起黑眸,眸中隐含了笑意:“谁说前两天那鸡汤是为你熬的?我突然想喝鸡汤了专门去菜场上买的活鸡,准备下班回来喝的。谁料与你约谈你妈那件事,想你回去了肯定也不会再做饭,这才给你顺便带一壶过去。哦对了,我那保温壶你还没还我呢。”
我气到不行,快步进了电梯就想把他关在外面,可他不紧不慢地赶在电梯门关之前闪身进来。两人各站一个角落谁也没说话,等电梯门开后我先一步夺门而出,开门进去连鞋也没换就跑进了厨房,把他那只保温壶拿上了出去。
他还正站在对门口用钥匙开门,我口气不善地吆喝了声:“诶,你的保温壶。”
周瑜回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手上再视线回落于我脸,神色不变地走过来接了保温壶,却道了句:“贾小如,你现在的脾气挺像小时候跟我赌气时的模样。”
砰!我当着周瑜的面把门给重砸上了。
谁跟他赌气来着?还小时候!一听他提小时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有那样坏的人呢,抱着目的故意来接近我,都哪门子的恩怨要他来强出头。
正腹诽吐槽着,往房内走的脚步猛然顿住,我现在是什么心态?
原本那事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别说拔不得,就连触碰都疼。可这会儿居然能够主动去想,会对周瑜痛骂埋怨,什么时候起变了心态?
一下子就不平静了,在锅里煮着面时也心不在焉,等面撩上来时已经烂成几段。煎荷包蛋又给煎糊了,最后只能把黄挑出来吃了。
填饱肚子后我就坐在客厅里发呆,心思回念过往这段日子,再想起年初时还会觉得钝痛不已,脑中隐隐闪过那些人的脸和一些事,最后想得迷糊了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夜里是被冻醒的,只觉浑身发寒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中,本以为是在做梦,只是将身子尽可能地缩起来,可仍挡不住那寒意。
昏昏沉沉中睁眼,一室漆黑,沉顿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竟然在这睡了半夜,而且空调也没开,难怪会觉得这么凉。
起身时感觉鼻子有点塞了,心中暗悠,这时候我可不能感冒。怀孕后不能胡乱吃药是常识,连忙去厨房间烧水,想要煮红糖姜茶来去去寒。但家里红糖有,翻遍冰箱上下都没找到生姜,想起自己多日不开火,就算做饭也都是简便为主,有动过念找对门去借,反正他之前也问我这边借这借那的,可念头只滚过就被我掐灭了。
最后就红糖煮了点水喝下,祈祷第二天不要感冒。
可老天爷似乎并没听见我的祈祷,再醒来时不但鼻子更塞了,头还昏昏沉沉的。
幸而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一边嗅着鼻子一边漱口,没过一会鼻水就直往外流。抱着杯子喝了两大杯的开水,肚子被灌得鼓鼓的,症状却不见好转,熬到中午的时候明显状态不行了。我不敢吃药,穿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去医院问问医生这情况要怎么办,大人生病的病菌会不会影响到宝宝?
心中已经是懊悔万分了,干嘛要去胡乱想那些事,都过去了不是吗,是是非非再去纠结又有何意义?到底还是……放不下。
而那个放不下的人,就在我刚乘电梯到楼下时便撞上了。
他正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派出所的制服,看见我从电梯里走出来便目光盯上了。我不想理会他,打算直接从他身边越过,可就在擦肩而过时胳膊被他从旁拽住,眸光在我脸上审视了两秒询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很差吗?刚照镜子时并不觉得。
不管是昨儿因为保温壶的事对他还存了气,还是夜里翻腾思绪是因为他,我没给他好脸色看,冷哼了声道:“不关你的事。”
抽了抽胳膊,没从他抓握的掌中抽出来。
周瑜蹙了下眉头,也不介意我的态度,径直询问:“是不是感冒了?走,我带你上医院。”
这时候被风一吹鼻水就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被他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