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我不能。”沉定思绪之后,我道出了决定。
肖东眉宇蹙起,眼中全是疑惑:“明明你已经要接受了,是什么又让你改变了主意?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再分析利害。”
我摇了摇头,坚定了语气而道:“这件事我不能隐瞒周瑜。”
……
离开法院时我独自一人,把车从停车场驶出来时忍不住往法院里看了眼,刚刚肖东让我先下班,说他要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
这是我第二次拒绝他了,而他的反应与第一次不同。前一次他还调侃和自我解嘲,这次却在转瞬间敛了所有情绪,连眼底的温情都散去了,只沉沉盯着我看足有一分钟之久,最终只淡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无论是出于律师敏锐的直觉还是女人的第六感,我都选择立即离开办公室。
肖东的态度,让我有些忐忑。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找上周瑜前,周瑜先找上了我。
那天是晚上,我正在烧着水,听见门铃急响了去开门,门一拉开就看见周瑜头发凌乱,额头还缠着纱布,带着满身的痛意在狠按门铃,见我开门,眼神恶狠狠地看过来,冲口便是一句:“你怀孕了?”
我倏然僵住,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难道是肖东?关于怀孕,我只告诉过肖东一人,连老妈那边都还没心力去商量。
可是周瑜在往门内逼近一步后却又恶狠狠地质问:“你跟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说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那法院的学长肖东!是不是上回你给我提说与他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时,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了?还是你跟我闹离婚,实际上是因为他?”
我心头沉了沉,果真是肖东说的,可他到底跟周瑜说了些什么,听这意思难道……难道周瑜在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肖东的?
周瑜见我不作声,一把抓握住了我的肩膀,脸上却露出颓然的消沉:“贾小如,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不但不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还给了我狠狠的一巴掌,将我认定你也爱我入骨的自负与尊严踩在了脚底下。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若不是被他抓着肩膀没法挥手,否则我真有可能给他一巴掌。
扬了下巴怒瞪他:“周公瑾,在你心中难道我是个会婚内出轨的人吗?我现在怀孕10周,你自己算是什么时候怀上的。但假如你还存有那一分念头,那么请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周瑜还在与我相互瞪视着,但那黑眸里逐渐多了疑惑,“你是说……”
被我一声喝断:“给我想清楚了再来说话!”
不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关于孩子的垢言,一个字都不行!那不光是在侮辱我,也在侮辱我肚子里的孩子。
周瑜瞳孔缩了缩,有被我的气场震慑到,眼神里多了畏缩,就连抠着我肩膀的手也松了力道。他不是个浑人,只是碰上我的事就没脑子想了,直接脑袋短路的,
我也不想面对他,直接把他往门外一推,砰的一声将门给摔在了他脸上。在门内还听到了“咚”的一下,不过没听见他呼痛也没抗议。
两人隔了一扇门,顿然间安静了下来。
厨房传来“嗤嗤”声,惊觉自己之前在烧着水。跑进去火已经被扑灭了,闻着一股怪味,连忙将窗户全部都打开了散味。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转过身竟见周瑜开门进来了,这才想起他是有这边屋子的钥匙的,而我之后也没想到要换锁,那他之前敲的是哪门子的门?
估计他也刚好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扭捏不安地站在厨房间门口对我道:“我刚气糊涂了,都忘记自己有钥匙。刚才我在门外想清楚了,我是上了那肖东的当了。”
“哦?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向我炫耀你怀孕了,现在正在与他筹办婚礼,还让我到时去参加。我见鬼了才有可能参加你跟别人的婚礼。”他嘴里发着狠咒然后来看我,眼神中还有着忐忑,“贾小如,我现在不敢笃定你非我莫属了,我承认听见肖东的说辞时我是慌了,还慌急了,人还在病床上就跳了起来,老二追在后面问我干嘛去,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五个字——找贾小如去。”
我冷笑:“找我干什么?算账吗?”
他狠敲开门时可是恶狠狠的态度,一副要跟我算账的架势。
他快速瞥了我一眼,小声回我:“哪敢啊。”
我走过去,对他轻喝:“让开。”
他别扭地侧过身让开道,我从他跟前越过,听见他脚步紧随。原本就打算要和他讲的,现在既然已经被肖东捅破了,那择日不如撞日,直接今晚就跟他摊牌了。
在沙发里先坐下来后指了旁边单人沙发位道:“坐吧,谈点事。”
待周瑜依言坐下后,我就开门见山问:“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后,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法自然是我们复婚了。”周瑜想也没想就答了,口气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不语,脸色清冷。
他这才意识到我的态度不对,想到什么眼神骤然而沉:“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还是,其实是你让肖东……”被我眼睛一瞪,他后半句话给缩了回去。
“周公瑾,不要用你的猪脑袋来妄自悱恻别人的思想。我现在要和你谈的是孩子的问题,不是你跟我之间的事。”
周瑜插话进来:“可孩子不也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吗?”
“不算完全是,我要谈的单单只是孩子的抚养权问题。”
“抚养权?”周瑜蹙眉,眼中露出不解,“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拥有孩子的抚养权。”不想跟他绕弯子,也不想用一个律师的心眼去给他布局套话,对他周瑜,我只想简单粗暴的直接。所以我在他惊异的目光里又重申了一遍:“关于孩子,我希望我能拥有抚养权,你和你的家人都请放弃。当然从法律意义上而言,你仍是孩子的父亲,赡养费是你务必得出的,而你也拥有探视权。就暂定每周来看孩子一次吧,如遇特殊情况再酌情商量。”
周瑜的脸色变得灰败而难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依旧打算与我分开,甚至连得知怀孕了也不肯给我机会?你将抚养权的事聊得这般干脆,是将我当成你经手的案子了吗?是否我今天不同意,你还会向法院诉讼,与我在法庭上见?”
我平视着他,语调冷静:“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事先想好总比后面出现纷争要来得强。我是律师,自是从法律层面上来跟你协商这件事,最好不要诉讼法院,我在那边工作,会对我的事业有影响。”
天知道我要有多绷紧,才能对着他说出这番话来。
第121。冠你的姓
周瑜怔怔地看着我,良久都没说话,等到开口时却说:“你又变成那时候的你了。”
我微蹙起眉头,他在说什么?
“我刚撞见你时,你总是这样板着一张脸,眼底只有沉沉的冷意,对任何人与任何事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包括对我。所以我说你世故,说你功利,因为你变得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贾小如了。后来慢慢的你的眼中有了暖意,在强硬的背后也有了柔软,你会为了李佑暗中找姓张的小子,会为了我彻夜不眠去翻找监控视频。越到后来我越欣慰,认为我终于捂暖了你的心,哪知道从暖到冷,原来只要一步。”
此时的心境是不可言喻的,他确实道出了我这一路的心路历程。
跟他最初虽然在冲动之下领了结婚证,但心是冷的,只有隐约的小火苗在蹿动。因为时隔四年之久,他的一切我是既熟悉又陌生,而心里梗着那根刺在,没法敞开了心扉对他。
后来在生活的碰撞里有摩擦也有温情,渐渐就找回了从前的感觉,心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哪怕我跟他常常争吵,也从事件里看出他最初令我欣赏的正直与正义感。
不认同他的价值观与欣赏他的为人,两者并不冲突。
就好比他对李佑尤为热心的态度,我会告诫他热心得有个度,但内心却认可他的行为。
肖东说他跟我最合适,我们有着相同的价值观与理念,性格也相近,工作又不会产生摩擦。当时觉得挺有道理的,但这时去想觉得并不然。
那样的生活太过枯燥,一尘不变。两个人之间需要有摩擦才能碰撞出火花来的,哪怕偶尔争吵个几句,只要不伤大雅,都是婚姻生活里的调味剂。
如果这一路就我跟周瑜两人,那么我有信念可以磨平他的浮躁,他也能焐热我的心。但是不可能啊,没有一段婚姻是只有两个人的,身边那许多的关系从亲人到朋友,都是婚姻带给对方的连锁反应。
我们沉默了很久,彼此坐在沙发里都沉思着。当我抬起头来时,看见周瑜仍然垂着眸一脸落寞的样子,他额头上的纱布隐隐透出红来。
蹙了蹙眉,是伤口裂了吗?想及自己当初的指伤,总是好了又裂反反复复地折腾,不会他这伤也像了我吧。
“贾小如,你第一次产检是什么时候?”周瑜忽然开口。
我怔了怔,还是回应了道:“就这两天。”
这时才见他抬起头来,黑眸内一片湛然,眼神却坚定:“我不同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心头一凛,我微微眯起了眼,他想了这么久就是想着要跟我争抢这孩子?
但他下一句却又是:“我也不会来跟你抢。”
这我就不懂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周瑜说:“关于宝宝今后的一切,大到他的每一个人生规划,小到你每一次产检,我都要参与。宝宝是你我共同结晶,是在我们婚内拥有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法律效应,这些我都是有权参与的。”
我看着他,咬牙而道:“我不会因为孩子而跟你复婚的。”
他如果打的是这个念头,那我就先将这苗子扼杀在摇篮里。
可他却说:“我没有要和你复婚,只是告诉你孩子的抚养一事我会全程参与,就先从你第一次产检开始吧,到时我请假了过来陪你去。”
有点摸不着他的路数,我紧蹙着眉头看了他一会,“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不能就这么糊涂地和稀泥过去,我必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说:“我已经把打算给你说了,以后每次你产检我都会陪你一起去。”
我摇了头道:“我不是指这些,宝宝出生要办准生证、取名字,生下来后要上户口,这些事看着还挺远,但其实很近。怀胎十月只是笼统的说法,差不多40周的时候孩子就足月了,我不想等到后面再来跟你闹这些,所以还是提前把该谈的都谈了。”
这次周瑜竟然很干脆,只问我:“孩子出生你会让他冠你的姓氏吗?”
这我倒没多考虑,只想着抚养权的问题了。念转间便摇头了,应该不会的,与周瑜是正常手续领的证,我生下的宝宝自然是随父姓。老妈那边就算有意见,我也能说服。
于是我道:“不会,冠你的姓。”
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觉,周瑜好似松了口气。我倒也没介意,男人在意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然后听见他道:“那就行了,孩子随我姓,户口挂在你的名下,至于孩子的名字我们商量一下想想再定,还有什么事你觉得心里不定的都一并给我说了。”
他是派出所的所长,关于户口方面的知识性比我意识都还要强,当初领证后他就去把我户口跟他迁到了一块了。然后这次离婚了,谁也没心思去想到这些,便一直拖到现在。
既然把孩子的户口问题提上案了,我沉吟了下道:“明天去医院做产检,等产检完了上你们派出所把我户口给先迁出来,以后孩子上户口也容易。另外,既然你决定不跟我争抢孩子的抚养权,那就把协议起草下签了,免得日后你或者你家人再与我有争执。”
这属于律师的自我觉悟,一切以法律效应为基点,免得日后再起争端。也不想当真有一天因为孩子的事跟他闹到法院去,这太难看,也会把那点情谊全都磨灭了。
周瑜沉默了片刻后才点头:“行,明天我来接你。关于协议,让我来写,回头你过目。”
愣了愣,我是律师,协议不是应该由我来起草的吗?可既然他如此爽快地同意了,我没理由再去因为这而跟他烦。
似乎谈到这里该谈的都谈完了,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除了最开始他急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状外,后面他都表现得理智且能沟通。似乎自从离婚后,他这个人要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其实谁不是呢,经历一事便多了人生阅历,哪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看差不多了就起身,对仍坐在沙发里的人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你稍微早一点过来,可能医院会需要排队。还有,户口本别忘记带了。”
上回办离婚手续后,是他把户口本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