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利用了我们的视觉盲区,以及对张家豪的原有印象。不过也没什么好觉得不中意的,就当牺牲下你大所长的颜面,来抚慰一个少年受伤的心灵呗。”
周瑜横了我一眼,来怪我了:“你当时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
“你都勇猛如闪电一般冲了上去,哪里及得过你反应啊。”
“那是。”他又沾沾自喜起来,“你老公我的反应可是贼快的,一转身发现你不在病房立即找了出来。倒是给我说说看呢,你是怎么收服张家豪那小子的啊?就一盘飞行棋?”
我挑起眉,“干嘛?你不服啊?”
“对,我不服。你那飞行棋还是我教会玩的呢,凭啥你就以一盘飞行棋把个富家子弟收得服服帖帖,还就信任你。”
我故意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可能是我青出于蓝胜于蓝,水平要比师傅高了一大段,人家输得心服口服,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呢。”
周瑜咬牙:“回去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于是这晚,我被某个人拉着玩飞行棋,通宵!
幸而隔日是周六,我休假可以在家补眠,但是周瑜就没那么好了,拿了我的车钥匙吭哧吭哧上班去了。我一觉睡到中午,脑袋昏昏沉沉的,浑噩地想有多久没熬通宵了啊?
到底今时不比当年年少时,那会儿一晚上通宵,隔日照样神清气爽地去上课。
起床了还在连打哈欠,迷迷瞪瞪地去洗手间刷牙,好像听见屋外手机铃声在响,快速漱了口要出去,铃声却又停了。心想不管,既然不闹了就漱洗完再说。
可等我脸上刚涂了洗面奶满脸都是泡沫时,手机又响了。
本就没睡醒,走出去看见来电是周瑜,不由就来气了,直接按了红色拒听。可刚转过身,手机就又响了,怒得我一接通手机就对着里头吼:“周公瑾,你有完没完?”
默了一瞬,竟是肖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小如,又跟你家那位闹呢?”我惊愕地拿下手机看屏幕,果然上面显示的是肖东的名字。
好吧,刚心火上扬看也没看就接了,想当然以为是周瑜。
悻悻而问:“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陈津想喊你一块吃火锅,我们在‘小龙坎’这边,你来不来?”说着他低笑了声,又道:“要是跟你家那位和好了的话,一起过来也行。”
如果不是昨夜大伤元气,这时我肯定会应下这约。陈津是肖东的女朋友,平常聚会有常碰面,一来二往的就也熟了,知道我最喜欢吃火锅。
但现在我根本就有气无力,精神萎靡不振。
“我不去了,你们自个吃吧。”
“啧啧,怎么着,现在连‘小龙坎’都收买不了你那刁钻的嘴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应:“收买不了,你现在就是请我吃怀石料理,我也不去。行了,我有电话进来,下周再说。”
果断挂了电话,免得被肖东用美食诱惑了。
第67。不平静的平安夜(上)
想起我还没洗掉泡沫的脸,哀嚎了声要跑回洗手间,可手机却又响了。
这次我看得仔细,是“周公瑾”三字在那明晃晃地闪,至于什么时候把他的名字给署上去的我没有印象,怕是他乘我睡着时偷偷弄的。
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一字一句地警告:“周公瑾,你最好有个理由说服我——现在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来骚扰我。”
“媳妇,”周瑜在那头低唤了声,然后说:“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妈刚打电话给我让咱今晚回去。”
心里头仿佛有块重石砸了进来,我拿下手机翻看日历,果然今天是12月23日。
目光怔忡间,有叠影碎片在脑中闪过,轻应了声:“知道了。”
“贾小如,等我下班回来和你一块回去。”
“嗯。”
结束通话后,我走到沙发前坐进去,没再起身。
周瑜回来时我正独坐在沙发里发呆,听见门上传来动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他进门便扫了眼我,蹙起了眉问:“你脸上白乎乎的一块一块是什么?”
这时我才想起自己洗脸时被电话打断,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而脸上的洗面奶泡沫也已经干掉了。当着他的面我还是很淡定地起身,“一种韩国新款面膜。”
进到洗手间照镜子,确实惨不忍睹,白泡沫都沾在了脸上。我快速冲洗干净脸再看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一片,拿出化妆箱简单勾勒了几笔,又给脸颊抹了胭脂,这才看着气色还行。
回到老妈那,因为知道我们要回来,门是开着的。进门就见方桌上摆了鱼、肉等菜,却不见老妈踪影。我一边换着鞋一边扬唤了声:“妈?”
过了一会见老妈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我们没像以往一样热情,只语气平静地招呼:“回来了啊,去洗手准备吃晚饭吧。”
等一家人坐进方桌前开饭时,似乎谁都没有开口的兴致,就连平时话既多又喜欢哄老妈开心的周瑜也比较沉默,只闷头扒饭,菜都少夹。
我拿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粒,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居然这时候还没胃口,怕是饿狠了胃也憋屈地抗议了。突然老妈在对面发话了:“你在那小鸡挑米么?还不快吃,吃完我有事要说。”
周瑜看了看我,伸手过来把我的饭给倒进了他碗里,然后笑道:“贾小如下午吃了零食,怕是吃不下,还是我给代劳解决了吧。”
老妈轻哼了声,却也难得地没再啰嗦。
周瑜吃得快,呼啦呼啦扒两下就碗见底了,而老妈差不多时也放下了筷子。
“今天叫你们回来是有个事要和你俩说,原本明天这个日子在家里没人提,但你们今年结婚了,我想了想觉得你们该一起去给你爸扫一下墓了。”
心就像是被重拳砸中了般,钝钝地疼。
明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老爸的忌日。
然而,在我们家里,自老爸那年离开后就从没过过忌日,只过生辰。可能老妈会一个人偷偷去扫墓,但没有一次叫上我。
那个墓园,我只在老爸那年离开后去过一次。
周瑜应下了,今晚就住老妈这边。
回了房间后我问他明天所里有事要忙不,他说也没什么可忙的,去了也就是所里坐着。等明早打电话过去招呼一声就行,本身他也可以调休的。
我没意见,洗过澡后就躺下了。但可能是睡到中午才起来,这会儿才九点不到,一点困意都没有。周瑜去外面洗澡,过了很久都没见进来,我走去拉开门缝,听不见外面有一丝动静。忽而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周瑜走入视线内,也看见卧房门口的我。
“你躲这偷听啥啊?”
“我哪偷听了?我是要出来倒水喝。”
自个家里,我用得着偷听吗?要听也是光明正大地听。一边倒着水,一边闷闷地想。
再回房时见周瑜靠在床头在看手机,我走过去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老妈跟你说什么了?”他放下手机,“还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来问呢。”
我挑起眉,等着他下文。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交代我明早要什么时候起,该拿些什么东西,又要注意哪几点。”
“我妈不去?”我有些惊异。
他点点头道:“看样子是的,好像意思是让咱俩自个过去。”
我默了声没再追问。
这夜,周瑜没有放肆,只是搂着我安份地睡觉。他心里头明白,这个夜晚我没有心情,也不适合。听着他在耳边呼吸均匀了,我才去拉开他缠在腰上的手。
情绪是焦躁的,还有些不安。我看了眼周瑜,见他睡得正熟便从床上起身,到客厅的橱柜翻找。忽然老妈的声音从后传来:“在找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转身见老妈站在老爸那间屋的门处,心头咯噔了下,这是一晚上没从里面出来,还是也像我一样睡不着又去跟老爸聊天了?
“没找什么,记得之前好像我买回来一瓶咖啡的,不知道搁哪了?”
老妈皱起眉头不赞同地道:“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还睡不睡觉了。”
我默了下,轻声说:“妈,我睡不着。”
老妈叹了口气,“咖啡在橱柜下面第二层。”
我翻出咖啡瓶找来杯子,泡了满满一杯。这咖啡是朋友从加拿大带回来的,味道很醇正,不过我更喜欢这飘散了一屋子的咖啡香味。
烦躁时,喝一杯咖啡,能够安抚情绪。
不过最近由于被某个人管着,很少碰它了。
“小如,妈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我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我没有,妈你别乱想。”
“行了,我是你妈还能不知道你。当年我跟你爸分开了,你虽什么也没说,但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你上到大学就更是一学期回来一趟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苦甜苦甜。
等嘴里的味散了才开口:“妈?你当年真的不爱老爸了吗?”
老妈闻言没立即回我,而是从我手中端走咖啡也喝了一口,然后才缓缓道:“你当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我们那年代谈什么爱不爱的。一家人能凑到一块生活,有商有量,就是和和美美;如果意见分歧,常常吵架,凑不到一块过了,便只好结束了。”
所以当初,老妈和老爸离婚是因为生活与现实。
“我是想,虽说之前有让你跟小瑜去屋里跟你爸磕过头,也讲了你们结婚的事,但这新婚的头年,还是该去为你爸扫扫墓的。”
我沉吟片刻问了句:“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记住了,你爸的位置是在第二十九排十八号墓地。你把你爸那箱子也带去吧,那些都是他的惦念之物,不过可别落了什么,得给我一件不少地拿回来啊。”
又是一段沉寂的静默,除了我偶尔浅抿一口咖啡外,就只剩轻吟的呼吸。
不知不觉间咖啡见底了,目光掠转向身侧,发现老妈头歪在沙发里已经睡过去了。
很少这样隔着近距离的,肆无忌惮地看自己的母亲。老妈的衣服下摆上,有几条在沙发上坐久了后留下的横褶,与平日里烫得一丝不苟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头发应该有染过色,一抹黑的发亮,深知老妈虽然是个严谨的人,但也不是食古不化。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妈始终都是一个人。哪怕她跟老爸在当年很早的时候离婚,哪怕她曾经有过第二春,但最终因为那场祸事没有了后续。
我想在老妈的心中,青春期的我是难以沟通的,而成年后的我也是任性的。就好比之前与陈欢离婚,没讲一句道理,没给一个解释,又快速与周瑜结婚一样。
没有喊醒她,从房中拿来毛毯盖上,又找出客厅空调的遥控开了热气。
没多久室内就变暖了,以前我总说老妈这客厅的空调就是摆设,买回来几乎没用过。等她明早起来发现了,肯定又心疼电。
当我漱完口回房,尽量放轻手脚,可刚一躺到床上那原本不动的人就凑了上来,将我的腰紧紧揽住且在脖子里嗅了嗅,然后低吟出声:“你又喝咖啡了。”
……这人真是狗鼻子,这都能被他闻见。
“你怎么醒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他说:“没老婆抱着能睡着吗?”
“切,也没见你之前夜里不抱着我就难以入眠的。”
他低笑了声,把鼻子在我发上拱了拱,“贾小如,你在暗示我抱你吗?”
我乖觉地终止这话题,故意假装困意沉浓咕哝:“睡了,明早还要早起。”
“哼,你喝了一杯咖啡还能睡得着?”
我说:“等着瞧。”
可能对别人而言,一杯咖啡是兴奋剂,能让人一晚上都精神奕奕。但对我而言是放松神经,使焦躁的情绪平复下来,所以闭眼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早上是被周瑜给推醒的,听见他说:“咱妈已经从咱房门口经过三趟了,脚步声特大那种。”我揉了揉眼,感觉很疲惫,全身筋骨都酸的那种,但是,我说:“那就起吧。”
其实时间还早,等我走出门看墙上的钟不过才六点刚过。
老妈面色平静地喊我们吃早饭,盛在碗里的是两个甜水煮鸡蛋,是旧时沿袭下来的老习惯了。周瑜和我默默吃完了,老妈问够不够,不够锅里还有。
我摇头称够了。
第68。不平静的平安夜(中)
要拿的东西很多,都是老妈乘着空闲时叠的钱纸、元宝一类的。
我与周瑜出门时老妈送到了楼下,才把一直拎在手上的黑木箱递给我。
接过时,我的直观感受是——很沉。
周瑜也察觉到了,向我伸手过来:“我来提吧。”但不料被我避退而开,没有看他,只垂着头说:“没几步路就到车上了。”然后率先朝停车处而走。
汽车上路时,忍不住移转视线看窗外的后视镜,老妈还站在楼下,身影在慢慢变小,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