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君府的日子不长,但是对于红绫的事却没少听人念叨,尤其是湘水神君对其的偏爱,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但却没曾想,红绫竟与天界有所瓜葛,更能惹得观音出手,其中意味不由令人深思。
燕笙做事一向雷风例行,既然决定了,自然不愿再拖延,而阿泽虽然担心锦绣,但是他亦知三人的决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反对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燕笙向来不认为以德报怨是种美德,一口气憋在心里总是不太舒服,在喝了一夜的烈酒之后,还是决定要向那个可恶的女人讨点利息。
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日,兴高彩列的燕笙带着一葫芦上好的烈酒回来了,一副十分舒畅的样子,全然没有前日的半分阴霾,不用多问也知道,想来他这口憋了许久的恶气出得十分痛快。
且不论燕笙是如何报复珍珠的,在场的人并没有吃饱饭没事当菩萨的觉悟,而是对燕笙的眦睚必报十分的宽容,加上眼下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救人,哪有心情去管一个外人的死活?
此去西海前途未卜,锦绣不愿意阿泽涉险,自然是不能带他同去的,好在阿泽虽年幼,但却十分的通情达理,也不痴缠,只是默默地将一行人要用到的东西一一备好。
仲书与锦绣现在都有异于寻常之人,不用费心饮食之类,而燕笙也是行走江湖多年,吃穿之类倒是不太讲究,属于那种给两个窝窝头就能凑合着过一天的人,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唯一略有烦恼的是如何将不得动弹的红绫带走,作为一个颇有本事的道士也会有一些封印的法子只是她不能以真身被封印这倒着实让他头疼了一阵,是以当他见到正准备将腕子上那对拢烟含翠脱下收好的锦绣时,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狂喜。
因将镯子上的宝珠给了红绫续命,镯子上早已空出来许多洞,见燕笙索要,便十分痛快地将那只还剩一颗宝珠的镯子给了他。
有了这颗宝珠,红绫便有了栖身之所 锦绣是亲眼看见她是如何从一个妙龄少女缩至米粒般大小,顺利地被藏进那颗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珠子之中的。
除了对于这术法之神奇的感叹,更多是对于燕笙的疑惑,她曾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都被仲书拉住不让她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显然燕笙并不想告诉你,你又何必追问不休,徒惹不快。”
“你们似乎有事瞒着我;而且我开始怀疑燕笙的话,一个普通的道士?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除了隐瞒,我还看到了欺骗。”说这话的时候,锦绣内心是愤怒的,也是心冷的。
她自认为自己虽不太聪明,但也绝不能说是愚蠢,面对一脸不自然的情郎,面对不肯坦诚的燕笙,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待他们真心,甚至可以说与他们共历过生死,她总以为他们之间的情义总该比旁人要多上许多,总该算得上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朋友,知已,但是燕笙的隐瞒,仲书的态度,十分无情地打破了锦绣内心的想法,让她心出一种不被信任,不被承认的失望。
尤其是仲书总爱打着为她好,保护她的旗帜,这让她很是反感,在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隔阂与难过。
锦绣不由地对自已产生了怀疑,不由地开始认真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她开始渐渐变的冷漠。
尽管这种冷漠十分的隐密,隐密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或许,她已经有所发觉,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个道理,于当时的她,并没有十分的刻骨铭心。
当时的她,也只是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并与他们呕气了几天而已。
第31章 借人言探听桃花债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芙蓉城,借着某位老兄的面子,当地的土地又给众人行了一回方便,将他们送到了西海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说是小镇,其实也不过是较一般的渔村多了一些民宿罢了,在海的沿岸,这样的小村落并不少见,大概是此地靠近要塞,来往的商旅人便会在这里停上一停,补予些清水干粮,顺便用带来的货物换些海产,而渔民们也喜欢这样的贸易方式,每每到了赶集的日子,小镇便会变得十分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便赶上了赶集,来自附近的渔民们带着自家的东西聚集在这里,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正所谓十里不同俗,这里的一切对于锦绣这个生长于一个山城中人来说,自然是十分新奇,而仲书自然不会强拘着她,几乎只要锦绣有兴趣的,他都会满足她的要求,而燕笙虽然心下着急,但也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加上一路赶来,确实已是舟车疲惫,便随着他们去了。
燕笙对集市没多大兴趣,在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便找了小镇中找了一家不太起眼客栈住了下来,待他一觉睡醒,仲书方才带着意犹未尽的锦绣归来。
简单地洗漱之后便到了吃饭的时候,在小二的招呼下,三人慢悠悠地下了楼,要了一只烧鸡,又点了两三个小菜,要了一壶茶水,寻了一个较为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燕笙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可偏偏他就是不爱吃鱼虾蚌类,独独偏爱烧鸡烧鹅,只要条件允许,他宁原多花些银钱,也不愿意将就。
好在锦绣带出湘水的那颗夜明珠,早在芙蓉城的时候就被识货的仲书寻了个买家,换了不少银两,现在的他们并不缺钱。
上桌的菜很是清淡,口味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只是锦绣吃惯了芙蓉城的菜式,这菜便有些寡淡无味了。
“出门在外,将就些吧。”仲书替她夹了一筷子蒸鱼,劝她再吃一些。
她总是这样痩,看着令人心疼。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笑声,听起来大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有些冷清的客栈。
之所以说是突兀,完全是因为来人的相貌十分出众,只消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皆是十五六的美貌女子,个个肤白貌美,十分耀眼。
“好漂亮。”自认为见过美人的锦绣忍不住暗自呢喃,拉了拉同样震惊的仲书。
而在他们打量那些少女的同时,那些少女也在好奇地观察着他们,直到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进来,这群女孩子方才老实下来,不敢再乱瞟。
“看样子,那个女子,是她们的头领。”
燕笙仔细观察片刻后轻易地总结道,暗地里却对这些美的出奇的少女们多了几分探究与警惕。
“怎么?”注意到燕笙渐渐变得凝重的神色,仲书也不由心生警惕,暗自压低了声音问他。
燕笙皱了皱没有,心想这云仲书虽少年老成,但还是太过于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私谈的好去处。
何况,边上便坐着一个高手。
被燕笙视作高手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只见他生得颇为清秀,不但五官精致,就连肤色也是出奇的白嫩,根本不似岸上的渔民。
见自已被人注意,那青年从碟子中拈起一粒花生,毫不在意地碾碎,丢进嘴里。
“她们来历成谜,只知道当地的人将其称之为深海歌姬。”
青年眨了眨那双十分有神采的眼睛,也不顾那群女子就在旁边,大声继续着他的话题:“据传西海龙族十分喜爱珠宝美人,每每到了纳贡的时候,总是下令强征各族进献美人,鲛人族专出擅长唱歌的美人,于是每到向龙族纳贡的时候,往往便会成为鲛人一族恶梦的开始。鲛人族繁衍不易,成长的速度又极其漫长,面对龙族的强行索取,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解决这样的窘境,鲛人族便想出从人类中甄选美人的想法,派出的人每每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便会将人带走,而那些人类少女们根本无法在海中生存,只是不知鲛人使了何总办法,那些女子不但没有消失,每到特定的日子,还会偶尔来到人间游玩。”
许是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自已,那群女子纷纷扔下碗筷,举袖而走,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厅变得冷冷清清。
失了生意的老板倒也不恼,仿佛无事一般拨打着面前的算盘,不急不缓地样子,便好似这只不过是一桩小事一样。
燕笙这人最欠不得人家人情,虽说是无意,但终究是坏了人家的生意,爽快地掏出一些银两就要赔给老板,老板也不多言,只是木然地瞪着他们除了摇头之外,没有任何反映。
“不用看了,这老板早就被她们施了迷魂术,否则她们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地走到了他们身边,伸手一挥,那老板便如同木偶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同道中人。”燕笙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青年,手中暗暗捏起一枚铜钱,若是他敢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举动,这枚铜钱足以给他一个教训。
那青年看似张狂不羁,但却不是那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十分清楚眼前的三人并不好惹,好在现在的他并不打算与之为敌,十分坦率地表明了自己并无恶意。
这青年姓洪,徐州人士,原本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五年前他的恋人莫名失踪,这青年总觉得事有蹊跷,为了查清楚恋人失踪的真相,一面让人四处寻找,一面投入高人门下,学了些玄门法术。
经过两家人的努力,终于是一年多前有了她的讯息,据回来的人说,曾有人在西海沿岸的一个渔村中见到一个与之有着□□分相似的女子出现。
说到这,青年不由苦笑道:“得到这个消息,我立即带了人从徐州出发,不远千里来到这,却被她们发现,来的人被迷了心智,将我已蒙难的消息传了回去,现在只怕徐州洪家已经没有后人了。”
“你为何不回家揭穿这件事呢?”锦绣不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困惑。
“我也曾想这样做,可是她们在我身上下了封印,无论我骑上多么快的骏马,也无法离开这个小镇。”
“这是何故?”仲书对此颇有兴趣,难得地插了句嘴。
“因为只要我出了这个小镇,便会白日前行,夜晚倒退,用尽了各种办法,哪怕夜晚不曾赶路,也会不能自由地骑上马,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到原来的地方。”许是失败的多了,当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十分认命。
“这就是学艺不精的结果了,”燕笙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忽然十分感谢自已那个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吊起来往死里揍的师傅,否则也不能这样逍遥的过日子。
“我法术我会解,要不要帮忙?”仲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嘚瑟的燕笙,开口问那洪姓青年,这实在是个很容易破解的咒法,如果他愿意,自己倒是乐意结个善缘。
“不了,”那洪姓青年急忙摇摇头:“鲛人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她们每隔三个月就会上岸一次,我几次三番去找她们麻烦,就是为了激怒她们,可是鲛人是不能在岸上杀人,所以只会在海中动手,我若是解了这个禁制,难免打草惊蛇。”
“你打算下海?”锦绣虽不通世事,但也知道海中必定危机重重,不由对眼前的男子心生好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喜欢勇敢的人。
“呵呵。”出乎锦绣意料,这次率先开口的不是多话的燕笙,而是相对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发出笑声的仲书。
看着一脸天真的锦绣,仲书有些忧愁地看着她,明明白白地透露出对不太聪明的人的无奈,以及微不可觉的醋意。
正在仲书犹豫要不要揭穿了他的牛皮,顺便教训一下见谁都信的锦绣,燕笙倒是十分体贴地替他出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十分痛快地将这们学艺不精的同道中人的里子面子都给他扒了个干净。
“你就吹吧,要是有这胆子还故意跟着我们干嘛,要我们出手还这么多弯弯绕绕!”收到来自好友赞许的目光,燕笙有些得意自已的体贴,仲书和外人,自然是要向着仲书的,谁知道这个面白心黑的家伙会不会因为自已没及时体会他的心意而给自己使绊子,他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且不理会燕笙腹内的诽谤,仲书正在耐心地给锦绣讲着他是如何发现这吹牛皮的青年是如何鬼祟尾随他们,又是如何打听他们的事情的。
被揭穿心思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得与他们说了实话。
面对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青年越说越不好意思,尤其是面对一脸单纯的漂亮姑娘,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没关系的,”看出他的不自在,锦绣十分好心地安慰他:“你为了你的未婚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你还是很勇敢。”
凭心而论,锦绣是真心佩服他,毕竟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放弃希望的人,很少,也很难得。
知易行难!
能用行动证明的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