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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鸳鸯》亦舒欢
文案
清冷的月光下,锦绣站在树下,借着天上那轮明月,将隐隐作痛的双手展开,白嫩的手掌上隐有青紫两道光华萦绕,仔细辨认,方才看掩藏其下的秘密。
云、燕。
左手是此生挚爱,右手是此生至亲,又该如何抉择。
刻骨铭心的两个字,两个人,两段来世再约的承诺。
轮回过后,手上的刻痕犹在,平静的表象下暗藏了多少食人的怪兽?
我是谁,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
伴随着一声声的质问,缺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带着那些痛苦欢愉的前尘往事,尽数归来,重新将她带回到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位置,属于她的故事之中。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锦绣云郎 ┃ 配角:燕笙红绫碧波仙子等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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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20562字
第1章 楔子
此时已近黄昏,小小的山岗上正可谓是秋风落叶,枯藤老鸦的模样。
腾大填完最后一坯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带着湿润气息的泥土被人为地堆成一个齐整的包,在新起的坟堆前,一块简陋地木牌被细心地插好,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锦绣二字。
葬在里面的人不知来历,更没有没有家人祭奠,唯有一坯掩身的黄土,说不尽的凄凉悲怆。
锦绣,说的又是哪一家的小姐呢?
衣裳褴褛的少年默默地叹息道,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感到可惜。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便遭身遭横祸,连个尸首也不得保全,那户人家,也是造孽啊。
可无论坟中之人生前如何际遇凄惨,于活着的人而言,也不过是偶尔得闲的一声叹息罢了。
身逢乱世,人人都似落叶飘零,朝不保夕,谁也顾惜不了谁。
自他来到义庄,已是三年零二个月,见过许多具尸体,男女老少,或是病死,或是像她一样遭了横祸,但不知为何,便唯有她能让一向不理俗事的义父,出言叹一声可惜,道上一句可怜。
腾方是在河边的野草堆里发现她的,半人高的野草掩盖了凶手的痕迹,只留下已气绝多时的她,她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丛野草之中,衣裳不整,遍体鳞伤,破碎的布料依稀可以辨出,那是一身新成的嫁衣。
贼子贪婪,不仅对她施以兽行,便是那身上所佩戴之物,俱被抢掠一空,唯有荷包一只,因不甚值钱,而留在了主人身边。
正因如此,腾生方知,死去的女子,有这样一个温婉缱绻的名字。
义父是个不愿多管闲事的人,见腾方生了怜悯之心,只是淡淡提醒,这月工钱有限,若是葬了她,只怕活人也难活了。
“况且,此女死的凄惨,分明是溺死于水,连贞节亦不得保全,更被丢弃于荒野,任由野狗啃食,若非深仇大恨,谁会如些狠心,若是冒然伸了手,只怕要惹祸上身。”义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丝毫想要改变主意的想法。
义父说得现实,但却是他们这种在底层求生的人的生存法则,腾方虽未反驳,但是在辗转反侧了两个晚上之后,还是背着义父,偷偷将她埋了。
“她死的这样惨,你就不怕她变成厉鬼,恩将仇报么?”一个温软柔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腾生从发呆中拉回。
腾大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急忙转过头,仔细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美丽地少女立在自己身后,浅笑盈盈地看着他。
一瞬间,腾大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脸上禁不住起了一层红晕。
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扔了过来。
腾大伸手接住了花,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少女天性浪漫,话语间有些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个理由才肯罢休。
“不为什么,我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被逼急了腾大挠挠头,给出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理由。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面红耳赤的少年成功地逗乐了少女,惹得她一阵娇笑,然而笑着笑着,她便弯下腰下,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并非真心想笑,甚至他可以肯定,那少女是不是在哭。
腾大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美丽的姑娘娇嫩的如花一般,哪是自己这般粗人能够碰的,更何况他刚埋了死人,手上沾了泥土,身上染了晦气,自是配不上碰一碰这美丽的女子一根手指的。
那少女就这样又笑又哭了一会儿,见腾方依旧是那副呆呆蠢蠢的样子,觉得无趣的很,转身便要离开。
见她转身要走,腾大忍不住喊住了她。
“还有事么?”少女回头看着他,原本带笑的嘴角微微抿了抿,渐渐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你,是人是鬼?”腾大有些不确定,他忽然想起,每每他不听话的时候,义父便会拿鬼怪来吓唬他,如今在乱葬岗上见到这样一个少女,他不由地对自己的眼睛生了怀疑。
“你害怕了?”少女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
“不,不是。。。。。。”腾大急忙摆手否认,脸却更红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少女抬手抚了抚落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腾大见她真的要走,急忙问出了相遇的最后一个问题。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锦绣,我叫社锦绣。”
女子话音刚落,腾大便如同迷了心智一般,彻底合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污浊之中,靡靡这音不断扰耳,仔细辨别,又不知是谁在高歌,飘渺模糊,道尽世间冷暖。
乱世靡靡,乾坤颠倒,阴阳混乱,妖魔鬼怪尽出人间,各族之间界限模糊,谁又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也许待少年迷梦醒转,也不过是自认为自已处于奇幻梦境之中,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经历了一场现实中不能拥有的奇幻历程罢了。
似梦非梦,云中探花,谁又能道得清,说得明呢?
第2章 嫁娶不由女儿心
清冷的月光下,锦绣站在树下,借着天上那轮明月,将隐隐作痛的双手展开,白嫩的手掌上隐有青紫两道光华萦绕,仔细辨认,方才看出掩藏其下的秘密。
云、燕。
两个字,两个人,两段来世再约的承诺。
锦绣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刻痕,脑海中平地惊雷,风起云涌。
我是谁,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
伴随着一声声的质问,缺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带着那些痛苦欢愉的前尘往事,尽数归来,重新将她带回到属于她的故事之中。
二月中旬,芙蓉城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天阴阴的,空气中带着蜀地独有的潮湿气味,风来的急,也不顾行人的抱怨,自顾自地在凄清寂寥的街上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锦绣的亲事便是在这清冷的时节定了下来。
锦绣姓杜,乳名绣绣,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
锦绣出身寒微,却生得十分漂亮,又有一手高超的绣艺,不过十三四岁便成了当地颇有名气的绣娘,专为富贵人家绣些物什贴补家用,社家也因自家的女儿将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按说这样的人家,断不会将自家这棵摇钱树早早地聘了出去,却无奈对方财大势大,连哄带吓地逼着社家老两口子应了这门亲事。
“女孩么,总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的,这样漂亮的女儿若不嫁在富贵人家,岂不是白生了这副好相貌?”一身浓艳装扮的媒婆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对社家老两口说道。
寻常人家嫁女,所收聘礼无非就是金银,布匹,珠宝等物,只是这柳家出手阔绰,撇去这些不说,另外给了两处宅子,十几亩良田。
社家老两口虽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
金银总会花完,可是良田住宅却是另一条可以生财的门道,租赁出去,不用自己辛苦,只等银钱入袋即可。
这样的好事,很难让人拒绝。
十多年的养育终究抵不过丰厚的聘礼,几乎就没有多少犹豫地,杜家夫妇便答应了下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迟早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面对父母的决定,锦绣知道自己多说无意,便住了口,将一腔反对的心思埋在了心里,只面色如常的过日子。
冲喜冲喜,女儿家的命数,嫁的好坏,不过是父亲母亲肯不肯多心疼几分罢了。
锦绣是个明白人,知道这回爹娘铁了心要卖了自己,也不像寻常的小姑娘那样哭闹,任由他们将自己锁进了新宅的阁楼,甚至顺从地拿起红稠开始绣自己的嫁衣喜被等物。
既然爹娘不肯心疼,那只要自己多多心疼心疼自己了。
锦绣不是愚蠢的人,纵使再不满意,也没有资本与长辈们硬碰硬,那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自己不过一介闺阁弱质,要想彻底摆脱眼下的僵局,只能请他人设法为自己做主。
两封求援的信,一南一北,早已发出半月有余。
这两封信,目标一致,内容却大相径庭。
都是请求推拒婚姻的,前往北方的,唯有一句,逼婚,救我。
而去往南方的,则是洋洋散散地一大篇,除了求助,更多的女儿家的缠绵相思。
不怪她如此,于锦绣而言,北方那个是理所应当的开口索要救命之恩的报酬,而南方那个,则是她念念不忘的如意郎君。
信已发出,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候转机。
于是前两日她从院中打水,不慎跌了一跤,扭了脚。
新嫁娘自然是不能带伤过门,不吉利。
无奈之下只得将亲事又推迟了一个多月。
柳家为此大怒,认为杜家如此怠慢,导致亲事延迟,狠狠地发作一番。
“ 一个月后,新娘子必须过门,否则……”柳府的管家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们,冷哼着拂袖而去。
锦绣扭伤了脚,最惊慌的莫过于杜家夫妇。
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杜家夫妇立即将锦绣供了起来,一应活计都不让她沾手,另买一个机灵的小丫头来伺候她。
小丫头的卖身契被老爷夫人捏着,自然十分尽心尽力,生怕磕坏了老爷夫人眼中这块金疙瘩,落一个转手发卖的下场。
“杏儿,买菜回来了?”正准备出门的陈家婶子冲着小丫头笑道。
杏儿这丫头长得秀气,一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笑窝儿,一看就喜人得很。
被唤作杏儿的小丫头甜甜地应了一声,冲着她点点头,转身跨进了自家的院子。
“姑娘,我回来了。”
将手中的东西往院子里一放,杏儿掀帘而入。
倒不是她胆子大,欺负姑娘脾气好,而是姑娘最讨厌这些俗礼,规矩多了,反而闹不习惯。
屋内静静坐着一位紫衫美人,虽然布衣荆钗,但却丝毫不掩其灵秀,一头秀发被一朵扁平的珠花压在脑后,也不分心看她,只低低答应一声,继续手中的活计。
她一手持着一只绣花棚,另一只手捏着细长的针飞快地绣着,大红色的锦缎映得杏儿眼中发涩,低头替自家姑娘收拾起有些凌乱的屋子。
杏儿手脚麻利,显然是做惯了这些的,很快便将胡乱放置的绣线布料等一一归置好,其实这间屋子很是简陋寒酸,也没太多东西可以收拾,当收拾到放置嫁妆等物的柜子时,杏儿忍不住有些黯然。
那些属于新嫁娘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搁在那里,红色的嫁衣上搁着一顶制作精美的凤冠,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被细细的金线固定在凤首,巍巍颤颤的,如同一颗带血的眼泪。
社家结这门亲完全是将女儿当成了索要财物的筹码,自然不会费心准备,这些贵重的绸缎珠宝,都是锦绣的夫家送来的。
按照规矩,订了亲的小娘子要亲自做喜被嫁衣等物,等嫁衣喜被等物都做好了,便是姑娘出阁的日子。
姑娘手巧,眼下就差一方红盖头了。
那意味着,离姑娘出阁的日子,不远了。
红盖头上绣着的,是并蒂莲的图案,虽然是绣了一半,但是不用看,杏儿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手艺,绝对不会让它落了下乘。
只是,姑娘订下的,并不是一桩好亲事。
三个月前,城东柳员外爷家的公子病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员外爷自然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 便顾不得什么了,请个老道士算了一褂,想寻一个救命的法子。
可恨那老道士猪油蒙了心,非说社家公子是中了邪,要找一个命格好,家世又清白的女子冲一冲,于是便将主意打到自家姑娘的身上。
可怜姑娘这样好的人品,就被那黑了心肠的爹娘逼着出嫁,姑娘一个弱女子纵使不愿意,可是除了认命,又有什么用呢。
那柳家的那位公子她是知道的,自幼便是个药罐子,多少好药护着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