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看了看夏轻歌,随后指着身边的人说道:“我们这些人啊,只有在老了,磨砺多了才会意识到用量的重要性,知道就算是多一两,也会把药变成致命的毒。邱院判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悟性,我等惭愧。”
身边的人板着脸,但眼神中透露着赏识,王御医说完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夏轻歌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邱院判可以把自己得知的解药告诉王御医,让他来治。”
夏轻歌今日是非得让邱唐和孟然断了联系。
“好。”
邱唐拿着银针,走向王御医。
“银针只是沾染着一点黑色,说明毒性还没有蔓延到四肢,但是皇贵君身子如此虚弱,这可能是伤内脏的毒,通过损坏内脏来消耗人……”
邱唐吩咐完之后,又走回到孟然身边,不放心的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些不适?”
孟然轻轻摇头。
见孟然疲累,邱唐点了点头,吩咐他好好歇息之后,转身对夏轻歌点了点头,便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夏轻歌一怔,随后理了理衣领,阻止了想要跟上去的两个御医:“两位御医且按照邱院判所说,好生看着皇贵君。”
说完,又转头看向孟然,“皇贵君好生歇息。”
拦住了御医,也让孟然的推托之词无法说出口,夏轻歌看似悠闲,实则快步追了出去。
邱唐在前面走着,夏轻歌在身后追着。
邱唐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拔腿就跑。
她闹个小脾气容易么,还得被人追着。
身后想给夏轻歌和邱唐一点空间的汐沫一看,怒从心起。
邱唐就是仗着夏轻歌有包袱不会追着她跑才这样的!居然欺负陛下,罪不可恕!
汐沫运起轻功,轻轻松松追上了邱唐,一手掐在邱唐的后勃颈上,一手抓着邱唐的衣领。
身后,夏轻歌见汐沫追上去之后,便慢悠悠的走着。
夏轻歌走到面前的时候,邱唐冷哼一声,想转头,却碍于脖子上如同镣铐的手掌掐着,无法动作,只能移开视线。
奈何这样眼睛太累,邱唐只能闭上了双眼。
忽然,脖子上的手消失,邱唐睁开眼看了看,见汐沫使着轻功飞到了不远处,对邱唐扬了扬手。
邱唐:这都什么人啊这,欺负她不会武功吗这不是。
好森气好森气哦!
哼!
夏轻歌捏着邱唐的下巴,把她的头转了过来。
“小猪,哼什么呢?”
邱唐转头,怒视着夏轻歌,“你才小猪,你全家都小猪!”
夏轻歌忽然皱眉,邱唐反射性的一抖。
完了,她骂夏轻歌是猪……
夏轻歌忽然朝着邱唐这边倾了过来,邱唐后退两步,她笑了笑,立刻跟上。
两人像是在跳中老年踏踏舞,你走我追。
直到邱唐没有退路靠在宫墙上的时候,飘逸的舞步这才停了下来。
“朕的全家,似乎还包括你在内。”
邱唐:……
这狗皇帝撩个鬼啊撩,这是女尊世界啊,你喜欢的是你后宫三千面首不是我啊!
然而这次邱唐还真误会了。
夏轻歌只是因为汐凉说邱唐母亲和当年太医院一位御医的女儿名字相似,她父亲的名字也同一位已逝的皇夫相似。
也不是相似,只是一模一样而已。
夏轻歌这话,其实仔细想想也很对。
邱唐的夫妻曾经是她母皇的皇夫,约等于邱唐是她的妹妹了。
包括邱唐在内的全家人,很对的说法。
夏轻歌一直看着邱唐的表情,见她有着惊吓和难以言喻的……害羞?
似乎对于夏轻歌知道她的身份很震惊。
而那害羞,也被夏轻歌歪曲成了见到失散多年的姐姐的开心。
心里对于邱唐的父亲就是先帝之前的皇夫一事更加确信,看来姐妹俩需要好好谈谈了,顺便认个亲,让邱唐以后不要这么怕她。
嗯……还可以考虑考虑给邱唐封个王爷,再或者,如果这位妹妹不喜欢位高权重的话,那就让她一直留在自己宫里,不用去认那些麻烦的亲,也不用去朝堂上感受尔虞我诈。
而且在她这里,也能把她保护好,免得有人想不开要陷害她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
夏轻歌笑了笑,正打算带着邱唐回宫时,汐凉忽然出现。
“陛下,后君晕倒了。”
汐凉的话惊得夏轻歌身形晃了晃,邱唐立刻撑住夏轻歌的手。
父君的病由来已久,之前就由御医说时日不多了,目前还好,病情恶化最明显的迹象,就是晕倒。
那还是御医两年前的诊断,而且这两年气色也好多了,就是御医例诊的时候都没有发现病情恶化,以为是没事了,却不想忽然就出了变故。
夏轻歌的脑袋一瞬间变空,却在她绝望之际,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我陪你去看看。”
夏轻歌见邱唐忽然变得沉稳起来,心里似乎也找到了支柱。
虽然邱唐之前的言论夏轻歌不清楚,但她知道,能被王御医拍手称赞,甚至是反思自己的人,绝对不简单。
夏轻歌深吸一口气,说道:“走!”
有邱唐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么想着,抓着邱唐的手也更加用力。
夏轻歌是着急狠了,把邱唐的手都捏红了也没有感觉,邱唐却毫不在意,一只手不断的在夏轻歌的后背上轻轻抚摸。
“轻歌,会没事的,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茶会又开始了,给小可爱们倒茶~昨天说茶里有毒的就不要喝了。【一个很记仇的微笑】
第46章 女尊副本
后君本命王修齐; 夏轻歌生父。
后君等同于男尊世界的太后; 先帝的皇贵君还未过世; 本来后君应该是先帝的皇贵君的; 但是夏轻歌随意找了个理由,把皇贵君从君位上拉了下来; 打入了冷宫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把其他高位份的皇夫拉上君位也不合适,再加上夏轻歌的父君本来也不是什么身份低微难当大位的人; 后君一位; 就落在了王修齐手中。
居住的永寿殿门口; 王修齐身边的大太监枝朽正等候在门口,焦急的在门口踱步; 又时不时的探头朝着路两旁看去。
一等宫女嫦烟快步走来; 对枝朽点了点头,“陛下可到了?”
枝朽眼中满是焦急,两手紧攥着; 闻言摇了摇头。
“陛下行踪不定,派出去的暗卫还未寻到; 不过衣羽公公前来; 说汐凉姑姑已经得知后君情况; 前去找陛下了。”
在后宫中,五品以上的太监宫女,众人只要见到地位高的都要尊称公公或姑姑,同等级的也是如此。
嫦烟松了口气,“汐凉姑姑大抵是知道陛下在何处的; 后君情况也已经稳定,现在也已经醒了,你不用太担心。”
枝朽点头。
虽然情况已经稳定,但二人实在高兴不起来。
两人都是在王修齐身边伺候了快三十年的人,也知道这次的晕倒意味着什么,心下不免觉得凄凉。
枝朽腿脚快,在夏轻歌来的时候,远远的对着夏轻歌福了福身子,便小跑着回主殿去报信儿。
嫦烟则是上前迎接,一边小跑着跟上夏轻歌的步伐,一边快速说了王修齐的情况。
“后君今儿起了个大早,亲自去厨房做了些一大桌菜,正要命人去寻陛下时,晕倒了。”
夏轻歌等了嫦烟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怪罪她们没有拦着王修齐。
邱唐跟在身后暗自叹气。
其实嫦烟她们挺不好做的,拦不住王修齐,出了事儿夏轻歌还怪罪,就是不出事儿,也免不了一番告诫。
邱唐见夏轻歌面色不愉,立刻出声问道:“嫦烟姑姑,敢问后君情况如何了?”
“后君已经醒了,正在卧房内歇着。”
邱唐:……
夏轻歌这么着急的赶来,肯定是知道了王修齐晕倒的事,可是只是说一边原因,却没有说结果。
平白无故惹人焦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几人也已经走到了主殿。
殿门大开着,门口守着不少宫人,见夏轻歌来了,默契的只是福了福身子,没有大声喧哗吵到里面。
夏轻歌往里走去,见外室没人,内室中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
汐沫快走两步,在夏轻歌快到的时候开了门。
里面站着三名御医,两个坐在正中间的圆桌前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在低声交谈着王修齐的情况。
一人半坐在床前用来放鞋子的矮榻上,手放在后君的手腕上,片刻之后,起身弯着腰后退。
退到桌前,和二人交头接耳几句后,三人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王修齐。
大太监枝朽端着水盆从门外进来,对夏轻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陛下进去坐坐吧。”
夏轻歌点头,抬脚往里走去。
门口的动静被里面的几人察觉,三人立刻起身,有一位太医太过紧张,竟然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茶杯破碎的清脆声音惊醒了后君,他睁眼看去,见是夏轻歌,还有着一个眉眼间和梦中人相像的女子。
她正好奇的看着这里,对上自己的视线时,还微微点头。
王修齐忽的湿了眼眶,颤抖着伸出手,口中欲喊出那魂牵梦绕的名字,理智却将他的话拉回。
这不是她。
“孩子,你过来。”
邱唐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看旁人,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一旁的夏轻歌将手放在她的后背拍了拍,“父君叫你,去吧。”
邱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朝着王修齐走去。
越靠近,王修齐的泪水淌的越凶猛。邱唐站在床前时,王修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虽然如此,却也只是双唇颤抖着,无声的哭泣着。
当年自己卧病在床之时,她也是如此,一步步走了过来。
那年冬天,自己不受宠,皇贵君也多加刁难,自己宫里拿到的炭火减半,不过两日便已经所剩无几。
她误入倾岚殿,看到了偏殿中住着的自己。
许是当时的情况太过悲惨,她的眼中透着怜惜,看着自己眼含热泪的样子,不放心的问道:“郎君,可是哪里不舒服?”
“后君。”
邱唐的声音将王修齐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王修齐的视线逐渐清明,也不再落泪,只是愣愣的看着邱唐。
“后君,可是哪里不舒服?”
王修齐摇了摇头,问道:“你是?”
邱唐看着王修齐的眼睛,担心她是因为有眼疾而流泪。
“回后君的话,臣是刚进宫的御医。邱唐。”
听了邱唐的名字,王修齐眼睛一亮,问道:“你的母亲,可是叫邱喻晓?”
邱唐眨眨眼睛,回头看了看夏轻歌,随后点头。
王修齐半躺着,一只手撑着自己,一只手抓住了邱唐,激动的问道:“那你的父亲……”
邱唐往后躲了一些,奈何王修齐太过用力,握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夏轻歌见此,上前轻轻抽出邱唐的手,看了眼她手上的红印,说道:“高岚郡。”
王修齐低垂着眼眸,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当年高岚郡出逃之后,先帝派了许多人去追,最后结果不知是如何,他派人在先帝寝宫守了三个月才得到一丁点消息。
听说高岚郡和邱喻晓坠下了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邱喻晓从祖上三代便是宫中御医,专为女皇和特定的皇夫诊治,高岚郡带着她离开之后,邱家全家上下二十三口人皆死于禁军剑下。
本以为邱家就此灭亡了,却不想邱喻晓活了下来,而在十几年后,她的女儿来到了宫里,当了御医。
先帝此生最失败的,便是没能留住高岚郡,也没能把邱家斩草除根。
如今高岚郡和邱喻晓的女儿回来,而先帝一盅骨灰葬于城外皇陵。
王修齐忍不住发笑。
笑着笑着,却又落下了泪。
他在怨,怨当年为何不和高岚郡争抢,反倒处处维护他和邱喻晓。
怨当年邱喻晓为何心悦之人不是他,而是高岚郡。
如今没了爱,也已经没有了怨。
一直的担心也因为邱唐的出现而消散。
这么多年的记挂,也只不过是得不到的执念。
“轻歌。”
夏轻歌给王修齐在身后垫上了靠垫,扶着他靠在了上面,“父君。”
王修齐满眼慈爱,不知何时出现在眼角的皱纹在他展颜一笑之时显得更加清晰。
“今日是你生辰。”
夏轻歌一怔,随后无所谓的笑了笑,“倒是不记得了,不过只要父君记得就好。那便证明这天下,还有着清楚女儿的人。”
许是过往的原因,夏轻歌和王修齐都不喜欢这皇家,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只是在位的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在二人相处之际,两人的称呼更偏向于普通人家。
王修齐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慢慢说道:“我总是要离开的,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