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若雅像是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一样,兀自带着邱若楚落座,亲自给两人添上一杯清茶。
大殿当中正吵得欢; 邱若雅将其中一杯茶递给邱若楚之后,眼神转向众人; 巡视一番之后; 撑着下巴懒懒散散的说道:“听闻今日的菜肴有些咸了; 各位不先喝杯水吗?”
听到邱若雅的话,这些人咽了咽口水。
今日的饭菜确实是有点儿咸了,现在说了这么久的话,还真是有些渴了。
议政殿内除了邱若雅坐的首位有一张桌子之外,底下那些大臣都是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身边什么也没有,更别提喝的茶水了。
见此就有宫女打算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端上去,却听到邱若楚那稚嫩却冷淡的声音缓缓说道:“爱卿们都是喜好吃咸口东西的人,皇姐可不要过度揣测他们的心思,说不准人家就嫌弃今日宫里准备的饭菜淡了呢。”
邱若雅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掩饰住眼中的笑意,态度良好的认了错。
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的,当即就有人不满了。
但是这种小事,也没几个能拉得下面子去斥责上边儿那两位。
大殿中的人一时间陷入了口渴却没有水喝的困境当中,倒是没人吵吵闹闹,一时间安静的像是死了人一样。
邱若雅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脑中却一刻都不闲着,努力的想着办法。
天灾一时间也安抚不好,这就像上次胡人抢夺边关村庄的事情一样,要帮就得帮一年。
那么多地方闹天灾,可比边关的事情严重多了。
而且这次不止有天灾,边关那边胡人突然大军压境,什么征兆都没有。
总不能和那些个迷信的臣子说的一样,胡人可汗梦到老天爷托梦,说大安如今的皇帝不好,他老人家不喜欢,于是可汗梦醒之后便带着部下攻打大安吧?
战事已经起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去支援被攻打的,而不是想胡人突然来攻打大安的原因。
也不管他是被托梦了还是吃饱了撑的,既然已经打了,那除了打回去也没别的办法了。
而天灾的事情……
既然那些大臣们那么担忧,那就让他们解决好了呀。
天灾在前,百姓遇到危害,如果这些个大臣只是在这里耍嘴皮子,那多对不起他们浪费的口水!
邱若雅想到解决的法子,却没有立刻开口。
这个方法听着好听,但执行起来太麻烦,许多细节都有待商榷,邱若雅还是觉得自己捋清楚之后再说比较好。
正好让他们看看,他们支持的那些人,除了嘴上说的好听之外,一点儿也不实用。
正低头思量的时候,外头的太监忽然来通报,说是何修杰世子来了。
邱若雅并不意外,一个午膳的时间,够何修杰得到消息入宫了。
何修杰的身份,不说他的异姓王,也不说邱若雅的未婚夫,就佑王爷表弟、当今太后侄子这两个身份,就够他入宫不用通报邱若楚邱若雅二人。
最近太后身子骨不大好,所以佑王爷都是住在宫中的。
按理说不合规矩,但是谁让他是太后的亲儿子,而且是邱若雅这个掌握实权的人同意过的,也就没什么人站出来反对了。
而他想要让自家表弟入宫,也只不过是说上一说就能办到的事情。
邱若雅不意外,不代表别人不会意外。
挥挥手让人放行之后,通报的太监还没来得及出去回复何修杰和门口的禁军,就见何修杰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嘴角渗出鲜血,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禁军。
刚跨过大殿的门槛,两人就跪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陛下,殿下,世子硬是要闯进来,属下没能拦住,甘愿领罚。”
邱若雅眼神渐冷,面上却还是在微笑。
她站起身来,走下台阶之时,装着惊讶的样子,问道:“什么?你们居然拦着世子?”
何修杰一袭白衣,手中握着折扇,闻言勾唇一笑,将折扇展开,轻轻煽动着。
果然啊,邱若雅还是无法支撑住自己的冷暴力,这是那日他拂袖而去之后头一次见面,她就已经在卖好了。
呵,女人啊。
何修杰心中嘲讽,面上却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这是在给邱若雅一个希望,让她知道,只要能让他高兴了,她弟弟这皇位是可以保住的。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希望而已,等到邱若雅上钩,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登基了就想要踹开他的惩罚,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邱若雅一步步走来,正当何修杰以为她是朝着自己过来的时候,邱若雅却越过他,朝着身后那两个跪在地上的禁军去了。
邱若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人,问道:“世子打你们?”
大多数禁军死脑筋,说话前不知道想一想什么事该说的,不该说的。
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就算知道,也本着忠诚二字,有什么说什么。
闻言,其中一人便实话实说了。
“回殿下,是世子打的。”
邱若雅冷哼一声,唤道:“念禾。”
念禾从首位下来,走到邱若雅身前。
她先是对邱若雅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对着何修杰说道:“本以为世子守规矩,不会为难宫里的人,谁知道还未经过同意便擅闯议政殿,禁军拦着的时候却又打伤禁军,进入大殿见到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也不行礼,实在是大逆不道!”
何修杰似乎是没想到念禾会那么说,折扇落在地上,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没等他说话,念禾便上前封了他的穴。
“世子既然不懂规矩,那奴便委屈委屈,教世子些规矩。”
说着,不顾佑王爷的阻拦,将人押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何修杰入场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被人点了穴押着下去了,何等耻辱啊。
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佑王爷目瞪口呆的坐在左侧上首的蒲团之上,邱若雅转头见了,挑眉问道:“佑王爷可是心疼表弟,要同他一起去了?”
邱嘉佑:“……”
这个表弟和他并不亲密,和他一起去学习规矩什么的,并不想。
其实邱嘉佑在念禾要押着何修杰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出声说了两句话,屁股是一点儿没从蒲团上离开过,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邱嘉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到底是自己表弟,就算不在意他,那层关系在那儿,邱若雅大庭广众之下把何修杰押走,简直就是公然下他的面子。
邱若雅看着这群人心思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倒是没人关心家国大事了。
邱若雅重新回到首座,落座之后叹了口气,便说道:“今日听到的这些消息,本宫非常心痛。”
邱若雅:捧心心。jpg。
众人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纷纷抬头看着邱若雅。
“爱卿们说的对,若楚年幼,无法处理朝政,本宫虽然从旁指导,但依旧无法解决眼下的事情,不如这样吧……”
邱若雅看着左侧几个王爷,露出真切的眼神,说道:“爱卿们想不到解决的法子,不知皇兄们可有什么意见?”
邱若雅苦笑着,自嘲的说道:“当然了,爱卿们说皇帝与我乃是上天反对之人,若是皇兄们能够想到解决的法子,我想若楚,甘愿让位。”
邱若雅的话如同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然而他们讨论的再热切,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些王爷们还是想不到什么有用的法子。
邱若雅听着他们的办法,心中冷笑一声。
下首有人道出她的心声:“呵,绣花枕头。”
声音不大,尤其是众臣都在热烈讨论的时候,他的声音被埋没在了其中。
身边几个相熟的人碰了碰他,示意他说话小心些。
邱若雅往说话那人那儿看了看,又收回视线。
那是先帝的老师,手把手的教导他如何处理朝政,如何当一个好皇帝。
这位老臣子如今已经半退休了,如果不是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会入宫来。
邱若雅和他不熟悉,但是听到这话,观感不免好了些。
就在底下的人都在讨论哪个王爷办法好的时候,念瑶忽然来了。
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走到邱若雅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严丘尔离开了。
十三:【你们两个人的情劫,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度过呢?肯定是要有阻碍啊。】
邱若雅皱了皱眉,看着念瑶欲言又止的神色,忽然有种预感。
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她离开了那么简单。
邱若雅冷着声音,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什么要说?”
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只能用手轻抚着发丝,缓解自己的紧张。
念瑶舔了舔嘴唇,叹了口气。
这事儿她迟早会发现的,就算自己处理了那里的痕迹,以邱若雅的实力,也能够查出来。
“严姑娘离开的时候,怕是……断气了。”
邱若雅一愣,还放在头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砸到桌子上,手背上红了一块儿都没能察觉。
出乎意料的,邱若雅在愣神过后,显得非常的冷静。
“你可确定?”
念瑶见她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却还是时刻注意着,小心翼翼的说道:“屋里有一大片血,奴赶过去的时候,严姑娘已经没了呼吸。”
邱若雅深吸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就连动一下都是难事。
“到底怎么回事?”
“奴本来是在小厨房的,听到主殿那边有声响,便赶过去看了看。
当时有两个人在房中打斗,奴过去的时候,那两人正好从窗户中跳了出去,到了院中。
看到严姑娘晕倒在那里,身下一大片血,觉得不妙,便去看了看。
仔细看过之后,确定严姑娘确实是没了气时,先前打斗的那人忽然进来,将严姑娘掳走了。”
十三等着念瑶说完,便说道:【打斗的那两个人,一个是邱嘉佑找来的杀手,一个是严丘尔的师父,杀手先到了那里,被严丘尔发现之后两人打了起来,没想到严丘尔实力不济,心脏处中了一剑,失血而亡。
那个杀手被后来到的严丘尔师父杀了,两个人的尸体现在估计都已经被严丘尔的师父带出京城了。】
十三都说严丘尔失血而亡了,看来严丘尔确实已经死了。
邱若雅闭上发红的眼睛,握紧拳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邱若楚早就发现了她的异样,不过并没有听清她和念瑶的对话,便只能担忧的看着。
邱若雅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重要的人离场肯定是能引起注意的,一时间众人好奇的在交头接耳低声询问,不在意的默默看着一声不吭。
邱若楚之后也跟着邱若雅离开了,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晚,也都起身告辞。
。
邱嘉佑告别大臣和皇弟们,领着身后的太监和宫女往太后宫里走去。
途中路过一个地方,靠近宫外的山上,如今正是桃花开的季节,或粉色或白色的桃花遍布整个山上,看起来倒是漂亮的紧。
邱嘉佑脚步未停,时不时的转头看上几眼,跟身后的太监吩咐道:“在那半山腰上找个隐秘的地儿,准备好酒菜美人,难得有闲情雅致,本王可要好好享受。”
太监应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慢慢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小跑着去准备了。
太监刚跑了没几步的时候,半山腰上的桃花林忽然跳出几个黑衣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些跟在邱嘉佑身后的宫人,将邱嘉佑打晕,掳走,朝着宫外而去。
小太监愣了愣,转了个方向,踉跄着往太后宫里的方向跑去。
。
邱嘉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这里光亮不足,只有他身后照过来些许烛光,身前便是一堵石墙,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道具,皆是天牢当中的刑罚工具。
邱嘉佑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察觉到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面,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甚至脖子上也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铁链,稍微挣扎一下,脖子上便火辣辣的疼。
他已经被用过刑,脖子上流出了一些血,生锈了的铁链沾着辣椒水,哪怕是身子前倾的时候,伤口都会碰到铁链。
邱嘉佑不得不强撑着站直,防止自己的伤口碰到铁链之后更疼。
邱嘉佑醒来的动静还算是大,邱若雅坐在他身后,问道:“醒了?”
邱若雅的声音很好分辨,邱嘉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张开嘴巴打算说些什么,却反应过来自己被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邱若雅起身,慢慢走来,从念禾的手中接过一个鞭子,看着她和念瑶二人合力将十字木桩转了过来。
“皇兄似乎不大舒服?”
邱嘉佑气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