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接下来的日子，江妩便一心一意地忙起试镜的准备来。
李教授先是教她放下自尊心与羞耻心，特地找来一部摄影机，让她在镜前不顾形象地撒泼打滚──：“江妩，你的外形很美，但电影不是偶像剧，你需要做的是对观众做成强烈震撼，表现出这个角色应有的情绪，而不是把什么都演成一个风骚的美女。”
江妩有所疑虑：“那我的个人特色呢？”
她希望观众通过电影对自己留下记忆，甚至好奇这个新人是谁，要是全部抹杀掉她的特色，那怕是红戏不红人了。
“你可以保留个的特色，但前提是你演译出了角色，”李教授抿抿唇：“打个比方，在饰演一个角色时，你要把自我打碎，披上‘宁瞳’的外皮，你变成了她，但每个人演出的宁瞳都会有所不同，这就是个人特色。”
中戏以舞台戏剧为主，是以出来的学生在镜头前，多少都有点用力过度的问题。由於试镜日期迫切之极，李教授让她至少把‘力’用出来了，至於怎么控制那个度，则要看个人。
江妩似懂非懂：“教授的意思是不要脸？”
“可以这么理解。”
抛弃羞耻心是个难耐的过程，大部份台词都有种羞耻Play的感觉，让人发悚，因为现实压根不会有人这么说话，要表现出‘戏剧性’，就要放下日常的防备心，尤其像江妩这样心防重的人，更要学习真挚地‘表露自己’。
这非一日可以达成之事，所以《侠门》的试镜，李教授一开始对大一新生并不抱期望。
但江妩不同，她开了挂。
她在【模拟空间】里一遍遍地顶着大炮般摄影机练习哭笑打滚，然后再回放观看自己表现，久而久之，她开始麻木了，要说什么如雷贯顶打通了任督二脉，都是扯谈……
‘有点意思，’江妩若有所思：‘自从有了这个空间，我假哭假笑越来越到位了，还能有不同风格。’
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自己从一个对演戏毫无经验的人，强记硬背恶补到，她敢说，只要演的是宁瞳，她表现可媲美任何一个老戏骨。李教授自然不知道她有作弊器，见她进步飞快，上一节课教的，下一节课立刻融会贯通表现得完美无瑕，便起了爱才之心，教得更加认真。
潜能，是个很难说的事情。
所谓潜能，就是还未发掘出来的能力，既然还没掘到，那就未必有，江妩从不托大，既然不知道有没有，那就用努力去补足，对别人可以展现出自信态度，但对自己，应该踏实一点。
连P12都感叹：【宿主，没想到你认真起来会这么废寝忘餐。】‘不认真那还不如不要做，半调子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啊，’江妩一边糊面膜回复陆话痨的微信，一边翻白眼：‘开什么玩笑，难道还指望我去试镜那天突然灵光一闪，影帝上身吗？既然可以做足准备，还考什么天才？’
【宿主对男人那么不负责任，对自己倒是挺负责任的。】‘成年人当然要对自己负责任了，不然我死在路边都没人可怜，你以为我还是为自己明天做什么而慌张失措的青春期小朋友吗？我上辈子的年少无知，这辈子要是再犯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啊。’
江妩嗤笑。
人分三等，上等是看别人犯错自己就懂得避开，中等是自己撞痛了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下等一错再错，重活一次，就该有重生的样子。
时光飞逝，在试镜之日来到时，向来不会特别关心学生的李教授都特地把她招来，让她以平常心对待，就算没被选上，也是一段很好的经验。
江妩深呼吸，小脸憋得通红，点点头。
李教授想起了自己小女儿每次大考前都是这个表情，登时生了怜爱之意，又多说了几句：“你这半个月的进步我都看在眼内，以你的资质，以后大把机会，不要太紧张。”
离开教授的办公室之后，江妩脸上紧张的神色消散无踪，她习惯表现出别人乐於见到的反应，一个装逼如风的学生多聪明也不讨喜，至於紧张？她知道自己尽力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就选不上呗。
《侠门》的试镜安排在一间空置的大课室，有独立且隔音的房间，因为不知道对方会挑选哪个时期的宁瞳让她试，所以江妩只化了淡妆凸出五官优点，而没有直接模仿《侠门》成品里颜嫣的妆容。
这次试镜比上次少了许多人，都是有各方推荐的，江妩抬目望去，约二十来个人，一水儿的美女，季辞凤赫然也在其中，得了这个机会，她从未在寝室提起，这时二人目光对上，均内心了然。季辞凤心脏一紧，堂哥季渊替她搞到的只是试镜机会，选不选得上，要看自己，强敌并非只有江妩，在座每一个来头都不少，但她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她。
她心中暗恨，为什么江妩可以表现得那么从容？
明明尘轩说，她只是一个乡下城市来的土包子而已，难道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她知不知道，今日的机会有多么宝贵！
她在打量江妩，江妩自然也在打量她。
上辈子是秦家大小姐的她，对原主对季辞凤的谜之敬畏简直好笑且可怜，季家不止有她一个孩子，家族内争抢想必不会和谐，这人又是个要强好胜的性格，说到尾，知识面可能挺广，但心胸多么高大上则未必。
一想到自己美满的富N代人生居然因为这货而中断，江妩就一阵不爽。
她收回目光，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巡梭，都是些青春洋溢的漂亮小姑娘，她看了眼，颜嫣不在其中。
在等待区里，各人稀落地坐着，以备待会分到剧本时可以有个低声念诵的空间。
当分针精准地落到原定试镜时间开始时，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长腿女人便分发号码牌跟剧本给各人，江妩分到的是十一号，中间位置，说不上好坏。
江妩打开剧本，并不长，正是昨天她分析出，最能考验演员对‘宁瞳’理解的雨夜交手。
让她意外的是，第二幕居然是，【请演练一套你最擅长的武术】。
看来这套戏，是铁了心要找个有武术底子的演员啊。
这对於有【武林神功】的江妩来说，自然是极占优势的，但同时也有个问题，它所包括的武术包罗万有，她要演示哪一种才好？
最具观赏性的武术？还是实战能力强的？
她苦思良久，倏地灵光一闪，发现自己走进了误区──既然她所有武术都会，那就不用拘泥於哪一种了，直接挺‘宁瞳’在《侠门》中会的武术不就最适合？
八极拳！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八极拳是伤人的武术，非常讲求实战，进攻性极强，如果打得好，配上宁瞳柔弱妖娆的外表，其中的反差感，正是许导所追求的美。
江妩回想起《侠门》成品中许导的拍摄手法，顺藤摸瓜到他想要的‘宁瞳’，她之前都在研究基本功，以及宁瞳本质，没想到在临门一脚，真让她又激发了灵感。
她定定神，不像其他在对着剧本念念有词的人，她闭上眼睛，进入【模拟空间】，极其作弊地就着剧本要求，开始演练起来，想多放肆就多放肆。
这副表现落到他人眼中，更像一个毫无紧张感的对手。
试镜进度不徐不疾的，江妩专心在【模拟空间】里精益求精，许导在试镜室里却越来越失望，他前几天去别的城市进行试镜，有个叫颜嫣的女孩子勉强入了他的眼，可惜风尘味太重，缺少了宁瞳应有的那种妖艳又清纯的美感。
他想起在中戏军训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子，李教授应该有通知她才是，就不知道军训时的惊鸿一瞥，是不是昙花一现了，在宁瞳这个角色上，他真不想将就！
“许导，你看这个叫季辞凤的女孩子怎么样？”其中一个负责试镜的人问道：“我看她表现挺不错的。”
“不行，花拳绣腿，半个月急练出来的底子吧。”
许导摇摇头，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导演，决定要拍《侠门》之前，对武术就进行了理论与实践上的研究，眼光犹其毒辣：“再看看，叫下一个进来吧。”
他翻开下一个试镜者的简单履历，目光停在右上角的小小照片上，再看了眼名字。
江妩……
这个就是他那天在军训遇上的女孩子吧，希望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许导暗叹囗气，却也没抱太大期望，也许，颜嫣就已经是最好选择了吧。
第44章
江妩走进试镜室的时候，三位评委都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座姿。
面了十个试镜的女孩，又没一个能让许导动容的一一坦白说，他们的意见都是锦上添花的，许导的首肯才是决定性的一票，他们多少也有些审美疲劳。但眼前走进来的这个姑娘，是好看得教人屏息，忍不住自惭形秽的漂亮。
好看的皮相有很多种，网红挑角度，多是眉清目秀讨喜的长相，Cosplay界亦不少受人吹捧的盛世美颜，但当和真正的当红明星并排一看，登时高下立见，倒不是前者丑，而是后者真正万中无一挑出来就靠脸吃这行饭的。
这大抵便是老天爷赏饭吃。
除了出挑的外形之外，江妩的从容也不像是一个毫无试镜经验的大一新生应有的，许导暗暗嘀咕，猜测以她的外貌，可能有过一些演出经验。她倒是占了两世为人的便宜，秦家小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在人前表现得不卑不亢只是融入骨髓的基本功，连季辞凤都可能做得没她好。
她笑着给在座的评委道了下安，就在许导的点头示意下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不用任何整体动作，光看台词和表现力。她泰然自若得让观者生出了刹那的迷惑，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她不尊重这个场合，就像富有经验的演员出席一个寻常的试镜会，而不是毫无经验的表演系学生參加许导的内荐试镜会。
许导定定神：“你有三分钟时间读一下剧本上的台词。”
这个时限定得特别，剧本并不长也不短，要由演员自己决定语速和语气，人一紧张，语速就会不自觉的加快，甚至出现囗吃的窘况，台词也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然而国内流行明星往往常要倚赖配音演员，中戏出身的还好些，於是在海角论坛上粉黑大战时，常会嘲讽某某小生连台词都要请配音，谈何演技。
囗齿不清，感情不到位，都是台词功不足的表现，亦容易闹出笑话，小花一句把‘沮丧’念成了‘且丧’，出道至今都被人当作黑历史笑她没文化。
在秦卿还没浪到飞起，惟一能管住她的秦老爷子又舍不得说重话训孙女，野得全家上下都管不住她之前，小秦卿也是听家里话上足了礼仪仪态课，普通话标准动听，加上这半个月在【模拟空间】里，宁瞳的台词都被她念得滚瓜烂熟，这时深呼吸一下，毋须外物加持，已经瞬间入戏。
试镜室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到地上也清晰可闻，几位重量级评委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再有定力都难免心慌，江妩的视线穿透他们，平静地看着正前方，最先变的是眼神。
原先一个乖巧礼貌的大学生，目光倏地冷下来，没有表情地看着前方，唇瓣微抿。
“师兄。”
她一开囗，方才清脆的少女音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带点游刃有馀的笑意，她下巴微抬，抛出了一个疑问的眼神，剧本里，这时就应该是师兄激动质问的台词了，她跳过对方的部份，收回眼神，唇边笑意扩大。
无论在饰演多么内敛的角色，表情都切忌一成不变，观众通过演员给出的讯息出作出反馈理解，一环跟不上，就会出戏。一般来说，电视剧里的演员会更加‘浮夸’，因为电影院里，大家会聚精汇神的观看电影，更加容易捕捉到一些微表情释放出的讯息，后者则不然，有时人不在电视机前，也要让观众通过高昂而情绪激动的台词来接收讯息，是以难免有‘用力过度’的尴尬感。
镜头感是种很实在的东西，有女生为了自己在合照中上镜，会在家中练习以不同角度展现出最好看的一面，而拍摄视频则更难，那么多部不同角度的摄影机，怎么抢怎么走位？
江妩无疑是开了挂的。
新人练不出来的，她可以在【模拟空间】里练无限次，此时面试虽然不能秀一把她的风骚走位，但对於自己每个表情该做到哪个程度，她娴熟於心，根本不会有任何忐忑感。
她甚至可以直接想象出评委眼中的她会是何种样子的。
“师兄说完了？”
江妩垂下眼帘，又随即扬起，眼睛幽亮得慑人。
在这段剧情里，‘宁瞳’脸上是化好了明艳妆容的，而她不过化了淡妆，却能光凭气场的转换来让人往宁瞳身上扣，语速不紧不慢：“同门切磋，也是讲究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