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将军那里又来催了?”看了看小姐的面色,清霜才敢再次同自家小姐请求。
夏云朵闭上眼睛,惬意地笑道,“哦,舅舅来信说了什么?”
“将军命小姐赶紧查出她的真实身份,这样他才好向陛下请命,彻查夏流岚。”清霜简短地解释道,“小姐,此事儿将军那边催地急,您说我们要不要……”
“呵,要是能杀,我早杀了,何必留到现在?”夏云朵向清霜翻了个白眼,“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否则,伤人伤己。而且,到时候能伤的人,可就不是夏流岚了?”
清霜不明,只能附和点头。
“小姐,那将军那边我要怎么回复呢?”
“不用回复,过几日,我没回信,他自然就知道了。”夏云朵笑着说,“此次最重要的,就是见到南王殿下,切莫再让她给钻了空子。不然,到时候……”
“奴婢明白,请小姐放心。”清霜低眉垂眸,再不敢多问。
说起来,她始终没有想过,那位蓝姑也会在江南留音斋里做事儿。所以明明是一件讨好月灵尘的天大喜事儿,却生生因为自己的事儿,而畏惧不前。
马车的速度最慢,所以一路上颠簸来去,让衣广泠头晕不已。而夏云朵心情急切,虽然感觉到颠簸,却总因为想到月灵尘而暗自欣喜。
爱情的魔力呵!
这趟旅程一共有三人去过。除了路途上的衣广泠和夏云朵。那还有一个男人。
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南王殿下月灵尘。
他在朝廷上书地早,所以走在了衣广泠和夏云朵的前面。但是他面容惆怅,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轻松。
“殿下,您又叹气了。”跟在其身旁的小厮不明其意说道,“究竟有什么难过事儿,让您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不是难过。”月灵尘拿着自己的竹箫,认真地忖度,“本王只是在想,师父所说的曲艺精髓究竟在哪里,要如何做,才能有所提升。”
其实,在这北屿国,南王殿下月灵尘的音律不错。遗憾地是,他在这种兴趣上,充满了斗志和信心。当然还有内心深处的不满足。因为不满足,所以想要更好。
“殿下,可是小的以为,您音律造诣很高了啊!”那小厮又实诚地称赞道,“所以,您不必去往江左找寻灵感。”
“呵,当初就是借了皇后娘娘的生辰,本殿下才可以到得江南游玩的,你以为,这单单只是玩的。到时候皇后娘娘的诞辰,我若吹不出新曲儿,只怕父皇会拿我试问。到时候,再想出宫听新曲儿,那就不大可能了。”
言简意赅,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皇上月上溪之所以会同意他每次去烟花之地寻乐。原因只在于他月灵尘能够由感而发,谱出另类的新曲,为北欲国乐史增添一幅华美的篇章。
加上月上溪这个人本身就喜好音律,所以在自己众多的儿子身上能够看到这样的风雅人才,也算是少见。
少见,俗名稀罕。既然稀罕,那他自然要好好培养。
现下皇子都在争夺未来的储君之位,而南王殿下月灵尘却一门心思地想着到某些风雅之所学学乐,学学音,走街窜巷,看看四周美景。实在是难得的淡泊心性。
皇帝做不到,所以他憧憬。于是在自己儿子身上能够看到之余,自然不忍心去毁灭。只一心想着让这个看上去很美好的东西更加美好罢了。
“那殿下,您这一次打算去江东哪里寻找您……您这个创作灵感呢?”身前赶马的心腹小厮大着胆子提议道,“当初镇国公的夏流岚小姐和夏云朵小姐就在这个留音斋学乐喜舞,不如……殿下就去那儿看看吧。”
竹箫紧跟着一敲,小厮仓皇地抱着脑袋。
“你小子,没想到还有些小聪明!”月灵尘兴致勃勃地对着赶马的小厮道,“这次若谱出曲儿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殿下!”小厮听后,异常兴奋。所以赶车都感觉神采飞扬起来。
马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快速地驶向那未知的方向。
密林里,柔光烁烁。翠绿的枝叶上泛着斑斓霞光。
天气不错,自是晴空万里。
中途的时候,夏云朵吩咐马车停下休息。因为是同行,所以衣广泠也不得叫人停下。
拎着裙摆,自步辇而下,衣广泠就看见了手握短刀的四小姐夏云朵。她神情认真,正拿着锋利的匕首在削一支翠竹。
很认真,很满足地一上一下。
“我说妹妹怎么回事儿,原来是看见这竹林,想亲自做一支竹箫,送给心上人啊!”衣广泠知道不能明说,所以便采取打趣的方式,近到了那夏云朵的面前。
匕首一抬,就落到了衣广泠雪颈上。
“四小姐,您要做什么?”尖声嚷起来的是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的丫鬟萱儿。
“妹妹这是要做什么?”衣广泠故意做出花容失色的畏惧感,然后斜眼瞅着那亮堂的匕首。
夏云朵紧握住她的手,往跟前用力地一拽,“忘了说,本小姐在做事儿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
衣广泠很喜欢挑战弱者的耐性,“可我说了呢?”
“那你就是死路一条!”夏云朵附在耳旁咬牙切齿,但是衣广泠却只是抿了红唇,用两指将匕首推开,“要杀便杀,何必费这么大劲儿?”
冷笑两声,夏云朵抽回了自己的匕首,然后退到一旁,继续旁若无人地削竹霄。
从头至尾,清霜闷在一旁,不敢说半个字。但是刚刚她家主子拿匕首对着大小姐的那个动作,却惊了她一身冷汗。
“小姐,您没事儿吧?”见夏云朵放了自家小姐,丫鬟萱儿连忙奔过来搀扶。左右查看了衣广泠的脖子。在发现雪颈上没有一丁点儿擦伤时,才稍稍放松了心。
听见萱儿的惊喊声,紫衣也提步走了过来。瞟见衣广泠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时,紫衣便知道刚刚发生了她无法想象的事儿了。
轻步走到跟前,她紧握住衣广泠的双手,“小姐,不要在这站着了,回马车休息去吧?”
“等等。”衣广泠转眸时,灵光一闪,笑眯眯地讽了句,“这儿翠竹做出来的竹箫,可是劣质。妹妹以为,劣质竹箫,南王殿下会收么?”又好心好意地提醒了句,“如果真想送点儿什么,那还不如买来的比较精美耐用!”说完这话,她扭着腰,慢腾腾地出去了。
这些话足以给身后默默无闻地削着竹箫的夏云朵一点儿语言上的刺激。
衣广泠觉得,唯有这样,才可回报刚刚夏云朵带给她的恐惧。
一把冰冷的匕首放在自己的脖颈前,多多少少是会发点儿虚汗的吧。何况她做了杀手那么久,这样被人羞辱,岂能忍受?
“小姐,您可真厉害!”萱儿眉眼一弯,笑眯眯地将大拇指定在了衣广泠的身前。
手掌团过去,合拢放好,“下次可再不能这么胡说,小心被旁人给听了去。”
声音说得很小,所以轻而易举地随着幽幽竹林飘走了。
“好,小姐,奴婢记住了。”萱儿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紫衣深沉的眸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貌似也在同衣广泠一起责备萱儿的鲁莽。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衣广泠真正的想法。她不让两位丫鬟依着自己的身份,对夏云朵不尊重,只因为是想给她们留一点儿退路,若是日后她出了什么事儿呢。这夏云朵也不会第一时间想起来拿她们开刀。
除此以外,衣广泠还觉得,要想从夏云朵的背后成功挖掘出那些秘密,就必须同夏云朵表面保持着那种看似平稳的关系。
最起码,这在镇国公府,不会令她出现什么纰漏。
再次坐回马车时,衣广泠就将身子靠在车壁休息。
为了等待夏云朵亲手将那竹箫做好,她努力地忍耐着。
“小姐,奴婢觉得大小姐她说地没错,您这样辛苦,到时候南王殿下他没准儿……”
啪!
夏云朵在听到这句话后,面色一变,阴狠地叫嚣道,“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值不值得?这到底值不值,何需你来评断?”她生气的时候,手指轻轻地摩梭着竹箫口,好像,每每温柔地抚摸,总能让她想起什么似的。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抚摸,也会不由自主地失落。
旁人所说的那些话,她怎么可能一句都听不懂呢?既然听得懂,又去装懂。那必定是一件十分不想面对的事情吧?
又立在马车旁,削了削竹箫。竹箫很脆,虽然不好吹,但夏云朵的刀工不错,远远看去,那竹箫就像一件精致的手工艺品。
马车响起欢声笑语时,衣广泠还狐疑地抬起车帘,往外看了两眼,也用真诚的眼神那样打量了一眼夏云朵。
对方的眼睛通透如琉璃,不似平日的狡黠奸诈。或许在爱情面前,夏云朵也是一颗单纯的少女心罢了。
刹那,衣广泠便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残忍了。
过了会儿,夏云朵便被身边的丫鬟清霜扶上了马车。她洁白的手指紧紧地团着翠绿的竹霄,眼里汇聚了浓浓的笑意。
“清霜,告诉她们,赶路吧!”坐回车里的夏云朵敲了敲车壁,吩咐清霜道。
清霜再将此话转给赶马车的小厮。听见声音,衣广泠也命令继续前行。
两辆马车缓缓地行在平坦的官道上。
只不过这一幕却被几个黑衣人看在了眼里。他们立在此处,不是要杀什么人,而是要护送什么人。
可官道上就两个人。
不是护送夏云朵,那自然是护送衣广泠咯。
“快去,通知大人,小姐已经下了江东?”
“是!”
扑簌的一响,那茂盛的杂草被人影桎梏了一下,随之立马弹回了原处。
此行,谁知安全与否呢?
……
衣广泠离开帝都的时候,曾命心腹丫鬟紫衣知会了夜王殿下月如笙一事儿。
所以,此刻,月如笙因为担心心上人的安全,寝食难安。
南音庙的事儿还在解决中,没有陛下的令,他又不能也跟着前往江南留音斋。
如若京城里,祁王月出云监视着他,或许他也不会这么心烦意乱。因为自己无任何压力的时候,就尤其容易想起自己在意的人。
对衣广泠,月如笙真的很爱她。
因为爱,才会惆怅到深夜拿着酒盅,沐浴着凉风借酒消愁。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两日内,定要将事情处理干净!”月如笙薄唇微抿着,好似在交代南音庙一事儿。不过皇上月上溪会不会看透他的意图,而阻止他前往江南,那就无法预料了。
许久,落尘又看见月如笙拎起了酒盅。
猛灌了两口,他就有些发呆。而后好像喝醉了地望着属下落尘。
月如笙苦笑,“落尘,本王好像又惦记她了。”
落尘不知这是醉话还是真话,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殿下,再忍忍吧。您曾经不也同夏小姐分开了很久么?”
“那不一样!”月如笙轻晃了下脑袋,然后一本正经地却又傻得可爱地抬起食指,“她是我的妻子!”
那不一样,她是我的妻子!
落尘越听越奇怪了,曾经的夏流岚小姐不也是殿下心心念念的女人么,如今分离,又哪里不一样了呢?
其实,他永远也不知道,月如笙会在羊城爱上一个完全不同的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同夏流岚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有一天会在她那里断去?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但他知道她不是那个她。
而他,却爱上了不是她的她。
“太矛盾了!”可能想起了这个关系,月如笙也禁不住一笑。
------题外话------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码字很辛苦,还望继续支持啊。
☆、【94】南舞北乐(求收)
他轻轻地拨弄着手掌下的大理石桌,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疲惫,“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过,可那时我只让她注意安全,却丝毫没有说过甜蜜的话,如今她真的走了,我又禁不住难过。落尘,你说,我是不是太可笑了?”
在说了这段心里话以后,属下落尘是真的相信他醉了。平日里,夜王殿下是一个多么阴冷的人。他不喜欢多说话,也不会多说话。可现在,他竟然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失落脱口而出。
太不像自己的作风,那一定就是喝醉了。
“殿下,回屋休息吧?”为了确保对方是真的醉了,他还想要伸手前去搀扶。
但月如笙放下酒盅,捏了捏鼻翼,就大步迈开了。他行如风,霸道利落。看着,气势还十分威猛。
“云伯到了,让他到本王的书房里来!”刚刚还忧伤的面颊,突然恢复了平静。落尘只看到他宽阔的背影,荡在夜风中。
云伯何文叔的动静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府中。推开书房大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立在一幅画像面前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