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凶手故意给死者抹上的,还有一种是死者被凶手推到地上,无意抹上。
要想知道这种情况,只需深入地看看死者的衣裙。掉在地上,除了手以外,有可能衣裙上也会有灰渍。
斜眸看去的时候,衣广泠注意到了她裙摆上的灰渍。如此,就摆脱了凶手故意为之的可能。
“如笙,你有什么发现么?”
月如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从脖子上的伤痕来看,杀害她的可能是个女子。这是指甲留下的伤痕。”笑了瞬儿,“如你所料,被害之前,她的确摔倒在地。但我觉得,她是自己摔在地上的。”
“怎么讲?”
“因为我从地上发现了这个。”月如笙将一个盛了毒药的药瓶拿到面前,“这东西掉在了桌子底下。”
“是什么?”衣广泠耐不出好奇,正要拿起来细闻的时候,月如笙制止,“不要闻了,我已找人查过,这是一种死后毫无症状的毒药。”
“是毒药?”衣广泠惊诧,“还毫无症状?”
“对。”月如笙负手叹道,“我想,大概是你我二人同平茹见面一事儿落在了凶手的眼中,以至于她要杀人灭口。”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毒药其实平茹是知道的?”
“哎,只是可惜她死了,双眼合上,也看不出惊慌与否。”月如笙叹气道,“本来还想着将她交给浴仙楼三位公子的,可没想她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月如笙抱臂,轻轻地挑眉,“可是我们还是有收获不是么?”
衣广泠沉思片刻,迎着他的目光凑近,“不错,很有收获。”
男人的手忽地往腰上一揽,精致无痕的脸迫在眼底。
“岚儿,你可知道,你这个表情很诱、惑人的?”月如笙眯着眼睛,“万一有一日我把持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把持不住就把持不住呗!”衣广泠毫无羞涩之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你我早就有夫妻之名了。”
“想得倒挺开!”月如笙抬手轻敲了对方的脑袋。
衣广泠吃痛一声儿,“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么敲人家的脑袋,人家会因此变笨的!”
“没关系,就算你成为天底下最笨的人,我也会要你的!”这言辞虽然不大动听,但是似水柔情,衣广泠甚是开怀。
只要你一人不在意,其实,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衣广泠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暧、昧地揽住了对方的脖子,“什么时候,你才能在这个帝都为虎作伥啊,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同你腻在一起?”
“为虎作伥?”月如笙蹙眉。
衣广泠蜻蜓点水地朝着那人的嘴唇一点,然后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成语用错了。”
两人互为挑逗的时刻,急匆匆的落尘就出现在了门口。瞧见此景,立马背身。
“殿下,属下查到了!”
衣广泠松手,月如笙则拂袍坐下,语气干脆,“说!”
那落尘这才进来,拱手回答,“夏雪滢在山道见了一个女妇人。”
“说了什么?”
“为怕暴、露,属下没敢靠近,不过夏雪滢好像认识那位女妇人,而且她好像很生气。”
“后来呢?”
“后来夏雪滢往山底最近的医馆去了。听风韵说,她买了一味治腹泻的药。”
“腹泻?”听着这话,月如笙突然明白了。那夏雪滢并非生病,而是自己给自己灌了药,而她这样做,只是希望借此去半道堵那位中年妇人。
他眸色越发变暗的时候,衣广泠困惑地问,“落尘,你可查出中年妇人的住处?”
落尘再次拱手,“此事儿风韵还在跟踪。不过,属下跟踪她时,竟然发现她同四小姐夏云朵在沱山见了面。”
“沱山?”衣广泠恍然,同月如笙对视一眼,“如笙,就是我被抓去的沱山对么?”
月如笙点头认可,然后将目光转向眼前的落尘,“她们做了什么?”
“夏云朵拿给了那妇人一袋银两,然后催促妇人离开帝都!”落尘凝眸深思,“不过那妇人执意要在第二天早上才走!”
衣广泠听着这些话,慢慢地走到月如笙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她想,这夏云朵是习武之人,她要是看不惯的人,早就拿把刀杀了,怎么还可能留她活口,且还拿钱收买呢,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除非……”她喃喃自语,目光转向月如笙,“那妇人一定知道夏云朵的秘密,所以不敢杀她灭口。”踌躇不定地搅着衣袖,“可是如笙,她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呢?”
“别担心。风韵一回来,我们就会知道那妇人的去处,到时候再好好审问一番便是了!”月如笙含情默默地注意着她忧伤的神情,“现下最主要的是等。”
衣广泠反手握住,“好,我就等等看。”
落尘吃惊,没想到这夏小姐同他家殿下感情这般好了?
曾经不是有很多忌讳的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睡在坟墓旁的中年妇人便起床了。望了望昨夜在坟前痛饮的酒杯,她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不为别的,只因那杯中的酒还是如此清冽。唯不同的,只是酒水表面已经因为昨夜的夜风吹落了些叶尘。
如落红一般,飘荡在湖面。四周,回荡着阴冷的声音。
“你终究还是不会回来看看我啦,哎!”中年妇人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然后拍了拍衣裙上的灰渍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她提着个空篮子起身,然后折了些树枝,搭在那坟墓上方,然后才一步一回头地迈步离开。
走到沱山山底下,她才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口中喃喃道,“哎,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你啦。”说完,她扁起袖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走到镇子里,她拿着昨日从夏云朵手中拿来的钱财,给自己租了一辆马车,然后坐上去,就出帝都城了。
而她所去的地方是自己原先呆过的地方。
江南的留音斋。
一个出名的舞坊。
当然,这个舞坊最大的头,便是汝鹤仙前辈。稀罕的是,中年妇人蓝姑生活的地方就在这个留音斋里。
她既是所有的弟子每日三餐的管理员,也是留音斋舞坊清洁的管理员。
所以她的工作,十分关键。并且,她这个人,在现在的留音斋里,很受欢迎。
当她坐着那辆租来的马车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时,监视她的手下风韵则找人留了书信带给了南音庙的主子月如笙,而自己则继续跟踪那位中年妇人。
一大早起来忙活的衣广泠,因迫切地想要知道情况,所以便来到了月如笙暂住的地方。
“怎么样,风韵有消息了么?”
月如笙捏了捏额头,将压在茶杯上的书信递到对方的怀里,“先看看这个!”而后持起茶杯喝了口冷茶,“风韵说他还要继续跟踪那中年妇人去个地方,让你我先从头查起。”
衣广泠看完纸条,镇定自若地坐下,而后手指磕着桌子,“如笙,我在想,既然那中年妇人去了坟墓处,不如我们可以到沱山亲自看看。没准儿能够从亡者的身份得知那位中年妇人的身份呢。保不齐还能了解到她同夏雪滢和夏云朵之间的关系。”
“嗯,好主意。”月如笙笑着转眸,而后凝思道,“可是我们去做这些事儿,恐怕有些麻烦。”
“怎么讲?”衣广泠凝眉,“难不成还有谁监视着我们不成?”
“不错!”月如笙笑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拉她走到窗边,“你知道么,在这南音庙四周,布满了祁王殿下的眼线。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去,他一定会怀疑!到时候……”
衣广泠眉色一挑,“你的意思是,月出云在这庙外守株待兔。他……想抓到你什么把柄?”
“对于我,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查找!”月如笙黯然,“暗处时刻有尾巴盯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儿!”
衣广泠近前,双肩放在对方的身上,“那我的好如笙,落尘和风韵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夜黑风高,于无形处杀出一条小路。”月如笙袖子擦过衣广泠的脸,“不过月出云的人一旦知道走出去的人不是我,便不会大费周章地阻挠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防着你?”衣广泠偷笑道,“能够成为他储君阻碍的,不是太子殿下么,怎么……连你?”
“这话是不大瞧不起我咯。”月如笙目色里带着一丝戏谑,“不相信我能够夺得江山。”
“我信。”雪白手掌在对方的胸前一拍,“但是,我相信如笙不是一个贪图那个位置的人,要不然,你早就夺给他们看了,还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地去到羊城,护卫边疆呢?”
“你倒是懂我!”月如笙薄唇逼近,缭绕的气息充斥在两人之间,“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夺那个位置么?”不等衣广泠诧异,他又轻轻地笑道,“因为自古英雄爱美人,我月如笙除了你以外,什么都不想要。可若是你……想要,我可以夺给你看!”
“我也不喜欢那个位置。”衣广泠踮脚,凑近他的耳廓道,“后宫是非多,女人也多,我不希望我的男人到最后坐拥那么多女人。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妻子!”
“单凭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月如笙搂着衣广泠的腰一紧,唇已经吻了上去。而后伉俪情深,一往无前。挑开的齿缝里,是二位情深不悔的象征。
她觉得这样的倚靠很好,他觉得这样的她很好。
比之以前,这个她不受束缚,愿意同他一起闯。
许久,她退后,目光凄切地看着他,“有句话我觉得该跟你说清楚?”
“什么?”
“我不是你曾经爱着的那个女人,我是我,这五湖四海,只有这么一个我。月如笙,你……要想清楚,可不能爱错了人。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月如笙慨然一笑,坐在椅子上时,神情里带着一股早已知情的得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已……不再是原来的她么?”
衣广泠一个踉跄,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知道我不是她,你知道我只是有她这一副容貌,你知道其实我是来自……”
“不,这些我并不知道。”月如笙抬起真诚的目光,“我只知道你跟她除了相貌以外,什么都不同。”
“你如何看出来的?”
月如笙捏了捏额头,“羊城,你嫁给我的时候。”
“明知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你还要帮我!”
月如笙更加干脆直接,“我只知道,你是我夫人,唯一愿意嫁给我月如笙的夫人!”
衣广泠恍然,她想,难道曾经的夏流岚不愿意嫁给他么?难道他曾经和夏流岚之间的感情是假的?她还想,夏流岚跟自己有什么不同呢?
然而,眼梢里带着的困惑却落在了睿智的月如笙的瞳中。
他看着她,笑着解释。
他说,流岚是他无法得到的佳人,不是他不用心,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夏流岚顾虑太多,太过孝顺。
衣广泠听罢,总结出了一点儿。月如笙和夏流岚是相爱的,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结合受着层层的阻碍。而流岚却因为种种因素没有办法和他大方地在一起。
而自己,在月如笙看来,同他不谋而合。没有后顾之忧,敢做敢当,敢爱敢恨。
他很欢喜,自己区区几日就爱了对方。
衣广泠笑答,你不吃亏,我也爱你!
衣广泠晚上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就命丫鬟紫衣替她去沱山寻一个人。沱山那地方,晚上阴森森的,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那么办事就不那么迅速了。所以她命月如笙身旁的属下落尘陪同前往。
寂寂的夜色里,紫衣跟在落尘的身后。只见他凝紧细眉,朗声阻了句。
“等等。”
“怎么了?”紫衣忐忑不安地问。
“走!”男人低沉一声,拉着她奔上了大树。透过树缝,两人清晰地看到那坟墓旁有几个人,正拿着火把,在挖坟。
一个搓着手道,“哎呀,还不快点儿,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另一个磨磨蹭蹭地,语气里透着不甘心,“你像我们这样使使力气试一试?”
“嗨,我说,这三小姐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啊!”那拿着火把的男人指责了一两句,然后又开始跺脚,“哎呦,快点儿,都动作快点儿!”
耳边全是催促的话,那坟墓旁边也被挖了好深的泥巴。
“怎么办,他们想要把坟墓给撬了?”紫衣有些惶惶。
落尘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别急,先看看在说。”
这话说完后,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取那几人的性命了。可没想到,林中跳下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出刀迅速地将几人给杀了。
铁楸掉在地上,火把被风吹地左摇右摆,然而离开之际,那蒙面黑衣人又快速地取下了腰间的葫芦,将火灌灭了。
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