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妍举杯，轻轻碰了他的杯子一下，微笑道：“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马奶酒，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翟骊啜了一口，只觉清醇甜美，但还是少了些味道，不过有得喝也不错了。他不喜那小小的酒盏，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只鸡腿，似乎这鸡腿烤的还算可口。其它的只少吃了一点，明妍见第一次给他做菜却遭到如此冷淡对待，也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翟骊忽然道：“小妍，月儿死后，也会来这里么？”
明妍沉吟道：“嗯……会来的。但是你要耐心等等哦，你也不希望你的月儿这么短命吧？”
翟骊喃喃道：“我当然希望她千秋万世，福泽绵长……”顿了顿，看着她道：“小妍，你也已经死了么？”
明妍只能顺着他说下去了：“是，我已经死了。我死后不愿意投胎，就留在了这里。”如果阴间和21世纪这么好，她宁愿长留阴间。
翟骊道：“那我能见到虎威，还有老巫他们么？”
果真是撒一个谎就要用十个谎来圆啊！明妍道：“这个么……也许吧。也许能遇上他们，也许遇不到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虽不知道自己演技如何，但毕竟是写东西的，底稿都不用打，张口就来。
翟骊若有所思，明妍趁机试探道：“义渠君，你喜欢这里么？”
翟骊没什么表情，不置可否。明妍有些不甘心地道：“这里很好的，过几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么？”翟骊还是兴趣索然。
明妍有些恹恹，看来如果能回去，他还是想回到他的世界吧？如果他领略了这个时代的魅力之后还想回去，那就真是留也留不住了。可问题是要怎么送他回去呢？连他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真是越想越头痛。
一顿饭再没说别的话了。饭毕，两人又坐回沙发去，换了一遍药。明妍将电视继续播放，收拾东西，回屋写稿了。只见翟骊拿着酒瓶，时不时饮一口。明妍看得有些害怕，这些本来是按一星期打算的，看来一顿就要喝完了。倒不是心疼几个酒钱，只是这么喝，伤口受得了么？
明妍再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电视还在播放，翟骊从沙发上挪到了地上坐着，酒也快见底了。
明妍看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走到翟骊面前，挡住了电视道：“别看了，该睡觉了。”
翟骊挥手，有点不耐烦：“你让开。”别人也就罢了，月儿的画面，他一刻也不想错过。
明妍拿起遥控器道：“我教你怎么让它停下和开始。”说着在“暂停”键上按了两下：“你看，就是这样。你可以让它暂停，明日再看。”将遥控器塞进他手里：“你试试？”
翟骊还是不动：“你回去，别打扰本王。”
☆、古董主意不好打
2016年1月11日周一晨
明妍一跺脚，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已经演到二十多集了。明妍心中一气，也不理他了，自己做了早饭吃。反正也不用给他留了，一句话没说，收拾出门。
出门前，翟骊忽然道：“妍姬，晚上再给我打些酒回来。”说着扔过几个铜币。
明妍走过去，拾起那些铜币捧在手里，看呆了。
翟骊皱眉道：“不够么？”抬手摸了摸下颌的胡须——哪里原本编着个饰物的，只是那天被魏冉一剑削掉了。翟骊习惯了，这一摸才想起来，面色有些恼意。将身上的环佩玉珏、耳珠项链全扔了下来：“不够把这些都卖了。”
明妍目瞪口呆：“够够够，太够了……”
翟骊道：“够的话全换成酒。”
明妍道：“不行，你伤还没好。”昨天给他买了酒她就后悔，今天万万不能再喝了。
翟骊眼睛这才彻底离开电视，有些暴躁：“你不去本王自己去了。”他也看了出来，明妍似乎很害怕他出门。
明妍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拿上包出门了。带走了两个钱币。
2016年1月11日周一 白天
到了杂志社，明妍问对桌的搭档小包：“包子，你认识古董圈儿的人么？”此人大名包文山，明妍一直不懂，为什么他父亲给他起了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虽然同名，但包子身上半点和大才子方文山相似的气质也没有。因为姓包，又有些胖，所以大家都叫他包子。包子对明妍一直颇有好感，两人搭档也有两年了。只是因为明妍之前有男朋友，所以他也没有再深入什么。
包子笑吟吟：“怎么，你想搞收藏了？”
明妍也笑了，微微摇头：“不是买，是卖。”
包子的目光将明妍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道：“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可卖的？”
明妍伸出手缓缓摊开，给他看那枚铜币。包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刚抬手想拿，明妍却又握了起来，笑着看他。她知道自从上次采访了两个古玩收藏名家之后，包子一直还跟他们有来往。包子其实家世不错的，不同于她这小工薪阶层，人家在这杂志社工作就是找个事干，颇有些大材小用。亏得家里的生意他不爱做，明妍常常想，他要是做起生意来，得逼死多少竞争对手？包子此人看起来老实憨厚，但是就跟真正的包子一样，肚子里包着什么，不是能轻易看透的。
包子眼都直了，惊叹道：“我的姑奶奶，你从哪来这么值钱的东西？”
明妍道：“你管呢，家传的。”
包子笑得一脸了然：“传家宝不能卖的，妍儿，你没说实话吧？”
明妍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说，能不能帮我卖了？”
包子玩味起来：“那得看……你还有多少好货？”
明妍也笑了：“跟你交个底，我手上还有青铜匕首，狼牙项链什么的。”神神秘秘一笑：“秦朝的。”
她说得半真半假，包子也似信非信，兜起圈子：“您这是看了鬼吹灯了？这一趟上哪摸金去了？”
明妍知道打这种机锋自己说不过他，软下来道：“你就说，帮不帮我？你不帮我我找别人卖去了。”
包子道：“别，我帮你找下家还不行么。”似是喃喃低语道：“唉，我不帮你谁帮你？我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好，万一你这些东西不是好来的，我岂不是也得跟着进监狱？”
明妍笑了：“卖的钱分你两成。”
包子也笑了，两人笑得像两个黑心奸商：“成交。”
明妍将一个钱币放在他手上，包子道：“哎？你信得过我？”
明妍拍了拍他肩膀，旋转椅溜回自己桌前：“用人不疑。”包子玩笑归玩笑，这几年的交情，他的为人明妍还是清楚的。
包子也低下头，笑了笑，转过身去。两人各自对着电脑，背对着背。半晌，包子又开口道：“小明同学啊，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明妍一脸黑线，最讨厌别人叫她小明了……因为她这个姓比较少见，尴尬的“小明”被人从小喊到大。直到《伪装者》播出了，大家才知道真的有“明”这个姓。
明妍没回头，没好气地：“死包子，有屁放。”
包子也依然假装在看着电脑，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和你家小方，怎么样了？”
包子不是八卦的人，明妍了解他，他不是打听，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两人背对着背低头说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声音里，听得出明妍神色一黯：“你怎么知道的？”
包子道：“很久没看见他来接你了啊，以前你那手机一天到晚震个不停，现在每天来上班跟掉了魂似的……老妹儿啊，哥得劝你一句，这年头啊，别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样。想哭到哥这儿来，哥暖你！”
明妍失笑道：“滚啦，你心这么细，不去电台接电话做妇女之友，真是可惜了。”不再说话，包子也闭上了嘴。跟他相处这些时候，他就是这样，保持着一个合适的、令人舒服的距离。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关心。明妍心中黯然，小方的东西一直没拿走，这使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是会回来的吧？明妍给他打过两次电话，没有人接。想发信息，每次都打好一大段话，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敲掉了，因为一种奇怪的自尊心。话说回来，这么些天他到底去哪了？他们的几个朋友她都问了，都说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她。可是现在还有个义渠王在自己那里，小方万一忽然回去了，这算怎么回事又说不清楚……唉，生活真是一团乱麻。
2016年1月11日周一晚
晚上明妍打了酒回去，翟骊还是那样。明妍见正在演的这集自己没看过，也坐在地上跟着看了几眼，陪他一起喝两杯。看到一些有爱的画面时翟骊会露出点笑容，明妍趁机跟他搭话他还能搭理搭理。有时候看到屏幕上是他，会指着电视里的自己笑：“本王看起来怎么这么傻？”演到有人欺负芈月，或者芈月跟黄歇赢驷在一起秀恩爱的地方，明妍就会躲远些，免得殃及池鱼。
翟骊今天也显然不打算睡觉了，明妍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酒就有精神，一点都不困么？明妍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看到快十一点，终于坚持不住了，回屋睡觉。
临睡前，手机轻轻地震了一下。明妍心中一喜，打开一看，却不是小方，而是包子：明天带上你要卖的东西。
包子这家伙效率还真是高啊，明妍闷闷不乐，复又笑了笑，睡下了。
2016年1月12日周二晨
次日明妍带了翟骊的宝石耳珠和狼牙项链到杂志社，上午见包子去茶水间，也跟了过去。刚想拿给他看，包子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人多眼杂，中午对面牛排见。”明妍张了张嘴唇还没说话，包子人已走了，一脸认真工作的表情。
明妍又好气又好笑。神神秘秘的至于么？故弄什么玄虚，搞得跟特务一样。也回去了，中午去西餐厅等他。
明妍提前点了菜，包子在她之后十多分钟才来。明妍有求于人，也没说什么，笑得满脸温婉可人。
包子：“不用这么献殷勤了，我就跟你开门见山。”拿出细布绸子包着的钱币：“你这币子我回去研究了，做工很古拙，材质也很正，应该不是赝品。但是……”
明妍刚要高兴，又急道：“但是怎么？”
包子顿了顿，又道：“但是不像一般古币的陈旧程度，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大概不会有人收。”
明妍不甘心道：“你给我做做旧不行么？”
包子失笑道：“还做旧？那可真成赝品了。人工做旧很容易鉴别的，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外行啊？”
明妍有些气馁，本来还想发一笔小财的，真是贪心不足啊。
包子看着明妍有些沮丧的样子，拿着币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妍啊，你实话跟我说，这东西你到底怎么来的？”
明妍面露为难：“包子，不是我不跟你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叹了口气，道：“总之不是偷来的……反正也卖不出去，暂时就放你那里吧。”
包子见她不说，也不强求，只是认真道：“小妍，你别以为卖出去了就一定是好事。”
明妍疑惑，包子看着她道：“你连我都不能告诉来源，万一人家追究起来，你就不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明妍一怔，细思极恐，深感他说的有理。
包子继续道：“这个圈里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瞄上你，没什么秘密的。做人眼睛里不能只有钱啊，多用脑子想想。”
明妍想起了什么，紧张道：“那你没找别人看吧？”
包子道：“我哪敢找别人看？”出于安全的考虑，这些都是他自己研究之后给出的意见。
明妍点了点头，将币子收了回来，由衷道：“包子，谢谢你。”
包子笑了：“谢我什么。哎，你不是还有狼牙项链么？给我看看。”
明妍依言，将装着耳珠和狼牙的小盒子递过去。
包子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笑道：“你这狼牙，不会是把谁家大狗的牙拔了做的吧？”明妍嗤之以鼻，还没来得及还口，盒子打开了。包子拿着那颗狼牙，惊叹道：“我的乖乖，上品啊。”成色极佳，古朴粗犷的做工，令人移不开目光。
明妍只觉得那狼牙不过是一颗牙，并不能谈得上十分漂亮美观，甚至有些瑕疵。
明妍道：“狼牙，是很珍贵的东西么？”
包子瞪大眼睛道：“当然了，一只狼只有四颗獠牙，你说珍贵不珍贵？你这颗，我看应该是苍峰。”
明妍道：“何谓苍峰？”
包子道：“处理过的上牙叫苍峰，没处理过的叫血凌。下牙叫拔天，没处理过的叫血刺。”
明妍睁大眼睛：“上下牙你都看得出来，真是游手好闲富二代。”
包子：“哥是有真本事的！”两人打趣了几句，明妍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包子笑道：“你看，你这就是典型的妇人之见。牙越大说明这只狼越大越凶，捕食猎物、和别的狼打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