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呢……”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嘟囔了声。
田桑桑捧住他的小脸,轻声哄道:“快来了呢,你坚持住啊言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书言想说,浑身都不舒服,轻飘飘的,好可怕的说……但他小小地摇了摇头。不想让妈妈担心呢。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救救我儿子,救救英子啊……”
“有没有人,求求你们快点来。”田桑桑的嗓子都喊得嘶哑了,呼吸也渐渐困难了。人,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某个意识才会那么强烈。这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活着,要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之前的失恋算什么?之前介意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到底,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小事。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更加令人感激不尽。
东海省南阳市的桑葚县发生了大地震,震级大概是72,波及了南阳整个市。
两三天后,全国各地的救援队正动身要赶往东海省,无数的医疗人员、急救物品、急需物资,也正要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海军、空军、陆军的部队皆有参与。但是,在他们之前,就近赶往的是,东海省当地的军队。
此时,一辆辆的军车赶到了灾区,军车上的战士,正担负着严重的使命。
173 救援
“言言。言言,醒一醒。”田桑桑轻轻拍了拍孟书言苍白的小脸,很担心他就这么给睡过去了。
孟书言慢慢睁开眼睛,小声地叫了句妈妈。
“醒了就好。”田桑桑爱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给他喂了点葡萄糖水,柔声问道:“饿不饿,咱们吃点东西?”
说着,她拿了一块小巧的糕点出来,糕点上抹了奶油,点缀着水果和巧克力,看起来五颜六色的。
孟书言对这种精致的糕点没有抵抗力,就着田桑桑的手吃了一点点,“妈妈,你也吃嘛。”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田桑桑听话地吃了一口。说实话她不饿,急都给急饱了。她刚要招呼小奶茶也过来吃一些,往周围看了看,哪里还有小奶茶的身影!
这个小东西,虽然地震了,可它小小一只,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还总喜欢在夹缝间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模样像个严肃的小鬼头。
“妈妈,我听到小奶茶的声音了,还有车。”孟书言努力地眨巴了下大眼睛。
田桑桑浑身一震,心里燃起某种希望,“你说车?”
“是的,好多好多车,好多好多人。”他吸了吸小鼻子。那些人中会有他爸爸吗?
“我们有救了!”田桑桑喜不自禁,觉得心脏快要跳出了喉咙。私心里她希望上面的人来救他们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来了吧。真的等不起了。等得度日如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每拖一秒都是煎熬!
她不动声色地瞅了瞅压在孟书言脚上的大石块,这一看,心揪疼得厉害。她儿子的脚啊……
她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孟书言毛茸茸的卷发,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上,好不让他看见她泪眼朦胧的模样。
“言言,你害怕吗?”
“有妈妈在,我不害怕。”孟书言在她怀里轻轻摇了摇脑袋,小手抱住她的腰。
田桑桑忍着泪意。
接着,田桑桑找到了陈英。陈英之前喝了她给的葡萄糖水,倒显得不是很憔悴。“有人要来救我们了,很快就到。很快能出去了。英子,你撑住啊。我都听到车的声音了。”
陈英的眼泪唰的滚了下来,“我们终于等到了。”
“是啊,等到了。”希望是,必须是,一定得是。她相信她儿子的异能。
残垣断壁中,有一只灰扑扑的凌乱小狗,他迈着小狗腿如风般穿梭,转眼又一跳一跳的。忽然,这只狗急急地刹了个车,杏眼睁大看着眼前的人员。这些人员从车上下来,他们有穿绿色衣服的,有穿白色衣服的,还有穿橘色衣服的,这几种衣服都很统一。
分工在来前就已经定下了,哪些人负责哪里,哪些人负责哪里。尽管在心里想了千百遍,可真正到了灾区,看到满地狼藉,他们的心里仿佛被刀刺了一样。什么都不多说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开工!这些都是同根同源的祖国同胞!
“同舟,村里交给你了。”江景怀郑重又快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方同舟立刻答应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连长为什么要特意交待,但他还是会认真对待。
田家村,那个女人啊……
江景怀放眼看向远方,曾经蜿蜒的村庄如今化作废墟,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不堪入目。他又习惯性想掏出烟深深地吸一口,可是没有。
当年极其愤怒时,有想过要她死。可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是冲动的,非常容易做出遗憾的事来。所以他止住了。
这一刻,还是希望她活着。生命不易啊。
他其实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多年前,他在那个村子获得新生,更多时,还是感激不尽的。
伤感只不过是一两瞬的事情,也没有时间给他伤感。很快江景怀又恢复了冷峻的表情,他向后说道:“救人要紧,加快行动,我们不能放过每一个希望!”
正要行动时,裤脚被什么东西咬住,江景怀低头看去。
一只狗的小爪子正攀爬在他脚上,一癫一癫的,小身体摇摇欲坠。
小奶茶吐着舌头,一个劲朝他叫着,叫得撕心裂肺。
江景怀眉峰微动,边走边伸手将这只大胆的狗给拎了起来。
小奶茶被拎在半空中,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扑腾,水亮的杏眼瞅着他,模样颇为可怜兮兮。
“不准叫了。”他沉声道。真是只幸运的狗啊,还活着。那么应该也有其他人活着吧?
小奶茶果然不叫了,一只爪子往前方指了指,再指了指,连续指着……
江景怀幽深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只狗有点意思,眼睛像个人而不像狗。旋即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狗就算有灵性,也是对着它的主人。这只狗他不认识。
他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堆废墟。房屋倒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颇为纳罕地挑挑眉,“那里有幸存的人?”
小奶茶狂点脑袋。
“倒是只有良心的。”江景怀把它放到地下,思索着上前。而那狗从一个缝隙中溜进去,一溜烟消失了。
“连长?”其他的兵看向他,等着他的指示。真要相信一只狗吗?
江景怀点点头,“这个楼层不高,我们分开来,从外到内,从上到下开始。要是感受到余震,立刻撤退。”
“收到!”
“旺旺,旺旺。”
混混沌沌中,田桑桑被熟悉的狗吠声叫醒。她忍不住扯出一个笑,“奶茶,你回来了。”
她贪婪地摸着小奶茶的头,小奶茶伸了伸爪子往外指。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她看了看怀里的孟书言,眼泪蓦地掉了下来。儿子都虚弱成这样了。算算时间,被埋了两天。
“妈妈……”孟书言突然揪住她的衣服,似乎是忍不住了,呼吸困难:“我好难受。。。”
“言言,人快来了,再坚持一会儿。”
“天哪…言言啊。”
田桑桑看着他干裂的嘴唇,握住他的小手,他手凉凉的,早就失了以往的温度。
孟书言没有再说话,就是桃花眼眼圈红红的。
田桑桑拿起石块,试图制造些声音。很快地,她听到这些残垣断壁的撞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连忙用身体挡住怀里的孟书言。这时候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细碎的沙沙声,是沙子的声音,还有窸窣的人声。身体全幅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上。
一分一秒,近了,更近了。
174 终见
独属于太阳的温暖照了进来,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干燥的肌肤。时间像是一瞬间被拉得很长,在光影斑驳里,几个救援人员如水般朝她涌来。
“还好吗?”头顶上传来低沉轻缓的男音,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她抬起的手被人握住,他把她拉了起来。
这一刻,她好像再次拥有全世界。
她摇摇晃晃,被他扶住才站得稳。抬起眼眸,正好对上了他同样震惊的眸子。
这样紧急的关头里,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们回忆、疑惑、惊讶或者其他。
“不好!有个小孩子!”
“糟糕!他的两条腿被压到了!”
“天哪……”其他人都不忍地捂住了嘴。
“先救孩子。”江景怀放开田桑桑的手,立刻说道。
躺在地上的孩子,有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脸上血色尽失,上身小小地蜷缩成一团,那么小啊。他毛茸茸的黑发和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的心都疼了。
有个医护人员关切地问田桑桑:“同志,你有没有受伤,可还好?”
她这点小伤算什么。田桑桑猛地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没事,你们先救救我儿子。他被压了好久了,他的脚会不会有事?”
江景怀蓦地怔住,意外地瞅了她一眼,眼里幽深难测。
医护人员说:“我们会尽力抢救他。”只能保证没有生命危险,这腿,肯定是废了。
“先把这石块抬起来吧。”有人提议。
江景怀也动手要去帮忙。
“等等…等一等……”田桑桑混沌的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
“同志,不能再等了,再等有危险。”医护人员急切道。
“我知道不能等。医生,你有带生理盐水吗?先给他喝一点。”田桑桑说道:“他的腿被压了两天,肌肉可能已经坏死了。如果这样贸然移开重物,他很可能会心肾衰竭而死。”
”……“医护人员颇为凝重地看她:“我倒是忘了,多亏你提醒。”
“没事,我是他妈妈。”田桑桑应了声,目光随着医护人员的动作落在孟书言身上,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是那么脆弱稚嫩。这么一看,她忍不住又哭了。她当然能感受到将景怀在看她,可儿子更重要。
等血液排出东西需要时间,江景怀派了其他几个人去附近先救援,留了几人在这里守着,他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因为他的脚像是被灌铅了一样,根本挪不开。这个女人啊……
她的眼眶红红,眼睛肿成小桃子,黝黑的脸上蹭着沙土,五官立体深刻,很是眼熟。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衣服,此刻已然因为地震的原因破破烂烂,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的背挺得笔直,满心满眼里只有那个小男孩。
田桑桑吗?真的很像,又很不像。
地上的孩子,软软的,白白的,尤其是那头头发,让他忆起了记忆中的一个人。她儿子么?她结婚了还是?
他在等着她给他一个解释。可现在显然也不是急着解释的机缘。
“好了,可以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把石块抬起来了。”医护人员适时说。
田桑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看着石块一点一点地被抬起,她的儿子被放在一个小担子上。她紧张地跟着医护人员小跑起来,忽然停住,回眸看了眼一直在看她的男人,吐出三个字:“江景怀。”
“留着条命回来,回来看下你儿子吧。”她用陈述的语气。而那边的陈英,也同样被解救了出来。
江景怀拧了拧眉,深邃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了一秒,扭头说道:“我们继续救援。”
呃。其他几个队员很是震惊。他们听到了什么?儿子?连长有儿子了吗?连长不是一直光棍吗?再想想刚才那个软软萌萌惹人疼的小男孩,确实和连长有六七分像,但比连长可爱多了。唉,想什么呢!现在是想这的时候吗!
这里的避难所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轻伤者,挤在一堆,一部分是重伤者,需要做手术。而此时赶到的医护人员没有医院等地方,只能临时搭建了一个类似于手术室的地方,很多药物稀缺,很多手术器材甚至也稀缺。
有条不紊中一片兵荒马乱。
田桑桑不安地紧咬着唇,站在手术室的外面。也正是这空档的片刻,她才有机会看一看其他的人们。哀嚎遍野…
猛然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他们,灰白色的脸上尽是无助……
可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刚才那个医护人员走了出来。
田桑桑期待地看着她:“医生,我儿子好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用医者的哀悯语气说道:“肌肉已经严重坏死,甚至感染,需要做截肢手术,不然会危及生命。”
“不……”
“不能。不能截肢……”田桑桑无力地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她儿子才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