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牧退下,林津便与岑季白道:“我们去武场。”
岑季白自是应好。
林津身体底子很好,昨日虽是发酸发胀,今日却又是能跑能跳,生龙活虎的,大清早就能追着岑季白满园子过招了。
林津先前算是给岑季白画了一张涂满了柘浆的大饼,岑季白想着这张大饼的甜生生滋味儿,昨日夜里倒真是规规矩矩的,什么也没做了。第二日一早,便又勤勤恳恳地唤醒了林津,让他晨起练剑去。
这就跟养鸽子似的,先前是养肥了好食肉,而今是养瘦了再杀,肉更筋道,比较耐火候,他慢慢炖。总归是他的鸽子,不怕林津飞了。
他规矩一两夜倒还好,时日稍多些,林津便有些受不住。林津是希望他不要过头,却不是要他禁欲的……可……先前好容易哄得岑季白规矩了,要林津自己开口求欢,有些丢面子。
看出林津不适,岑季白非常体谅地往外头靠了靠,与林津隔开距离。先前那一年他都忍了,虽然目前比较难忍,但是他还是可以的。为了让三哥以后由着他怎样怎样的……岑季白熬得下去。
林津忍了一回,一回,再一回……所谓事不过三,再是一日晚间,林津劈手夺了岑季白手上竹简,掷在地上,恼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岑季白莫明其妙,这件事情,三哥竟然质疑?
林津往他身下摸了一把,原来瘫软的东西被他这一刺激,一下子精神抖擞了。
哦,果然是个男人的。林津勉强算是满意了,到床榻上躺平,等着岑季白压过来。
不是他不想办了岑季白,实在是后头那一处叫嚣着想要,想要他的小初。未经事之前也就是偶尔前头难受,经了那两次,是两处一起难受,真是……煎熬。
罢了,先满足了这一次,再让岑季白哭吧。
然而,他等了一息,两息,三息……脚步声渐起,林津松了口气,散了发冠,扯了腰带,扒下碍事的衣裳……将自己流畅的身形展示在寝殿里跃动的烛火中。
再等了一息,两息,三息……
林津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好一阵听不到脚步声了。
披衣起身,绕过屏风,那长案后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林津正是奇怪着,岑季白裹着一件半湿的新袍子推开了房门,还带着一股外头寒气。
他见林津竟然衣衫不整,露出漂亮的锁骨来,真是十分无奈。“三哥……不要闹了。”这个天气冲凉水,是很冷很冷的。
林津有些绝望,难道,在岑季白那迷一样的傻子头脑里,做就一定要过头,不许过头就等于不做吗?而以岑季白那对于林津的话选择性深信不疑的混蛋做派,真的等到大婚的时候……林津毫不怀疑,他连蟹壳都会被岑季白嚼了。
林津默默地转身,缩回被子里,岑季白是个傻子,傻子……
岑季白艰难隐忍,拿出百万分耐心养着“鸽子”,他盼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般那般熬着,也就到了除夕。因是开年就要大婚,林津便回了家里守岁,这是他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临行之前,便说好了是要到元月十四日回还,第二日是岑季白二十生辰,林津惦记着要给他煮面。
这也是岑季白的意思,林津未出嫁前,以儿子的身份,回家中陪父母过这一个团圆美满的年节。岑季白虽然不舍他离得那般久,但他总是希望林津不要留下什么与家人的缺憾的。反正就在陵阳城中,大不了他就去翻墙了。
然而,这两个成天黏在一块儿一刻也分不开的人,忽然要分开半个来月,旁人看来,可是诧异古怪又猜疑不断了。
今年边关无事,除开林源是因夫人仍在月子中,尚在安夏,林家二老,并三个儿子,还有林府管家半请半拖地领入府中的小念儿与李牧,都是齐聚一堂。
林夫人今年得了嫡孙,又揽着小念儿逗弄,十分之开怀。但她眼见着天色渐晚,林津却没个回宫的意思,不免有些疑虑。问明白了才晓得,林津这是要在家里留到十四那日了。
“陛下有心了,”林戍向着林津点点头,道:“是该在家中陪陪你母亲。”
林夫人斜了自家实诚的夫君一眼,忧虑道:“小津,你同陛下吵架了?”
“……不曾。”林津心道:我跟个傻子吵什么架,就算跟他吵架,他也只当是什么好话,乐呵呵地听了吧。
思及此,林津倒是一笑。
“不是吵架你怎么回来了?”林夫人不信。
“母亲……家里还不让回了?”林津抽了抽嘴角,复又笑道:“母亲也时有见着他的,他哪里会同儿子吵架……”
好像是这样……林夫人宽些心,“也好,你回来挑些料子,量量尺寸,也该预备着喜服了。”
林津自是点头,本也是想着早做准备,筹备婚事的。他这里有母亲筹办,倒不费什么事,等回到宫里,就要替岑季白筹办了。唉,不仅要忙着嫁,还得忙着娶。
第二日,元月初一,岑季白接到林渡请帖,清凉巷,花间酒坊。
岑季白略作犹豫,年初无朝会,林津离了宫,他本是闲极,可林渡非得定在酒坊……然而岑季白实在也没什么事做,总归是要出宫,就顺便去了。
林渡这些商铺作坊与其说营利,倒不如说是寻个乐子,自己经营着有趣。花间酒坊是请了地道的青州师傅,所酿制青州三白,就算是在北境也难有这样道地风味。酒坊外围四时花开,因此也酿些不醉人的淡淡花酒,甘甜清幽。
林渡与李牧不同,李牧最初也设酒坊,其实多为了商用。反而林渡所设,更像是为了给李牧一个家,两个人安生过日子。
到了清凉巷,林渡是在巷口迎他,虽是雪冬,可整条巷子都飘着花与酒香,无端端更生出些安闲之意。
岑季白好奇道:“今日还在酿酒?”这般浓郁的香气,该是正在熬制时才有的。可这是年初一……
“闲来无事,索性酿些酒来,酿些梅花酒作贺礼。”林渡随意答道。或许是因为他无心从政,对于岑季白从来少些君臣顾忌。“给我家小津作新婚贺礼,如何?”
酒坊后坊前店,临街的便是一间小小客堂,几方长案随性摆放,岑季白拣了方靠墙的长案坐下,他身后是两墙夹角,这小店里从门口到窗户再到通往后头作坊的路径,也都落入眼中。“何事?”
林渡亦是落座,林福取了小炉温酒,陆续传出几道小菜来。他这才道:“做哥哥的,请弟婿喝酒谈心,这是常有的事。”
于百姓或是常有,于君王而言,该是没有了。岑季白取了一杯梅花酒来,倒是幽香甘美。便应道:“谈心?哦……我小舅舅何时娶你?”
林渡噎了一下,心塞道:“不是与你谈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哥两手叉腰,十分蛮横霸气:混蛋,你再这样,我要反攻的!
小初默默冲了个凉水澡:三哥,你再这样,我会克制不住的。
三哥一秒变乖,欢腾躺平:过来过来,不要你克制。
小初欣喜若狂:真的?
三哥:……不,还是要克制一些的……
小初:那到底是克制还是不要克制?三哥心思好难猜……
三哥:郁卒……
第100章 无赖
林渡再次为二人斟上酒,这才道:“昨日小津回宫,与父亲商议,解散族学,族学中先生,交给朝廷。”
岑季白并不知林津回家要提到这事,想了想,便道:“想来子谦与你说过飞羽军之事,也不是要你家白送。”
“与白送何异?”林渡再道。
要收回北境三州,这件事,李牧还是与林渡提过的,若是林渡生怨,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林津与父亲商量主持武校,林渡便猜到了,是岑季白想让林浔接掌西北。林浔虽然是林家人,但他没有私心,日后再有交接,比起父亲来,会顺利许多。如今让父亲做了武校掌院,但父亲百年之后呢?要林源放弃北境,回来主持武校;还是放弃武校,留守北境?
要么是白送,要么,就是拿北境来换。至于西北,已经在不在林渡考量之中了,林浔……若有岑季白为难之事,少不得替他分解。况且,西北原本也不是林家的。
“我北境三州军治两权,西北肃州军权,换一个武校掌院,还是个飞羽军的武校,平心而论,不划算。”林渡笑道:“林家底子薄,陪嫁么,用些珠玉金器也就罢了。”
“你家里多心?”岑季白有些忧虑林津的处境了,林津自作主张,与他父亲商量解散族学,怕是林家二老不平。因他们家这族学是经了许多年了。
“我父亲并母亲……”林渡摇头叹息,“是高兴得很。”
每年族学中支出一大笔费用,而今可都少下来。父亲年纪大些,戎马一生,闲是闲不住的,可家里并不放心他还在外奔忙,若是令他做了武校掌院,有新兵给他训,离家里倒还方便,算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武校,是官家的;族学,才是我家的。谁知道下一任掌院,是姓个什么……”林渡有些怅惘,“长远不论,单是我父亲与大哥,这些年是怎样过的,陛下当是心知。而林家几度势微,是陵阳族学中教养的小子,念着昔日情分,多有扶助。江家也好,徐家也罢,一直感念林家。如此,林家才能在陵阳立足,也是因着族学在,教养一代一代将军,林家在北境、西北,方得稳固。”
“我大伯在时,安夏老族根基也在,但先王昏聩,夏国势弱,林家在北境与西北扛下多少……安夏也就是个空壳了,这两年安生些,我大哥也无心重整,他说人有生老病死,一家一族也有起落兴衰,将死之物难救,救回来又怕遭了陛下忌惮。”
岑季白倒没想过林渡会与他说这些,想了想,便道:“这些事情,三哥是明白的。如今并不提军治两权,单只你父亲做了掌院,本是件好事。”
林渡道:“现在是件好事,那将来……将来,小津可会为难?”
“……你知道寡人不会为难三哥,你要问的,是林家。是夏国可容得下林家。”岑季白把玩着酒杯,又道:“那么,北境可容得下岑姓?”
这是不用多想的。林渡摇头,却是道:“但林家没有反心,先夏王对林家先祖有知遇之恩,我林家誓死忠于夏国。只是,北境是林家的底气。”故此,不容有失。
“北境,寡人一定会拿回来,至于林家……夏国会善待林家。更何况,抄了林家,难道有银子吗?”林家府库那点银子,还不够补偿他调动飞羽军发饷吧?岑季白看了林渡一眼,又道:“你那里怕是有些,是放在林府中?”
林渡再次斟了酒,好笑道:“你以为银子都是白来的?”
“岂止是白来,林二公子的银子,是自己长了腿跳到钱匣子里的……”就这梅花酒,敢要一两银子一壶的,一坛酒得兑出好几壶来!
岑季白与他一饮而尽,遂起身道:“你同子谦早些成亲罢,就算是寡人为难林家,也不至让你们成了怨偶。况且,有三哥在,你当寡人能将林家怎的?若子谦实在顾虑,我这里赐下婚事,也不是不可。”
“……你们还真是……都指着我嫁不出去了?”林渡气结。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括了林津的,岑季白想着林津得意地问着林渡,问他要不要赐婚,要不要拿商铺来换一道赐婚的王命……实在可爱得紧。遂笑道:“二哥若有难处,弟婿尽几分薄力,也是常有的事。”
说了这话,他便往门口走去。既然出了宫来,就要去看一看林津,也不知他回到家里,是不是习惯。
“陛下!”林渡叫住他,缓声道:“小津性子不好,陛下担待些。”
怎么一个个都说林津性子不好?
岑季白回头看他,应道:“好好待我小舅舅,他性子太好,便宜你了。”
林渡也是止不住地笑了出来,再抬头时,岑季白已离了酒坊。
大年初一,陵阳城中许多铺面未曾营业,只荣桂斋做这几日走亲访友的生意,现做的糕点,熏得街面上香气缭绕的。
林津的口味岑季白自是晓得,林浔与他自小在一处,爱吃个什么糕点,他也晓得。至于林夫人,林津常与她捎些东西,岑季白在一旁看着,也留了些心思记住。再便是大将军林戍,好歹是从前一道北征过的,岑季白还记得林戍爱吃个大肉馅儿饼,爱拿个核桃酥下酒。
他本是想好了今日出宫,顺便往林府拜会,马车上便还备了南部刘英送过来的柚果,黄澄澄的甜香。这东西若是南方,倒不稀奇,但在而今冰封雪厚的陵阳城,倒实在稀缺得很。
按说林家虽不惧他身份,但他毕竟是君王,做这样一件节日里拜会的事情,林夫人是要惶恐了。不过惶恐也早惶恐成个习惯,若是不让她惶恐一回,反而要担心是否岑季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