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淑妃半把自己关了禁闭不问世事,剩下的就是德妃和薛昭仪没事会往凤仪宫来争风吃醋,絮絮叨叨听下来,大多也是宫嫔痛骂李月婉是只小狐狸精,想着爬上皇上龙床一举野鸡变凤凰,奈何皇上看不善,免了宫内一场风波。
涂夫人沉吟半晌,倒是皇后率先拍了板。
“也罢,不管外界如何说,女儿自有决断。”
她也太小心了。
外间传言还不都是人说的,自然传闻自然是有,谢慎行亦可以放出风来,那她为何不行?
反正当时屋内情形只有五人知晓,高琨吃个暗亏,想必不会再给自己打脸,无论外间如何说,他只有闭嘴才是上策。
贺欣然说不说全在他,一人之力到底风声传得不快。
皇上还在堵心到了手的美人居然脚踩两条船,外界消息如何会管?
怎么说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涂夫人默默点了点头,整整衣服,向皇后告辞
“只不过依你爹的意思,还是要她住在府内,我会尽早和你爹说明,在外重新置一处小宅子,拨人过去伺候,府中怎能有不相干的外人随意出入?”
皇后拿手支着额头,心里装着事,便没起身。
“母亲自去吧,青萝送你,女儿不孝,便不送母亲了。”
能做到涂相这个位置,手里怎么可能太过于干净。
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李月婉随便往哪儿一趴听一耳朵,就足够谢慎行抓着把柄的了。
自从出现天卫之后,皇后一直都对各个地方的隐秘工作感到担忧。
总觉得上哪儿都会有人在自己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暗搓搓的听墙角。
“李月婉有那么难解决?”大概今天宋桥忙着去干别的,加上最近皇后宫中刺客也没再出现过,暗卫们紧张兮兮了十来天之后,也便慢慢懈怠了。
施尉瞅着空子见缝插针的就往皇后面前戳了过来。
皇后倍儿淡定的继续拿手支着额头。
反正隔三差五就会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跑出来点自己的眼,皇后算算日子也是有些时候没出来了,现在滚出来时间刚好也差不多。
“我母亲第一次来你也听着了,昨天贺欣然说什么你也知道吧,不用这么和本宫冷嘲热讽的。”
要好解决她也就不可能放任她大摇大摆的跑来宫里撒野了。
会武功又怎么样?
东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暗卫杀手。
施尉沉默半晌,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直接放去了皇后桌上。
“袁有琴去了东厂,我的毒也解了,你先前疑心青扇与谢慎行来往,这是证据。”
皇后颇觉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施尉。
“你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谢慎行?”
难怪宋桥把整个皇宫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他来,闹了半天丫就根本不在宫中?
“青扇是你贴身宫女,谢慎行难得的重视,如果你想留她一条命,不想亲自杀她,若是赐给谢慎行当侧妃,多的是人立刻会替你动手,如果不在你身边,谢慎行不会多留她一刻。”
皇后越发诧异。
难得施尉转了性子,没和她说杀了了事这种话。
是她听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最近事多,青扇也没找着机会来和本宫表忠心,大概她还没发现我疑心,过些日子待李月婉之事平了,她自然等不及,你这个……”
腾出一只手来捻起信笺,皇后轻轻笑了笑,又把信给放了下去。
“过阵子再用也不迟,她与青萝多年姐妹,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把这个黑锅扣去她脑袋上。”
施尉颇觉迟疑的皱了皱眉头,脸上几乎呈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茫然的表情。
“你既然要拖着那也由你,大概是觉得自己若是说全了消息就没用了,我看谢慎行的反应,青扇也没吐多少有用的消息。”
皇后默默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得施尉吐了一句。
“你若觉得李月婉棘手,我今晚出宫把她杀了就是,她藏得深,如果贺欣然不说她会武的话,我竟也没看出来,只不过看她献舞的样子,武功算不上顶尖就是了。”
皇后哀怨的叹了口气,拿手揉了揉额头。
“你消停一点好么。”
要能这么容易就暗杀了,她还用得着施尉动手?
别的不说,光是她爹都不会善罢甘休。
涂夫人来宫里说必然是捡软的说,只说平日里也没有苛待她。
那搁涂相身上,就不只是苛不苛待的问题了,从前没有疼爱过这个小女儿,这会儿必定是要加倍的补偿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让涂相自己查知冒牌货的身份,再联手把人解决了,才不会让谢慎行钻到空子做文章。
“难道你就从未想过,若本宫现在动手,我爹会作何想?”
“不过一个女儿而已,不值什么,涂相难道会舍不得?”
施尉表情越发茫然。
皇后拿手指敲了敲桌子,还嫌不够重,又轻轻拍了拍。
“当然,在你眼里什么都不值,父女之情不值,手足之情不值,只有皇上的命才是值的。”
顿了顿,皇后难得收了温婉贤惠的表情,笑得一脸嘲讽。
“啊,本宫忘了,你想让皇上也不是皇上,大概在你心里,皇上的命都不值什么了吧。”
施尉一本正经的看着皇后,甚至还往前稍稍走了一小步。
“天卫从来只当皇上之命才是命,从小我师父便是这么教我,除了皇上,眼中再无第二人,包括自己,不过现在……”
又往前迈了半步,天卫终于还是停在了离皇后还有三步之遥的距离。
“你说的不错,皇上的命在我看来的确不是命了,只有你的才是。”
皇后只觉得自己心脏陡然停了一拍,下意识便的回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发现,只要我一死,一切都会回到从前,也只有你会陪着我一起死回去吧。”
然后瞬间意识到说错话的皇后,立刻就给呆了。
什么叫他会陪着自己死回去……
虽然说这是事实,但是怎么听上去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啊摔!
☆、第93章 狠毒
皇后话音落下,偏殿里立刻出现了一小段诡异的沉默。
皇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再说些什么话来解释这种无可救药的脑补。
再然后;皇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起陷入呆滞状态的施尉,猛地回过神来;侧耳往旁边听了一下;翻屋顶跑了。
皇后:“……”
所以说;顶着宫内人来人往的压力;还要躲避宋桥好无休止的搜索,先前还要一边解毒一边疗伤一边安抚随时随地准备炸毛的袁有琴,从前跟着皇上不管露面也就罢了,现在时不时还要偷摸的递个消息,果然也是……满拼的啊。
“娘娘,奴婢刚刚回来,看到夫人了,夫人怎的这么快就走了,也不说多坐坐?”
青扇一边把先前摆着的茶果收了,又迅速的换上了新的一套,然后才一脸担忧的站在皇后身侧。
“娘娘怎的让青萝去送,万一夫人不知道,无意中说漏了什么……”
皇后没等青扇说完,直接便打断了她那些絮絮叨叨的铺垫。
“你怎的才回来,你走了没多久,母亲就入宫了,若不让你与青萝送,母亲只当我这宫中出了什么岔子,左等你不回,右等也不回,外命妇不得时时入宫,也不得在宫内停留过久,你在宫里也待得久了,这些规矩难道你不知道?竟不知道早些回来。”
不就是装样子么,皇后从小到大顶着一副温婉贤淑大家闺秀的面具早就已经顶习惯了,先发制人一通抱怨,青扇还没那本事想到会是自己故意找事儿把她拖住。
“奴婢去领份例的补品,管事公公说让一并把娘娘宫中前阵子送来补的首饰拿回去,又找了好一阵子的新制冬衣,这才耽搁了,按理说平时不会这么慢……”
青扇说着说着便慢了下来,再然后颇觉狐疑的看了一眼皇后,正好和皇后眼神对上。
“娘娘……知道夫人今日入宫的人不少,为何奴婢会恰巧没能赶回来送夫人出宫?”
皇后也便跟着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
“你是本宫贴身使唤的大宫女,即便是你去了内务府,送首饰和冬衣,也该是内务府送来凤仪宫来,何必让你跑这一趟腿?”
青扇顺着皇后赏的思路往下一理,特别顺理成章的就得到了皇后想要听的答案。
“内帷的事情一直都是奴婢在管着,今日是该去拿补品的小宫女被青扇叫走了,奴婢想着左右夫人还没进宫,快着走,能赶在夫人出宫前回来,哪想到会碰上这些事情,娘娘……难道是青萝故意?”
皇后轻轻咳嗽一声,示意青扇小点声。
“不过这也许只是凑巧也未可知,你最近看着青萝,她可有察觉?”
顿了顿,皇后叹了口气,拿手捧着暖炉出神。
“最近事多,本宫一直腾不出手来料理身边,不过左右她伺候书房,事儿都是内帷的,有你看着,本宫也放心些。”
白行远戳穿青扇之后,宋桥截了所有青扇传递出宫的消息,全数看过一遍之后,又修修改改的换了想要传出话的内容再递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连带着谢慎行亲笔回的问青扇皇后是否疑心的信,都被白行远亲自提笔润色,修改成了缠绵悱恻得让皇后看了都觉得起鸡皮疙瘩的情书。
左不过最近除了收编一个袁有琴,皇后被李月婉膈应得只差翻白眼了,也便没怎么过问东厂,袁沛的案子到底查成什么样子。
反正白行远最后也会轻描淡写说上一个结果,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根本轮不着皇后来操心。
“只不过你最近可有发觉什么不对,为何那个李月婉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舞姬里。”
以皇后平时的脾气,前脚高公子出宫,后脚马上就要把那批人全数贬斥,该出宫的出宫,该杖毙的杖毙,从上到下谁都别想逃过去。
只不过这会儿正逢上皇上心灰意冷之际,又要留着证据一并解决掉青扇,皇后便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御前献舞怎能如此马虎,今日不过是混进一个想要一步登天的女子,万一下次混进的是个刺客,现在只怕连后怕的机会都没有。”
青扇立刻跪了下来,指天誓日表示自己绝对清白,所有宴会上会出现的人,哪怕是参席的公子小姐,都是她亲自过目,不可能出任何差错,过后便又膝行两步,神秘兮兮的凑近皇后。
“只不过奴婢一直派人跟着青萝,便在开宴的前几日她除了每日在书房伺候笔墨,竟然半夜偷溜出去凤仪宫往御花园去,是不是为了这次月婉姑娘之事奴婢倒是不知,只是奴婢平日留心,竟在青萝房中找到这个。”
然后皇后手里就被塞进了几个叠成同心方胜的小字条。
皇后微微低头瞄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是前些年江州进贡的萝纹纸。
这东西本就罕有,皇上不爱这些笔墨,皇后便全都留在了凤仪宫中赏人,除了涂相和裴右丞之外,也就只赏过谢慎行和朱氏了。
现如今朱氏已死,宫内的东西分的分烧的烧,萝纹纸又重新回了凤仪宫,皇后到底爱那纸上隐隐透出来精致盘旋的暗纹,便全让收着,一张一张全数了数,难得用上一张。
若说青扇想要从朱氏从前的物件中私吞些这种纸,倒也不是做不到。
毕竟当时点收朱氏宫中物件的人就是她,想要随便改个数字,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皇后倒不信谢慎行能花这么大的血本,拿着她赏的纸去跟青扇一个奴婢书信传情。
“萝纹纸?王爷可真是用心了。”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青萝密报王爷皇后见了白行远,又见了袁有琴,什么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里,什么时候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皇后仔细瞄了几眼,发现居然大部分还真说对了。
“还折成方胜,可见青萝重视此物,你一下子拿这么许多,就不怕青萝发现?”
青扇摇摇头,声音越发低了。
“青萝房中妆台底下小匣子里的暗格中,这种方胜总有五六十枚,奴婢不过随意拿了几枚放在上头的,想必青萝一时半会不会发现,且奴婢还在青萝房中发现几枚用旧了的同心结,制式不是宫女该有的规制,倒是……”
皇后笑着拍了拍青扇。
“不必再说,本宫明白了。”
“娘娘,奴婢虽无十足把握,但梨园的教引,伺候扫撒的宫人,常在这几日发现青萝往返于梨园与凤仪宫之间,想来纵容月婉姑娘混入舞姬之中,十有*是青萝指使,奴婢不敢撒谎,娘娘只管传人来问便是,从前青萝传讯并无实证,这次便是铁证如山,她已无托赖推诿余地,还请娘娘早下决断,若此人不除,留在身边终究是一个祸患。”
青扇边说边把脑袋磕去了皇后脚边,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抬了。
皇后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青扇,一脸淡然,口气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