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良妃和周氏透着话底,刘池瑞带着许宜华和许颜华出了含芳殿,要往御池那边走动。
只是刚走到附近,就看到刘昭熙拿着把小弓在打鸟。
“颜姐姐!”
见了许颜华一行人,刘昭熙眼前一亮,甩了身后伺候的黄门奔了过来。
有段日子不见,许颜华感觉刘昭熙高了那么一点,也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小六眼里只看得到你颜姐姐了,连亲哥都顾不得了?”
刘池瑞见刘昭熙还是对许颜华充满兴趣,不得不出言打趣道。
“哈哈……四哥能常见,可是颜姐姐不能常见啊!没想到今日颜姐姐竟是进宫了,好开心啊!颜姐姐走啊,我带你进林子打鸟去,可好玩啦!”
刘昭熙简单的和刘池瑞打了个招呼,就一脸玩性正浓的强行拉着许颜华往另一边的御花园跑去。
许颜华没想到刘昭熙这么热情,被他拉了个踉跄,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到时候怕周氏要走时找人找不到了,就被拉着走了。
“哎?六弟,你可别乱来啊……你等等……”
刘池瑞赶紧要上前拦着,皇宫里可不是随意乱走的地方,到时候冲撞了什么人,刘昭熙是没有事情,但是许颜华人是他母妃请来的,不仅是他母妃,还有侯府也会牵扯上干系,真要出了事徒惹麻烦。
“就玩一会儿……四哥就放心吧,有事我担着,一会儿我一准儿把颜姐姐送回来!”
刘昭熙回头笑着冲刘池瑞说了一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黄门殿后,他径直把许颜华拉走了。
刘池瑞紧皱着眉头,看着刘昭熙和许颜华的背影有些出神,不知道六弟到底是为什么要拉走颜姐儿,他心绪纷乱,各种可能一一考虑和过滤着。
这段日子刘昭熙是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刘池瑞再也拉不住他了,刘昭熙经常带着人神神秘秘的出宫,还结交了不少人,那些人还真就叫刘昭熙笼络住了。
就连刘池瑞都不得不承认,在他和刘昭熙这个年纪时,是做不到刘昭熙这样的。
“表哥……颜姐儿不会有事吧?六皇子会带着她去哪儿?”
许宜华走近刘池瑞,也跟着一脸担心的问着。
她不知道许颜华究竟哪一点投了六皇子的缘法,六皇子从初见时似乎就特别看重她,为了许颜华还对自己出言不逊,现在到了宫中,还是这般。
不知道是福是祸,许宜华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着。
“你去跟着侯府大姑娘和六皇子,六弟一向没分寸,别真到时候闹出事来。”
刘池瑞吩咐了身边的近侍一句,让他跟在两人身后,随后转身看着许宜华清秀的小脸和温柔的眼波,语气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会没事儿的,你别担心了。”
现在许颜华走了,意外的就剩下刘池瑞和许宜华两人了,侍女黄门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刘池瑞领着许宜华继续走到御池附近,看着成片斑斓的锦鲤和水中的鸳鸯聊了起来。
已经是许久没有这么单独说过话了,许宜华一抬头看到了刘池瑞的眼神后,不由自主的略低了头。
在身世没有揭破之前,刘池瑞心里一直拿许宜华当做是未来的妻子看待,甚至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和要求指点她。
刘池瑞其实心里真正认同的人很少,看做亲近之人更是少有,母妃是,再一个便是看做未来的妻子,未来儿女的生母许宜华。
尽管表妹年纪小,但是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很听话懂事,会一步步的按着他的意思努力。
其实小时候母妃每每让他带着表妹玩儿,他都心里有些不耐烦,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但是表妹并不要求什么,不闹腾,反而一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在内室里能够呆上大半天,在他读书习字时,总是会也丢给她一本书看,她也就认真的翻阅着。
过一会儿等他停下来休息一阵时,拿起书来考较她时,她也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幼时许宜华和刘池瑞就是这么过来的,曾经许宜华考女学时有几门课的书和笔记都是刘池瑞送的,许宜华也不负他的期待,如他一般在人前脱颖而出。
刘池瑞本身就极为上进,志向深远,自然喜欢能跟上自己脚步的人。
许宜华也是从小诗书琴棋各项精通,聪慧有天分,在女学里是拔尖儿的,本身有很懂事,就连母妃也喜欢她的灵慧和细心,刘池瑞对于许宜华几乎从无不满过。
谁知世事总是出人意料,眼下刘池瑞将来的妻子和如今的表妹,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时候难以接受,更遑论许宜华了。
尤其是许颜华和许宜华根本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一个董事聪慧,恬静婉约,一个却是心胸狭窄,任性胡闹,有了许颜华的衬托,让刘池瑞更加觉得许宜华珠玉在前了。
喉头哽了一下,刘池瑞把胳膊别在身后,转身倚在桥廊上,看着许宜华问着,“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只轻轻一句话,许宜华便泪如雨下。
自从身份变换后,许宜华便被打入泥泞中,旁人看她时总是带着别有所思的眼光,那些往日里的关爱都变成了轻鄙,过去的十一年,一切都是假的一般。
她的所有东西都如同指尖流沙,越是想要握紧,越是流失的一丝不剩了。
“别哭别哭……我没想招你的……”
刘池瑞还是少年,看着脑袋只及到自己胸口的小娘子,哭成了泪人一般,似乎是受了诸多的委屈,让刘池瑞心里也很不好过,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她。
“叫,叫表哥看笑话了……我没事的……恩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许宜华用帕子捂着脸,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双肩抖动着,偏要做出无事人一般,更惹人怜爱了。
“唉……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犹豫了一下,周围静寂,只有远处几个母妃宫里的侍从在,刘池瑞把手轻轻搁在许宜华的肩头拍着,手心里的温度渗透进薄薄的衣料中,让许宜华一直暖到心里。
好不容易停止了眼泪,许宜华刚哭过一双眼睛如雨水洗过的长空,盈盈微动,她扬起来脸小心翼翼的问着。
“表哥会不会也会觉得我是商户出身的小娘子,就看不起我了?”
他们原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未来,全部已经四分五裂了,未来将会是什么样许宜华自己也一片惶恐。
她不想过与之前天上地下般的一生,也不愿意一辈子卑微不如人。
刘池瑞知许宜华向来慧黠懂事,心里什么都知道的,看着仰望自己的柔美面孔,还很青涩,却依稀可见未来的婉约宜人。
如今那双眼睛里期待惶恐紧张等等情绪交错着望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刘池瑞太清楚了,如同曾经的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父皇身上,也曾这般仰望着父皇。
只是他的期望得不到回应,慢慢碎在成长的路上,他要让面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娘子,也经受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吗?
这辈子刘池瑞少有随心所欲的时候,一向是克制自省的,他没有资格和刘昭熙般任性自流。
但是现在刘池瑞想了很多后,却有点沙哑的开口,“我总不负你便是。”
许宜华之前已经等了很久,等到她自己都失去了希望,一双眼睛慢慢的黯淡下来,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口腔里一片猩涩的味道。
只是最终她却还是等了回应,她从来没有受到这么漫长的折磨过,也知道表哥并不是轻浮放浪,朝令夕改之人,他今天这般应下她了,也便有了笃定的意味,让许宜华彻底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许宜华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一脸,这次却带着暌违的欣喜和激越。
她是从小跟着刘池瑞一起长大的,甚至是刘池瑞按照自己的要求培养起来的,两人性格越发肖似,也很了解她的性格。
刘池瑞知道如许宜华这般在整个京师贵女圈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必是也不甘心过着耻居人下的日子。
“从此以后,你便不能停下了,要追着我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轻轻用手背为许宜华擦掉脸上的泪水,刘池瑞淡淡的说着。
别停下,和我一起往前走,只要你不被我甩在身后,能伴我一路披荆斩棘,我就会带你站到至高处,俯仰这山河人间。
许宜华重重的点头,刘池瑞看着她露出一抹笑意。
而许颜华跟着刘昭熙一直往人少建筑稀的方向走,直到来到一大片古华楸的树林中,许颜华这才发现,就剩下他们两人在林中了。
“怕吗?”
刘昭熙松开许颜华的手,后背斜斜的倚着一颗树,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怕,你还能吃了我吗”
尽管知道皇宫里规矩多事也多,自己不能放松警惕,但是不知为何许颜华一直都对刘昭熙充满着信任。
这个和许仲骐一般大小的男孩儿,身上似乎别有秘密般,带着点小小的神秘感,如同小太阳,每次看到都觉得暖。
“会吃了你……”
“颜姐姐,我其实真身是狼啊,嗷呜嗷呜……”
刘昭熙看着许颜华镇定自若的脸,眼睛里又是一片火热,还未长起来的俊美面容,笑起来格外的晃眼。
“我看是小狼狗吧……让我找找你把尾巴藏在哪里了……”
不仅是小狼狗,还是奶声奶气的那种,许颜华被刘昭熙逗笑,伸着两只手扑过去,与刘昭熙闹成一团。
“喂,别摸,别乱摸嘛……”
两人笑的整片树林都有回音了,刘昭熙这才擦着眼泪停下来,主动示弱道。
许颜华在刘昭熙绯红的小脸上掐了一把,只看他的这张轮廓清隽的嫩脸,就能想象出来当年被皇上盛宠的贵妃是何等风华,能够让六宫粉黛都黯然失色。
目前她所见过的最好的少年就是周澄,当真是芝兰玉树弱官人,但是许颜华心里却道六皇子若是长起来了,这样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也必然不遑多让。
“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刘昭熙带着许颜华灵巧的在林子里穿梭着,来到一棵格外茂盛的树下,他开始蹲下来,找了个位置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小铲子,挖了起来。
“你在这里埋了什么宝贝?”
许颜华也蹲下,身来,双手托腮望着地上。
过了一会儿,刘昭熙从地下挖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精致的小匣子,拍了拍上面的泥土,露出了上等的红色香梨木纹路,匣子四周雕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金龙,一侧用黄金制成了工艺复杂的扣子。
“这是……我的身家性命,我现在都托付给你啦!”
刘昭熙郑重的把匣子交给许颜华,有点害羞般的移开目光不敢去直视她,面上笑的格外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已经替换啦~~买了防盗章哒同学不好意思啦,字数上也没让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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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啊?”
许颜华疑惑的看看刘昭熙;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的样子。
什么身家性命……说的很吓人啊!
刘昭熙笑着不说话; 只朝她示意; 让她开了匣子。
在刘昭熙的示意下,许颜华拨过盒盖上的扣子; 打开了匣子; 里面竟然是一把黄金的钥匙和一个青玉娃鼓。
“什么和什么啊?你故意耍我吗?”
许颜华捏着钥匙对着光看了看,又随手放回了匣子里,一脸的无语; 随后就朝刘昭熙的脸上戳着。
“我哪有耍你……真的就是我的身家和性命啊!不过我愿意和颜姐姐一起分享。”
刘昭熙把钥匙放在许颜华的手上,继续问着; “我以前送你的印章有好好放好吗?”
许颜华握着有点冰凉的钥匙,还是很无语。
想到他曾经送自己的那枚精致的印章; 虽然当时许颜华也很懵; 同样是他强塞的,但总是一片心意,便点点头,“谢谢啊,有好好放的。”
“但是这个真的这么重要的话; 你不能给我的; 要自己好好收起来啊!”
许颜华微微皱眉; 感觉刘昭熙的好,还是太超过了一点,便下意识的还是要推拒。
“没关系的,你就先收着吧; 那这个和印章放在一起吧……这很重要的呐,等你长大以后我就告诉你这是什么的钥匙!”
刘昭熙笑起来时,大大的桃花眼微眯起来,瞳仁里盛着光,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温柔。
之前送的那个印章,其实是他母亲的遗物,是父皇亲手刻了送给母亲定情的私印,后来在贵妃死后归了刘昭熙所有,贴身佩戴,其实意义远大于用处。
之所以给了许颜华,当初只是想着若是有一天她遇到麻烦了,而他又不在,便以印章为信物,去南阳公主府求援,为她添一层保障。
并且私心里,刘昭熙也是有种效仿父母定情的意思在。
甚至他可以想象过几年,他们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