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最后再嘱咐了一顿,这才不怎么放心的带着人离开。
今儿的场合许仲骐怕是跟着勇毅侯一起在前院,周氏心里埋怨着,儿子女儿都不是省心的料,她还得继续叫人盯着许仲骐,怕他在这场合玩的太疯。
并且时隔将近一个半月,勇毅侯终于踏足周家,也叫周氏心里不痛快。
她回娘家这么久了,表哥不说让人传句话服软,还一点没把她当回事儿,这样的态度,之前的那一节,周氏更是怎么也迈不过去,心里堵着一口气,定然不会轻易和他善罢甘休。
许颜华梳妆打扮好以后,只是由张养娘喂了几块芙蓉饼,合着奶茶生吞下去的,就赶紧去了老周氏那里。
而许宜华早已装饰一新,正在屋子里平静的望着窗边出神。
“姐儿啊,这该怎么办是好!”
全养娘并许宜华身边的倚书捧着许宜华精心绣了大半年的那副绣品,急的团团转。
好好地绣品,却在那副观音图的脸庞上,多了一大块红通通的污迹,旁边还有似是簪子这样的尖锐物体刺出来的洞。
因为绣活鲜亮一个在于布料,一个在于手艺,所以不管怎么弄,这副绣品都已经算是被毁了,补救不了的了。
这绣品出了差错发现也有好几日了,偏这些日子,自家姑娘一直都沉默着不发话。
如今到了时卡时的重要关头,她们必须得拿个主意才是,总不能把这副残破的绣品交上去吧?
“放着吧,只把我抄的经准备好,再添上两双袜套并一个摸额也算齐全了。”
半晌后,许宜华这才开口,淡淡的吩咐道。
“姐儿……”
倚书捧着那副绣品,眼泪当场就落了下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为了准备这副绣品,自家姑娘是出了多大的力。
为了怕绣品不鲜亮了,都不敢在日光下刺绣,经常累的脖子都抬不起来。
可是这一切,全被大姑娘给毁了,自家姑娘的付出全部都到了黑影里。
“大姑娘也太欺负人了!”
自从司琴性格直爽得罪了大姑娘被带走后,倚书寻常也多是低眉顺眼,不仅没人敢在大姑娘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情绪,生怕她一眼横过来,就被大姑娘找茬处置了。
并且就连许宜华身边的养娘和丫鬟,在自己个儿的主子面前,也不敢多谈大姑娘的是非。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倚书这里已经算得上是愤怒至极了。
她就是知道,这都是大姑娘干的。
大姑娘从来不往自家姑娘这里走动,那日更是来了周家后头一遭,偏巧自家姑娘不在,伺候的小丫鬟把她请进内室上茶后,也不敢多呆。
而等自家姑娘回来后,她又忙着整理姑娘带回来的诗词等物,等大姑娘走后,前几日她替姑娘搬动绣品架子时,这才发现了端倪。
倚书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一双眼睛,若是能够早些发现了异状,也能当场抓到大姑娘的把柄,人赃俱获之下,不怕夫人不处罚大姑娘。
只是谁能想得到呢,大姑娘竟是有这般阴损。
“行了,别伤心……把东西处理了吧。”
许宜华是想了很久,这才准备好动手的,一切也都在心里盘算了多时。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还是小时候表哥教过她的,那时候许宜华总是多少有些不理解这话,直到这时,才明白贤人的道理。
如今,她也只能不争为争了。
况且,这绣品在动手时,她还是满怀着对外祖母的孺慕之情。那时候,自己还是她的亲孙女,所以外祖母对她也尽心疼爱。
只是一朝天翻地覆后,老周氏的嘴脸也暴露出来,和那些人都一样。自己不再是之前她疼爱了那么多年,嘴里喊着“心肝儿”的存在了。
如今这心肝宝贝变成了许颜华,老周氏过去有多疼她,现在就有多冷酷无情。甚至就连自己喊许颜华妹妹,老周氏都要不乐。
为什么呢?
难道之前的这些年全部都是假的?她便不是太太生的,可也是之前的宜姐儿啊。
外祖母,舅母,表姐妹们,甚至爹爹,都全部把过去的十多年对她的疼爱抛诸脑后了,他们怎么能够那么残忍冷酷呢!
多年的亲情难道比不过那虚无缥缈的血脉至亲吗?
许宜华消沉难过了很久,这才终于明白,不是这些人变了,而是自己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她们要疼爱的,从来就不是“宜姐儿”,而是侯府的大姑娘,是太太生的那个,不论是她或者是许颜华,谁是太太生的,谁与他们有血脉谁就能进入他们的眼里。
就连太太……其实也不一定就如面上这般向着她吧?
只看今日,重要场合时太太起了大早就往颜姐儿屋里跑了,至于她,怕是早被太太忘干净了。
想到这里,许宜华觉得这绣品毁了也就毁了罢,横竖她的这份心意,老周氏也配不上的。
何况,哪怕她再用心,再孝顺,也没有用,在老周氏心里,也及不上许颜华随手买来的一只鹦鹉。
最终,倚书到底没舍得把绣品丢掉,只是抽噎着把那副精巧宽大的观音图搁进了箱底。
等许宜华到了时辰带着丫鬟去老周氏会客的东厢时,进门就看到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许颜华,正被老周氏揽在怀里,一同见人。
听周氏之前的意思,就是为了让许颜华正式的在世家圈子里露露脸,老周氏这才特意把周氏留到了寿宴,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各方面帮许颜华改造形象,教授礼仪。
老周氏是真的不放心由周氏带许颜华出门交际,别的不说,她生的女儿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指着周氏处处操心,还不如自己出点力气。
作为前任宰相的遗孀,老周氏一直有正一品的诰命在身,她的寿辰般的极其盛大,京师的达官显贵身份不够的,都到不了老周氏面前。
而不断地来和老周氏说话的,都是身份尊贵体面地的贵妇们,多带着自家的媳妇儿或者未出门的女儿来了。
许颜华今日一上午可算是暴富了,每个和老周氏打招呼的人,都要特意来看自己一眼。
老周氏的房里坐满了贵客,周氏和宁氏等儿媳妇和女儿也跟着一同招呼,唯有许颜华只需要做个打招呼的人肉背景,就能稳赚不赔的收礼。
来人后,许颜华只要乖巧的行个礼,跟着老周氏和舅母宁氏的介绍喊人,对方就会穷尽心思地夸奖她,以夸张的溢美之词来表示对她的认可。
还要撸下手腕的镯子或者头上的小钗,亦或是身上带的贵重贴身物件送给她,作为自己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亲近之意。
“呦,这是颜姐儿?这通身的气派,倒和正经的孙女无异。”
又一个同样白发如雪的老夫人,拉着许颜华的手和气的笑着问。
“是啊,这就是我们家那个颜姐儿。孩子可怜,刚回家来,以后木姐姐还得多提点她。”
老周氏坐在正面的临窗大炕上,招呼着许颜华给这位穆夫人见礼,嘴里客气的道。
“咱们姐儿钟灵毓秀,长得和勇毅侯夫人极其肖似,以后也是差不了的。”
穆夫人的夫君如今是当朝宰相,并且还是老周氏夫君周显桐的继任,曾经也多得周显桐关照提携,故而对老周氏始终表现的尊敬有佳。
而关于许颜华的身世,京师上层圈子的世家名门没有不知道的,不少人都对她很好奇,穆夫人也是其中之一。
原先穆夫人听过各种传闻后,只以为许颜华长在商户,虽然出身根正苗红,但是怕商家没规矩,人长歪了,性子上不了台面。
但是如今看起来,小娘子规矩大方,长相也清丽讨喜,倒是他们想多了。
许颜华又美滋滋的从穆夫人接过一对质地通透的白玉翡翠挂佩,望着穆夫人更是眼睛明亮,倒是更让穆夫人高看一眼。
“这是我家亓儿,也在女学,不过是天字班的,和宜姐儿一个班中,你们一会儿一道去顽罢,女学快要开学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问看亓儿。”
穆夫人对许颜华看着很满意,也引荐了自己的孙女,同时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许宜华。
许宜华低着头,内室里夫人太太们和小娘子们的眼神,如同深渊般,都快要把她推到最底下窒息了。
43。43
整一个上午在老周氏身边不断地认识人; 快到中午时; 许颜华终于能够和芸姐她们一起去偏厅了。
夫人们有夫人们的交往圈子; 小姑娘们也有自己的圈子; 尤其是京师的贵女圈子; 大多都是年幼时就互相认识了。
而彼此相熟交好的小娘子们,互相融成各自的小圈子; 都是家境和性格知根知底; 如许颜华这等年纪才加入的; 已经挺难插入了; 只能先跟着周定芸和周定珍她们混。
“宜华,过来啊。”
许宜华是跟着许颜华一道来到偏厅的; 但是许颜华自是作为新人被表姐妹们领走,而她却不免有些孤零零的失落感; 正在她准备和许颜华一样去找周定芸时; 有人叫住了她。
许宜华抬头一看; 是安城县主。
安城县主依旧穿着一身如烈焰般的红衣; 梳着朝天髻; 一双丹凤眼睥睨众人,虽是十三四的年纪,却气势惊人。
围在安城县主身边的小娘子们都默默的看着; 一向眼高于顶的安城县主竟然是最先主动和许宜华打招呼的人。
而往日里诗社中和许宜华关系交好的那几位; 待许宜华进屋后就集体装作看不到般。
许宜华心里拿不太准安城县主的意思; 走到一半的脚步顿了顿; 此时她却不能示弱; 便只能笑着继续往安城县主那里去。
“县主……”
许宜华过去率先打了招呼,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只因她素日里虽然和安城县主认识,但是并无深交。
安城县主虽然也是女学里集花诗社的一员,但爱好更在于马球,是女学马球队里的主将和队长,而许宜华偏偏不太热衷骑御这方面,故而和安城县主交际不多。
并且安城县主年纪比许宜华大些,在女学里纵然也是天字班,但算是许宜华的学姐,她人一向是个性格颇为火辣的人,常年一袭红衣,对人也是爱憎分明,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一向不假辞色。
可以说在女学里,便是先后入读的宫里的几位公主,也都性子温柔婉约,从不依仗身份张扬跋扈。
虽然挂名在天字班上,但是公主们常年只有一半的时间在女学读书,考核方面成绩虽然也是优秀,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师傅们对皇家的面子情。
女学里的风云人物,乃至京师贵女中耀眼的人物,这几年一向是安城县主和阳宁侯的爱女舒然这两位。
安城县主各方面都堪称优秀,曾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女学,通诗词更擅长骑御,且因祖父是胡虏将军的缘故,比一般的小娘子更多了几分爽利和英气。
而舒然则是与之相反的存在,说话柔柔的,年方十二岁,小小的年纪就一副美人坯子的样子。
并且舒然同样的文采极好,四五岁便能自己作诗,出了名的早慧,最喜欢穿月白色裙子,天生的一副仙气,在女学中也极受追捧,更有绰号叫“舒飞仙”。
不断地有传言,女学中最大的的传统诗社集花社的下一任社长,是一准儿就落在舒然身上了。
阳宁侯又是大秦贵胄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因初代阳宁侯是最先跟着太,祖起家的,又是□□早逝发妻的娘家,故而太,祖时便对阳宁侯府极为看重。
不仅□□在时赐下百万银钱,当时号为“金窟”,更在列侯中唯一享有河广,邛阳的两处世袭的封地。
有这般的家世,舒然便是对着宫里的公主们都底气十足。
只是安城县主和舒然两人各自有长有短,分列两个阵营,倒是传言二人关系其实并不太和睦,今日老周氏的寿宴,安城县主和舒然也都来了。
往日里,许宜华是与舒然关系更亲近些的,彼此年龄相仿,爱好也颇为投契,之前除了诗社的活动外,舒然更是常常与许宜华单独下帖子,几位私交颇好的小娘子们一同吃茶说话。
如今先叫住许宜华的并不是舒然,而是安城县主,偏厅里的气氛一下子便无形中火热起来,在场的小娘子们面上虽然不显,实际上眼睛都暗自往几人身上瞥。
安城县主让出身边的位置,淡定的拉过许宜华招呼她坐下。
“宜华,过来坐下吧。自上学期的结业式便没有再看过你,往日里结业式却是少不了你露脸的。如今身体是好些了吗?”
因许宜华总是班里的前三甲,所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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