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勇毅侯对许颜华的要求,也就是希望她能柔顺聪慧,才学过人,将来就是进了夫家,也能传出贤名来,为侯府增添光彩。
但是许颜华之前性子随了周氏居多,骄傲又固执,很难驯服不说,眼里连个怕字都没有,她和六皇子的关系,至今勇毅侯都只能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过问,深怕问了自己会老脸都挂不住。
此番许颜华的献计,让勇毅侯可谓是百感交集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女儿了。
“儿天赋异禀,聪慧过人,不去出仕真的白瞎了我的聪明才智了,爹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想着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到了,勇毅侯看样子也觉得可用,许颜华心里也难免会有种化解了一桩大麻烦的成就感,公开了还抓着勇毅侯胳膊的手,笑的灿烂不已。
“咳咳……”
勇毅侯被她呛了一下,心里方才的那点复杂之情,顿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鉴于许颜华的计策还真的挺靠谱的,本来勇毅侯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主意,回到左思右想后,觉得有必要一试,便当即安排了心腹之人去做准备。
许颜华这边数着日子等计划实施见效,解除四皇子带给侯府的危机,却不料还没等到勇毅侯安排好日子爆出“祥瑞”,就先听说了关在庄子上的许宜华竟然逃出去了。
这阵子许宜华被关在庄子上的小佛堂里,也算是安分了一阵,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几乎不和别人说话,脸色又看起来阴沉沉的,瘦的几乎脱了相,小佛堂里负责看守她的丫鬟和婆子也逐渐的放松了警惕。
却不料那一日庄子后院突然起了火,看守许宜华的下人们也忙着去救火,一阵混乱之后,都忘记了许宜华的存在,等到第二天婆子过去送饭时,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佛堂内室了。
许宜华失踪后,庄子里的管事的深怕牵累自己,到时候被革职就没有眼下的油水了,便按下消息,亲自带人在附近又是一阵搜索,找了一整天都没有音讯后,管事只能灰着脸亲自去侯府给勇毅侯报信。
不提勇毅侯震怒之下,一脚踢得管事吐血,现在勇毅侯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要把许宜华这个祸患留下,一杯毒酒毒死了事。
之前勇毅侯始终没从许宜华嘴里问出来,她知道的关于侯府的秘密是什么,等到良妃之事后,四皇子威胁勇毅侯时,勇毅侯才猛然想起许宜华的事,暗中猜测是不是许宜华知道的就是良妃藏了侯府老太太给她的符这一事。
只是勇毅侯为良妃这事儿忙的焦头烂额,没顾得上再去料理许宜华的事,想她一个深宅女子,能翻的了什么天,便一时不察,让许宜华又偷跑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果然和外人勾结……”
勇毅侯自诩精明半世,轻易没人能从他手里占什么便宜,却不料在许宜华这么个小丫头那里跌了跤。
藏在外面放火助许宜华逃出来的人,和给她□□要害周氏的人,大概是同一个,有人一直暗中盯着侯府的动静,甚至要置他们阖家于死地,想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猜不到幕后之人把许宜华接出去后又要动什么手脚,勇毅侯只能让人加强防范,后面要做的事更加小心起来。
许颜华自从许宜华偷着跑了,心里也一直有些挂心,老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般。
并且自从她在勇毅侯面前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见地后,勇毅侯如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嫌弃许仲骐不如许颜华灵透,也只能更加倚重起她。
帮周氏料理中馈,掌家理事之余,许颜华还要私下帮着勇毅侯准备要派上用场的石碑和瑞兽。
所谓的能充当祥瑞的白色动物,一般就是动物中白化的品种,因为稀少,所以弥足珍贵,一时之间并不好找,勇毅侯没办法,只能采取许颜华的建议,私下在隐蔽的别庄里试验,用特制的燃料,手动给鹿染色。
活的动物自然不会老实让你动手在身上粘东西,许颜华让人又调制了动物用的麻药,药倒后染了好几头,才有一头比较成功的。
一切就绪后,在京郊白鹿山上,勇毅侯趁着黑让人开始行动。
丙辰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京郊白鹿山发生地动,轰然巨响后,周围村子里的人都从半夜里惊醒过来。
清早一群村民过去查看时,发现山谷中心的一处地方突然裂开了,崩出了一块半截的石碑,更古怪的是在石碑不远处,还有一头白色的鹿。
这事情太离奇,很快的就由里正带着人将石碑和鹿一起呈报官府,很快的又被送到了皇宫里。
皇上甚至将在看着修皇陵的周天寿都招了回来,连同太丞太常等人一起研究那半块石碑。
出土石碑的山谷处据说也时常有灵芝产出,甚至有村民在裂缝周边见到了状如珊瑚树般的紫色灵芝,似乎确实是不凡之地。
“天魁,此人是前朝开国时周太,祖的军师,当初周太,祖还是小吏就观其姿容,认定他将是人主,一路跟随,却在开国后突然挂冠而去,传言其手中有《混世方》和《灭世方》,入则能救世,出则有天仙化人之术,后来百年后,曾闻说有人见过天魁,长相和百年前无异……”
从石碑上的只言片语,很快的就有人惊喜的推测到作此石碑的人是谁。
更何况石碑上刻了“大秦永晤,恭逢圣主,永嘉春秋,紫薇星主”几个字,后面还有小字,“龙枝瑞兽,纵往天地”,永嘉正是皇上的年号,几百年前,天魁就预见了后世会有大秦,还会有永嘉年号,真可谓神乎其神。
“据说盛世明主,自会有祥瑞临世,陛下天命所归,自然有神迹出现,臣等恭贺陛下春秋永盛,国运昌隆!”
周天寿第一个跪下,五体投地的大喊,随后在这个气氛下,其他朝臣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贺喜皇上。
皇上也不由得信服不已,好事没人会向外推的,回想自己执政三十多年,大秦虽然不说是一统八方,也是强盛不衰的,虽然中途也有三王之乱这种灾祸,但是都顺利度过了,要说自己是天命所归,也是可以的。
大喜之下,皇上也不免想起石碑上所言的“龙枝瑞兽”,问道诸臣,龙枝是什么?
那头白色的鹿,头上竟然后隐隐的王字,之前大家都只在老虎身上看到过,如此奇异的鹿,可见就是祥瑞了。
但是龙枝一说,不免让人想起了日前从良妃宫前发现的那个龙形木枝了。
只是之前皇上震怒之时把良妃拘起来,让人严刑逼供良妃宫内的黄门和宫女,万一真是石碑所说的神迹,那不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FLAG已倒~跪地!!
☆、111
诸臣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有人敢开口让皇上下不来台; 这时候周天寿又是头一个主动开口。
“臣闻言几日前; 于良妃宫前发现了一段龙形木枝,陛下至今身强体壮; 如松之盛; 今日又发现了石碑瑞兽,足以作证所谓厌胜之说名不服实,臣以为此龙形木枝约就是神迹之一了!况圣人有言; 福缘善庆之处,则有宝地兰馨画彩仙灵。陛下所在宫堂升阶纳陛; 弁转疑星,当应有此物。”
周天寿本就是刘昭熙的人; 故而勇毅侯经许颜华提点后; 便私下早已联系好远在皇陵的周天寿,加上周天寿此人极其精明,早就从刘昭熙的态度上窥得一二,因而也不拿乔,此时伺机便出言相帮。
皇上被周天寿这么一说; 也觉得确有其事; 当时发现龙形木枝之后; 皇上就找人研究木制,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个木枝对他造成了什么损害。
宫里发现了异宝,却把宝物当做巫蛊之祸的脏东西,这确实有些让人无言以对; 只是石碑发现的时候太过轰动,朝野内外,尤其是民间百姓口耳相传更是引以为异,传闻短短一日间就有声有色的,皇上心里越发有了计较。
而第二日,又有人在发现石碑的裂缝处,找到了被震碎的另一半石碑,把几块能找到的大块的石碑送到宫中后,拼凑之后却让人闻之大惊。
“丁有火德,睠顾降命,祸起酉日,朝运生殊,异常之事,非国休福……”
比起石碑的前一半,后一半的石碑解读起来,更是内涵丰富,仔细研读着里面的字句,在场的朝臣便都能发现异状。
古人云:壬有水德,其人龙身,丁有火德,其人凤凰。所以石碑上面说的便是皇后了,而祸起酉日,便是明年了。
有这么个确切的日期,更加令人半信半疑起来。便是皇上也忍不住要想,万一是真的呢,真如预言所说的,明年可能会因为皇后的缘故影响国祚和自己的气运呢。
虽然皇上对于皇后没有多少感情,这些年看着吴国公上蹿下跳的也觉得碍眼,但是皇后毕竟是天下之母,废后和立后都兹事体大,不能草率,单凭着一个似真似假的石碑预言,也不足以做出什么判断了。
这个梗因而就在皇上心里埋下,蒙上一层阴影,其他知情者猜到了石碑中的预言,纵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心里也难免跟着犯嘀咕。
石碑之事轰动了没两日,皇上最终如许颜华他们所料,放出了良妃,对外公布查明了此事与良妃无关,此物另有来历,跟脚不凡,更因良妃是有德之人,才自她的宫苑前发现,因而良妃从妃位一跃成为了贵妃。
之前严刑拷打之下,良妃宫里的黄门和宫女的证词也都成了无用的废纸,此时皇后也无暇再顾及,自从知道石碑的后半截,就惶惶不可终日。
时人多有迷信,无论天家还是民间,都是一样的。
龙形木枝和石碑一道被皇上秘密在内宫中供奉起来,瑞兽白鹿也好好地养在了上林苑里,皇上还命人单独将发现异常的白鹿山封了起来。
对外自然只宣称了石碑的前半部分,陛下是有德之人,便有天降神迹,听闻此地有灵,还时常有老妇或者有心人去白鹿山朝拜,久而久之,那里还建起了灵书庙,香火极为旺盛,那就是后话了。
自从良妃因祸得福后,子以母贵,赵王刘池瑞也跟着身份水涨船高,几日之间天上地下的差别,让刘池瑞再是淡定自持,也难免有些心绪恍然。
他由此更是看透了人心,这个世上肯锦上添花者多,而雪中送炭的少,表面风光,实际上一朝势弱,便无人问津了。
因石碑之顾已经弄得天下皆知,这种造假不仅是蒙蔽皇上,欺君之罪,甚至还愚弄了世人,若是一旦被发现,勇毅侯阖府上下都没有了活路,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所以勇毅侯谨慎之余,并没有向四皇子透漏关键细节。
这种做了好事还不能留名的憋屈心理,让勇毅侯很是难受了一阵,之前四皇子用符作威胁,险些二人撕破脸,如今刘池瑞重新意气风发,之前的过节也就彼此心照不宣的不了了之了,刘池瑞再也没有提过符的事,勇毅侯也没有问过。
无论是对勇毅侯还是岳父常国公,刘池瑞心里还是狠狠记下了一笔,面上对于重新贴上来的人还是照样谦逊有礼,实际上知其全都不可信,背后自有计较。
许颜华也向勇毅侯渗透过,刘池瑞那种性格,多年来藏着侯府里送去的符作为把柄,不漏声色,出事了就找人一起背锅,这种人心思阴沉又狭窄,实在不是良主,还是不要往上靠的好,最终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相反刘昭熙多次帮了侯府的大忙,不计较勇毅侯之前立场不明,为人光风霁月,根本也没有哪一点比刘池瑞差,让勇毅侯重新考虑看看,彻底的投身刘昭熙身边。
只是勇毅侯始终很多顾虑,四皇子不可信,不代表六皇子就可信了。
刘池瑞现在烈焰繁华正旺着,他手中握着的符一日没拿回来或者销毁,一日就始终留着把柄,让人悬心。
因而勇毅侯还是继续打着主意要送许攸华入王府,指望着许攸华或许能够在王府内部帮自己,再说此时疏远刘池瑞算是不智之举,便是虚与委蛇也得继续撑下去,因而对刘池瑞表面态度上还是维持原样。
勇毅侯到底还是伺机和刘池瑞说了许宜华的事情,从原先的麻风重症变成了在别庄病逝,因许宜华是未嫁女,又是小辈,所以侯府并没有隆重的为她治丧,只是在乡下别庄草草办了丧事,埋进了下乡的墓地。
刘池瑞对于勇毅侯的说法未知可否,更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表现了几许惋惜之情,从勇毅侯那里问明了许宜华的葬身之处后,要让人去为她烧几叠黄纸,以全了相识一场的人情。
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勇毅侯完全看不出来是真的发自真心还是在做戏。
这样一来,名义上许宜华已经死了,往后便是真正的许宜华又出现在人前,他们也可以否认,只当那人是两个相貌相似的人。
勇毅侯心里仍旧有点忐忑,许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