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股寒气,将她浑身团团包围。
沉鱼定了定心神,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抬起另一只手,两指捏住他的衣袖,抬头,抿唇,泪水涟涟的看着他。
裴笙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挥也不是,停也不是。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头一时寂静的可怕,只剩下一起一伏缓缓的呼吸声。
还是山茶及时的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世子,夫人,前头白小姐差人过来,说是斋饭快好了,请你们快些过去。”
山茶这会子也被裴笙这副模样给吓到,站在门口,低着头,说话声是已然小了不少。
“知道了。”裴笙回了三个字,然后回头,冷然看着沉鱼。
示意让她放手。
沉鱼眨了眨眼睛,说:“那夫君等我换身衣服,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她之前在马车上吐了,又染了茶渍,现在衣裳上一股怪怪的味道,可是难受极了。
定然要先换了衣服,不然她可跨不出这道门。
所是这会儿手上依旧是扯着他的衣袖的。
若是不看着裴笙答应,沉鱼大抵也就不会放手了。
裴笙没说话,见她不撒手,才是无奈的的轻眨了下眼睛。
算是默许。
那边山茶寻了衣服已经就放在榻边。
沉鱼生怕他离开,走过去了两步目光还一直往回看,就紧紧的黏在了裴笙身上。
好在他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因为只是过来这边住两天而已,沉鱼没有让山茶带太多衣服,总共就不过两三身便装。
榻上摆着的这身,是一件宝蓝盘锦镶花锦裙,较为宽松的款式,纱布轻巧,隐隐飘逸。
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屋,作洗浴净室用按理来说,沉鱼要换衣服,就去那里边换。
她本来是打算过去的。
可是回头看着裴笙,正背对着她,淡淡的往窗户外头看。
沉鱼动作一顿,然后朝山茶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先出去。
山茶可十分懂意会沉鱼的意思,微微颔首,垫着脚尖,轻轻的退了出去,不余下一点儿的声音。
沉鱼走到屏风后边,低头,开始缓缓解自己的腰带,只轻轻一扯,外衫就松开来,顺着圆润光滑肩颈滑下。
她的身子曲线自然是极好的,该有的地方比常人都要圆润饱满,不该有的地方,自是一点儿都没有多的。
流畅的线条,就顺着衣裳的滑落,一点一点的呈现在微凉的空气里。
“听闻白家小姐也是个娇娇的美人儿,我可是听裴箫夸过她好几次,说长的极好,可一直也期盼着见一面。”
沉鱼一边褪着身上的衣裳,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勾唇轻笑间,目光朝着屏风后边扫。
“不知夫君觉得,那位白小姐长相如何?”
裴笙以为她是在里头换衣服的,没注意,下意识便转过身来,一抬眼,就是屏风后边的一个黑影。
曲线玲珑。
他瞳仁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沉鱼稍稍侧身,正好半对着裴笙。
沉鱼继续手上的动作,勾唇,还在慢慢的说着:“夫君和白小姐不是关系很好的吗?莫不成是还不知道――”
“叶沉鱼,你能不能知羞耻一点 ?”裴笙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了沉鱼的话,接着马上就移开了目光去,抬手,捏了件衣服朝她扔过去。
正好搭在屏风上。
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明明有房间却不进去,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
哪怕隔着一个屏风。。。。。。但是这像什么样子?
裴笙心里头,觉着不悦,可那当头间,有两道意识在他的脑海里打架。
一道在疯狂的叫嚣和呐喊,好像随时就能破体而出,另一道则在拼命的,将它往下压制。
冰火两重天,足够将人活活的折磨死。
“我。。。。。。我怎么了?”沉鱼不悦,猛然回头过来,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沉鱼一边说着,一边套内里的小衣,虽然裴笙看着急切,但是她的动作还是不急不缓。
“您是沉鱼的夫君,是我最亲近的人,莫不成是还有什么事要遮遮掩掩的吗?夫君嫌弃沉鱼,可是在沉鱼心里,您是沉鱼的依靠,是不需要避讳的。”
白嫩的指尖捏着宝蓝轻纱衣裳,一点一点的往上拉,忽然间,看见了什么。
沉鱼的动作顿住。
她低头,视线在自己的身子扫过一圈,瞧见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第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于是低头,又放稳了目光,仔细看了一眼。
这身上尽是淤伤,一看就是给磕碰到了。
这伤其实不算严重,但是放在沉鱼身上,光是看着就十分可怕,不晓得的,看见这副景象,怕是还要被她给吓到。
“夫君,给我拿一下那边的膏药。”沉鱼依稀记得,自己在地上滚了两圈,想来,伤就是那时候给弄的。
她晓得问裴笙是没什么用,但是这淤伤可不能就任着它如此,身上这么青紫一片,那也是十分难看的。
裴笙顿了顿,竟是反常的起身,去走到桌子旁边,捏起那个青瓷小瓶子,然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沉鱼的将衣裳披好,稍稍往下拉,露出脖颈往下一线地方的淤伤。
“帮我抹一下后面,好不好?”
第15章 锦瑟
原来鬼迷心窍这个词,真的是实实在在存在而可怖的。
一向自制力极好甚至从来不会失控的裴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人儿就像是极致绽放的花儿,带着摄人心脾的芬香,在眼前缓缓摇曳,诱人,一步步往前。
他捏着青瓷小瓶子,微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打开盖子,瞬间传出清凉馨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他手指伸进去,触到越加冰凉的膏体,挖了一点儿出来。
抬眼,便收入眼底,雪背上点点的青紫。
裴笙的喉咙微动。
手指的指骨节,节节分明,只在细看之下,能发现指尖在轻轻发颤,目光凝在那一点青紫上,然后伸手过去。
他的力道倒是很重,手指点在淤伤上,完全就把这一块当石头似的,一点儿旁的都不顾。
那是因为心里的声音,在叫嚣着要得到更多。
所以他只能尽力压制。
沉鱼闷哼了一声。
在这夏日里,尽管山上要凉爽一些,但说到底还是燥热的。
沉鱼的背上有微微的细汗,映着细小的绒毛,温热一片的触感,软软糯糯,像那粉白的糯糍一般,而他的手指却是冰凉而有力,两者对比,分外强烈。
沉鱼咬着牙,忍了一会儿,身后的力道却没有半分要放轻的意思。
原本只是皮肉上的微痛,这会子被他这么重重的带着药膏按柔,沉鱼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来:“夫君,轻点儿。”
细小柔媚,还带了那么点隐隐的委屈,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声音婉转,仍留余韵。
分明是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的模样。
裴笙没有说话,手上动作稍微一顿,然后又继续,虽然还是用了力,但相比之前,已然小了不少。
不是足够让人舒服的力道,但是能够忍受,她怕再喊疼的话裴笙恐怕会不理她,所是沉鱼皱着眉头,没再说话。
“在车上的时候,沉鱼是不是烦扰到夫君了?”屋子里头实在安静的可怕,沉鱼便是轻轻柔柔的开口问了。
其实她嘴上这么问,心里也没觉得自己烦到了他,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起来,本来也就没什么错。
“你知道就好。”裴笙冷冷说着,面色板的铁青,抹完药后,把药瓶扔给了她。
沉鱼拿过药瓶,用手指抹了点药,低头,抹在腰际的淤伤处,然后将衣裳穿好。
全程动作都十分流畅,不急不缓。
沉鱼手指尖勾着,系好最后一下的腰带,回头,看着身后的裴笙。
目光就悄摸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分外淡然。
但是沉鱼总能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
她想起那个晚上,他闯进来的时候,哪怕眸子里染上深深的欲|念,但表情却是平静的,咬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的,沉着声音和她说那些话。
那些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忘掉的画面。
沉鱼想起这些,目光难免就沉重了许多,带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恨意,一寸寸扫在裴笙身上,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看着我做什么?”裴笙猛然一句话,把沉鱼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看夫君长得好看。”沉鱼直接就出声回答,眸子亮闪闪的看着他,倒是叫人觉着,这话说的倒是挺真诚。
裴笙有刹那的发怔,目光游离,沉鱼趁着这时候,一咬牙,上前抱住了他。
软软的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而呼吸声就渐渐在耳边响起,越来越近。
“沉鱼很喜欢夫君,是真的。。。。。。”
她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左右就是咬咬牙,随便一说就是了,反正也只是唬唬他而已。
裴笙直接就挥开了她的手。
力道不大不小,正好够让她放开手,而当时,眸中冰冷更甚。
“叶沉鱼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他顿了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转身,便往外走。
沉鱼被他推开,讪讪的退后几步,看着他往外走,也没动,睁着眸子呆怔的模样,就像是被吓到了。
而裴笙人已经走到门口,当时没听见身后的声音,他停下来,顿了顿,声音生硬,道:“这里只有斋饭,不吃的话就饿死。”
“饿死就饿死。”
沉鱼紧接着嘀咕了一声,是裴笙听不见音量,话这样说着,但脸上却是在笑,快步的往他这边走,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夫君,走吧。”
。。。。。。
龙观寺建在郊外的半山腰上,地势偏僻,再加上房屋置备,不算完善,所是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虽然有传言称,此处灵验,只要心诚祈祷,佛祖都会满足他的心愿,虽说如此神乎其神,但不知为何,依旧是香火稀少。
白锦瑟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是上回尚书家的张夫人同她谈话时提到的。
张夫人说她去龙观寺,一是求子,二是为父母祈福。
本来只是求个心安,没抱什么希望,谁晓得回去之后不过两月,她就怀了孕,而母亲拖了好几年的病症,也是终于治好了。
倒是有些神乎其神了。
但无论如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白锦瑟才会想过来走一趟。
她给国公夫人递了口信,面上说的是拜佛祈福,但其实是听说裴笙回来了,想找机会见上他一面。
她都已经半年未曾见过他了,这可是在以前,从未有过的长时间。
自然是想念的。
她晓得他已经成亲,娶了叶家小女儿叶沉鱼,心里头一直忿忿不平,可是也没得法子。
之前的时候,母亲知道她喜欢裴笙,曾经暗地里同国公夫人提过几次,国公夫人也明白,还打探了裴笙的意思。
可是裴笙说,他谁都不喜欢,也谁都不会娶。
白锦瑟本来还是没那么伤心的,不过在听说裴笙娶亲之后,在家里哭了有整整三日。
他说他谁都不喜欢,不会娶亲,可还是娶亲了,娶的还是小官家的女儿,她白锦瑟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叫叶沉鱼的女人。
而且她从小就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
心心念念的,除了她的裴笙哥哥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她以为,裴笙是不在意叶沉鱼的,或者根本不喜欢她,不然怎么会刚成亲就离开,一去半年之久。
可是今日却亲眼看着,裴笙抱着她,从马车上走下来。
那个女人睡过去了,应该是睡过去了,头窝在裴笙的怀里,她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裴笙却把她抱得很紧,害怕人掉下来,手腕还是托着的。
夏日炎热里,她额头上浸了细汗,他的衣袖扫过去,虽然是很快的一下,但她分明看见,他用手指给她揩汗。
当时她人有些发懵,不过是在想,裴笙他以前,从来不会触碰任何女人,哪怕是多看上一眼,那都不可能。
她从来没想过这般的场景,想到有一天,他怀里会抱着女人。
这般小心翼翼的抱着,在她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场景。
白锦瑟这样想着,手指捏着衣袖,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皱,扁唇,不忿。
就在这时候,外边传来了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白锦瑟缓了缓,然后站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几件事我解释一下,第一:有关裴笙,除了沉鱼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有关的女人,他的病也是自己的问题。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