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司喏临走前去找温凉拿户口簿,要不是那天晚上安格斯正好约了祁夜喝酒,要不是祁夜顺口说漏了嘴,现在司喏估计已经执行了计划。
安格斯他要是再晚来两天,估计司喏早就躲得不见踪迹了。
司喏就是这么果决的人,从小就这样。他要做的事情,很少有人拦得住,之前司雨翔生病的时候,他说要把司雨翔接到洛杉矶接受治疗,就连司战舟都拦不住。这么多年,他为了隐瞒病情,总是世界各地到处忙碌,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连司战舟和玛格丽特都不敢把他叫回来。
要是他真下定决心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安格斯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低头,将唇附在司喏耳边:“跟我走,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爱人这事,我没开玩笑。”
司喏一听到爱人两个字,眉心就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一脚踩在安格斯的鞋子上,碾压的时候,用了些力道:“卡洛琳你安顿好了吗?”
安格斯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脚从司喏的鞋底下救了回来,明知司喏在用卡洛琳威胁自己,但安格斯依旧冲着他笑:“有我在你身边,你怎么还想着别的女人?就算是我妹妹也不行。”
司喏没料到安格斯这么快就追到了英国,现在活生生的安格斯就站在他面前,司喏很清楚,除非自己现在一枪把安格斯打死,否则,他就不可能堵不上安格斯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司战舟和玛格丽特一直盯着司喏,司喏就算背对着两人,也能感受到二人热切的视线。今天晚上他大张旗鼓地举办了一个party,没想到中途却闹了这么一出,总归是要解释的。
所以司喏不再理会安格斯,便直接朝着二老的方向走去。
安格斯像是提前预料到他有这样的打算,长腿一迈,挡住安格斯的去路。
“跟我走。”
他好看得像蕴满星光的眸子,让司喏愣了一两秒,随即无视。
司喏越过安格斯,继续走向司战舟。
安格斯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索性一把拽着司喏就朝花园外走去。
二人的拉扯已经彻底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众人纷纷都随着二人送去了注目礼。但即便眼睁睁地看着安格斯拉走了司喏,也没人敢凑上去拦人。
唯有克莱斯特护主心切地上前,可是还来得及靠近,就被安格斯一个肃杀的眼神盯住了。
要是就在这派对上起了冲突,只会引起更大的关注,思及此,司喏给了克莱斯特一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等到二人彻底消失在花园,温莎才抬起头,拧着眉毛小声问司南成:“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现在的死对头,已经是这种打开方式了吗?温莎总觉得,那二人看上去,关系很复杂。说朋友,又比朋友之间多了几分敌意。说死对头,却又觉得安格斯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在意司喏。更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温莎赶紧停止了脑补的画面,都怪安格斯刚刚把‘爱人’这两个字说得太深情,把她的思想都带跑偏了。
殊不知,被带跑偏的,又岂止她一人。
司南成在一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半点着头,说:“额……势均力敌吧!”
势均力敌?
温莎想了想,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的确给人这种感觉。
***
一路上,司喏没有爆发,他倒是想看看,安格斯能把他带到哪儿去。
直到路线越来越熟悉,司喏的眉,才一寸一寸地蹙起。
最后,安格斯拉着他,停在了一间老旧的教堂前。
天色暗了,废旧的教堂外是无人打理的荒草,教堂前倒是有几颗蓬勃生长的大树,大树恣意生长,繁茂的树叶将教堂前唯一的两盏路灯给笼罩了,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是一间很有历史的教堂,经过几个世纪的摧残,已然满是沧桑。门口的圆柱子已经被风化了许多,带着颓废又腐败的气息。
就是这座废弃老旧的教堂,曾是司喏最喜欢的地方。
无人的教堂,静谧极了,倒是很符合司喏的喜好。小时候,他就很喜欢来这教堂,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坐一会儿。
后来,他喜欢上画画,就让人撤走几张长椅,在里面放了几个雕像,还置了几个画架。
也是那时,安格斯知道了他这个秘密基地,隔三差五跑来骚扰他。司喏是嫌弃他,却也懒得赶他走。司喏想,安格斯大概也是无处可去,所以才寻到了这个清净的地方,大家族出来的孩子,不都这样吗?身处繁华,豪宅千万,却找不到家。
当然,那个时候他不会知道,安格斯喜欢这来这教堂,只因教堂里,有他……
总之这个地方就像司喏的树洞,有心事的时候,便偶尔来坐一坐。而安格斯总会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这里刷存在感。可是后来,他带司雨翔来了这里,也正是因为司雨翔的出现,安格斯就被嫌弃了,几乎是被司喏禁止出入这地方。
从那个时候开始,司喏周围开始跟着越来越多的保镖,克莱斯特和菲利普斯兄弟俩,开始将安格斯当做了重点防范对象。
每每那时,安格斯就特别想知道,司喏和司雨翔这兄弟俩,到底在教堂里做什么!反正他一逮到机会,就不断地提醒司喏,他和司雨翔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而这个教堂,司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来了呢?大概,是从司雨翔去世过后吧!
自从司雨翔去世过后,司喏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次也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周围的荒草,似乎又繁茂了些。那时觉得很高大的教堂,也不过十年左右的光景,此时看来,竟然渺小了许多。
司喏不愿回忆往事,更不愿和安格斯多呆,遂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荒废黑暗的教堂,突然之间,灯火通明……
第612章 格式……我可以不打扰你
老旧的教堂,外面依旧保持着沧桑古朴,明晃晃的灯光从里面射出来,把教堂和外面生生的隔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亮如白昼,一个漆黑如墨。
“进去看看吧!”安格斯也不管司喏的反对,便直接拖着他进去了。
教堂里经过翻修,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一看就经常有人打扰。原来摆放烛台的地方,都撤空了,换成了暖黄色的灯光。
里面摆放着许多照片,大部分都是司喏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司喏和司雨翔在一起的画面。照片处理得很专业,全都裱了框,上面还写着日期,很详细。
这地方,司喏的确很久没来了,但教堂里原本荒凉的景象,他却是深深的记在心里的。忽然看到这温暖的灯光,这满是心意的照片,他一时之间没想好该用怎样的表情。
只听安格斯说:“自从司雨翔去世后,你就再也没来过了。我倒是经常来,一开始只是想装个灯,后来改着改着就改成了这样。”
他指着司雨翔的一张单人照,背景正好是破旧的教堂,他说:“这是司雨翔还活着的时候,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当时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没想过是最后一张。”
司喏的眉心浅浅的皱起,提起司雨翔,心底就有一个解不开的结,那里藏着遗憾,也藏着悲伤。
安格斯坐在长椅上,姿态随意,他望着那张照片,自顾自地说:“司雨翔说,这教堂,是你逃避现实的地方,要是有一天你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那就意味着,你不需要这个地方也能处理好所有情绪了,这代表着你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坚强。”
“然后后来有一天,你就真的不来了……”全程安格斯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司喏一个字也没说。
司喏也坐下,和安格斯中间,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
安格斯突然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雪白的牙齿排列得很整齐,眼尾翘起,纤长的睫毛在眼尾投下一层阴影,将那双湛蓝的眸子遮了起来,辨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他侧过身子,指着司喏面前的那幅油画,背景就是曾经那破败的教堂,画上的人,是司喏。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底蕴着笑意,一个回眸的动作,惟妙惟肖。
安格斯专注地看着司喏,说:“你是坚强了,教堂不来了,那样的笑容,也就回不去了。上次沈星楼来,他冲着我笑,我脑子里全是那时的你,差点没控制好。”
“……”见多了玩世不恭的他,见惯了唯我独尊的安格斯,突然被他这样安静描述的画面震住了。
从安格斯的眼睛里,司喏似乎看到了一个深情款款,勇于付出,不计回报的男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司喏也突然意识到,这对于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于是,他别过脸去看那幅画,不再看他。
这时,安格斯却突然起身,越过那条隔在两人之间的过道,在司喏身边坐下。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司喏正要起身,安格斯却伸手,压住他的双肩,将他按回了长椅上。
“你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躲着我。”
看吧,这才是唯我独尊,独霸天下的安格斯该有的语气,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只是,这正确的打开方式也不过维持了一两秒。
而后……
他便轻声地对司喏说:“我要是乘人之危,你早就是我的……”
司喏扭头瞪着安格斯,用一个犀利的眼神阻断了安格斯还没说完的话。
安格斯浅浅一笑,收起那副游戏人生的态度,撤回吊儿郎当的语气,无比认真地看着司喏。
他说:“你要我躲着沈星楼,我躲着就是了,我答应你。”
突如其来的配合,反而让司喏觉得其中有诈。
但安格斯的承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
随后,在司喏震惊的表情下,他接着说:“我可以躲着他,但你不可以逃避我。你待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我也可以不打扰你。”
能让安格斯少爷说话的语气如此小心翼翼,能让安格斯少爷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的人,除了司喏,这世上也没谁了。
他甚至能从口中说出‘不打扰’这三个字,就连司喏本人都是惊讶的。
安格斯也一直很好奇,为了司喏,自己究竟能让到什么地步,能卑微到何种田地。
见司喏没有说话,安格斯才继续说:“裘嘉言,就是那个庸医,他说,我该让你知道,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虽然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但我应该给你一个选择我的机会。”
其实那天晚上在见裘嘉言之前,安格斯没想过跟司喏告白的,但是那个庸医说得也对,爱情是从告白开始的,他反正迟早是要拿下司喏的,要是早一点让司喏知道,或许就能早一点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
所以……
“s,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一个喜欢司喏的安格斯。我也希望有一天,当你遇到无法处理的情绪或者事情的时候,你第一时间能想到这座教堂,能想到我。”
暖黄色的灯光下,司喏的唇色显得很好看,安格斯强忍着没有扑上去,才说完这番煽情的话。
司喏是一个人回到庄园的,从教堂到庄园的这段路,不长,司喏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走出灯火通明的教堂,路过漆黑阴暗的小路,眼底又再次映入灯火辉煌的庄园,这段路,长得像是一辈子……
从进教堂,再到从教堂里出来。司喏一个字也没说,全程都听着安格斯开口了。大概正因为他一个字都没说,所以才将安格斯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特别,特别清楚……
甚至想起了安格斯告白那天晚上说过的话,他说过……
——我为什么要赖着你,因为我对你有想法。
——你尽管逃避,放手算我输。
——从今往后就算你对我没想法,我也要你一想到我,就想到今晚我说过的话。
……就这一点上,司喏必须承认,安格斯成功了。
直到回到了庄园,他还在想,安格斯究竟是哪里疯了呢?非要招惹自己,招惹自己这个不喜欢男人的男人。
而此时,那个‘疯了’的男人,正坐在回酒店的车上。
约书亚是一路陪着自家少爷走过来的,也算了解少爷对司先生的心路历程,他们一路从蜀城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园,又追到这教堂,有个问题,约书亚憋了很久,一直想问。
但看到自家少爷正在闭目养神,他是没那个胆子开口的。
大概是约书亚求知的眼神太过浓烈,以至于闭着眼睛的安格斯都能感受到他的渴求。
“问吧。”安格斯依旧闭着眼睛,语气平缓。
这一句话,像是给约书亚上了拉链的嘴巴解了锁,他立刻回眸,小心翼翼地说:“少爷,我不明白,既然司先生不愿做柴尔德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您要阻止他?”